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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宋亦凝沈南晔后续+全文

鸟松米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是作者“鸟松米”的精选作品之一,剧情围绕主人公宋亦凝沈南晔的经历展开,完结内容主要讲述的是:那年,她被留在遗弃的空房子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他把她带回了家。从那天起,她便成了他名义上的妹妹,可惜,只是妹妹……他告诉她,只要她乖乖听话,他不会不管她,可每一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的心都会隐隐作痛。后来,一次醉酒,她意外和哥哥的兄弟混在了一起。她:“我不缺哥哥。”哥哥的兄弟:“乖,你还小……”还小?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后来的后来,她全心选择别人的时候,照顾她长大的哥哥疯了……...

主角:宋亦凝沈南晔   更新:2024-11-12 15: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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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亦凝沈南晔的现代都市小说《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宋亦凝沈南晔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鸟松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是作者“鸟松米”的精选作品之一,剧情围绕主人公宋亦凝沈南晔的经历展开,完结内容主要讲述的是:那年,她被留在遗弃的空房子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他把她带回了家。从那天起,她便成了他名义上的妹妹,可惜,只是妹妹……他告诉她,只要她乖乖听话,他不会不管她,可每一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的心都会隐隐作痛。后来,一次醉酒,她意外和哥哥的兄弟混在了一起。她:“我不缺哥哥。”哥哥的兄弟:“乖,你还小……”还小?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后来的后来,她全心选择别人的时候,照顾她长大的哥哥疯了……...

《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宋亦凝沈南晔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亦凝十七岁之后,沈南晔就搬出沈家独居了。

他搬出去之后,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亦凝能见到他的频率,就是每天变成了一周一次。

付秀娟说他工作忙,她还是很不开心,上课的时候恹恹地把下巴垫在课桌上。

她最好的闺蜜信誓旦旦地说:“你哥都二十五了,肯定交女朋友了,住在家里不方便,自己住就能带女人回家过夜了。”

亦凝说她胡扯:“我哥才没交女朋友。”

反正她每次去沈南晔那,都没见过什么女人。

当时她是不信的,直到后来,她在沈南晔生日的时候躲在公寓里想给他一个惊喜,然后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女人接吻。

那一刻对她来说,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她知道沈南晔的门锁密码,他常用的密码就那一个,以前她每个周末都往那跑,在那之后,她就再没去过了。

车开到公寓楼下,亦凝拎着保温壶上楼。

沈南晔不知道有没有去看医生,她也不清楚他家里有没有药,路过药店就顺路买了些。

按完门铃,等了一会门打开了,她先看到一头栗棕色的卷发,接着是女人精致美艳的脸。

亦凝毫无防备地怔住。

是那晚的女明星,尽管素颜,依然漂亮得让人过目不忘。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男士衬衣,宽大的衣摆盖到臀下,下面光着两条腿,连拖鞋都没穿。

女明星一手扶着门,略带敌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似乎把她当成了某种竞争对手。

“你找沈南晔吗?他还没睡醒呢。”

亦凝在刹那的僵硬之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给我哥送点姜汤。”

“你就是他妹妹啊。”

沈南晔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很宠爱的妹妹。

女明星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拢拢刻意弄得慵懒凌乱的头发,把扒开的衬衣领口拉上,语气轻柔中甚至多了点讨好:“你稍等一下,我去叫他。”

亦凝站在门外没动:“不用了,你拿进去吧。”

她把保温壶和药递过去,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转身就走了。

“嗳……”女明星看看她头也不回的背影,知道自己这次干得太蠢了,第一次见面就把沈南晔的家里人得罪了。

正懊恼,沈南晔从卧室走出来,高烧未退的嗓子还哑着:“谁来了?”

“你妹妹来给你送姜汤,但她没进来走了。”

沈南晔视线滑过她手里的保温壶和药袋,微微一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原本带有倦色的眉眼在慢慢降温。

她有点手足无措,还没反应过来,沈南晔已经从她身旁经过,拿上外套拉开门出去了。

电梯有点慢,也许不慢,只是每一秒都让亦凝觉得无比漫长。

等门打开,她进去刚转过身,就看见沈南晔的身影走出来。

她视线往下垂,看着沈南晔走到电梯门口的脚:“哥。”

沈南晔嗓音有点沙涩,应该是感冒的缘故:“来了怎么不叫我?”

“怕打扰你。”亦凝说,“我还要去医院看学姐。”

“我送你。”

“不用,你生病就多休息会吧。”

“感冒而已。”沈南晔迈进电梯,按下负一楼。

电梯里有些沉默,沈南晔偏头看她,她整个人都站在角落,肩膀贴上了厢壁,跟他保持了最远的距离。

今天是沈南晔自己开的车,送她去医院的路上,亦凝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沈南晔跟她说话,她没听见,直到他又叫了一声:“小九。”

“嗯?”亦凝回过神,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医院。她打开车门下车,弯腰对他说了句:“哥,我走了,你注意身体。”

沈南晔没说话,看她的目光含义不明,亦凝心不在焉,什么都没注意.

停了停,沈南晔说:“进去吧。”

她应了声,匆忙地走入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潮中。

亦凝觉得自己才像是发了高烧的人,走在四月的暖阳下,却从骨头缝里往外沁着寒意。

沈南晔身边有女人,她知道的。

但脑子里知道,跟亲眼看到是不同的。

前者是慢性持久的钝痛,后者则是一种尖锐刺疼,让迟钝的人清醒,让麻痹的人撕开血淋淋的伤口。

她心如明镜,付秀娟今天是故意让她去的,故意让她看见。

怎么就,提防她到这种地步呢?

走到病房楼下,亦凝才猛地回神,想起今天是约好跟云盾签约的日子。

云盾的加盟,决定着飞雪是否能起死回生,化疗的副作用慢慢减退,舒菀这两天身体好了点,为了表示飞雪对这次合作的重视,她今天亲自带着小廖去云盾集团签约了,根本不在医院。

于是她没上楼,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晒太阳。

闭着眼睛,阳光洒在脸上,四肢慢慢回温。

不是在回国之前就决定好了,以后摆正自己的位置,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妹妹吗,难过什么。

亦凝,亦凝,她在心里警告自己。

你没资格难过。

舒菀和云盾这次到云盾的待遇大大提升,进门就有专人迎接,一路送进电梯。

因为沈南晔的会还没开完,秘书将她们请进休息室,奉上精致的咖啡与点心。

还有两块蓝莓慕斯蛋糕。

这东西舒菀不能吃太多,小小品尝了两口,剩下的都进了小廖的肚子。

小廖一边吃一边嘀嘀咕咕:“这个贺总真的好难搞,心思诡谲,搁古代就是那种阴险毒辣的昏君,现在给你块蛋糕,说不定没等我吃完就一刀嘎了我的脖子把蛋糕掏出来。”

舒菀:“别说了,我想吐了。”

不多时,隔壁会议室的门打开,一行西装革履的男士从里面走出来。

走在中间的沈南晔鹤立鸡群,在一众平平无奇的高层之中,他像是一个来自漫画世界的精修图层。

小廖:“哇草,好帅啊!他长得好像我未来老公!”

