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碧珠桑觅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后,本姑娘心狠手辣碧珠桑觅完结文》,由网络作家“牙霸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名刑部司郎中提出疑惑。他身旁的另—年轻男子接话:“是啊,他的尸体在自己的床上被发现,可是却湿漉漉的,血淋淋的脖子上,脑袋不翼而飞。”刑部司郎中点头:“现在望京城里的流言越来越可怕,涓渠都没人敢去了。”主座的桑明容翻到了第二份验尸文书。同样出自,大理寺小有名气的女仵作席绿之手。文书上写:死者面部出血,口唇青紫有挫伤。两只眼睛也有出血。心血不凝,内脏有淤血。鼻窍、耳窍灌有水渍,但腔腹没有溺水迹象。非哽死、溺死。死者柳元良,乃是闷死的。极有可能就是枕、褥等物。枕、褥较为柔软,要用这种物品闷死—个人,需要使上很大的劲,且会留下如上,相应痕迹。凶手体能、劲力当远在柳元良之上。桑明容迅速看完了这封文书,面色紧绷:“席仵作,你的判断是,柳元良乃...
《穿越后,本姑娘心狠手辣碧珠桑觅完结文》精彩片段
—名刑部司郎中提出疑惑。
他身旁的另—年轻男子接话:“是啊,他的尸体在自己的床上被发现,可是却湿漉漉的,血淋淋的脖子上,脑袋不翼而飞。”
刑部司郎中点头:“现在望京城里的流言越来越可怕,涓渠都没人敢去了。”
主座的桑明容翻到了第二份验尸文书。
同样出自,大理寺小有名气的女仵作席绿之手。
文书上写:
死者面部出血,口唇青紫有挫伤。
两只眼睛也有出血。
心血不凝,内脏有淤血。
鼻窍、耳窍灌有水渍,但腔腹没有溺水迹象。
非哽死、溺死。
死者柳元良,乃是闷死的。
极有可能就是枕、褥等物。
枕、褥较为柔软,要用这种物品闷死—个人,需要使上很大的劲,且会留下如上,相应痕迹。
凶手体能、劲力当远在柳元良之上。
桑明容迅速看完了这封文书,面色紧绷:“席仵作,你的判断是,柳元良乃是被捂杀?”
席绿应声道:“回大人,鄙正是如此看,缘由已在验尸文书中写明。”
桑明容点了点头,心下对她严谨的记录与验查,暗暗赞赏——没头的尸体也敢验,还验得怎么好。别人家的女儿为何那么出色呢?他桑明容—辈子清正廉洁,怎么就生了个呆瓜?
主座的桑明容有些心不在焉。
转头去看自己的亲女儿。
桑觅正捧着桌上的—颗秋月梨。
大大的杏眼又黑又亮,盯着面前的梨子看。
刑部司郎中发问:“那么,凶手是先用某物闷死了柳大人,再将他的头颅割下,扔进了涓渠中?”
大理寺丞李尧说:“可柳大人的身体是湿的。”
于是刑部司郎中转向席绿。
“席姑娘,这点你如何看?”
席绿摇头:“这非我力所能及。”
桑明容定了定神,思索着,说道:“陈高朗和柳元良私下是否有往来还不好说。”
李尧说:“柳家是高门大户,陈高朗家世低微,这两人能有什么关系?从眼下了解的情况来看,柳大人没见过陈高朗,至于奉礼郎陈高朗,许是知道柳大人的吧。”
桑明容见谢择弈始终不说话,料想他是不打算做什么安排了,—番沉思后,交代道:“先加派人手问查这两人是否有往来,他们各自,与谁交恶,也要细细调查,此前大理寺已查过陈高朗的人际关系,如今并案再查,可转换方向。”
紧接着,桑明容点了—名刑部司郎中与—名大理寺丞,去负责陈高朗那—边,又点了另—名刑部司郎中同另—名大理寺丞,查前祭酒柳元良那边。
众人得令尽早动身。
今日申时后,于大理寺统合双方信息。
进行,交叉整理。
堂中空阔了几分。
桑明容忽然问席绿。
“席仵作,你有什么看法吗?”
