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余李国刚的女频言情小说《官道之强势崛起陈余李国刚全文小说》,由网络作家“洛下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二天上午十点,李国刚再次找陈余谈话。负责记录的不是林雁,改由孟华负责。“你说谢玉符曾多次发牢骚,能具体到时间地点吗?还有,谢玉符办公室的非法书籍,她自己完全否认,你有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的购买途径?”陈余笑了起来,道:“李主任忙活整夜,原来什么也查不出来,还得求我给你提供证据。这就奇了怪了,如果所有工作都让本本分分的举报人干了,纪委养着你,是为了供起来当吉祥物吗?”你本分?我看你都快要把李主任给吃了。孟华停了笔,饶有兴致的看着陈余。他就没见过在纪委也敢这么横的主,心里有些佩服。“陈余!”李国刚出离愤怒了,一把揪住陈余的衣领,道:“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给你上手段?”邱雁那个愣头青不在,孟华是自己人,既然陈余找死,他没必要继...
《官道之强势崛起陈余李国刚全文小说》精彩片段
第二天上午十点,李国刚再次找陈余谈话。
负责记录的不是林雁,改由孟华负责。
“你说谢玉符曾多次发牢骚,能具体到时间地点吗?还有,谢玉符办公室的非法书籍,她自己完全否认,你有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的购买途径?”
陈余笑了起来,道:“李主任忙活整夜,原来什么也查不出来,还得求我给你提供证据。这就奇了怪了,如果所有工作都让本本分分的举报人干了,纪委养着你,是为了供起来当吉祥物吗?”
你本分?
我看你都快要把李主任给吃了。
孟华停了笔,饶有兴致的看着陈余。
他就没见过在纪委也敢这么横的主,心里有些佩服。
“陈余!”
李国刚出离愤怒了,一把揪住陈余的衣领,道:“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给你上手段?”
邱雁那个愣头青不在,孟华是自己人,既然陈余找死,他没必要继续忍耐。
在没有实时监控和各项法规制度严重匮乏的九十年代,很多时候,纪委办案的粗暴程度超乎想象,很多公安部门常用的手段也不是不能用起来。
“李国刚,你干什么!”
房门砰的打开,市纪委常务副书记迟斌带着七八个人走进来,为首那人气度不凡,两鬓微霜,尤其目光冷峻严厉,一看就很不好惹。
“迟书记,您怎么来了?我正在审问……”
“闭嘴!”
迟斌冲李国刚冷着脸训斥一声,走到桌前,脸上瞬间阴转多晴,笑道:“陈余同志,这位是省纪委常委、省委巡视办主任周乔,特地从省城赶过来,想找你问一些问题。”
为首那人走过来,和颜悦色的道:“陈余同志,我们接到举报,说新河市纪委有人违规约谈干部。至于是否属实,想必刚才的场景大家都看到了。你有什么委屈,稍后可以跟我提……”
听了周乔的话,李国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求救的眼神看向迟斌。
迟斌目不斜视,根本不搭理他。
你这条只知道听于缙中命令的狗,不趁机把你踩死,我白当这个常务副书记。
“不用稍后,正好迟书记也在,我当面提出来,说明心里没鬼。”
陈余站起揉揉脖子,故意把李国刚弄乱的衣领显露出来,道:“周主任,我举报新河市纪委滥用职权,仅凭道听途说,擅自会同检察部门搜查我的办公室。查无实据,还不放人,又擅自羁留我一夜。可还是不肯罢休,今天上午对我刑讯逼供。你们进来前,李国刚主任揪着衣领打了我两个耳光。现在我耳鸣恶心,可能得了严重的脑震荡,希望及时就医……”
恰好在孟华进屋通知他接受问询时,他就在窗户边看到周乔的座驾进了院子,所以掐着时间点,故意激怒李国刚动手。
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凝重,谁也没料到陈余会当众开炮,直接轰的是新河市纪委。
滥用职权?
刑讯逼供?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李国刚脸上,李国刚只觉得轰隆巨响,何止他妈的耳鸣,简直眼前发黑,差点站立不稳。
“周主任,迟书记,他胡说,他……他诬陷!我没有打他耳光……孟华可以作证,对,孟华,孟华!”
孟华同样被眼前的诡异局面给震住了,但他不是直接当事人,没李国刚那么慌乱,立刻猜出来陈余的背景不一般。
难怪敢那么横……
正在这时,陈余的目光扫过来,跟孟华视线对接,然后似乎轻笑了一下。
孟华的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
李国刚揪人衣领的行为可以理解成刑讯逼供,已经属于严重违纪,且被当场抓住,有没有打耳光其实并不重要。
仅凭着这条,如果追究,他的政治生命估计就得结束了。
而自己呢?
二十多岁,大好前途才刚刚开始。
是跟着李国刚一起陪葬,还是搏一搏,赌一把灿烂人生呢?
“陈余,别以为就你能颠倒黑白!纪委约谈,要求必须两人在场,就是防止你这样的败类对我们栽赃陷害!”
李国刚如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喊了几声不停孟华说话,派过去拉着他的胳膊,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陈余,叫嚣道:“孟华,你给大家说,我到底有没有打人?”
在他想来,原本没有的事,孟华又是跟了好几年的心腹,肯定会积极作证。
一旦作证,陈余的谎言无所遁形,还有辩解和翻盘的余地!
孟华左右看看,显得很是犹豫,最后似乎艰难的下定决心,道:“虽然李主任是我直属领导,但我受过的教育让我不能对组织撒谎。周主任,迟书记,李主任确实打了陈余同志几个耳光。我没能及时阻止,我愿意承担责任!”
而李国刚还在得意的喊:“大家听见没有?陈余他撒谎!他人品低劣!根本不配担任党员干部职务……啊?什么?”
尖利的喊叫声戛然而止!
像是慢镜头的回放,李国刚的视野里,能看到陈余的不屑,迟书记的愤怒,周主任的严肃,还有认识或不认识的同事们脸上露出的同情、不忍和幸灾乐祸,等等等等。
他扭过头,不相信的问道:“孟华,你说什么?”
孟华没敢看他的眼睛,畏畏缩缩的道:“李主任,当着这么多领导,我不敢隐瞒,你别怪我……”
“孟华,我对你不薄啊,你不能害我不能……!”
李国刚崩溃了,疯狂的摇晃着孟华的身子,这把迟斌气的不轻,当着省领导的面,简直丢光了新河纪委的脸。
“来人,把李主任带下去!”
立刻上来两个同事,连拉带劝的把李国刚给带走了。
周乔一言不发的看着这场闹剧结束,道:“迟书记,陈余可以离开了吧?”
“可以可以,昨晚约谈后,今天原是要送陈余同志回去的,没想到李国刚擅自……”
周乔打断迟斌的话,道:“新河市纪委目前存在的问题,后面省纪委和巡视办会派出调查组进行详尽的调查。请迟书记转告于缙中书记,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是是,我明白!”
迟斌忙不迭的答应,高兴坏了。
针对陈余的行动,是于缙中直接命令李国刚的第四纪检室全权负责,他这个常务副书记如同摆设。
嘿,没想到陈余跟周乔有关系,这次够于缙中喝一壶了!
“陈余,走吧!”