舒菀:“你不怕被嘎了脖子的话,我没意见。”

玻璃门外,沈南晔原本正漫不经心地听着人说话,秘书走到他面前说了什么,他朝休息室看进来。

视线依次掠过她们两人的脸,顿了一微秒,毫无反应地收回去。

五分钟后,她们和沈南晔面对面坐在了会议室里。

沈南晔坐在背对窗户的椅子上,两条腿搭起来,西裤下露出一截黑色西装袜。

签约的过程分外顺利,他甚至连句话都没多说就爽快地签了字。

拿到新鲜出炉的合约,舒菀说了几句感谢赏识合作愉快之类的场面话。

沈南晔合上笔帽,很随意地问了句:“宋亦凝怎么没来。”

小廖的心情就像死灰复燃的小草一样充满希望,毫无心眼地泄露了亦凝的行踪:

“我们小老板给她哥哥送姜汤去了。”



沈南晔—身倦懒,从桌上捡了只烟盒抽出—根,用牙咬着,眼皮朝亦凝的方向轻抬:“打火机。”

亦凝正盯着他身上的衬衣研究,听见声音目光上移,跟他对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

真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大少爷,自己伸个手会死。

亦凝把桌子上离她不远的打火机递过去,沈南晔点燃烟,又把打火机给她丢回来。她连忙双手捧住才没掉地上。

又不是她的打火机,就放桌子上能怎样。

她起身跟随其他人往餐厅去,郑祖叶从她身后跟上来:“好久不见啊,小美女。”

“别惹我。”亦凝眉宇间的厌恶昭然若揭。

她十五岁没成年的时候,这人就对她色眯眯的,沈南晔护着她,郑老爷子亲自教训了他—回才消停。

郑祖叶笑嘻嘻地:“打个招呼而已,那么紧张干什么。”

亦凝没理他,加快脚步走了。

郑祖叶的眼睛在她身上走来走去。

亦凝的漂亮不只在于五官,她浑身上下,头发、双眉、牙齿、肩膀、甚至是双腿的比例和脚踝的弧度,全都无懈可击。

比她艳丽性感的女人大把,清纯挂的郑祖叶也玩过不少,但谁都没她身上这味儿。

她穿着灰绿色衬衫和黑色半裙,上衣束在裙子里,衣服没什么特别,写字楼里的白领都这么穿,但她的腰臀比实在勾人眼睛。

郑祖叶凭借自己阅女无数的眼光目测她的三围,88、56、88。

他舔了舔牙,自言自语:“这腰掐起来肯定很带劲。”

“你的脖子掐起来也很带劲。”

—道寡淡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郑祖叶回头,沈南晔目中无人地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船上的晚餐是五星级水准,餐后有party,亦凝回房间休息—会,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在走廊碰上宋乐颜。

宋乐颜—看见她就想起上次那个耳光,脸疼了好几天不说,当着那多人面被打,让她很丢面子。

“上次那—巴掌我还没还你呢。”

“那你来错地方了。”亦凝看着她,“你在这可还不了我。”

宋乐颜咬了咬牙,这艘船上都是沈南晔跟他的朋友,他们都把宋亦凝当宝贝,她才是势单力薄的那—个。

“要不是我跟着爸爸去欧洲待了十年,有你什么事,真把自己当燕城的小公主了?别人都用什么眼神看你你不知道吗?就你没脸没皮,非要往沈南晔身上贴。”

亦凝眼神冷下来:“你要是学不会怎么说话,我就再教你—次。”

宋乐颜哼了—声:“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你这么喜欢沈南晔,你猜陆华璎能不能容下你?她有陆家撑腰,你有什么?你不会真以为沈南晔会为了你得罪陆家吧,你猜要是必须在你们两个中间选—个,他会选谁?”

“你管他会选谁。”亦凝冷冷地说,“反正选的不是你,你操什么心。”

正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捅到要害的宋乐颜噎住。

亦凝抬脚离开,经过她的时候丢下—句:“少吃点盐。”

她都走开了宋乐颜才反应过来,她在阴阳她闲得慌。气不过把胳膊肘往墙上怼了—下,结果疼得捂着胳膊嘶嘶抽气。

游艇已经行驶到公海,墨蓝的海与天空融成—色,海浪卷着笑声传来。

众人聚集在船尾的俱乐部,香槟酒塔香气四溢,交响乐团演奏着华丽的圆舞曲。

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正在兴头上。



宋亦凝这次回国的行程很突然,谁也没告诉。

航班落地,听着机场广播里标准的普通话,四周来往穿行的皆是国人面孔,她才真正有了回到故土的实感。

亦凝穿一身浅米色风衣,里面是再简约不过的亚麻白衬衣和牛仔裤,却从绸缎似的柔软发丝里透出一种金枝玉叶的贵气。

司机师傅一口地道京腔:“姑娘,您上哪儿去?”

“第三医院。”

四月的燕城焕发着万物复醒的生机,亦凝五年没回来,这次匆匆回国,是因为学姐舒菀生病了。

进病房时,身体消瘦的舒菀正盘腿在病床上打坐,嘴里念念有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男人只可亵玩,不可走心……”

亦凝一路的担忧在这时卸下:“怎么生一场病还看破红尘了?”

正诵经的舒菀一睁眼,惊喜溢于言表:“嗳,你怎么回来了!”

“你有事我当然得回来啊。”亦凝在床边坐下来,“医生怎么说?”

前阵子舒菀查出了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简单来说,就是起源于造血干细胞的恶性肿瘤,也有人叫它白血病前期。

交往多年的男友趁她住院,不仅卷走了公司账面上所有的现金和一半骨干,还带走了舒菀忙碌两年的技术资料。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舒菀说,“医生说我现在已经到了中危2期,往白血病转化的机率很高,得做化疗。”

“那好消息呢?”

这种情况下,亦凝期待能听到一些正面的消息。

“好消息是,化疗只能控制,不能根治,还会对卵巢功能造成重创,我可能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亦凝起初以为她说反了,但想一想这两个消息真说不上哪个更坏。

“这叫好消息?”她摸舒菀的额头,“这病不会还影响脑子吧?”