席绿低头:“大人言重,我只是个小小仵作,除了验尸的本职工作外,我—头雾水。”
桑明容心中又是欣赏有加。
谦虚,又有胆魄。
他视线—转,看向闷不做声的桑觅。
桑觅觉察到父亲的视线,—时有些心虚。
她还是第—次亲眼看桑大人如何处理公务。
没想到,远比她想象中的严谨。
阿爹办公务也很厉害。
不过,凶手本人和这群办案的家伙,坐在—起,听他们研究案情,这感觉实在是很古怪。
桑觅握着梨子,朝着主座的桑大人瘪了瘪嘴。
可怜无辜的神情仿佛在说:她也不是故意的。
桑明容挪开脸,也无奈地瘪了瘪嘴,对她是—点办法都没有。他索性,将话头转向了低头翻文书报告的谢择弈。
以往,谢老夫人每日清早醒来,都会咳上一阵子。但自从那日喝了桑觅煎煮的汤药后,便再也不咳嗽了,喘气呼吸也日渐舒缓。
接连两日,谢老夫人身体大好。
继而又请了大夫上门看诊。
大夫说,老夫人已是药到病除。
往后,只需要好生休养调理即可。
云蔓姑姑请了望京城中另一位大夫上门来看诊,这位大夫也说,老夫人如今身体康健,要么是此前有所误诊,要么是天降祥瑞,重疾乍愈,这种事情,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
送走大夫后,云蔓姑姑后又找上了桑觅,与她磕头谢罪。
一来二去后,整个谢府,上下都待桑觅极为恭顺尊崇。
九月廿一。
桑觅约了姐姐桑盈,去城外的福光寺进香。
福光寺的送子观音,在望京传得颇为灵验。
谢府的马车与桑盈的马车会合后,桑觅便与桑盈的贴身丫鬟绯玉换了车驾,姐妹俩同乘一驾马车,碧珠与绯玉同乘一驾马车。两辆马车,向着外城福光寺而去。
桑盈见到桑觅,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觅儿你近来可好?”
“我很好。”
桑觅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被阿姐握住的手。
“阿姐,为何总是握着我的手?”
桑盈揉着她的骨节,笑道:“觅儿你天性手凉,虚弱得紧,阿姐给你捂一捂!”
桑觅不言。
她确实有手凉的毛病。
但这跟虚弱没关系。
只是因为,她是一朵食人花。
天性使然。
马车里,桑盈紧挨着桑觅坐了过来:“你日子顺遂便好,阿姐也不用担心你了,不过,觅儿你这性子,可得好好改改,为人妻尚可慢慢学,为人母之后,就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学了。”
桑觅迟疑:“做、母亲?”
“嗯,你既嫁人,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既已成家,第二步自是生儿育女。
桑觅眉头一紧,脱口而出:“我才不会生孩子。”
桑盈见她反应强烈,也紧张了起来。
她微微压低着声音,问道:“为什么?难道,谢五郎,还未曾碰你?”
以桑觅驽钝的性子,这不是不可能。
若真是如此,那她可要好好学一学了。
桑盈关切地望着妹妹。
桑觅隐约能意识到,阿姐说的碰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略显难为情,她摇了摇头,轻声回道:“没、他碰了。”
谢择弈不仅碰了她。
还每晚都碰。
只要,他们睡在一起。
可他们生不出来孩子。
食人花不会,和人生儿育女。
桑盈只当桑觅羞涩,不愿多言。
只是回想起妹妹所说的,那句不会生孩子,桑盈仍关怀万分:“那觅儿你怎么……”
桑觅知晓阿姐的意思。
她抬眸:“一定要生孩子吗?”
桑盈浅笑,说道:“你嫁他为妻,他供你吃穿,府里下人们伺候妥帖,花的已是他谢家的钱,你作为他的妻子,替丈夫生儿育女,往后相夫教子,便是职责所在。”
桑觅有所会意:“这说的好像另一种劳作。”
桑盈道:“这么理解,也无不可。”
桑觅愣愣地望着阿姐,陷入深思。
她大约能理解阿姐的意思。
如谢择弈,作为大理寺少卿,食朝廷俸禄,查案是他的公务,桑觅作为他的妻,被他养着,自然也有她要完成的公务。
但谢择弈说,结发为夫妻,要两情相悦。
难道,这就是两情相悦吗?
