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爷爷不傻,没动城隍庙和祠堂,就把与何道长有关的地方砸了一通,死活要挖陈老头家的院子。
据说挖地三尺也没找到何道长的法器,当然也可能找到了,爷爷没动,但他顺手铲了小麦和花,只留下两棵能结果子的树。
十六字吉祥剩下一半,象征富贵的珠玉和锦绣没了,陈老头家气的不轻,但象征福寿绵长的桃树还在,一年比一年茂盛,陈老头觉得自己比寿星还能活,哪里相信爷爷的话,反而回忆起往事,喷了爷爷一脸唾沫星子。
一气之下,我爷爷不管了,让陈老头爱死死他娘的。
三天后,各家媳妇去陈老头家准备寿馍,就是白面馒头捏出吉祥的寓意,寿桃啊,绣球之类的。
爷爷去陈老头家转一圈,回来就说:“死老头疯了,居然要准备七天的寿馍,慈禧老佛爷过六十也只过七天,他那尖嘴猴腮的相哪有这福气?你们看吧,过完必死!”
来蹭饭的二叔嘀咕:“啥都知道,你是城隍爷咋的!”
破天荒,爷爷没揍他,指着他说:“走着瞧!”
随后就到了过寿那天,流水席从早上开始,上午给陈老头拜了寿,爷爷就一直领着我,陈二才又向爷爷报告,说陈老头逼他去外乡请戏班祝寿,下午就到了,唱七天。
爷爷摇摇头,低声对陈二才说:“逃不过这劫了,今年过六十,明年过周年吧。”
陈二才皱眉道:“真的假的?没这么夸张吧?”
爷爷一本正经:“俺觉得是真的!”
吃午饭的时候戏班到了,先扮成福禄寿三仙,把陈老头哄了个合不拢嘴,讨了赏钱就去村西头搭台献唱。
村西头有一栋三层小洋楼,原先是日本兵的司令部,楼前有一片土校场,村里有唱戏或者放电影的活动就在这里举行。
小洋楼也被我爷爷砸过,因为何道长就是借用日本兵留下的军威和杀气才收拾了死鬼祖宗们,据说日本兵败的时候,有个太君在二楼的卧室切肚子自杀,我爷爷鸡贼的厉害,只砸一楼。
几十年没人打理,小洋楼门窗残破,有时候夜里还能听见日本鬼子叫唤,村里人一般不靠近,但越不让去的地方,小孩越心心向往,平日里大人看着,赶上戏班进村,要在一楼打地铺,我们几个就跑进去捉迷藏了,在二三楼疯跑。
就在我喳喳叫唤,冲过二楼走廊时,有间屋子里探出一只手将我揪了进去。
是陈二才,给陈老头家当了二十年姑爷,养的胖乎乎,但他的长相实在不敢恭维,又天生一身黝黑皮肤,人立行走的大耗子再戴个眼镜就是他了。
屋里除了陈二才,还有戏班班主,陈二才将我揪进屋,嘀咕一句:“正说你呢!”
随后对班主道:“这就是城隍爷送来的货,你可以问他,我们村的城隍庙灵着呢,肯定不会出事,放心吧!”
一听城隍庙,我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戏班班主没有说话,为难的笑笑。
陈二才又说:“再加十块钱,你把这事办利索。”
班主苦笑道:“陈兄弟,不是我不想赚这个钱,而是行里有规矩,你要办白事,我们唱两出给老人送行是天经地义,但鬼戏可不是普通班子能接的!”
陈二才不满道:“我们村年年请戏班唱鬼戏,咋就不能接了?”
班主耐心解释:“这种阴活儿很容易招来脏东西,梨园里有传承的老班子,跟老人学过辟邪的法子才敢接阴活儿,要么就是啥也不怕,给钱就干的草头班子,我们麻家班本事不大也不想惹事,你这活儿真不能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