“认清渣男不算好消息吗?”舒菀这人生性潇洒,什么都看得开。“况且我本来也不想生孩子。我怀疑我这病是遗传,我爸就是白血病走的。”

她跟陈佑在一起四年,一起回国创业,感情稳定,谁能想到她一生病,陈佑就马不停蹄地卷钱跑路。

亦凝听得皱眉:“不指望他雪中送炭,但能不能别落井下石?”

“男人这玩意不都这样吗?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爱情。相信爱情的女人,一定会吃遍爱情的苦。”

舒菀说着一摆手,“算了,你没谈过恋爱,你没共鸣。”

这话亦凝的确赞同。

“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已经为此吃过苦了。”亦凝说,“我还有一点积蓄,已经转到你卡上了,虽然不多,但应该能帮你暂时周转一下。”

舒菀数了数手机银行余额的位数,发出公鸡打鸣般的尖叫:“这叫‘不多’???”

亦凝的“不多”,跟她的“不多”,这他妈的压根就不是一个概念。

亦凝捂住她的嘴让她安静:“嘘……知道我对你掏心掏肺就行了,别激动。”

沈南晔很疼她,从小就会给她零花钱,她被送出国之后,怕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吃苦,沈南晔又把额度提高了几倍,五年加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别说掏心掏肺了,你把我挖肝割肾都行!”舒菀说,“真借给我这么多吗?我现在的状况,不一定能还得上……”

亦凝说:“算我入股好了。”

飞雪已经在破产边缘徘徊了,别人都避之不及,现在入股的得是24K纯金傻子。

舒菀跟前男友分手撕逼没哭,独自躺在医院病床上自己签化疗同意书没哭,此刻热泪盈眶。

“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

坚强归坚强,她虽然自己能扛,这种时刻有个人在背后撑着是不一样的。

亦凝笑着拥抱她,在她背上拍了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男人不要也罢,没关系,我陪你。”

舒菀想到什么,直起身问:“对了,你这次突然回来,你家里人那是不是不好交代?他们让你回来吗?”

关于家人,关于出国之前的事,亦凝不常提及。

舒菀只知道她跟家人关系不亲厚,她有个哥哥,是对她最重要的人。

还有就是,五年前,亦凝是被强行送出国的。

——她自己把这个叫做流放。

亦凝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要镇定:“最坏不过再被送走一次。我回来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此时亦凝还不知道,自己回国的消息,已经被某个不曾注意到的路人散布出去。

要说燕城名流圈里哪位千金的名头最响亮,Top3宋亦凝绝对有一席之地。

除了她曲折复杂的身世之外,还因为她背后有个大名鼎鼎的沈南晔。

消息经过几手最后传到岳子封这,他转手把照片扔到小群里,艾特了沈南晔好几遍都没得到回复。

沈南晔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接到他的电话:“忙什么呢不回我信息。亦凝妹妹回来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们?”

沈南晔闻言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点进微信,看见亦凝的照片。

背景是医院,人来人往,似是察觉到有人偷拍,她转身回望,发丝拂过面颊,净澈的眸子微带茫然。

沈南晔又退出去,打开亦凝的对话框,确认没有新消息。

亦凝出国之后跟他的联系就变少了,以前跟在他身后像尾巴一样的小孩,已经有很多事情不再跟他分享。

上一次主动给他发微信,还是两个多月前的“新年快乐”。

但回国都不通知他,是不是“叛逆”得太厉害了?

秘书将一份大额财务单递过来,沈南晔接笔签了字,神色不变:“为什么要告诉你?”

“瞧你这话说的,亦凝也是我妹妹啊。”岳子封兴致勃勃,“晚上叫她出来吃饭呗,我都好久没见她了,怪想她的。”

“找你自己妹妹吃去。”

“我妹才七岁,我跟她吃儿童套餐吗?不够我塞牙缝的。”

“那你该去看看牙医了。”沈南晔直接把电话挂了,手指向外轻轻一摆,秘书带上门离开。

他把电话拨给亦凝。

亦凝接到电话的时候,正要从医院离开。

沈南晔这时打来的原因她自然清楚,一边接起,一边思考着该怎样解释自己擅自回来的事。

电话那端沈南晔先开口,语气是稀松平常的自然:“回来了?”

“嗯。”亦凝说,“下午刚到。”

“去医院做什么,身体不舒服?”

沈南晔不疾不徐的语速让她自从登上飞机起就没着没落飘着的心,稳了一点。

“我没事,只是来看我学姐。”

沈南晔没说什么,只道:“晚上回家吃饭。地址发我,我派人去接你。”

亦凝老实地答:“好。”

天色擦黑,晚春的燕城尚存料峭寒意,亦凝把风衣领口拉紧,站在路边没等多久,车就到了。

司机绕到后方,恭恭敬敬地为她打开车门:“亦凝小姐。”

亦凝把箱子交给他,弯腰正欲上车,才看见坐在车里的男人。


春末的夜风将凉意浸透皮肤,亦凝打了个寒战,才想起出来忘拿外套。

人群的热闹和温度都被留在那座灯火通明的房子里,停车场星光寥落。

她不想再进去,找了一圈,看见贺今尧的那辆全黑柯尼塞格还在,但人没在车里。

她站在树下等着,后半夜的夜空更显空寂,墨色浓郁,将别墅前院的欢笑声隔在一层透明的结界里。

亦凝听见脚步声,远远瞧见一道高而挺拔的身影,长腿踩着夜色,信步走来。

贺今尧走到车旁,按下车钥匙,树影下冒出来一个人影。

“今尧哥。”

贺今尧往后退半步的同时草了一声。

他手撑着车顶,稳了稳自己在乌漆嘛黑的大半夜受到惊吓的神经。

一双高深莫测的锐眼在黑夜里盯向对面的人,小小一个却能吓人一大跳。

“干什么,躲这打劫呢。”

我一米六六打劫你一米八八,我疯了吗。

亦凝等得有点冷了,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刚才吃的蓝莓慕斯是我给我哥做的。”

为了防止贺今尧赖账,她当时还拍下照片留作证据。

贺今尧垂眸往她手机屏幕上瞥了眼,那张骨相周正的脸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出半分不好意思。

“怎么,你给你哥下毒,不小心被我吃了?”

亦凝把手机拿回来,无语:“我干嘛给我哥下毒?”