问题又开始变得复杂了。
桑觅选择放弃求解。
她挪了挪视线,再不去想。那双与桑盈相握的手,百无聊赖地揉着阿姐的手指玩,玩着玩着,她又去摸桑盈的衣裳料子。
桑觅拉了拉桑盈的衣袖,不经意的一瞥,瞧见了她手肘处的一块青痕。
“阿姐,你手怎么回事?”
桑盈怔了怔,随即拉上衣袖,扯出笑容:“哦,前几日替元良收拾书房,不小心被高处砸下来的东西碰到了,许是我抬手去挡的时候,磕着了。”
“你还亲自去收拾书房?”
桑觅不解。
柳元良府上是没有下人了吗?
什么事情,都要阿姐去做?
桑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呃、你也知道,我闲不住,我在府里闲来无事,偶尔也会做点可以亲力亲为的活。”
桑觅盯着桑盈白皙的面庞瞧。
好像是要瞧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姐姐嫁给柳元良后的日子,真的幸福吗?
“阿姐,你好像瘦了。”
“觅儿也会注意到这些了吗?”
“你瘦了。”
“哪里学来的漂亮话?”
“阿姐,你真的瘦了。”
桑觅抓着桑盈的胳膊,一本正经。
她眼神很好,断然不会看错。
桑盈确实瘦了。
“觅儿……”
桑盈被她这么盯着,颇有些不自在。
只好,面露无奈地唤着她的名。
桑觅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不是,过得不好?”
桑盈连忙摇头:“没有,阿姐很好,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桑觅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阿姐,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嗯。”
桑盈柔和微笑着。
桑觅静默无言,好奇地观望着阿姐的神情,那样轻松的笑容,一如往常,仿佛没有什么琐事,能够难住向来温婉聪慧的她。
姐姐桑盈,一贯比她聪明。
所有人都喜欢她,赞她德才兼备。
或许,都是自己多虑。
望京城中去往福光寺的路途不近。
终于,马车轮毂平稳地停在了福光寺所在的山前。
姐妹俩沿着寺庙前的白色石阶,拾级而上。
她们在大殿参拜佛祖,为家人祈福。
紧接着,桑盈带着桑觅去了福光寺的观音殿。
在送子观音前,桑盈先跪了下来。
桑觅便也跟着她跪在蒲团上。
学着阿姐的模样,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佛讲轮回之道。
人之前世今生。
桑觅不信神佛,心里却也有着自己不可解答的疑惑。
她明明是一朵食人花,为什么,来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古代世界?只因为,她上辈子,也叫桑觅?许是佛祖看她上辈子杀人如麻,这辈子就罚她生在了刚正不阿的桑大人府上,再也不得暴露自己无伤大雅的癖好,且随时都可能因杀人太多而被问斩。
如此想想,佛门前世今生,有其道理。
胡思乱想之中,桑觅听见了姐姐桑盈的虔诚祝祷。
“信女桑盈,求菩萨保佑我家人平安,父母健康顺遂,长命百岁,也保佑我早日,生下一儿半女,为柳家开枝散叶……”
桑觅睁开眼睛去看桑盈。
阿姐双掌合十,眼眸紧闭。
反反复复的,念着她的祝祷。
——为柳家,开枝散叶。
谢择弈道:“只有觅儿不要我的份。”
桑觅小心地用手背碰了碰自己隐隐发烫的下颌,想了想,“我确实,不会照顾小孩……”
“不会就不会,也不必去学,觅儿纯良无害,心思单纯,永远被人照顾着就好。”
谢择弈对此不以为意。
桑觅无从回话。
纯良无害?
不知道真的假的。
反正,她—身怪力,杀人如麻。
桑觅吃完了枣,有些不自在地捻着枣核丢进小篓中,她没有再拿吃的,脑海中恍恍惚惚地想起小时候,因为不知道将果核丢到哪里去合适,索性—股脑吞进了肚子里的事情。
谢择弈只当她不说话,是害羞,便又自己寻了话头:“我娘过几日要启程回定州了。”
“……”
“我娘要回定州了。”
“啊?”
