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花之燕瞧见这情形,脸色白了白,极力忍住快要决堤而出的眼泪,急急低头,将宫人取来的画纸铺在面前的地上,垂落的长长睫毛盖住了开始泛红的眼眶。
靳明渊望着下面那人,眼神幽深,沉默着不说话。
花之燕调好水彩,拿起画笔,正欲落笔,却又忽然顿住。
方才上面那个白衣白发的男人对着别人眉眼温和目光疼惜的模样,总是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她忽然想起初到闻人府的时候,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皆恍如梦境。
明明前一刻她还穿着破旧的麻衣,背着大大的竹篓,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深山里寻找药草,不过脑袋轻轻晕了一下,她只是闭了闭眼睛,再一睁眼就瞧见了奢华美丽的亭台楼阁,那个神仙一样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抬起微凉的手碰她的额头,说他是她的父亲,她低头果然看见身上穿着美丽的绫罗。
她惶恐不安地解释她只是个采药的孤女——即使是在梦境里,她也不想欺骗那神仙一样的男人,可是那个霸道的小男孩听了那话直接扑到她身上,红着眼眶神色凶狠,他说:“阿姐你敢不认我跟爹爹,我就咬死你!”
虽然后来那个男孩渐渐长得孤冷傲气,不愿再与她亲近,虽然那个自称她父亲的男人时常出远门,每年只回来一次,她并不能很好的与他亲近,但旁人都跟她说她是权势滔天的闻人先生的爱女,听得多了她便信了,过去那许多年的贫苦记忆才像是一场梦境。
她是那样满足,她地位尊贵,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清醒过来——原来她一直一无所有,爹爹不是她的,弟弟不是她的,皇后之位不是她的,她享过再多荣华,在旁人眼里她依旧是那个地位低贱的采药孤女!
她再不愿意承认,再如何蛊惑自己,这都是事实!
画笔柔软的笔尖落在纸上,渐渐勾勒出她曾经叫过“爹爹”的男人清冷的身影。
她不敢继续坐以待毙,她的儿子已经被别人抢走了,她怕她的盛世哥哥也成了别人的!
笔尖在画纸上游走,笔下那男人笑容浅淡,十来岁的少女躲在树后怯怯地望他——这是她十二岁时画来送给他的画,一模一样的画,落笔时却是全然不一样的心情。
画作完成,水迹干涸后宫人将之呈上,靳明渊瞧了一眼,不予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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