贺今尧漫不经心靠着车门:“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亦凝的指尖下意识扣紧了裙子的布料。

冷风在脊椎里流窜,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以至于她张口的第一下没发出声音。

谁能有贺今尧恶劣,别人最多在背后嚼舌根,他当面捅刀子。

风吹过脸、手臂和小腿,哪里都是钻心的凉,亦凝忍住立刻、马上从他面前跑掉的冲动,维持着平静的神情。

“我没别的意思,蛋糕你吃就吃了,只是希望跟飞雪的合作,你至少再考虑一下。”

她没敢讹太多,不是不想讹,是一个蛋糕而已,没那么值钱。

但那是她给沈南晔做的生日蛋糕,贺今尧好歹吃了,行个方便不过分吧?

贺今尧定住,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他背后的树影还在摇晃,简直像因为网速不好突然卡掉的电影画面。

亦凝不明白他怎么了,看他卡了三秒钟都没动,正要说话。

贺今尧动了,一本正经:“考虑好了,不行。”

“…………”

如果无语有形状,就是此时此刻亦凝差点没忍住的白眼。

刚刚冻结的血液都被气得重新流动起来了。

“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

吃人家嘴短的自觉,贺今尧显而易见没有:“三秒钟还不够认真,小公主,你可真难缠。”

他就是不想给机会,一丝一毫都不给。

亦凝有点郁闷,他吃了她给沈南晔做的蛋糕,又不能叫他吐出来。

她怕贺今尧真的吐给她,怪恶心的。

“算了。”她不应该对他抱有幻想。

“这就算了?”贺今尧说。

亦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抄着兜,松懒地倚住车门:“我肠胃比较娇弱,吃完你的蛋糕不太舒服,明天需要去做个检查,伤了胃你记得负责。”

“……什么?”亦凝的脑子跟不上他不走寻常路的发展。

她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做蛋糕的材料,都是今天新买的,不应该有问题……

“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贺今尧大人有大量,“记得转告你哥,欠我一个人情。”

不远处有一对男女笑闹着从别墅出来上车,不一会,车驶出了停车场。

一阵风过,亦凝的裙摆被荡起。

她没讹成人。

还被讹了。

本来就是不想让沈南晔欠他人情,没想到一通操作,目的没达到不说,赔了蛋糕还倒欠他一笔。

亦凝知道自己被耍了,怄得慌,又无处申诉,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今天心情真的不好,心脏里堵着一块被某种液体泡胀的海绵,连带着一些积攒的情绪,在同一时间向泪腺发起冲击。

舒菀消减的身体,陈佑的耀武扬威,不被欢迎的家,还有沈南晔怀里的女明星……

亦凝只觉得眼眶一热,视野被迅速漫上来的湿意占据。

她垂着眼:“你不想帮忙就算了,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她说完就扭头快步走了。

转身的刹那,贺今尧看见她眼里有水光一闪而过。

她挺瘦的,但不骨感,是那种嫩生生的纤细,黑裙服帖地起伏在曲线走向上,从背后看去细伶伶一条。

晚上风大,她走得又急,好像要被吹走似的。

贺今尧靠在车上,自我反思了几秒钟,是不是把人欺负狠了。

*

“贺总竟然是这种人?”舒菀十分震惊。

她见过贺今尧一次,在一个无人机产业博览会上。

那天的交流会汇聚了来自全球的专家学者、行业精英、以及杰出企业家,舒菀好不容易蹭到一个名额,跟一位有意向的投资人聊液氢无人机的开发时,恰巧被贺今尧听到,飞雪这才得到了云盾集团的关注。

不过当天给她递名片、以及之后联络她的都是云盾负责无人机板块的某位中层。

她只记得自己那天远远望过去,贺今尧身边围绕的皆是大会主席、工程院院士等行业大拿。

他穿一身高定西服,身形挺拔颀长,如鹤立鸡群,对着一圈追捧恭维他的人,那张脸半点表情都欠奉。

何等的高冷显贵。

虽然亦凝告诉沈南晔不用帮忙,他还是关照过医院,给舒菀安排了一间VIP病房。

舒菀做完化疗的副作用很大,医生给她吃了止吐剂才缓解一点。她脸色发青,整个人都疲惫极了。

舒菀对他的印象就是帅绝人寰高不可攀,没想到他私下性格这么……混蛋。

“不帮就不帮吧,好歹也跟你哥是哥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你。”

“我开始就不应该抱有幻想。他是我哥的朋友,不代表就要给我面子。”

亦凝现在已经认清现实和自己的天真,眉心烦恼地皱着:“可能还是要找我哥才行。”

“别。你别麻烦你哥了。”舒菀说,“贺今尧这个人太难搞了,你要是想给你哥这个面子,早就给了,都不用你这么求他。成年人的世界,他既然没松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咱们何必非要强扭这颗瓜。”


前台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陈佑站在旁边死死盯着她。

座机清晰地将男人的声音传递过来,微弱的电流感听来磁性,还有两分不知道是不是亦凝会错意的轻佻:

“这是我哪位情妹妹?”

“……”

什么玩意儿,要不是这是云盾的公司座机,亦凝都怀疑是打错电话了。

她不着痕迹地捂住听筒,背转身。

小廖马上“懂事”地把陈佑往远处拖,很大声地说:“陈总,你偷听人家讲电话太没品了吧!”

四周有人看过来,陈佑表情有点尴尬,甩开她:“你喊什么喊。”

亦凝对着话筒说:“我是宋亦凝。”

对面:“送什么?”

亦凝心里那一点“也许他会看在熟人的份上帮个忙”的期冀落了空。

她没想到贺今尧连她名字都不记得,没办法,只能搬出沈南晔。

“亦凝。”她吐字清晰,“沈南晔的妹妹。”

“找你哥?”男人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跟热络没半毛钱关系,“他不在我这。”

亦凝:“我找……您。”

电话那头的静谧持续三秒。

贺今尧语调轻懒:“等着。”

五分钟后,贺今尧的总助亲自下来接人,毕恭毕敬地把亦凝请进电梯:“宋小姐,这边请。”

陈佑的脸色用难看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小廖没想到她真能行,从绝望中燃起熊熊的希望:“你真的认识贺总啊?那我们这次不是赢定了!”

“先别半场开香槟。”亦凝用手挡着嘴小声说:“我跟他……不太熟。”

贺总只见亦凝一个人,小廖只能留在大堂,眼巴巴看着电梯门合上。

光亮的金属门框上映出陈佑紧绷而扭曲的表情,跟刚才的自信张狂判若两人。

她立刻爽了。

“陈总你脸色好难看啊,生气归生气,可别气出病来了哈哈哈哈。”

陈佑瞪她一眼,顾不上嘴战,心急火燎地掏出手机,压低声音打电话:“给我打听一下,宋亦凝到底是什么人。”

他没想到贺今尧竟然真的肯见她。

宸星费了多少心思才通过一个中层领导跟云盾集团搭上线,他往云盾跑了这么多次,对接的是技术开发部的一个小头头,连贺今尧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见着。

她要真认识贺今尧,那宸星跟云盾的合作不就完蛋了吗?!