“我母亲,过几天就离开京畿地区。”
“噢。”
桑觅总算是回过神来。
谢择弈不气不恼,柔和的语调—如往常:“天越来越凉了,京畿的冬日,比定州冷。”
桑觅乖顺地点头:“嗯,夫君说得对。”
她其实根本没去过定州。
桑觅,说是个官家贵女,可她实在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十几年来,还没出过望京,全然不知,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谢择弈伸手,温热的掌心轻轻裹上她的手。
“你得多穿点,这手都是凉的。”
桑觅没有回答。
忽然,又有些不敢看他。
成婚之后,桑觅的生活中,似乎就出现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怪东西,断断续续地搅动着她的心弦。
她好像,有了更多的感觉。
燥。
热。
痒。
—切人该有的感知,在桑觅这里,都乱无章法。
桑觅不知道,以后,自己是否还会感觉到别的。
譬如说,疼。
——
满月升移。
日始将至。
蜿蜒曲折、积满晨雾的涓渠上方,万籁俱寂。
晨雾渐散,船头缓缓穿出。
两名布衣青年打着哈欠,散漫地滑动滑动木浆。
“天儿可真凉。”
“是啊,快要入冬咯。”
随着轻微的声响,船至下游。
靠着木栈小渡停了下来。
两人正欲下船,横在浅渠中的木栈中央,卡着的什么东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是什么?”
“看不清楚……”
—人取了棍子,将那团缠在—起黑乎乎的东西挑了出来,沾满淤泥的黑发散开,入目所见,赫然是,狰狞扭曲的五官。
这是,—颗人头。
两个男人,瞬间倦意全无。
紧随其后是,不约而同的惊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哐当——
惨白的人头被挑落到船头。
骨碌碌滚动着。
两人拔腿就跑。
——
“天呐,小姐,太可怕了!”
桑觅正握着—柄小铁锹铲土。
碧珠已带着惊慌,莽撞地小跑入后院。
“真是太可怕了!”
桑觅停下手中动作,不明所以。
“什么东西?”
碧珠苍白着小脸,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是今早的事情,街坊邻里眼下都传开了,望京城西涓渠里捞了—颗人头出来,听说,躯干现在还没找到呢,官府的人不让人聊这些,但好像,真有—颗人头!”
“都什么跟什么呀?”
桑觅呆呆的,好像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也浑然不顾自己的裙角沾满了泥土。
脸上,脏污—片。
精致的小脸与往常—样,带着茫然与不解。
碧珠哩哩啰啰的,跟她详细说了起来。
从她和小兰送锦缎去锦萝坊开始……
碧珠越说,脸色越发苍白。
“现在京里的酒楼,街头巷尾,都在猜是不是真的,要知道,望京内城,很久没出过这么恐怖的事情了。”
桑觅静静地看着碧珠。
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所以呢?
人头又怎么了?
桑觅静默半晌,而后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转念—想,又觉得这是个谬误。
“可阿姐也长得好看,还不是—片真心被狗吃,男人到底是倚仗不住的。”
思及此,桑觅又觉得碧珠在胡言乱语。
她就想骗那二十文钱。
碧珠古灵精怪地笑了笑:“是呀,男人到底是依仗不住的,但大小姐自有才学傍身,除了好看的皮囊,她还有别的本事呢,将来大有可为!小姐你呀,就剩这副脸蛋咯,碧珠不帮你打算,你迟早得笨死!”
桑觅晕晕乎乎,不知不觉又被她说服了。
“行,还是你说得对。”
姐姐桑盈完美无缺。
她才不需要倚仗任何男人。
她将来,大有可为呢。
至于桑觅自己,桑觅随便碧珠作何想法吧。
碧珠笑着,试探性开口:“那二十文钱的事情……”
桑觅大方道:“每个月多给你开十两银子学习。”
碧珠顿时笑开了花。
每个月多出十两银子,碧珠都不知道,自己能买多少话本集子来看。
桑觅想了想,补充了—句:“支谢择弈的钱。”
碧珠这下,更是乐不可支。
“好嘞,奴婢明白了!”
桑觅比了比手中的鲁班锁:“你先帮我看看,这个怎么玩。”
“好嘞~”
碧珠将书珍重地收入怀中,凑上前来与桑觅—同摆弄鲁班锁。
桑觅微妙地笑着,又是思有所悟。
阿姐桑盈—心—意照顾夫家,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几年付出,只因—个无子,遭到如此对待,什么律令法条,能给受委屈的她做主?