陈余跟在周乔身后,经过门外的邱雁身边时,放慢脚步,道:“周主任,昨晚李国刚就曾对我进行言语威胁,全靠这位邱雁同志顶住压力,坚持把他的一言一行记录在案,跟孟华同志一样,宁折不弯,让人敬佩。”
年轻靓丽的邱雁在人群里分外的惹人注目,周乔玩味的看了陈余一眼,道:“所以嘛,作为基层干部,你要对我们的纪检工作有信心。哪怕出了几只蛀虫,还有像邱雁、孟华这样讲原则有党性的好同志负重前行,不会让清清白白的干部受委屈。”
孟华激动的握紧了拳头,投名状果然没白投,能得到周乔这个评价,至少以后能在单位里站稳脚跟了。
邱雁也没料到陈余会突然提起自己,却还是大大方方的接受周乔的审视。
既没有扭捏的不知所措,也没有谄媚的欣喜若狂,管别人怎么想,她行得端坐得正,问心无悔。
周乔暗道一句好苗子,这份心性多历练历练,将来可以提拔使用。
走出友谊宾馆,陈余深吸口气,前世的悲惨命运从此刻彻底改变。
接下来,他不仅要复仇,还要活出更精彩的人生。
各股室的小灵通们互相打着眼色,别看平时吹的一个比一个懂行,这会谁也看不懂郑清平的操作。
不懂归不懂,但不妨碍有些心思活泛的开始盘算:
要不要散会后,去陈余的办公室里坐坐?
换个角度想,能从市纪委调查里全身而退,能打了郑镇长的人毫发无损,能从常务副镇长手里抢到计生站的大权。
这些迹象不正说明,锦溪镇的一个新星即将冉冉升起吗?
现在不赶紧去烧灶,以后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
卫紫阳似乎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一下,依然维持着多年来他对郑清平的绝对尊重,道:“我没意见。”
其他几位镇领导察觉到郑清平的举动不太寻常,但事不关己,也都表态没有意见。
只有镇党委委员、纪委书记蒋飞红皱眉道:“陈镇长太年轻,缺乏基层工作经验,计生口又十分复杂,我觉得不合适。”
作为镇领导里唯一的女性,又是不苟言笑的纪委书记,她的反对,让会议室里的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响起窃窃私语:
“卫镇长就这样放权了?”
“不放能咋样?明显老一对他不满,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没听说蒋书记跟陈镇长有过节啊,怎么这时候跳出来阻击陈镇长上位呢?”
“没眼力劲了不是?真正的过节不是吵吵闹闹,而是关键时候拦你的路。”
“高!蒋书记真高!”
砰!
郑清平端起水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
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
这是积威!
副书记兼政法委员董广军作为郑清平的头号心腹,适时站出来说话,道:“蒋书记,工作经验不正是在工作中积累的嘛……陈镇长年富力强,名校毕业,作为省市组织部门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咱们锦溪给人加加担子,既符合组织精神,也是大势所趋,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蒋飞红看向陈余,见他默不作声,以为当真对这个所谓的机会动了心,心里有些失望,沉默了片刻,道:“我保留意见。”
保留意见,意味着不再反对。
郑清平对她点点头,道:“陈镇长,你准备一下,今天跟卫镇长做个交接,争取尽快把计生工作抓起来。今年咱们镇能不能评上先进,就看你剩下这几个月能不能收好尾了!”
陈余拿着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画了小丑,歪帽子大鼻子,惟妙惟肖,然后在头上打了个叉,合上本子,平静的道:“我服从组织安排!”
郑清平的用意,陈余心知肚明。
今年三季度中期,中央印发《关于加强计划生育工作,严格控制人口增长的决定》。
北湖省经过大半个月的学习精神、密集调研、座谈开会和精心筹备,将于近期公布全新的《全省计划生育工作意见》。
此意见涉及方方面面,空前严厉。
为确保完成本年度的人口控制目标,首次把主管领导一票否决制提上日程。
也就是说,到了年底,对没有完成计生目标的市、县、乡分管领导一票否决。
拟定提拔的,暂停升迁;拟定转岗的,暂停调动;
只要计生考评不合格,直接就地免职。
正因为这个规定影响太大,省府方面还处在保密阶段,准备择机公布。
郑清平应该是通过某种渠道,提前得到这个消息。
而锦溪镇的计生目标到现在只完成全年度的三分之一,明显不可能合格。
可能为了帮卫紫阳规避风险,也可能单纯是为了把得罪他的陈余搞死。
于例会之中,不动声色之间,把陈余拉出来背黑锅。
却对外彰显了自己以德报怨的广阔心胸,又不必公开得罪陈余的靠山胡正华。
这种手段,难怪能在锦溪镇当土皇帝!
安排完人事调整,陈余在郑清平眼里只是秋后的蚂蚱,可以忽略不计。
昨晚胡正华电话里给陈余撑腰,撵走董广军和刘所长的事,董广军已经向他做了汇报。
所以今天才迂回了一下,略使了点手段。
否则,他早指着陈余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坐直身子,喝了两口茶,郑清平严肃的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孙凹村出了点事,我把话说前头,不管是谁,敢在外面瞎扯淡,胡乱造谣,凡是被我抓到,绝对没你们好果子吃!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
“好,下面,我分配一下近期的主要任务。镇里成立协调工作组,紫阳任组长,各股室通力合作,安抚好家属情绪,配合好市县调查,维持大局稳定……”
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散会,计生站站长周丹也没有出现。
可郑清平仿佛忘记这茬,散会后叫上车,直奔县里去了。
陈余回到办公室,从柜子里拿了一包90方砖,撕掉外面的豪华包装,慢悠悠的去了蒋飞红的办公室。
这是时下最火的普洱茶,被誉为兰香典范,末代茶王。
不仅价格不菲,而且很难买到。
这包属于陈余的珍藏品,一般不舍得喝。
“蒋书记,前两天朋友来玩,给我带了点茶叶。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胜在味道还算清幽,请您尝尝。”
接过茶叶放在桌子上,蒋飞红向来生人勿近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道:“坐吧,陈镇长。敢给我送礼的,锦溪镇你是头一个。”
“求蒋书记帮忙办事,那才叫送礼。”陈余在对面沙发坐下,神态自若,道:“我找同事喝茶,自带茶叶,没有违反纪律吧?”
蒋飞红起身,拿起暖水壶给茶杯里填满水,然后从陈余带来的方砖上掰了点茶叶扔进去,端到沙发前的茶几放下。
“我对茶没讲究,牛噍牡丹,恐怕要辜负陈镇长的好茶叶。”
“讲究有讲究的好,随意有随意的好。左右不过是润口的玩物,只要喝的舒坦,它的使命就完成了,算不得辜负。”
“没想到陈镇长说话这么有意思!”
蒋飞红若有所指的道:“来锦溪一年多了吧,我应该早点跟陈镇长聊聊……”
“法国著名哲学家托马说过一句话,不管重新认识朋友,还是重新认识自己,什么时候都不晚。”
陈余吹去还没泡开的茶叶浮沫,举起杯子,笑道:“以茶代酒,感谢蒋书记今天仗义执言。”
蒋飞红本来还担心陈余对她出言反对会有别的想法,现在看来,他比想象中聪明,笑道:“别人都在议论我挡了陈镇长的路,你怎么反来谢我?”