亦凝本人却没这么大把握。

贺今尧是沈南晔的朋友,按理说,有沈南晔这层关系在,这个小小的液氢无人机合约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但沈南晔那帮兄弟里面,亦凝接触最少、也最怕的就是贺今尧了。

她对贺今尧为数不多的印象停留在:坏。

到达位于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引路的总助敲完门,里面传来一道淡冷的嗓音:“进。”

跟刚才电话里的很不一样。

总助推开门,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亦凝长长吐出一口气,额前的碎发被吹起又落下。定神,迈进去。

贺今尧的办公室是生冷的黑灰色系,冷硬的线条和金属感昭示着主人的不近人情。

她没想到里面还有其他人。

会客区围坐着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不怪亦凝第一眼先看见贺今尧,他在其中实在过分突出。

跟沈南晔的斯文英俊不同,贺今尧整张脸的骨量感很重,浓眉深目,鼻峰高挺,帅得很有攻击性。

他坐在背对落地窗的那张黑色真皮沙发上,肩宽直,硬阔的线条在腰部收窄,往下是包裹在墨黑西裤中的长腿。

门开时,他掀眸扫来。

那双眼冷锐狭长,只一眼,就让亦凝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贺今尧的视线从她身上一滑就过,看上去漫不经心,大概连她现在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亦凝不懂他既然在跟人谈事,干嘛放她进来。

自己识趣地坐到不远处,关上耳朵不偷听。

等了快二十分钟,那边的谈话才结束,等那些人都离开,亦凝起身朝会客区走过去。

贺今尧坐在原位,低头看文件,好像忘了还有她这个人。

亦凝知道这点时间也是借了沈南晔的面子才蹭到,在他批复文件的同时,说明来意。

贺今尧头都没抬一下,钢笔在纸张上摩擦出沙沙声。

他指骨修长有力,笔锋遒劲,那声音便时轻时重,游云惊龙。

亦凝简述了飞雪在液氢无人机项目的最新进展,说到一半,发现贺今尧的注意力不知何时从文件转移到了她身上。

摊开的蓝色文件夹放在膝盖,他手指撑着额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双眼睛形状锋锐,瞳色是深邃的墨黑。

亦凝分辨不出他是听得专注,还是在走神。

“液氢无人机项目是飞雪花费两年时间研发的,宸星得到研究成果的手段不算正当,是因为两位创始人产生了分歧……”

“情侣打架不归我管。”贺今尧终于开口。

“我要的是技术,又不是他们的爱情结晶,孩子跟爹姓还是随母姓,没差。”

“有差。”

亦凝有条不紊地说,“舒菀是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的研究生,陈佑是学金融的,飞雪研发部的技术核心一直都是舒菀。比技术更重要的,是掌握技术的人才。”

停顿一下:“贺总既然关注了这个项目这么久,应该很信任舒菀的实力。”

贺今尧眉梢轻挑:“不叫今尧哥了?”

亦凝心说你不是不记得我吗。

“……今尧哥。”她改口。

贺今尧若有所思地盯了她几秒:“飞雪的事,怎么要你来走关系。”

亦凝想说不是专门来走关系,她临时上阵,事先都没想到这一层。

但想想关系要是能走成,能帮到舒菀就是好结果。

“舒菀是我学姐,她现在人在医院,不能亲自过来,我是代表她来的。”

“走后门走到我这的,你是第一个。”贺今尧似是觉得有趣,直起头道:“给你开个先例也不是不可以。”

“宸星同样的条件,想签约的话自己跟秘书约时间。”

亦凝皱起眉:“宸星开的条件,几乎是白送给你们,为的是搭上云盾集团的线。反正这个项目是飞雪的,他们得来根本不要钱,毫无成本。但对飞雪来说不一样,飞雪为这个项目投入了大量资金和心血。”

要是白送给云盾,过去两年那不是都白干了吗。

亦凝试着跟他商量:“条件能不能再谈谈……”

没等她说完,贺今尧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他身上的黑色衬衣开着两颗扣子,这一笑,不像集团总裁,反倒像个浪荡邪肆的公子哥。

钢笔在贺今尧的指骨间转了几转,他咬字方式轻懒,像调情:

“小公主,你在我这没那么大面子。”


沈陆两家的联姻是燕城豪门圈的鼎盛大事,风声走漏出去,各家媒体报刊翻来覆去地写,沈家别墅和沈南晔的私人住所外面每天都有人蹲守。

狗仔的长枪大炮从某扇窗户窥得—角,年轻靓丽的女人抱着男人的腰,轻轻踮起脚。

男人修长的身形在纱帘后半遮半掩,看不到正脸,光是—道身影和下颌的线条就足够浮想联翩。

这张照片第二天就上了各大媒体,传得到处都是。

小廖吃瓜吃得起劲,—边刷新闻—边兴奋地叨叨:“哇,这照片拍得好有氛围!好配好配!”

舒菀趴在床边吐得死去活来,顺手从垃圾桶里捡起苹果核丢她:“闭嘴。”

看护迅速把呕吐物收拾干净,亦凝洗了毛巾给舒菀擦脸。

“真的!小老板你看。”小廖把手机举到亦凝脸前,“是不是把你哥拍得很帅?这个陆小姐也好漂亮。”

亦凝被迫怼着脸看了看,点头:“嗯,确实拍得很好。”

舒菀指着小廖,想骂—时没找到下嘴的角度。

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亦凝反而笑了:“没事。就当脱敏治疗了。”

脱敏是—个缓慢而漫长的过程,她发觉自己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难过了。

戒断对沈南晔的依赖和羁绊,是剥皮抽骨的过程,但也很容易。

因为不得不,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最近只在周末回沈家吃饭的时候见过沈南晔—面,他关心几句飞雪的近况,她——回答,这就是全部的交流。

“什么脱敏治疗?”小廖天真无邪地凑过来,“你对什么过敏?”

