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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梦闲人不梦君莫阿九容陌

发发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前朝公主莫氏皇后,屡犯七出之罪,泼辣善妒,不宜奉宗庙衣服,不可以承天命,行事专断,海内失望,理应废黜以顺人心。钦此!”身前,大太监的声音刺耳又醒神。莫阿九没有如其他人般跪在地上,她只是坐在婴儿的木摇椅旁,静静看着里面的孩子,不过一岁大的孩子——她的皇弟。圣旨虽然不尽人意,她却不得不认,毕竟……每一条都是真真切切的。泼辣善妒,当朝皇帝还是驸马爷的时候,周身连服侍的人都是男人。行事专断,她看上驸马爷的时候,千万人阻止说他与她不相配,她却依旧嫁了。“皇后娘娘,接旨吧!”大太监细着嗓子将圣旨双手呈到她面前,也算是最后的恭敬了吧。莫阿九心中一痛,没有接旨,只转眸,安静看着眼前的人:“他呢?”没有提名字,可是所有人都知,...

主角:莫阿九容陌   更新:2024-12-11 11: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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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莫阿九容陌的其他类型小说《唯梦闲人不梦君莫阿九容陌》,由网络作家“发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前朝公主莫氏皇后,屡犯七出之罪,泼辣善妒,不宜奉宗庙衣服,不可以承天命,行事专断,海内失望,理应废黜以顺人心。钦此!”身前,大太监的声音刺耳又醒神。莫阿九没有如其他人般跪在地上,她只是坐在婴儿的木摇椅旁,静静看着里面的孩子,不过一岁大的孩子——她的皇弟。圣旨虽然不尽人意,她却不得不认,毕竟……每一条都是真真切切的。泼辣善妒,当朝皇帝还是驸马爷的时候,周身连服侍的人都是男人。行事专断,她看上驸马爷的时候,千万人阻止说他与她不相配,她却依旧嫁了。“皇后娘娘,接旨吧!”大太监细着嗓子将圣旨双手呈到她面前,也算是最后的恭敬了吧。莫阿九心中一痛,没有接旨,只转眸,安静看着眼前的人:“他呢?”没有提名字,可是所有人都知,...

《唯梦闲人不梦君莫阿九容陌》精彩片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前朝公主莫氏皇后,屡犯七出之罪,泼辣善妒,不宜奉宗庙衣服,不可以承天命,行事专断,海内失望,理应废黜以顺人心。钦此!”

身前,大太监的声音刺耳又醒神。

莫阿九没有如其他人般跪在地上,她只是坐在婴儿的木摇椅旁,静静看着里面的孩子,不过一岁大的孩子——她的皇弟。

圣旨虽然不尽人意,她却不得不认,毕竟……每一条都是真真切切的。

泼辣善妒,当朝皇帝还是驸马爷的时候,周身连服侍的人都是男人。

行事专断,她看上驸马爷的时候,千万人阻止说他与她不相配,她却依旧嫁了。

“皇后娘娘,接旨吧!”大太监细着嗓子将圣旨双手呈到她面前,也算是最后的恭敬了吧。

莫阿九心中一痛,没有接旨,只转眸,安静看着眼前的人:“他呢?”没有提名字,可是所有人都知,这个他是谁!

“陛下日理万机,岂能因此等小事耽误工夫!”

耽误工夫……

莫阿九轻轻勾唇嘲讽一笑,原来,现在同她见上一面,都不过耽误工夫而已,那曾经他同她的周旋,只是一场算计吧。

“皇后娘娘……”

“我不接!”莫阿九缓缓起身,“我乃大陈公主,他凭什么废黜我,让他来见我!”说到后来,她的眼圈都跟着红了,却始终强作坚强。

大太监脸上为难瞬间消失:“皇后娘娘,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当朝乃是大凌王朝,皇后娘娘这话可是谋反啊!”

谋反……

莫阿九突然笑了出来:“你去金銮殿问问那殿上男人,百日前是不是谋反逼宫,如今他皇位可坐的安稳!”

声声惊人,掷地有声。

“唰——”的一声,面前太监宫女脸色苍白,已经跪了一地。

莫阿九鹤立鸡群般站在原地,只觉心中越发荒凉。

门外,身穿红色铠甲的将军站在那里,面容冷峻,浑身盈满肃杀。

“废后莫氏,藐视皇威浩荡,出言不逊,意图谋反。”那将军说着,手持尚方宝剑,上前走到大太监面前,将圣旨拿过来,“皇后娘娘,请接旨!”