“别人以为的好,未必是好。”
陈余摇摇头,道:“我明白蒋书记的心意,这就够了。”
邱雁神色一滞,手里的钢笔犹犹豫豫的停下来,不知道该不该听话。
陈余对邱雁露出和善的笑容,道:“虽然我是第一次被纪委约谈,不太了解你们的谈话方式,但李主任对我进行言语恐吓,显然严重违纪。这位女同志,我会在谈话结束后向督查部门举报。作为当事人之一,你最好想清楚,是要被他拖下水受处分,还是坚持本心,如实记录,以正风气?”
邱雁看看陈余那张阳光又英俊的脸庞,再看看李国刚中年秃头和鼓起的肚子,眼神突然变得坚定的像是刚入党那天,道:“按照案件检查工作条例,谈话内容必须一字不错的记录在案。主任,我不能违反纪律!”
李国刚心里的腻歪就别提了,这个邱雁,从公安部门调过来不久,性格又天真又死板,丝毫不知变通。
这次双规陈余,本来没打算带她。
但不知为什么,领导亲自点了将,说是让新同志尽快熟悉一线工作,于是跟着来了。
李国刚哼了一声,他拿邱雁没办法,谁让人家背后站着领导呢?
记录就记录吧,纪委工作有它的特殊性。
很多时候,为了撬开嘴拿到口供,该用的手段比公安部门有过之而无不及,单单这两三句出格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国刚不再跟陈余逗嘴皮子,因为他发现陈余的嘴皮子比家里的黄脸婆脱光了还恶心,冷冷的道:“我问你,今年五月,你为什么出国?”
“出国?我想想……”
陈余慢条斯理的想了半天,直等到李国刚握住双拳,怒气汹涌,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你说五月那次啊,出国是为了参加市里组织的现代化特色农业考察活动,全市选出18个乡镇,锦溪镇是其中之一。”
“新河市共132个乡镇,无论是经济规模还是人文效应,或者地理交通方面的优势,排名靠后的锦溪镇都没资格。可你却能脱颖而出,占据一个名额。对此,你怎么解释?”
上一世就是从回答这个问题开始,陈余掉入了李国刚给他精心设置的陷阱。
当时陈余以为,纪委约谈,只是询问此事。
抱着帮领导开脱,也帮自己减少麻烦的心思,他回答说是自己主动找的领导求情,然后成功进入考察团。
结果被李国刚认定,他的这次出国早有预谋,并在境外跟某些可疑人物秘密接触,购买了大量的非法书籍。
然后,直接扣上疑似间谍的大帽子,到后面百口莫辩,进退失据,再也没能翻身。
这一世,陈余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李主任说的没错,照正常情况,锦溪镇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考察团名单里。”
陈余道:“就算应该,上有书记镇长,下有专职副书记和常务副镇长,怎也轮不到我这个分管科技推广、统计、气象等部门且排名最后的副镇长出国……”
李国刚粗暴的打断他,道:“没人关心你的分工排名,说重点!”
“哦,重点就是方山县的常务副县长胡正华主动提出帮我找市领导,争取能够进入考察团,到国外取取经,为锦溪镇寻找经济发展的新路子……”
李国刚瞳孔微缩,这个答案完全不符合预期。
以他多年的纪检经验,在不知道纪委真实目的的前提下,陈余应该会主动承担责任,强调是他找的领导。
很多时候,这种行为在官场规则允许范围之内,根本不算大事。
因为出国考察的各种享受,那是摆不上台面的潜规则。
明面上大家都是为了当地的经济发展,主动点争取名额,总比坐着什么也不干的强。
让他没想到的是,陈余甚至不愿意犹豫一秒,直接把锅甩给方山县的常务副县长胡正华!
“你找的哪位市领导?”李国刚决定继续试探。
“严谨点,李主任,说话的方式严谨点。不是我找,是胡副县长找的副市长林东,也就是考察团的团长。”
“你以前跟林市长打过交道?”
“没有!只听过林市长讲话,高屋建瓴,水平很高,我个人特别佩服……”
陈余回答的滴水不漏,李国刚找不到破绽,又对他的废话连篇失去了耐心,干脆单刀直入,问道:“你出国后都接触过什么人?”
“那可多了去了!”
陈余眯起眼睛,道:“当地对接的官员、翻译、企业家以及开着自动化机械的农民,李主任问的哪一个?”
“陈余,你不要避重就轻,逃避问题!”
“呵,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说明白点。”
李国刚的食指关节轻轻敲打着桌面,在空寂的房间内,仿佛重锤的轰鸣声。
“我们接到实名举报,你在境外擅自离团,回国时偷带非法书籍入境,并经常在单位和家中翻看,有没有此事?”
陈余断然否认,道:“绝无此事!”
“是吗?”
李国刚目光露出几分嘲讽,道:“跟你谈话这会,纪委联合检察部门对你的办公室进行搜查。我警告你,等找到证据,性质可就变了。现在坦白,还有得救……”
陈余勃然变色,道:“谁给你们的权力搜查我的办公室?你们的程序合法吗?”
“别激动!”
见陈余生气,李国刚反倒得意起来。
纪委找人谈话,怕的是有问有答,不急不缓,情绪稳定。
真要是大吼大叫,说明离心理崩溃已经不远了。
“接到举报后,我们做了大量的外围调查,包括但不限于约谈你家的保姆和跟你关系很近的锦溪镇农技中心主任等人。他们作证,曾亲眼看到你藏有和翻阅这类书籍,并在私下里发牢骚,说了很多有违党纪的话。有鉴于此,纪委联合检察部门搜查你的办公室,合法合规。”
陈余如遭雷击,身子瘫软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李国刚最喜欢看这些心高气傲的官员们被约谈时的嘴脸,或嚣张,或镇定,或忐忑,但最后毫无例外,都会走向崩溃。
“陈余同志,还是我开头说的那番话。找你来,是为了治病救人。只要坦白,什么时候都不晚……”
李国刚是老纪委了,知道陈余此时只是乍听闻被保姆、朋友背叛后的短暂失神,等清醒过来肯定还会负隅顽抗,所以必须连续不断的施加压力。
至于陈余现在承不承认,那都不要紧。
只要搜查的同事拿回来证据,陈余的精神也被压缩到了最紧绷的时候。
然后抛出杀手锏,告诉他举报人正是他最爱的妻子谢玉符。
想想那个场面,李国刚唇角的笑意比AK还难压。
“我坦白!”
陈余抬起头,脸上没有半点李国刚预料的痛苦,十分平静的道:“真正偷藏阅读非法书籍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妻子,谢玉符。”
“陈余同志,你说的情况,我们会派人核实,今天谈话暂时到这里,有需要还会找你。邱雁,带他回房间,没有允许,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李国刚推门进来,黑着脸吩咐邱雁安置陈余。
邱雁奇怪的道:“工作条例规定,单次谈话不得超过六个小时,这才刚开始没多久,确定要中止吗?”