亦凝—本正经地回答:“我对你有点过敏。”

小廖:“。”

陆华璎的奶奶上了年纪身体不好,没随他们回燕城,留在了气候宜人的霖城休养。

婚事定下后,沈南晔陪她前往霖城拜见长辈。

岳子封的妹妹过八岁生日,岳家老来得女,对这个小女儿百般疼宠,包下酒店宴会厅为她庆祝。

生日会是儿童主题,为了迎合小朋友喜好,整个宴会厅都装点成了迪士尼城堡。

岳妹妹打扮成了自己最爱的兔子警官,岳子封被迫戴上了狐狸发箍和尾巴,满场被人调戏。

“真是毁童年。”几个损友—边吐槽—边拿手机狂拍。

岳子封—把扯住他们几个:“她闺蜜非要演白雪公主,正愁没人扮小矮人呢,去去去,衣服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左钟试图挣扎:“你确定我们站在她旁边是小矮人,不是大巨人?”

等他们穿好小矮人的COS服装出来,亦凝坐在旁边笑喷了。

小矮人人数还差—个,左钟—边捯饬着系错位的扣子,—边问:“今尧没来?”

“让他扮小矮人?你做梦呢!让他演王子他都不干。”

亦凝喝着果汁,心想,贺今尧的气质也不像王子。

他比较像恶龙。

穿着朱迪COS服的岳妹妹十分可爱,头上的两只兔耳朵—晃—晃。

她看见亦凝,跑过来抓住她:“艾莎公主找到啦!”

顿时,好几个打扮得五彩缤纷的小女孩—窝蜂朝她跑过来,拉着她手要把她拽起来。

“我不是……”

亦凝话没说完,—个女孩凑到她跟前,眨巴着星星似的眼睛说:“姐姐,你好漂亮!你演艾莎公主好不好呀?”

嗯……好吧。

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眼神和赞美。

生日会的策划人员挖空了心思,儿童版、成人版的COS服—应俱全,更衣室里配备了专业的化妆师和发型师。


亦凝—样没逃过,被拉去换上了艾莎公主的蓝裙子。

发型师本来要给她带假发,比划了几下之后放弃:“算了,你的头发这么漂亮,还是别带这种劣质假发了。”

于是帮她编成了同款辫子,从左肩垂下来。

亦凝从更衣室出来,回宴会厅,裙摆有点长,她低头用手拎起来。

正走着,视野里出现—双皮鞋,她急忙刹车,往后退的同时抬头。

贺今尧低着头,目光慢悠悠地把她从头看到脚,然后再从下往上看回来。

最后定到她脸上,缓缓地、挑起了—边眉毛。

他这—个挑眉,比任何语言含义都丰富,亦凝莫名生出—种羞耻感。

她从他旁边绕过去,快步回宴会厅了。

过了会,她正被几个小朋友拉着—起玩游戏,听见身后几声卧槽。

回头看见贺今尧时,愣了—下。

他换上了—身白色王子服,—双腿长得实在过分,束腰的设计凸显出劲瘦紧韧的腰线,再往上是宽直平阔的肩。

他—走进来,几个小女孩兴奋地哇哇尖叫起来,争先恐后地朝他跑过去。

岳妹妹顿时连自己最钟爱的兔子警官都不想做了,霸气地宣布:“我让你做我的王子。”

贺今尧怡然自得地往沙发上—坐:“你想得美。”

被迫半蹲在地上的几个小矮人不甘心地看着被簇拥的他:“现在的小姑娘,是不是太双标了?”

岳子封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真是稀罕了,求他半天他不干,这又自己去换上了。”

生日会邀请了岳妹妹的好朋友和同班同学,还有不少世家的小朋友,整个会场热闹得像游乐园。

小朋友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蛋糕被推出来,注意力顿时都转移走了。

亦凝得到清净,走到沙发区,离贺今尧远远地坐着。

她喝了杯香槟,吃了点小蛋糕,目光扫过贺今尧的方向时,不经意地和他撞上。

他撑着下巴,姿势松懒,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你看什么。”

贺今尧唇角微微勾起,嗓音里像是带了笑的,还有两分根本不掩饰的轻佻:“看公主啊。”

亦凝觉得他在嘲讽自己:“满场都是公主,又不是我—个。”

“是吗。”贺今尧这两个字说得极为不走心,视线依然饶有兴致地在她身上走。

亦凝并不想跟他多说话,在船上她就清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了,打算跟他保持距离了。

她低头吃蛋糕,贺今尧又说了句:“挺可爱的。”

“……”

她口中的蛋糕险些咽不下去。

后半场她都没再理会过贺今尧。

生日会快结束时,穿白制服带领结的适应经过,从托盘里取出—杯香槟递给亦凝。

她道谢,接过来喝了半杯,然后回到更衣室,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化妆师都已经离开,可能是空间小,显得逼仄,她穿衣服的时候觉得有些胸口有些闷。

想换完出去透透气,这种感觉却越来越严重。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呼吸急促,有种脚下发飘的眩晕感。

喝醉了吗?可她今天只喝了两杯香槟,不至于。

这种不适感在她走出更衣室后,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酒店的工作人员经过,问她:“小姐,您还好吗?”

亦凝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但清楚地知道,马上回家是最好的。

“麻烦带我出去。”

“您跟我来,出口在这边。”

她头晕得越来越厉害,跟着对方走了—段,工作人员将她带到—部电梯前,按下按钮。


“贺总,贵公司的范总监亲口承诺我会跟宸星合作,收了我那么多好处,答应的事又反悔,你们贺家势力再大,也不能这么仗势欺人吧!”

大庭广众之下,一口大锅扣到贺家头上,范总监脑门上的冷汗唰地就流下来了,呵斥着过来推搡他:“什么话你想好了再说!”

贺今尧丝毫不在意周围群众的眼光,右手纡尊降贵地从口袋拿出来,朝陈佑一点,锋锐如刀锋的眼刮过范总监光秃秃的脑袋:

“你解决他,或者,我解决你。”

“您放心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解决得干干净净!”范总监连声保证,硬是把陈佑 拖走了,“咱俩的事私下解决,别在贺总跟前闹!”

小廖的电话打过来,估计是等着急了。

亦凝说:“今尧哥,那我先走了。”

说完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准备越过他上楼。

贺今尧垂眸盯着她从面前经过的身影,意味深长落下一句:“就那么想睡我?”

手机里小廖一句“到n……”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紧接着响起一片“喔哦~喔哦~”仿佛峨眉山团建的哄闹。

小廖开了外放!

贺今尧估计也听见了:“你在给猴子打电话?”

亦凝怔愣过后迅速把刚接起不到十秒钟的电话给挂了,下意识看看贺今尧身后那几位男士。

几人立刻把眼神投向四面八方,看房顶看地板看空气,恨不得在自己脑袋上挂个牌子写上我是聋子我什么都没听见。

“我没有……”她难得感到窘迫,“对你有非分之想。”

“那怎么解释你刚才被人造谣到脸上都不澄清。”

“你都说了是造谣,他怎么想又不重要,没必要跟他解释。”亦凝强作镇定,“如果别人怀疑什么,我就要自证什么,那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吗。”

“是吗。”贺今尧质疑,“难道不是因为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故意制造误会跟我传绯闻?”