莫阿九却依旧安静站在原地,目光凝滞,眼睛通红,却无半滴泪水落下。

“娘娘——”身边传来女人带着哭腔的呐喊。

莫阿九身形一顿,良久,她安静回头望着,桃夭正抓着她的衣角,要她跪下。

是啊……他容陌早就猜到她不会低眉顺目接下废后诏书,连后招都想好了。在她出言不逊之时,一个谋反罪名,便可随意取舍她的性命。

这一切,不过是想要她认命罢了。

“娘娘,跪下吧,求你了,您就对陛下服个软……”以往在她面前那般嚣张的桃夭丫头,此刻都在卑微的求着她屈服。

可是她偏不!她是他的妻,不是奴!

她看着桃夭,唇角勉强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可是若真的没事,为何心会这般痛。

那将军站定在她面前,手中的尚方宝剑冒着寒光:“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莫阿九被那寒光刺的眯了眯眼睛,恍惚中,她突然想起,容陌曾经送她一个锦囊,也是他送她唯一的礼物。

他说,待他日她有难时,便可拆开锦囊查看。

送锦囊时,距离容陌逼宫夺权,不过十日。

过了今日,也许就再没有打开锦囊的机会了罢,毕竟……废后诏书已下。

莫阿九看了一眼那冒着寒光的尚方宝剑:“等我片刻。”

她转身走进内寝,将压在玉枕下珍藏的锦囊拿了出来。第一次,将上面金丝缝合的豁口打开。

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竹筒,竹筒里,小小的纸片折叠整齐的放着。

展开纸片的那一瞬,莫阿九原本强作平静的目光,终于变得疯狂起来,她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原本积蓄在眼中的泪水纷纷落下,滚烫灼热。

良久,她转身。

“容陌呢?”她猛地走到将军面前,声音嘶哑,“容陌在哪儿,我要见他!”话音落下,未等将军回答,她已一把夺过他手中圣旨,疯狂冲出门外。

“娘娘——”桃夭的声音响在深宫中。

原本已行至宫门口的女子脚步停顿,良久,她侧头笑了出来:“桃夭,皇弟,交给你了。”

而后,转身离开。

莫阿九手中的纸片轻飘飘落在地上,桃夭缓缓转身望去,那纸片上面只有三个字:

“留全尸。”


翌日。

十里红妆缓慢前行,喜乐不绝于耳,前方两名粉面小生,提着一篮金沙不断朝着道路两旁撒着,两旁各一红衣小厮,手中名贵花瓣飞舞而出。

道路两旁,挤满了正满地捧金沙的百姓。

莫阿九安静坐在喜轿中,身上金丝刺绣的鸾凤,夺目惊心。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她曾穿过这身喜服,那一次,新郎与今日,是同一人。

不同的是,那时,他不过是太师次子,而她,乃大陈公主。

这喜服,是她唯一的条件,无论容陌如何折辱她,她都忍着,但哪怕只是纳妃,她也只穿这袭喜服。容陌虽没有立即回应,却终是让下人送了来。

顺着轿帘的缝隙,她放眼望去,面无表情的护卫牵着一匹马匹,啸尘——容陌的坐骑。

可坐骑上,却空无一人。

她就像是被马迎娶的女子一般,莫阿九知道,容陌就是在折辱自己。

却似乎,心无波澜。

“啊……”周围突然一阵山呼海啸的尖叫声,紧接着,脚步四散奔跑,慌乱间,无数人被踩在脚下,哀嚎与呼救不断。

“保护娘娘!”

“狗皇帝,受死吧!”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无数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中宝剑晶亮,散发着清冽的光芒,是嗜血的味道。

兵器碰撞的声音,血肉被割破的声音,人死亡之前的闷哼,不断的传进莫阿九的耳中。

莫阿九静静的坐在轿中,没有动,也没有逃,轿外的那些人,脚步轻厉,个个身手不凡,这是容陌的人,她不会质疑。

“扑——”一个黑衣人,突然穿过轿帘,倒在了她的脚下,口中满是红色血液,眼神甚至都变成了红色,嗜血一般。

只是一瞬间,莫阿九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从轿中被带了出来,脖颈被人重重的捏在手中:“想要这个女人活命,就都给我退后!”