“不要问了,执行命令!”李国刚掉头离开。
陈余站起来,笑道:“邱雁同志,执行命令吧。”
反正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先把今晚的危机安全度过,以不变应万变。
友谊宾馆建于八十年代中期,当时算是顶级的建筑,在陈余眼里已经显得颇为陈旧。
起了皮的栏杆,脱了色的墙壁,阴暗潮湿的角落,时明时暗的光线,以及走起来咯吱咯吱响的木地板,颇有几分恐怖片的气氛。
邱雁走在陈余前面,深蓝色的制服套装简单的勾勒出曲线玲珑的身影。
但最吸引陈余视线的,还是从侧面看去胸口如高塔的完美弧度。
更别说笔直的长腿在开合之间,紧绷的两瓣浑圆随之错落起伏,浑身上下洋溢着明媚的青春气息。
“陈镇长,这是你的房间,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说完转身要走,被陈余伸手拦住。
两人前后挨得比较近,邱雁又太过高耸,陈余这么一伸手,差点碰到人家姑娘要害。
邱雁闪电般出手,猛的扣住陈余脉门,一记娴熟的擒拿,把他反按在了墙上,道:“你干什么?”
“邱姑娘,别误会。”
陈余忍着胳膊被倒拗的疼,道:“我只是想请你给你们领导汇报,尽快行动,别让谢玉符有机会销毁证据……”
“呵!”
邱雁忍不住嘲讽道:“陈镇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看自己老婆倒霉啊?”
陈余淡淡的道:“邱姑娘善良,自然不知道这世上人心险恶。有时候,最亲近的人,反而最可怕!”
邱雁愣了愣,似乎能从陈余轻描淡写的语气里,感受到蕴藏期间的彻骨之痛。
那是真正被伤害过的人才会有的表现,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浮上些许同情,手劲也随之软了几分。
察觉到邱雁的微妙变化,陈余笑道:“邱姑娘,你这样压着我,让你的同事们撞见,恐怕不好解释……”
“啊?”
陈余身高在187cm左右,邱雁大约170cm,被反扣过来的肘部正好碰触到某个位置,压下去深深的褶皱。
隔着薄薄的白色衬衣,彼此的摩擦感尤其的明显。
邱雁触电般松开手,丢下一句“我们办案有程序,不用你指手画脚”,然后掉头匆匆离开,生怕陈余看到那张俏脸泛起的朵朵红晕。
陈余轻轻摩挲着肘部,感慨年轻就是挺……好。
他不脱鞋,也不脱衣服,呈大字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陷入某些久远的回忆。
跟谢玉符认识,是在大三下学期某次偶然的校外社交活动,算是彼此留下好感。
后来经过多次接触,两人三观契合,互相欣赏,感情骤然炽烈起来,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男女朋友。
一个非卿不嫁,一个非卿不娶。
然而谢玉符不知道的是,陈余的婚事,他自己做不了主。
虽然跟其他几个陈家的天之骄子比起来,陈余资质平平,各方面都不算出色。
但作为陈家老七,他性格方正,温润敦厚,待人待物无不有君子之风,浑不似京城那些衙门们的做派,所以备受老爷子的宠爱。
在他十八岁那年,老爷子做主,陈家跟同样是京城世家的齐家早早定下了婚约。
只等陈余大学毕业,把他运作进部委任职,就安排两家正式联姻。
可因为谢玉符的出现,原本已经认命不愿反抗的陈余迸发出了惊人的斗志。
他宁可跟家族决裂,也要跟谢玉符在一起。
甚至在没有通知家人的情况下跟谢玉符领了结婚证,把生米做成熟饭。
陈老爷子大怒,为了安抚齐家的怒火,公开将陈余逐出家门,并切断对他的一切资源供给。
陈余就这么从京城消失,远离了曾经的那个圈子。
而这些发生在背后的惊涛骇浪,谢玉符一无所知。
以陈余的想法,毕业后随便找个城市,找份工作,安安稳稳的跟谢玉符度过此生,也算幸福圆满。
但谢玉符非拉着陈余参加她老家北湖省的选调考试,说这是她溺水去世的妹妹临终前的心愿。
陈余还能说什么?只能全力配合。
作为从小耳濡目染的世家子弟,又是燕京这样的名校毕业,成功上岸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谁能想到,从相识相知到结婚到考编到今日,陈余以为的幸福圆满,竟然被谢玉符毫无征兆的葬送了。
为什么?
前世里陈余在醉生梦死的日子里询问过无数次,可是没有答案。
或许,只是因为她进入新河市的官场后,见识了权力拥有的巨大魅力,然后移情别恋,投入了那人的怀抱吧。
……
“谢玉符同志,这是从你办公室搜到的几本违法书籍,是不是你的?这是你家保姆的供述,说你给了她两万块钱,作为诬告陈余的酬劳。这是锦溪镇农技中心主任何大超的提供的证据,你往他妻弟的公司转账三万,同样用来诬告陈余。有没有这两件事?”
谢玉符被带走时还处在茫然的状态,这会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看着李国刚故意摆在面前的各种文件,神色不见任何的慌急。
“李主任,这些书籍不是我的,怎么出现在我的办公室,请公安部门调查清楚。只要有人栽赃陷害,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痕迹。保姆的两万块,是我给的没错,但那是准备过完年辞退她的补偿金。至于农技中心何大超,这个人我不认识,也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他妻弟的公司收入三万块,随便拿张转账单就说是我给的,实在可笑。”
李国刚对谢玉符的反应很满意,他没有玩弄纪委找人谈话的常用策略,而是直接摆出所有对她不利的证据,就是让她赶紧想出推诿的借口。
这次负责记录的是另一个工作人员孟华,跟邱雁不同,他是李国刚在四室培养的心腹,所以不必有什么忌讳。
“谢主任,你消消气。具体情况呢,我们还在调查阶段,并没有下结论。另外,对于陈余同志对你的指控,你有什么意见?”
“对,凭什么抓人?”
“就是,还有我儿子,他犯了什么罪?今个你给我掰扯清楚了!说不清楚,我拿铁锹给你剃光头。”
栗战营青年早秃,到现在的地中海发型,还残留着最珍贵的几缕毛发,真被剃光了,还不如杀了他。
“乡亲们,你们要相信政府相信党,不会无缘无故的冤枉好人。关于你们儿子的案子,市里正在审,审明白了,该放人会放人的……”
“你放屁!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急。我们要现在就放人。”
“对,马上放人!”
“放人!放人!”
这时有人站出来,道:“别跟栗秃头废话,他能当家吗?还不是拿车轱辘话糊弄我们?我们要见郑清平!让郑清平出来。”
“出来!出来!”
棍棒刀叉高举,声浪一阵高过一阵,群情激奋。
栗战营身边的年轻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骇然变色,无不往后倒退两步。
但凡再有点风吹草动,估计谁也扛不住了。
“我,我……镇长,郑镇长今天出差,他不在单位……”
栗战营腿肚子直打颤,他是政府老人,知道群体性事件之所以严重,就在于不可控性。
人在激动的时候如同打了鸡血,理智完全不受控制,谁要是趁乱给他脑袋来一棍子,说不定真能把命交代在这。
可现在他还不敢退,郑清平躲在办公室不露面,董广军奸滑似鬼,也不肯出头。
卫紫阳倒是比他们强点,可卫副镇长去县里开会,是真的不在家。
“不在?你说我们信不信?”
“栗秃撒谎,我大早就看到郑铁蛋的车进了院子……”
“好啊,郑铁蛋心里有鬼,他不敢见我们!”
“大家冲!”
“都冲,冲进去!”