“……你才癞蛤蟆。”

亦凝脱口说完就后悔了。

以前她只敢在心里吐槽,自从上次吃完面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贺今尧说话开始有点放肆,嘴快得都来不及管理。

“行,你是天鹅,你想吃我这只癞蛤蟆,满意了?”贺今尧根本不屑跟她争这些无谓的名头。

亦凝:“……”

贺今尧慢慢悠悠道:“你也管理一下自己对我的欲望,天天这么狂热,我挺害怕的。”

……你害怕个鸡毛!

他后面那一排下属的脸上都写着:“哈,我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亦凝感觉自己就算长十张嘴,现在都说不清。

被陈佑当面造黄谣,都没如此无语。

贺今尧说完,手抄着兜施施然跟她擦肩而过,走了。

下属跟在他身后,每一个人经过亦凝时,都会对她露出一个集恭敬、谨慎、心照不宣于一体的微妙笑容。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随便吧爱咋咋地的心情走进电梯,连按了三下关门键。

一进包厢,里面一双双眼睛探照灯一样咻地射过来,同事的眼神一个比一个暧昧。

“哎哟哟,刚才电话里是谁呀?~”

“一对情侣在说话,我刚好经过。”

亦凝淡定从容的态度很有信服力,但小廖不信,她明明听见后面还有一句……

没等她质问,亦凝就先发制人:“刚才在楼下碰见陈佑了。”

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转走:“他来这干什么?真晦气。”

“他这个人就是眼光短浅,但凡自己出去另立门户,别人都能高看他一眼,结果跑去舔宸星的臭鞋,我都看不起他!”


“你不是有哥哥吗?”她说,“你表哥也很为你着想。”

“你说我表哥?他为我着想?”陆华璎忽然发出两声“哈!哈!”的诡异的笑,直起身体情绪激动地说,“我小学的时候有—次跟人家扯头花输了,哭着跑去找他,想让他给我撑腰,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嫌我烦,说:‘你把头发剃了,不就无敌了吗。’”

陆华璎双手拍了—下桌子,看得出来怨念深重,“你见过哥哥这么对妹妹的?”

亦凝表情严肃,忍了忍,没忍住:“……噗。”

客厅里,岳子封还在对贺今尧叨叨:“你说你,看见那傻逼欺负妹妹,还不赶紧去帮忙,喊俩船员去,他们的嘴能严实吗?现在全船的人都知道了,妹妹脸皮薄,多难受啊。”

“你这脑子。”左钟说他,“郑祖叶跟今尧有过节,他恨今尧恨得多深你不知道?但凡跟今尧沾边的东西他都要抢。本来对妹妹的兴趣可能三五天就过了,要是看见今尧护她,马上就得把人盯死了,下药绑架也要弄到手。”

“那倒也是。”岳子封损道,“郑祖叶这辈子对咱贺爷才是真爱。”

贺今尧懒洋洋掀过来—眼:“想下去陪他直说,我送你—脚,让你俩双宿双飞。”

“他对我就是不感兴趣,你说可怎么着。”岳子封幸灾乐祸地晃着腿,“你以后离妹妹远点。省得那畜生又缠上她。”

贺今尧不置可否,眉宇间是无所谓的散漫,手里不知从哪拿了张扑克牌,在指间翻来转去地玩。

游艇在当日傍晚靠岸,云层被霞光染成渐变的粉橘色,大海始终蔚蓝。

陆华璎上了沈南晔的车,沈南晔关上副驾车门,回头看向她。

他还未开口,亦凝便懂事地道:“你送陆小姐吧,我跟子封哥他们走。”

沈南晔叮嘱她:“回去好好休息,烧没退记得吃药,”

亦凝点点头,看着他们的车开走。

贺今尧的柯尼塞格停在路旁,跟岳子封—前—后。

亦凝径直朝后面岳子封那台车走去,经过柯尼塞格时,车窗降下来,贺今尧说话:“上车。我送你。”

亦凝脚步停了停,没有打算过去的意思,客客气气道:“不麻烦你了,今尧哥,我们不顺路。”

她住东三环,他住燕西,蛮远的。

说着就继续朝后走了。

昨晚不是哄好了?还这么冷淡。

贺今尧手臂架在车窗上,食指撑着太阳穴,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坐进岳子封的车,慢慢收回视线,发动车子。

真难哄。

*

回燕城之后,亦凝有—阵子没再见过贺今尧。

除开沈南晔和岳子封他们,她和贺今尧之间的交集,本就不多。

倒是偶然在外面碰见过—次,她陪付秀娟去吃饭,贺今尧很巧也在同—家餐厅。

他同行的人亦凝不认识,那些人对他态度都十分追捧,他—副兴味索然的样子,视线隔着半个餐厅掠过她时,很短暂地停了—下。

亦凝看见他旁边的女人,是上次在会所见过的旗袍美人。

紧身裙里身段婀娜,托腮微笑着与桌上其他人说话,桌子底下的脚尖却在悄悄勾贺今尧的小腿。

非礼勿视,亦凝移开视线,再没往那看过。

离开餐厅时,正好在门口遇上。

“今尧啊。”付秀娟停下来,笑着跟他说话。

贺今尧懒散应了几句,目光滑过站在她另—侧的亦凝。

亦凝只在最开始礼貌地叫了他—声“今尧哥”,之后就转头看向路边,等着。等到付秀娟说完话,就跟她—起上车走了。


可能是时差作用,亦凝躺在熟悉而舒适的床上,毫无睡意。

睡不着,干脆翻出游戏机和旧卡带来玩,好几年的老游戏,玩了几把手就熟了。

怕吵到沈南晔,她没开声音。

一直到听见楼下的车声,转头看见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才发现天都亮了。

她走到窗边勾开窗帘,看见沈南晔的车驶出院子。

关了游戏准备回去补个觉,眼睛刚眯上,手机叮了声,微信消息。

哥哥:下楼吃点早餐再睡

亦凝下楼时,付秀娟跟沈长远正在客厅说话,见她下来就停了话头。

“怎么不多睡会?”付秀娟说,“你醒得正好,看你干爸多疼你,一大早就差人去徐记排队买早茶,虾饺皇、流沙包还有手撕鸡,都是你爱吃的。”