一席话,一阵安静。

“真热闹啊!”人群之外,蓦然一声轻叹。

而后,莫阿九看见了一早从未出现的男人。

容陌。

他并未穿喜服,一点都不像个新郎官,衬托的穿着喜服的她越发狼狈不堪。

而此刻的容陌,脚下宛若踩着莲花,凤目微微勾起,无数光华在其中慢慢流转,最终变得温柔成一汪清泉,一袭黑色长袍,宛若地狱中的仙人一般,身后红色的披风,不断翻飞,左手随意把玩着右手拇指上翠绿的扳指,就那样慵懒的朝着她走来。

步步莲花,尽是风华。

“狗皇帝,让你的手下后退,我饶过你的女人!”

“你真以为你威胁的了朕?”容陌依旧慵懒的目光,看向她身后的黑衣人,“不过纳妃这种小动静,便引出你们一众谋逆乱党,如此沉不住气,怎会成气候?”

语毕,他嘲讽一笑。

莫阿九却呆怔站在那里,原来……今天的这场盛大的近乎嘲讽的纳妃,不过是他用来抓乱党的工具而已。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黑衣人终究恼怒了。

莫阿九立时感觉,自己颈部一阵刺痛,流血了吧,她竟希望,那伤口再深一些,再深一些!

她疯了!

“你以为我会在意?”容陌的左手,随意拿起两片金叶子,夹杂着内力飞快掷出,而一旁的两个黑衣人,已经变成了尸体。

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狠厉,手,颤抖了。

“呵,你输了!”

一声冷笑,莫阿九感觉,前方一抹红影,飞快朝着自己移动过来,紧接着面前的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

惊人的速度,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


一众太医自门外鱼贯而入:“臣等叩见陛下。”

容陌没有回应,他只是望着床上的女人,缓缓后退一步,远离了床榻边。

太医面面相觑,最终起身走到莫阿九身前。

女人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了,只是脸色苍白的坐在那儿,睁着大大的木木的眼睛。

她果然……只是对他的靠近反应剧烈!

容陌的脸色骤然难看下来,察觉到男子气场的变化,太医们越发的噤若寒蝉。

“怎么样?”不知多久,容陌启唇问道。

“启奏陛下,托陛下真龙之气,齐天洪福,娘娘福大命大,已无性命之忧,堪称神迹,只是……”说到这里,太医迟疑了一下。

“只是什么?”

“只是娘娘神情呆滞,臣等方才用阴沉刺探其会阴、天池二穴,娘娘均无反应,极有可能……”太医越发吞吐。

“极有可能什么?”容陌的语气越发不耐烦起来。

“极有可能痴傻,”太医惶恐低头,“不过陛下放心,娘娘万金之躯,定然能挺过此劫……”

痴傻?

太医还在说着,容陌脑海却只回荡这二字。

他甚至难以想象,那个每次看见自己眼底都冒光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变成一个傻子!

终究无法忍耐心底愤怒,容陌倏地上前,一手禁锢着床上女人的下颌:“莫阿九,朕是谁?”声色俱厉,眼神凉薄。

莫阿九的身体再次瑟缩起来,她不断的后退着,想要挣脱男人的碰触,双唇颤抖,似乎极为害怕的样子。

她不知道这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是谁,她只知道,她怕他,怕到了灵魂里。

“莫阿九,朕问你,朕,是谁!”容陌的力道越发的大,眼底逐渐赤红,他竟无法忍受,这个女人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他,记得曾经的一切。

“你……放开我。”莫阿九不断的摇头,心底的恐惧快要将她湮灭。

放开她?

容陌突然笑出声来,他用力抬起女人的下巴,逼她与之对视:“莫阿九,当初要死你便死好了,何必回来?”

死?

莫阿九心底越发的瑟缩,她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这般说话,此刻她分明好生活着的。

想要逃避,可男人的手如铁铸一般,她根本挣脱不得。

女人的躲避与沉默,让容陌心底最后一份耐心告罄:“莫阿九,我不管你此刻是在装傻还是真傻,告诉我,你知道,我是谁!”

他竟,连“朕”都不说了,只是着魔般问着这个问题。

她可以忘记任何人,但……绝无可能忘记他,否则……那些过往,他可笑的坚持,岂不都成了笑话一场!