“冲进镇大院,活捉郑铁蛋。”
“我非要揪住郑清平好好问问,他这镇长到底咋当的?净让外人跑到咱们镇,想抓谁就抓谁,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知谁领的头,人潮开始涌动着往门口冲去,几名工作人员毫不迟疑的掉头就跑。
栗战营年纪大了,反应不够快,还没转身,就看到一根铁棍子往头上狠狠的抡了过来。
最担心的事变成现实,栗战营肝胆俱碎,吓得闭上眼睛,绝望的叫道:“救命……”
短短几秒钟,像是过了几十年。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降临脑门,耳边同时响起一个如同雷鸣的正义高呼:
“住手!”
“想谈是不是?”
“我代表锦溪镇政府,跟你们谈!”
栗战营颤抖着睁开眼,看到的是陈余宽阔修长却又比山还坚固的背影。
单手凌空抓住那根差点要了他的命的铁棍,就那么一个人,凌然不惧的面对持械的百余人。
然后,往前迈步。
咣当!
拿棍那人身强力壮,是孙凹村出了名的猛男,竟被陈余单手夺了去,把棍子扔到地上。
其他人被这一幕震慑,一时待在原地,面面相觑,就像刚刚泛起浪花的潮水,拍到了悬崖峭壁上,看似声势浩大,却没法子前进半寸。
陈余面沉如水,看上去有着超出年龄的稳重,道:“我来告诉你们,家人都被抓哪去了。但是,我说话的时候,谁要是敢这样动手打人,”说着一指猛男,道:“派出所马上就到,真当拿你们没法子?”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喊道:“你是谁啊?你跟我们谈,毛都没长齐,你有资格吗?”
陈余扭头冲说话那人的方向,冷冷的道:“我是锦溪镇副镇长陈余,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派个代表进去看看,大厅的墙上有我的照片和职务。还有,我的毛长没长齐,你小子说了不算。不服气等会跟我去厕所,脱了裤子比比,谁毛少,谁光屁股绕着街道跑三圈。”
镇政府位于主干道的最东头,普普通通的院子,五层独栋小楼,看着寒酸,却已经是全镇最高最奢华的建筑了。
这会大门紧闭,乐虎喊几嗓子,没人回应,又按了按喇叭。
砰!
门卫老郑踹开门,慢悠悠的走出来,对地上吐了口浓痰,骂道:“急个球,等会能让尿憋死?”
乐虎从车窗伸出头,道:“老郑,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谁呢?”
“唉哟,这不是陈余的私人司机吗?”
老郑往车里随便看了一眼,天色太暗又隔着前挡风玻璃,没看到副驾驶座的陈余。
“陈余不是被纪委双规了吗?你大晚上的来单位干什么?我告诉你,要是丢了东西,你可负不起责任,哪来的赶紧滚哪去……”
老郑是镇长郑清平的同村亲戚,脾气臭嘴巴贱,向来喜欢狐假虎威,捧高踩低。
一般的工作人员就不提了,他敢指着脑门子骂,就是在平时,对陈余这个看起来没啥后台也没啥实权的副镇长同样的趾高气扬。
乐虎扭头看向陈余,见他闭目养神,立刻心领神会。
打开车门跳下去,直接飞起一脚,踹中老郑的胸口,笑道:“狗东西,老的连屎都吃不动的货,也配跟我呲牙?”
老郑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骄横惯了,强忍着疼,撑起上半身,叫嚣道:“我可是郑镇长的表叔……你敢打我?等着,看我不他妈整死你!”
“呵!”
乐虎过去又是一脚,揪住老郑的衣领左右开弓,啪啪啪的声音在夜色里分外动听。
“以前就经常刁难老子,懒得跟你计较。这次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老郑顷刻间肿成了猪头,撕心裂肺的喊道:“杀人了,陈余的司机杀人了!大家快出来,救命啊……救命啊……”
值夜班的锦溪镇专职副书记兼政法委员董广军匆忙跑出来查看,四楼五楼职工宿舍的窗户也呼啦啦的打开,探出几个黑压压的人头。
“住手!”董广军厉声呵斥:“乐师傅,你干什么?”
乐虎又给了老郑两耳光,这才松开他的衣领,道:“杀了你跟宰只狗没区别,但老子怕脏了手。今天吃这顿打,给你丫的长长记性,别他妈的总狗眼看人低!”
老郑萎靡在地,鼻青脸肿,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看上去真的跟死狗差不多。
董广军怒道:“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乐虎仿佛刚看见董广军,道:“董书记,正好你来了,给我们评评理。老郑头一个门卫,做好他的本职工作就是了,竟敢诽谤副镇长被双规。造谣传谣,以下犯上,你说该打不该打?”
董广军气的脸色铁青,道:“昨天晚上市纪委和检察院的同志联合搜查了陈余的办公室,相关通报也发给了县委和镇里。事实俱在,算什么诽谤?陈余被双规,那是他党性不纯,立身不正,你跑镇政府撒什么野?我看你这同志,浑身的匪气,跟他简直一丘之貉,必须严惩!”
说完不等乐虎说话,回头冲着办公楼喊道:“有喘气的没有,赶紧给派出所打电话,就说有人在镇政府公然行凶打人,让刘所长马上过来……”
“董书记,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陈余走下来,道:“不过是乐师傅跟郑师傅发生点口角,就不必惊动派出所的同志了。如果真的追究责任,我看的清楚,是郑师傅先动的手。”
“陈余?”
董广军满眼的惊讶,陈余不是被纪委带走了吗?
听郑镇长的口风,陈余的性质十分严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来了?
要是其他的官员,董广军或许还会考虑是不是别有缘故,或有钱或有权,摆平了麻烦。
可陈余太过平凡,档案里写着普通的农户子弟,这两年在锦溪镇完全不显山不显水,应该没什么背景。
难道是纪委搞错了?
压下心里的疑问,董广军道:“陈副镇长,我们又不是瞎子。郑师傅多大岁数,怎么可能跟乐虎动手,况且他的脸上还挂着伤……”
“董书记分管政法工作,见多识广,难道不知道验伤的时候不能只看表面?”
陈余指了指乐虎,道:“郑师傅只是皮外伤,但乐师傅头部遭受重击。这会头晕眼花、恶心呕吐,请公安介入也好,咱们去医院验验,该赔的赔,该判的判!”
乐虎赶紧抱着头,夸张的叫起来,道:“对对,我这会站都站不稳,头晕,恶心……我要求住院,验伤,告死他丫的狗东西……”
董广军气极反笑,道:“他奶奶的!陈余,你跟我耍无赖是吧?”
“我倒想跟你讲法治!”
陈余轻蔑看着他,道:“可问题是,你董书记这些年除了拍领导马屁,干过半件秉公执法的事吗?”
董广军愣住了,一直哭爹喊娘的老郑头愣住了,楼上看好戏的吃瓜群众们也全都愣住了。
在锦溪镇,除了说一不二的郑清平,就属董广军势大。
谁敢这么跟他说话?
陈余不搭理呆在当场的董广军,带着乐虎大摇大摆的往办公楼走去。
董广军火冒三丈,盯着陈余的背影,狞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来几个人,送郑师傅去卫生所包扎。他奶奶的,给刘所长联系上没有?”
二楼。
最西边的办公室,窗户靠北,面积狭小,隔壁挨着厕所,终年不见阳光,自然分给镇里排名最后的陈余。
关上门,陈余从柜子里拿出包上好的明前茶,边冲泡边问道:“那件事办好了吧?”
他对衣食住行都不讲究,唯一的爱好是喝茶,所以会花钱从全国各地买茶叶,尤其喜欢君山银针。
“办好了!”