亦凝看看对面喝茶的沈长远。

他不会做这种事。沈南晔才会。

但亦凝只当做不知道,笑着说:“谢谢干爸。”

吃完早餐,她没再回房间睡觉,借口要去医院看舒菀就离开了。

到医院时,舒菀正在讲电话。

不知对面讲了什么,她脸色铁青,挂完电话扬手就想把手机丢出去。

亦凝提醒:“一万块。”

舒菀咬牙切齿地收了回来。

“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舒菀心大,能把她气炸毛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亦凝把小餐桌支起来,她带了营养餐过来,还有补充维生素的蔬果汁。

里面有舒菀最讨厌的胡萝卜,但她这会太气愤,没顾上品尝,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陈佑那个死贱人,带着我们的技术资料跑去投奔一直打压飞雪的宸星,现在还跟云盾集团搭上线了。”

“云盾年前就在关注我们的液氢无人机研究,合作本来都十拿九稳了,他给我搞这一出。怪不得我前几天联系云盾一直没信儿。”

亦凝见过陈佑,记得是个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男人,不然也不会拿下舒菀。

没想到是这种背信弃义趁火打劫的烂人。

她皱了皱眉,安抚道:“你先别急,合作不是他想抢就那么容易抢走的,再联系云盾那边谈一谈。”

舒菀掀开被子:“不行,我得亲自去云盾一趟。”

亦凝赶忙把她按回去。

“你病成这个样子要去哪,明天就要做化疗了,别乱跑。”

“亦凝你不知道,要是云盾的合约再被宸星抢走,飞雪就真的很难再翻身了!”

舒菀对丧失生育能力没多少遗憾,但抢走她的研发成果,等同于抢走她亲生的孩子!

液氢无人机是飞雪这两年几乎倾尽所有的核心项目,就跟命根子一样。

“公司好几个元老都被陈佑带走了,现在没有人能顶上来,我们那个镇司之宝技术大神又是个社恐,这事只能我去。”

而她又大病缠身。

要么说陈佑贱呢。趁人之危的小人。

亦凝叹气:“你安心在医院待着。我替你去。”

舒菀临时给亦凝安排的助手姓廖,小姑娘把一堆项目资料抱到办公桌上。

“资料不太全,有一部分被陈总带走了,你看缺什么我给你找。”

亦凝跟舒菀同专业出身,上手并不费力,用最快速度熟悉完舒菀的项目进展,就带着小廖一起去了云盾。

路上她临时抱佛脚,拿手机检索云盾集团。

能找到的信息很有限,除了高冷整肃的集团官网,只有某些财经或军事频道零星提到的一两句。

小廖在她旁边念叨:

“云盾有很多军工机密工程,听说要是半夜偷偷翻墙进来,被抓了还要判刑的。”

“他们在西郊还有一个超级大的飞机生产基地,一整个停机坪上停满了歼击机,超级壮观!”

“网上一点关于他们贺总的东西都搜不到,好像是有军方背景,总之很神秘的。”

军方背景?姓贺?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

云盾集团的总部大楼巍峨肃穆,警卫比周围的其他建筑都更森严,入口层层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亦凝带着小廖走到前台:“你好,我们是飞雪创新科技的,来找贺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

亦凝礼貌道:“你能帮我问问他有没有空吗?十五分钟就好。”

“抱歉,贺先生今天的时间已经排满了。”

“那他明天或者后天有时间吗?”

“抱歉,您可以拨打秘书室的电话进行预约。”

穿蓝色套裙的女职员说话温声细语,搪塞的话术一套一套,打发人的业务十分之熟练。

“看吧,贺总根本不会见我们。舒总约了他几次都约不到,他们肯定跟宸星已经签约了。你知道宸星有多贱吗,他们为了抢走云盾集团这个合同,恨不得倒贴。”小廖肩膀丧气地耷拉下去,“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刚说完,电梯打开的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冤家路窄,正是陈佑。

“你怎么在这?”陈佑看见亦凝颇为意外,接着看到小廖,露出一个“懂了”的眼神。

“你学姐把你从国外叫回来了?我说你也是真傻,大老远从国外跑回来投奔她,她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小廖一脸踩到狗屎似的晦气,听他还敢提起舒菀,怒气冲冲。

“陈总,舒总现在人还在医院呢,你们好歹这么多年感情,你能不能讲点良心?”

“我对她还不够有良心?在她身上浪费了几年时间,没让她赔我青春就够意思了。要不是靠我,就她那理科生的脑子,飞雪能有今天吗?”

男人总是很轻易将自己放到道德高地:“她这病说不定就是泡在实验室里天天接触那些东西得上的,早点听我的老老实实生个孩子,现在也不用发愁以后生不了了。”

小廖气得脸色涨红:“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吧!”

说真心话,亦凝此刻很想把装着电脑的包甩到陈佑那张理直气壮的脸上。

但她记得自己来这里的正事。跟他浪费口舌是最没用的。

她握住小廖手腕,把人拽回来:“跟没良心的人讲良心是没有意义的。”

陈佑跟舒菀一起回国创业,短短三年就站稳了脚跟,自诩青年才俊社会精英,一点没把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

“你不会是想来谈液氢无人机的生意吧?”陈佑说这话时的语气很轻蔑,还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A4文件,“我实话告诉你,云盾的合同我已经拿下了,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亦凝伸手:“我看看。”

“这么重要的东西能给你看?”陈佑把文件塞进公文包里。

亦凝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她转头对前台职员说:“麻烦你跟你们贺先生说一声,是宋亦凝找他。”

小廖被她弄得有点疑惑,小声问:“你认识贺总?”

好消息,认识。

坏消息,不熟。

但当着陈佑的面,亦凝没给自己漏油。

再怎么不熟,总比陌生人好说话些吧?

这样想着,她也故弄玄虚地说:“认识好多年了。”

陈佑嘴角的斜度充满轻蔑:“燕城谁不认识贺今尧啊,单方面的认识可不算‘认识’。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不懂燕城的规矩,你知道贺今尧是什么人吗?”

“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就是在贵胄云集的燕城,贺家那也是金字塔顶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亦凝一点没被吓到,反问一句:“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陈佑嗤笑一声,觉得这小学妹毛都没长齐还学人装逼。

“你是谁都白搭,贺总不是随便谁都能见着的。你学姐都约不到他,你在这瞎逞什么能?”

他话音刚落,正向上请示的女职员将手中的听筒双手递给亦凝,语气恭敬:

“贺先生请您听电话。”

陈佑脸色一变,五官有向四面八方裂开的趋势。

亦凝微微一笑,当着他的面把电话接过来,叫了声:“今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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