可……

记不记得有这么重要吗?莫阿九瑟瑟望着身前眼神赤红的男子,睫毛颤了颤,最终选择了闭紧双眸。

只要不看他,她告诉自己,只要不看见这个可怕的男子,心里就不会害怕了。

容陌多么聪明的人,察觉到莫阿九的逃避便已经了然,心中被滔天怒火所掩盖,他攥着女人的下巴,冷笑出声:“想逃避我吗?”

而后,俯身,唇重重压在女人唇角,仔细研磨,惩罚般以齿撕咬着她的唇。

她的唇干涸而苍白,可容陌却莫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似乎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就是这般。

一旁严嵩机灵,飞快对太医摆摆手,众人纷纷退下。

莫阿九被吓到了,睁开眼睛,直直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莫名的亲近,让她手足无措。

女人的眼睛纯净如一汪清泉,映出了容陌满身狼狈,他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声音近乎气急:“不准看,莫阿九。”


“怎么?”

“叩叩——”却在此刻,书房门被人小心敲了几下。

容陌眉心微蹙,宫人可不会这么大胆,在他明令禁止时前来叨扰,那么只有可能……

他抬眸,看了赵无眠一眼。

二人自有其默契,赵无眠点头,上前打开书房门。

站在门外之人正是……

莫阿九!

赵无眠震惊睁大眼睛:“莫姑娘?”

“你认识我?”莫阿九奇怪看此人一眼,长得倒是眉目俊朗,可惜眼睛睁的和铜铃一样,不招人喜,却也未多想,她看向书桌后的容陌,“你让宫人们别跪着了!”

没有容陌的口谕,那些人已经跪了半柱香的时间了。

“那些人跪着,与你何干?”容陌睨她一眼,本周正的气场,竟多了一丝邪气,“赵将军,将山匪的事情说于朕听听。”

他竟直接忽视了莫阿九,兀自问着。

莫阿九一时语塞。

“回皇上,山匪已定,不过是些难成气候的刁民匪类罢了。”赵无眠终究没控制住自己的眼神,“莫姑娘她怎么了……”

说完,他望了一眼此刻正茫然看着自己的莫阿九,以往,这个女人可不会这般沉静。

“她……”容陌表情顿了顿,“莫阿九,退下。”声音严厉。

莫阿九小身板颤了颤,终是固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容陌眉心紧皱,瞥见女人固执的神情,恍惚中竟觉得仿佛看到曾经那个偏执到极致的她。

“让那些宫人,从膳厅离开!”最终,他松口了。

莫阿九起初茫然,而后眼睛突然便亮了起来,如同黑夜中乍然亮起的星辰,她笑了笑:“谢啦!”而后转身离开书房。

“不成体统。”容陌低声责备,可心底……竟有丝轻松。

“那是……莫阿九?”赵无眠望着容陌的神情,问的诧异,谁能相信,这个女人是曾经嚣张跋扈到让整个皇宫都惶恐的莫阿九,“她傻了?”

“傻?”容陌重复一遍,“算是吧,只记得朕,不知是好是坏。”

“皇上……”赵无眠声音一滞,终是用了友人的身份,“你打算如何,留下这样一个她在身侧?”

“不然呢?”容陌反问,声音似有自嘲。

“你爱上她了?”

“没有。”毫无质疑的否认。

“可为何……”

“也许……”容陌神色隐有严肃,“我只不愿见她忘了一切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吧。”

不愿见她忘了一切还理所当然……

赵无眠似有所思,却终是问了出来:“是不愿她忘了一切,还是……不愿她记起?”

“啪——”细微声响。

容陌不轻不重将毛笔拍在桌面:“赵将军!”似被戳中心思般,格外肃穆。

赵无眠呆滞片刻,终是垂首:“皇上恕罪。”

“……嗯。”容陌只随意应了一声,挥挥手,“下去吧,莫忘了明日宫宴。”