乐虎探手过去,趁陈余不备,从茶叶罐里捞了把银针塞进嘴里嚼起来。
陈余瞪着他。
“干吃减肥……”
陈余无语,道:“吃吧吃吧,要是事没办好,扣你两年工资。”
“嘿,我办事你放心,胡正华收到装着照片的档案袋,吓的屁滚尿流,保管照着纸条上的吩咐,今天乖乖的等在办公室哪里也不去。”
陈余泡好茶,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打给常务副县长胡正华的办公室。
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
没有手机,BB机还没有大规模使用的年代,不管是找人,还是等人,必须提前约好,守着固定电话才行。
“喂,哪位?”
“胡县长,我是陈余。”
短暂的停顿后,胡正华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想讨好的却又想继续维持上位者尊严的尴尬,道:“是陈镇长啊,你现在在哪里?正好有些工作要跟你聊聊……”
第二天。
周一,上午。
胡正华打着哈欠走进政府大院,心里感慨到底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昨晚刘丽穿上他最爱的黑色包臀裙,配上白色衬衣,戴着黑框眼镜,完全是美艳动人的老师打扮,操弄起来,别提多舒爽了。
“老胡!”
夏建安从楼里快步过来,把他拉到旁边,道:“昨晚干吗去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急死我们了。”
胡正华跟刘丽的情人关系十分隐蔽,连同属一个阵营且掌管政法机构的夏建安也不知道。
所以当他看到被陈余拍摄的照片后,内心慌乱可想而知,只好任由其拿捏,没敢反抗。
“来了几个朋友,去市里喝点酒就在那边睡了,瞧把你急的……”
“傅市长亲临,能不急吗?书记不在,你也不在……”
胡正华这才意识到夏建安不是开玩笑,忙道:“出什么事了?”
夏建安详细说了昨晚的情况,胡正华神色如常,对孙强的死毫无波澜。
这祸害要不是仗着杜书记的势,早他妈的该枪毙十回,死了干净!
他感兴趣的是孙强究竟得罪了谁,能劳烦傅冬青这尊大神出马,道:“查出眉目了吗?”
夏建安能当政法委书记,自有他的人脉渠道,一晚上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
“所有涉案人员都被市局带走了,目前案情保密,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我注意到现场附近停靠有一辆五十铃轻骑兵二代,挂的省城牌照。今天早上托交通部门的朋友查了查,好像是鸿云集团名下的车子……”
“鸿云集团?”
“你忘了,上个月咱们去省城看杜书记,住的那家大富豪酒店,就是鸿云集团的产业,老板叫王善举……”
鸿云集团是省城知名企业,老板王善举泥腿子起家,南下淘金发了财。回乡后成立鸿云餐饮,逐渐发展成集酒店、外贸、建筑、娱乐为一体的大型商业集团。”
“哦,我想起来了,王善举,人称汉州王。难怪能请得动傅冬青出马……”
胡正华了解完前因后果,心里有底,冲夏建安调侃道:“不就死个孙强吗?这点芝麻豆皮的小事,用得着急成这样?”
夏建安哂笑一声,看向三楼东侧县长办公室的窗户,低声道:“死个孙强当然不算事,可我担心池小建要借机发难,拿这个事大做文章!”
胡正华摸摸下巴,道:“有可能!书记去省里参加学习班,临行前交代咱们看好后院,可别真的起火了……这样吧,我先去试试池小建的口风,回头去你办公室商量对策。”
“呵,晚了。”
“怎么?”
“昨晚傅市长刚走,池大县长就去了市里活动,现在还没回来……”
胡正华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神色凝重起来,道:“你给杜书记汇报了吗?”
“没,什么有效信息也没获得,跟书记汇报不是找骂吗?”
杜藏海主政方山县多年,家长作风严重,加上脾气暴躁,哪怕常委们也是想骂就骂,丝毫不留情面。
“汇报吧,市里的斗争你我插不上手,迟恐生变。”
夏建安来回走了几步,道:“只能这样了,我现在去打电话。”
锦溪镇政府。
主持例会的是镇长郑清平。
老书记年纪大,身体不好,熬到年底就要退休。
今年年初干脆去了江南省某医院治病,镇里的工作交给郑清平全面负责。
“人都来了吧?”
郑清平跟胡正华一样,错过了昨晚的风云会。
但跟关机没收到消息的胡正华又不一样,他确实收到了消息。
可人在新河市隔壁的仙门市,距离太远,等到匆忙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威严的目光扫过台下坐着的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在第一排的陈余脸上停留几秒,冷哼一声,看上去很有些不悦。
党委办公室主任栗战营站起来说道:“计生站的周丹今天家里有事请假,其他的都来了。”
“请假?”
郑清平突然声调变高,道:“又请假,天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镇政府当成什么地方?栗主任,派人去通知周丹,例会结束前我要看到她的人。否则,计生站站长的职务别干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郑清平为啥发这么大的火。
周丹是土生土长的锦溪人,家住在离镇上不远的村子里,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辣妇女。
她自由散漫不是一天两天,平时郑清平睁只眼闭只眼,从没这么严格要求。
今天怎么了?
有聪明的,猜到可能跟昨晚的案子有关。
领导心里不舒坦,正没处泄火呢,周丹怕是倒霉蛋,撞到枪口上了。
栗战营招招手,叫来办公室的某个工作人员叮嘱两句,那人匆忙下楼前往周丹家。
“卫镇长,计生口是你的分管吧?周丹作为站长,对待工作这么散漫,你作为分管领导,知不知道?”
常务副镇长卫紫阳赶紧站起来,英俊的脸庞写满了惭愧二字,道:“是我工作没做好,属于监督和管理,我检讨……”
“既然知道工作没做好,我看也不用检讨,今后计生口的工作你别负责了,交给陈镇长分管。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
锦溪镇共一正四副五位镇长,只有陈余这个副镇长姓陈。
当郑清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如同往会议室里丢了颗臭蛋,连打瞌睡的都瞬间清醒,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陈余。
对这位完全边缘化的副镇长,除了帅气逼人,大家的印象并不深刻。
入职以来,郑清平压根没正眼瞧过他,开会也从不询问他的意见,就当是个屁,纯摆设。
下面人有样学样,基本没把他当回事。
可计生站不同。
作为没厂矿资源的锦溪镇,计生口算是权力大、油水多的部门之一。
每年罚没的钱款属于镇政府财政的大头收入,分管领导下去各村调研,也是前呼后拥,威威风凛凛。
哪怕郑镇长杀鸡儆猴,借着周丹的话头,给卫紫阳吃瓜落,也不应该把这块大饼砸到正被纪委调查的陈余头上啊。
别看他人是囫囵个的出来了,可屁股到底擦没擦干净,上头也没下文件澄清,谁知道里面的底细?
况且,听说昨晚陈余的司机把看门的老郑给打了,打狗还得看主人,那不是摆明了蹲在郑镇长头上拉屎吗?
思来想去,不应该啊!
因为这一世,有他在,九叔会安然无恙!
翌日大早,陈余在院子里洗头发,乐虎提着两份油条和鳝鱼粉回来,笑道:“今个热闹了,孙贵才领着几十号人到镇政府哭丧,这会快走到街东头了,外面全是等着看戏的……”
孙贵才是孙强的父亲,当了几十年的孙凹村支书,曾经还是民兵连的连长,在青烟江上游开有两个采沙场,手里揣着钱握着权端着枪,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
孙强的母亲,据说就是孙贵才耍手段从外地抢回来的,生下孙强没几年去世了。
“怎么搞的?”