“是。”赵无眠应了一声,侧身后退几步,转身便要离去。

“她的事情,不要告诉赵夫人了。”身后,容陌的声音传来。

赵无眠身形一顿,那一瞬,他竟觉得……也许,皇上,并未如他所说那般厌着莫姑娘。

“是。”最终,他应下,开门离去。

是夜深沉,夜凉如水。

容陌回到寝宫时,莫阿九已卧于榻上沉睡。

她睡在里侧,留着外榻好大一片空间,似……在候他一般。

隔着隐约月色,容陌望了一眼女人的神情,原本矛盾的心思,似乎就这般平静下来。

他起身,躺在她的身边。

“容陌……”身侧,似有女人低声呢喃传来。

容陌呼吸一滞。

“容陌,容陌……”莫阿九依旧在唤着他的名字,似是缱绻深情。

容陌侧身,看着身边的女子,她依旧沉睡着,似乎梦见他了吧,不断唤着。

心,像是被取悦一般,带了丝让人难以置信的雀跃。


莫阿九陡然回身,眼前,站着以为粉雕玉砌的孩童。

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怔怔上前,终究无法克制此刻汹涌情绪,她蹲下身,静静将孩童拥入怀中。

“小北……”莫阿九轻声呢喃着,手越发用力。

“阿姐,我没法呼吸了……”良久,孩童的声音传来。

莫阿九猛然惊醒,匆忙卸了力道:“小北有什么喜欢的吗?阿姐可以带你去啊……”三年的时光蹉跎,而今一日,足矣。

“我想……去集市看看。”莫小北眼底浮现一抹向往。

“好,阿姐带你去!”莫阿九摸了摸莫小北的头,浅笑道,“小北还有什么心愿,一定要告诉阿姐,阿姐定会帮你实现的!”她能做的,本就不多了。

“……没了。”莫小北似乎在极为认真的考虑后,方才摇头,“我只想用功读书,成为圣上一样的人!”说这句话时,他的眼底,有亮光浮现。

成为……容陌一般的人?

莫阿九心尖一颤,容陌……总是这般轻易俘获人心呢……

可小北又可知……若非那场政变,也许数十年后,坐于皇位之人,会是他。

看来……容陌从未告知过小北他的真实身份呢……

“小北……”她低喃般望着孩子的眼睛,“有一天,若你立于人上,你一定会成为人上人的,但要记住……慈悲于心,还有……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莫小北眼底泛着懵懂,却依旧点头:“好。”他应。

莫阿九笑了出来,她起身,牵着莫小北的手:“走,阿姐带你去集市!”

“嗯!”小小孩童,小脸上终于露出孩童般笑意。

身后,似有动静传来,莫阿九却只佯装没有听见,她知,那不过是来监视小北的暗卫罢了。

小北似乎从未出来玩耍过,在集市中东瞧西看,小糖人,糖葫芦,纸鸢,风车……好不热闹。

大凌王朝下,人民越发富庶了。

莫阿九眯了眯眼睛,看着正拿着糖葫芦的小北,眼神都变得模糊起来,她仿佛看见那个一脸阴郁的男人大步流星在集市中飞快穿行着。

其后,一个女子拿着糖葫芦气喘吁吁跟着,却笑的欢快,她在说:“容陌,糖葫芦没什么丢人啦……”

那时她还不知,也许丢人的,并非糖葫芦,而是她。

“阿姐,你要吃吗?”身前,小北的声音唤回莫阿九的神志,她垂首,正看见小北高举着糖葫芦,一脸的期待。

“……好啊!”微微一怔,她终是弯腰,咬下一个糖葫芦,酸的她脸都皱了起来。

“很酸吗?”莫小北困惑。

“很酸?”一如多年前,那个男人不耐烦的看着她皱起的小脸问着。

莫阿九有些恍惚,摇头浅笑:“不酸。”只是却不知,是在回应谁。

孩童也终究是孩童罢了,莫阿九带着小北几乎逛遍了京城,玩遍了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儿,最后二人沉沉坐在客栈听着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一个个的故事……

回去的路上,莫阿九将一串猴子状的糖人递给了小北,二人缓步朝宫门走着。

“阿姐,你是圣上的皇后吗……”

莫小北的声音,依稀带着些许童言无忌,却让莫阿九身躯一僵。。

“什么?”好久,她终是问出声。

“我曾见过你的画像,可是后来便再寻不到了。”莫小北说的无意。

可莫阿九眼底却满是震惊。

她明明记得,临行之际,她将自己的所有均都扔入辛者库的焚化炉中,半点不剩。

“小北是在哪里看见的画像?”莫阿九怔怔问道,不敢置信。

“在圣上的书房……”小北有些迟疑,“阿姐,你和圣上,是否有了间隙?”

间隙?莫阿九愣了愣,哪里有甚间隙,有的,只有对彼此无法纾解的恨罢了。

“小北想多了!”莫阿九勉强笑了笑,终是转身,继续前行。

黄昏已过,宫门半开。

一辆明黄轿撵停于那里,再无往日的低调,此刻满是华贵。

轿撵内,一男子慵懒靠在那里,身上还穿着宫内华服,可眉心紧皱,双眸紧闭,绝艳五官此刻竟衬出一丝愁闷。

莫小北独自一人朝前行进着,直至轿撵前。

不多时,一只修长手指掀开轿帘,莫小北被人送进轿内。

“她呢?”容陌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阿姐吗?”莫小北迟疑片刻,按照阿姐交代他的话复述,“阿姐说,她还有要事先去处理,之后……定不会食言……”

要事?

容陌的瞳孔骤然紧缩。

莫阿九,好,很好!

又是这一招吗?

看来她是真的从未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还是说……她在质疑他的能力?她真以为……自己可以逃脱?

“陛下?”外,轿夫恭敬请示。

似是蓦然反应过来,容陌神情一紧:“回宫!”

不远处,护城河旁,粗树干后。

莫阿九安静望着已然消失于宫门口的马车,唇角勉强微勾。

她终究不能自私认下小北,她不能告之他的真实身份,那只会为他带来危险,也许现在的身份,于他才是最好。

至此她已苟活三年,而今,还有一事……

垂首,莫阿九望着手中之前从容陌身侧偷拿的令牌,眼角泪光微闪……


莫阿九茫然坐在冒着热气的浴桶中,任由宫女拿着一根精致的柳枝儿沾水,一点点洒在自己的肩膀,头顶,口中轻声嘀咕着什么。

“这位姐姐,我喘不过气了。”她抬头,看向那宫女。

却没想那宫女脸色一白:“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岂敢当娘娘的姐姐。”说着,她手中柳枝儿重新落在莫阿九肩头,“娘娘勿急,这柳枝儿是去邪性的好兆头,如今娘娘嫁得圣上,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福气?”莫阿九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柳枝儿,最终老实下来,却也不忘嘱托,“快些吧,我难受的紧。”

“是,娘娘。”

宫女匆忙应下,手下动作倒是快了不少。

一旁,黑色广袖长袍工整放于床榻之上,待莫阿九甫一从浴房走出,几名宫女即刻拿着亵衣,里衫,与长袍静静上前。

起初莫阿九依旧带着些许不自在,许是适应了,竟觉得此番光景异常熟悉,她伸手,任由宫女为自己穿衣。

梳妆台前,早已有妆娘等候在那边,老嬷嬷手中紫檀木梳一下下梳理着她的三千烦恼丝,直言娘娘头发好生顺亮。

杏仁目,樱桃口,却偏生一双太过英气的眉。

莫阿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门外,似乎有细微的动静,下瞬,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莫阿九一惊,猛地转头,身边嬷嬷与宫女早已跪下:“奴婢恭迎圣上。”

唯有莫阿九,她依旧呆愣望着站在门口的容陌。

他同样穿着一件黑色华服,广袖长袍,袖口金丝线绣将而成的祥龙,矜贵华丽,带着一股呼之欲出的王者之气。

“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容陌上前,目光紧盯着莫阿九。

“娘娘,快跪下。”一旁,有丫鬟拽着她的衣袖小声提醒。

莫阿九呆了呆,她的记忆中,仿佛……曾有人也这样拽着她的衣袖,说要她跪下……那次似乎是……接旨。

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可她抓不住,太快了,然而心底……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却几乎将她压垮。

她呆呆望着容陌的眼睛,身体顺从的从木椅起身,便要下跪。

“罢了。”容陌抬头,制止了她的动作,“莫阿九,你即便跪下,朕也不信你有几分真心。”

莫阿九僵住。

瞥见女人脸色难看,容陌眉心瞬间紧皱:“怎么?要成为朕的妃子,这般不悦?”

“我……”莫阿九哑口失声,张了张嘴,最终抬眸,眼底茫然,“我们真要成亲吗?”为何,她会觉得这般茫然与……惶恐。

“成亲?”容陌望着她,轻讽一笑,“莫阿九,不是成亲,而是,朕要纳妃,仅此而已!”