陈余抬手取下毛巾,边擦头发边说道:“镇上不是派了专人去各家盯着,防止家属串联闹事的吗?”
“盯别人有用,可孙贵才谁盯得住?我瞧那群人的架势,不定今天会闹出大乱子……”
乐虎把早餐摆放在小饭桌上,正要招呼陈余来吃,抬头看他穿着背心,大踏步的往外走,忙从旁拿起外套追过去,道:“去哪?”
“我去看看……”
“老七,这事又不归你管,让郑清平他们头疼去吧……”
陈余缓缓摇头,道:“或许你会想,让孙贵才闹的天翻地覆更好。倒霉的是镇长,是副书记,是常务副镇长,我坐收渔利才是智者所为。可智者有所为有所不为,孙贵才的伎俩不用猜,肯定裹挟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无辜群众替他冲锋陷阵。不及时阻止,一旦局面失控,有了死伤,死的是群众,伤的是整个镇政府班子的威信。这样的渔利,不要也罢。”
乐虎的虎目里闪过异彩,没有继续劝说,道:“行,等会你在明面跟他们交涉,我藏到人群里找机会……”
等陈余赶到的时候,镇政府门口已经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大门紧闭,只有党委办主任栗战营带着几个工作人员,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拿棍棒铁锹粪叉和刀具的上百个孙凹村民。
孙贵才远远的站在人群后,冷眼旁观。
他没那么傻,带头聚众闹事,被人抓住把柄,支书不想干了?
可不来现场看着,也怕那些村民临阵退缩,达不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反正今天就要让上面的领导知道,他孙家不是纸糊的,无论谁想包庇杀害儿子的凶手,都得承担严重的后果。
“叫镇长出来!我们要见镇长!”
“对,郑清平滚出来!”
“别当缩头乌龟,我们要见郑铁蛋。”
“铁蛋出来,铁蛋……”
郑清平有个很不光彩的诨号,叫郑铁蛋。
原因是他这人特别好色,锦溪镇十里八村的俊俏小媳妇,只要入了眼,想方设法都要搞到手。
曾有一次后院争风,为了安抚众情妇,郑清平一夜赶了四个村。
吃药来了三次,第四次无论如何不行了,被那妇人摸着裤裆调侃:
你不是总吹牛说这地方是铁打的,怎么,遇到我就化蜡了?
恰巧这番话让偷墙根的给听了正着,传出来后,就给郑清平起了个郑铁蛋的诨号。
不过,这诨号只是私底下喊,没人敢当面这样叫。
“乡亲们,有事好好商量。你们这样闹,可是违法犯罪行为,要不得的……”
栗战营满头大汗,强撑起胆气,对着众人大声训斥。
要不然让这帮夯货一直喊郑铁蛋,回头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犯罪?栗秃头,我儿子被政府抓走,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准信也没。我问你,政府是不是犯罪?”
挂着北A开头的黑色奥迪车内,周乔难得的浮出笑容,道:“要不是你九叔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跑来新河市工作……去年的选调生,对吧?算算时间也来新河快一年半了,不是这次遇到困难,你真的不来找我……”
陈余歉然道:“周叔,您知道的,我以前不懂事,跟家里闹了别扭。出来躲躲清净,没敢去打扰您……”
“哎,你的事我知道,年轻人嘛,可以理解。何况我跟你九叔过命的交情,他侄子就是我侄子。你要是在北湖省出什么事,我怎么跟你九叔交代?”
周乔并不算陈系的人,只是跟陈余九叔陈启后私交甚笃,连带着对陈启后最喜欢的陈余也很和善。
若非如此,他的性格,连自己儿子看了都怕,哪会这么和颜悦色的跟人说话?
陈余道:“我安安稳稳的在镇上工作,本来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没想到就这样还招人忌恨,挖了坑,布好局,非要置我于死地!”
聊起正事,周乔收敛笑容,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周叔,您这会要是不忙,我请您吃顿便饭?”
“你小子……好吧,我也馋市北月牙潭那家的船鱼宴。许久没吃了,今天你做东。”
周乔当然不是真的馋船鱼宴。
吃船鱼的好处,一船一席,漂浮湖面,仅靠木桥与前面的饭店和厨房相连,没有任何被偷听的可能。
两人点了菜,打发老板出去。
周乔看着陈余给杯子填上茶水,道:“说吧。”
陈余嘿嘿一笑,道:“简单说呢,就是我让人给绿了。”
“啊?”
周乔见多识广,轻易不会惊讶,可看着陈余的样子,笑眯眯的哪里像是被绿了,倒像是刚刚绿了别人。
“谢玉符,也就是我妻子,她受人指使,偷偷往我办公室藏了基本非法书籍,还花重资收买保姆和我的下属等人,对我进行诬陷……”
周乔表示难以理解,陈余为了他妻子不惜跟家里决裂,这份情不说感天动地,至少也是梁祝级别的了。
为什么短短两年,就闹的你死我活?
思想不同步?
还是身体不同步?
作为长辈,这些话他没法问,只能抓重点,道:“那人是谁?”
“秦逸。”
“谁?”
“就是你想的那个!秦家目前风头最盛的政治新星,西川省江州市武平区的新任区长。呵,据说是全国最年轻的正处级……”
周乔皱眉,道:“你怎么得罪他了?”
秦家在国内的实力丝毫不弱于陈家,这些年甚至还有急剧超越的趋势。
如果陈余得罪的是秦逸,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当然,不是说这次的事不好办,秦逸手再长,远在西川,也伸不到北湖来。
他担心的是,秦逸这次出招无功而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燕京的圈子就那么大,秦家这位的名声他也听过。
心胸狭窄称不上,但绝对睚眦必报。
怎么得罪的秦逸?
陈余比他小了三岁,跟其他的兄弟姐妹比,两人算是同龄人。
又都是燕京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从懂事起,就被所有身边的人拿来比较。
陈余善良阳光,喜欢运动,妥妥的正人君子。
秦逸则比较阴冷,做事只求目的,不讲规矩。
就像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两极,天生难以相容。
比的多了,自然而然会有嫌隙。
从校内到校外,彼此的冲突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增多,也逐渐的激烈。
真正的爆发点,应该是陈余跟齐家那位掌上明珠联姻的消息,让秦逸对他恨之入骨,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怪。
“可能,他嫉妒我长得帅吧……”
周乔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时代在发展,小辈们开始慢慢上位,跟他们这辈人的做官做事的风格有很大不同。
格局更开放,性情更随意,手段也更狠!
“这样吧,纪委那边我会打招呼,该收的尾巴帮你收了,不会有任何后患。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置谢玉符?”
陈余对谢玉符已经没有丝毫夫妻情分,道:“我信不过新河市纪委,能不能请省纪委接管她的案子?最好搞清楚她收买保姆和何超的巨额资金来源,以及从什么途径搞到的非法书籍……”
周乔是办案的老手,立刻明白陈余的意思。
他是想通过对谢玉符穷追猛打,尝试看能否抓到秦逸的把柄。
“不好查!资金很容易洗白,弄书的路子更多。如果谢玉符不招供,极难攀扯到他人头上。小余,对谢玉符,目前的人证物证齐全,她认不认罪,问题不大,纪委足以给她定性。至于秦逸,我建议,还是从长计议吧……”
陈余也没天真到秦逸那么好对付,但只要省纪委控制着谢玉符一天,秦逸就不会睡的多么安稳。
“行,我听您的。不过,谢玉符的案子可以慢慢查,不用着急……”
周乔指了指他,笑道:“小狐狸!”