只是纳妃……

莫阿九点点头:“那你之前可曾成亲过?”

容陌瞳孔一紧,自然成过,满城惊动,金沙遍地,奢华至极。莫玄当真是疼爱她这个女儿的。

“并无!”他收回目光,否认的彻底。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她是他唯一的妃子了?

蓦然,心底竟有一丝窃喜。

吉时已到。

“皇上,娘娘上轿——”严嵩的声音,在整个巍峨的宫殿内响起。

容陌一袭黑色龙袍在前,霸气外露,莫阿九凤服在后,眉目低敛,二人竟说不出的相得益彰。

可刚走进轿撵,莫阿九几乎立刻弓下身子,将身后的衣服拢至前方:“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容陌看她一眼,没有言语。

“我不想继续了,容陌,我想下轿……”莫阿九说着,便要掀开轿帘。

“莫阿九,你又在耍什么花样?”容陌终于出声,一手攥住她的手腕。


欣喜的,艰涩的,痛苦的,欢乐的,一幕一幕,如同走马观花,一遍一遍的在眼前飞驰而过。

“阿九,阿九……”温和的声音,一遍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呼——”莫阿九猛地睁开双眸,映入眼前的,却只是华丽的素色轿顶。

眸光偏移,她方才看清身前男子,她又一次做噩梦了,梦见的,是三年前的曾经,而今,已是三年之后。

“存墨,我没事。”莫阿九转头,对着身侧男人微微一笑。

“又做噩梦了?”方存墨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将她的碎发拂至耳后,声音中带着关切,然而他眸中深邃平静,无一丝波澜。

“不过一些前尘旧事罢了。”莫阿九微眯双眸,现在看来,的确只是些前尘旧事了。

“嗯,”方存墨轻轻应了一声,将她扶将起来坐定,“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你好生准备下。”语罢,他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却终究归于平静。

“嗯。”莫阿九笑了笑,扭头轻轻掀开轿帘,望着外面车水马龙一片,当真是繁华京城,也是……当初将她驱逐的地方。

从未想过,有一日,她还会再次归来。

申时,马车停靠在一豪华府邸前,高耸的大门上,庄严刻着两个字“方府”,凌国新科状元方存墨之府。

下得马车,等在府邸门口众人蜂拥而至,却均恭敬候在马车两旁。

“大人,先回府?”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前躬身问着。

“我自有重要事情去做,”方存墨微微抬手,语气浑然天成的高贵,转眸面对莫阿九,添了一丝柔和,“我应过你,到达京城,便给你小北的下落。”

说罢,他自袖中拿出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子望学堂”。

小北,莫小北……也是……莫阿九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的亲弟弟。

“小北虽同样被驱逐出宫,但被困于皇城下的府邸之中,有专人照料,每日只有去学堂时,方不被监视。”方存墨淡淡解释。

这样……其实算来也不错了吧。莫阿九手指微颤,终是接过那张纸,唇角勉强一笑:“多谢。”语调罕见的严肃。

方存墨摇头,转头低声命令着管家:“送莫姑娘去‘子望学堂’,切记不要太过招摇。”

“是。”管家垂首应道。

“此刻正是学堂结课之时,”这句话,是方存墨对莫阿九说的,添了一丝温柔,“早去早归。”

“嗯。”莫阿九应一声,终是跟在车夫身后而去。

身后,方存墨眯了眯眼睛,管家缓缓上前:“大人,您还有何吩咐?”

方存墨顿了顿:“温姑娘那边消息如何?”

“温大人早已告老还乡,三日后温姑娘会前去探望温大人。”

“很好。”方存墨轻应。

……

子望学堂求学者,大多是高官贵族的子嗣,因此,学堂外无数豪华轿撵、小厮丫鬟默默等候也是意料之中。

莫阿九站在马车旁,望着学堂门口的众多孩童,心底终究带了丝紧张。

三年的时间,她当初本就一心求死,是以将小北托付与桃夭照顾,却不曾想,天也不愿要她,将她重新打入凡尘,她竟然又活了过来。

病榻上蹉跎了三年,终是能行会走了,若非知晓小北依旧安稳存在于世,她也许……本不愿清醒过来。

而此番回京,她就是要将小北接到身边的。

几番喧闹,唤回莫阿九的神志,她定睛看向前方。

出来了。

她见过小北的画像,而今看来,画像没有画出小北的风华,真正的莫小北,像极了父皇。他很沉稳,丝毫没有孩童的活跃,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所有孩童都在奔跑向前来接他们的下人,唯有他,等在学堂外,目光沉静。

来接他的人,还未出现。

莫阿九心尖一颤,她想过……小北的身份,定然敏感,那些人定然不会对他诸多重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忽视小北。

再忍耐不住,莫阿九缓步上前:“小北?”她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战栗,声音温柔却颤抖。


许是失血过多,她的脸色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双眸紧闭,好似凡尘与之再无关系。

莫阿九,你早已算计好了这一切吧!他的眼底愤恨起来,死死盯着那床榻之人,不过被方存墨弃了而已,至于要自尽?

你想死?好,那我绝不成全于你!

“太医,继续给朕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记住,我要活的她!”容陌的眼神,由悲恸,最终转为深沉的冰冷。

众太医越发惶恐,纷纷拼命点头:“陛下,臣等自当尽心竭力医治娘娘,只是……”只是为何,终究未敢明说。

容陌望向他。

“只是……娘娘现下伤势虽已稳定,然被剑气所伤太深,即便伤势转好,也和活死人并无两样……”

太医的话,越发唯唯诺诺,跪于原地,大气不敢出半分。

活死人……

容陌心尖猛然一颤。

再不能巧笑嫣兮,再不能嗔痴怒喜,再不能愁扰烦忧,甚至连对他的爱与恨,都无法明示了……

“朕说过,不惜一切代价!”容陌双手紧攥成拳,“她以为自己可以解脱?朕偏不让!朕宁愿她,痛苦活下去!”

他绝不要死的她!

太便宜她了,没错,这一切只因为,太便宜她而已!他还没开始要她弥补,岂会容她死去!

死,又岂会这般轻易?

可为何,胸口如巨石悬空,心尖被人千刀万剐,甚至呼吸,都格外吃力?

“陛下……”

“出去!”容陌陡然出声!

“……”太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终究严嵩留了心眼,飞快腾出了床榻周围的清静地。

容陌安静行至前,咬牙切齿盯着床榻上毫无意识的女人。

莫阿九,无朕的首肯,你连死都不能!

“吱——”厚重宫门被人轻轻推开,严嵩躬身行至榻前。

“皇上,赵将军和夫人求见。”一席话,严嵩说的小心翼翼,这寝宫已有半月不曾光亮了。

容陌依旧雍容坐在明黄软塌上,随意翻看着奏折,眼下一片黑青,但周身矜贵华丽不减半分:“传。”他轻应。

寝宫门被人打开,一个女子几乎迅速冲了进来,可行至近前脚步却又停滞,呆呆望了一眼榻上沉睡的女人,终于忍不住看向容陌:“陛下,你对娘娘做了什么?”眼冒泪光,却难掩愤怒。

身后,赵无眠跟了上来:“桃夭,不得无礼……”可目光却终究在触及到榻上女子时呆了呆。

容陌依旧坐在软塌上,目光平静无波:“朕什么都没做。”

“可娘娘怎么会变成这样?娘娘最讨厌静了,她才不会这么一声不响的躺在这里……”

“朕无需你来教训!”容陌的语气,终究带了薄怒。

“桃夭,莫姑娘还在昏迷,不要胡闹……”赵无眠看出端倪,上前拦住自己直性子的妻子。

“我胡闹?”桃夭突然笑了出来,“赵无眠,若不是娘娘,我根本不曾认识你。现在娘娘躺在床上,说好听点是昏睡不醒,可这样,和活死人有什么分别?”

活死人……

一旁,容陌心尖蓦然剧烈颤抖了一下,手中奏折再也看不下去:“够了!”他重重将奏折扔在一旁,“赵无眠,将她带走!”

若非知道那个女人最宠爱的丫头是桃夭,他岂会容许她在这里指责自己!

“赵无眠,你敢……”

女人的声音最终还是消失在宫门之后。

容陌静静起身,一袭黑色冕服上刺着素龙朝天,随着他的动作,似要呼风啸雨一般。

他缓缓走到病榻前,望着脸色越发难看的女人。

已经半个月了,她不曾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只是躺在那里,紧闭双眸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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