两人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随后周乔乘车离开月牙潭,前往市纪委。
陈余又在船舱里坐了十几分钟,叫来老板结了账,走出渔船。
他双手插兜,沿着岸边的小路缓步而行。
远处红日高悬,洒在湖面飘荡起波光粼粼,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波光中显得古拙又坚韧,充满了稚嫩和成熟交杂的奇特魅力。
与此同时,一辆破破烂烂的金杯面包车悄无声息的驶来,稳稳当当的跟在他的身后,保持着三五米的距离,就像是蜗牛拖着它的背壳,温馨无比。
不知走了多久,陈余在一家报刊亭旁停下,冲着老板问道:“能打国内长途吗?”
“可以!一分钟八毛,低于一分钟按一分钟收费。”
陈余从兜里掏出五块钱交给老板,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
“喂,九叔,是我,陈余!”
陈启后招牌式的大笑声传入耳中,他不问陈余别的,而是先八卦起来,道:“小余,快给九叔说说,你跟你老婆怎么反目成仇的?这可比琼瑶剧还精彩,我爱听。”
陈余无奈的翻个白眼,道:“九叔,你可是长辈……”
李国刚懵逼了!
不懵不行。
他原本打算通过言语诱导,把陈余逼入绝境,再抛出谢玉符是举报人的劲爆消息,彻底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
可没想到的是,陈余竟然会在这个关节眼上反咬一口。
莫非谢玉符走漏了风声?
不可能啊!
谢玉符那个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少妇可不是傻子,接触过几次,办事精明的可怕,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
内部泄密?
也不可能。
像陈余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小角色,没门路从保密制度严苛的纪委搞到消息。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陈余看着如同小丑的李国刚,怎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前世就是因为突然得知被那个他宁肯用生命去呵护的妻子出卖,一时间心如死灰,抱着既然她要自己完蛋,那就干脆成全她的心思,承认了纪委的所有指控。
要不是家里花费大力气营救,说不定还得进去住上几年。
所以恋爱脑无药可医,吃亏上当也是活该!
幸得老天爷眷顾,给了他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曾经犯过的错,再不会成为绊脚石,而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警醒,不容懈怠。
李国刚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只好见招拆招,道:“陈余,我警告你,别狗急跳墙,胡乱咬人!诬陷自己老婆,也要负法律责任!”
陈余笑道:“李主任,我举报谢玉符违反党纪国法,你怎么比我还紧张?莫非你们认识?或者说,私底下还是好朋友?”
邱雁正在记录的笔尖一顿,纸页上留下黄豆大小的墨点。
抬头的眸光里,充满了对陈余的不屑和厌恶!
她不知道李国刚在这次谈话中扮演的角色,所以把陈余暗示李国刚跟谢玉符合谋,理解成陈余为了自己脱身,不仅甩锅给老婆,还故意用男女关系来毁她的名声,实在有够无耻。
呸!
渣男!
李国刚后背直冒冷汗,他几乎可以确认,谢玉符那边出了差错,让陈余提前察觉到了什么。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万一没有完成任务,惹得那位大少不高兴,别说升官发财,怕是屁股下的主任也当不安稳!
“不要东拉西扯!”
李国刚深吸口气,道:“说说吧,你什么时候发现谢玉符的违纪行为?具体都有什么表现?手里有没有掌握什么证据?”
陈余道:“也就是出国回来不久,我发现谢玉符经常翻阅那些书籍,且思想方面出现很大的波动……”
李国刚眼睛一亮,终于抓住陈余话里的漏洞,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举报?我看你这番话纯属捏造,眼看局势不利,就想祸水东引,推谢玉符为你顶罪!”
这不是他信口开河。
丈夫违法,老婆顶罪,纪委办案时屡见不鲜。
只要丈夫的官位尚在,营救起来也更容易。
至不济在外面打声招呼,除了自由受限,坐牢就跟度假差不多少。
谢玉符不可能跟陈余串通,可用这个理由来打断陈余的抗辩节奏。
陈余调侃道:“哦,李主任发现自己老婆犯错,连劝都不劝立刻举报?”
邱雁的笔尖又顿了顿,到底渣男了解渣男,没想到李主任长的挺丑,人还这么渣。
李国刚冷哼道:“组织面前,只有纪律,没有人情!”
陈余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不像李主任这样不是人……”
邱雁没忍住,噗嗤乐出了声。
陈余冲她眨眨眼。
邱雁哪敢跟他对视,忙低下头,死死咬着唇,生怕又笑出来。
李国刚碍于邱雁的背景,只好装作没听见,怒道:“陈余,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这也是指桑骂槐,骂给邱雁听的。
陈余耸耸肩,道:“说正题吧,李主任,泼妇骂街可会影响市纪委的形象。针对谢玉符的行为,我劝解过,但她不听,还变本加厉的多次在私下发表不合乎身份的言论。我是想过举报,可夫妻一场,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没人听你夫妻的私事,我只问你,到底有没有证据?”
“有!”
陈余斩钉截铁的道:“劳烦前去搜查我办公室的几位同志辛苦些,再去一趟谢玉符在商务局的办公室。另外,我建议你们重新找保姆等人谈话,虽然不知道他们受谁的指使来诬陷我,但假的就是假的,当不了真……”
最坏的预感果然发生了,李国刚眉头紧锁,审视陈余的表情,看他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把握。
这时有一名工作人员敲门进来,低声道:“主任,电话。”
能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电话的只能是纪委的领导,李国刚不敢怠慢,起身去到隔壁房间。
“国刚,谈话暂停!陈余家的保姆和锦溪镇那个农技中心的主任先后到纪委投案,推翻上次的说法,举报真正违纪的人是谢玉符。”
李国刚手一抖,电话差点掉到地上,道:“我这边也有情况,陈余否认了所有指控,还举报谢玉符……”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道:“这样吧,派去的人确实没有在陈余办公室搜到任何证据,我让他们马上赶去谢玉符的办公室。你再安排两个人,带谢玉符回来谈话。”
李国刚有些慌乱,道:“领导,这事太蹊跷了!咱们才把人带走,证人就翻供了?本该出现在陈余办公室的物证也不见了,难道真的自己长腿飞到谢玉符办公室去了不成?”
“是蹊跷……但我们办案讲究证据,没有证据会授人以柄,懂吗?”
李国刚很不甘心的问道:“那……陈余就这样放了?”
“先留下他,等询问完谢玉符,再决定下一步方案。”
“好!”
李国刚放下电话,站到窗户边抽了根烟。
这会没法跟谢玉符联系,从宾馆打出去的电话都会有记录。
况且打电话也晚了,他没法阻止纪委和检察部门的行动。
“妈的,谢玉符这个臭婊子,还说什么陈余没心机又对她情根深种。只要得知被老婆出卖,肯定崩溃。结果呢?让人家卖了还他妈的傻呵呵的……”
狠狠把烟屁股按在玻璃上,大雨如注,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在说着丧钟为谁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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