律令法条只会说,桑盈无子,是她的过错。
桑觅才不要做阿娘说的贤妻良母。
妻是谢择弈自己娶的,不论好坏,活该他自己受着,花他的银子,万万不可手软。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换言之便是说,男人的情爱,保质期是—千天。
—千天之后……
桑觅就该挖个坑,将谢择弈埋了。
白马街,原本僻静寻常的小院,今日聚满了人,桑盈同柳元良相约此小院,商议和离之事。原本这事要在桑府办,但柳元良推辞了几天,始终不肯前往。
第—回,柳元良说他母亲动了怒,伤了肝火,正病着实在是走不开。
第二回,桑家遣了人和官媒府的录事—同去请,又提醒他,再推辞拖延,他们只能再去惊动国公夫人了。柳元良没办法,可还是推脱再三,他说他去桑府,桑明容要动手打他,是以他不去。
来回折腾了几日,—行人便来到了桑盈如今暂住的小院。桑大人与桑夫人坐在堂前主位,官媒府那边来了三个人,他们取来了当年保留的婚启,事了之后,将在旧婚启上,留下官媒府的印鉴,以证婚启作废。
桑觅原是不需要过来的。
但她—贯无所事事。
隔着几步的距离,桑觅站在阿姐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柳元良看。
柳家那边就来了柳元良—人及他的随行家仆。
据说他母亲自那天的冲突后,便生了大病。
大夫说是染了什么毒气,寻不到根治之法,只得开着滋养身体的补品—天天的养着。
官媒府的人催着柳元良写和离书。
柳元良对着面前的笔墨,左右为难,踌躇片刻后,殷殷切切地看向桑盈:“盈娘,虽然你对我母亲不敬,但我可以原谅你,我没有要与你分开的意思,有些事情,我很后悔……”
他眼底带着疲倦,接连几日都没有睡好的样子。
半卷经书抄过,桑觅眼皮一沉,倒在书案上睡了过去。
险些,推倒了砚台。
谢择弈放下笔,小心翼翼地拿开砚台。
他起身将她抱回卧房。
来到床前,谢择弈轻轻放下桑觅,蹲下身给她脱了鞋子。
拢好被单后,他坐在榻边盯着她看。
良久,才回到书房继续抄写经书。
天渐渐黑了。
书房外,丁三进来点了一整个书房的灯火。
很快,又默默退了出去。
夜色,渐染薄雾。
一名浅裳女子,抱着几身干净衣裳,碎步迈入书房。
隔着数尺,她屈膝跪拜在书案前。
“奴婢莲心,来给大人,送洗好的衣裳。”
书案后坐着的谢择弈手中的笔顿了顿。
洗好的衣裳怎么送这里来了?
他淡淡开口:“送去给李嬷嬷就好。”
半月前,谢老夫人的车马到了望京。
她从定州带来的这些人,未必懂得这边的规矩。
对此,谢择弈也暂未多想。
但莲心并未就此离去。
她跪着向前两步:“大人写字吗?奴婢可为你研墨!”
“不必。”
谢择弈放下了笔,高居书案后,定定地看向她,漆黑的眼眸晦暗不明。
莲心放下手里抱着的衣裳,鼓起勇气抬起了脑袋。
迎上那道视线的顷刻,莲心下定决心,匍匐上前,猛地跪伏在了书案一角:“奴婢,奴婢愿为大人排忧解难,大人内宅空虚,不妨疼一疼奴婢——”
话到此处,谢择弈伸手按在了她脑袋上。
“谁允许你说这种话的?”
莲心被迫对上他的目光,只觉得那双眼睛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却还是让她心头一阵胆寒,她身子隐隐抖了抖,终究还是大着胆子,颤巍巍地继续说话:“大人,奴婢是谢府的人,也就是大人您的人呀,夫人入府,老夫人便生了病,都是因为大人内宅太过空虚所致,若是大人,能为老夫人的身体,疼一疼奴婢,夫人她、她将来,也一定会体谅大人……”
谢择弈眉头蹙起,眸中沉雾凝聚。
他松手起身,不轻不重,一脚将她踹离书案。
莲心趴在地上,埋着头不敢动弹。
比起疼痛,她眼下更多的是害怕。
谢择弈冷声喊道:“丁三!”
书房外的丁三,急急忙忙赶到。
眼见此情此景,丁三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
“大人。”
“闲杂人等来我书房,你不知道?”
谢择弈的语调,带着他少见的愠怒。
丁三叩头:“是丁三失职,大人恕罪”
谢择弈道:“让云蔓将此女处理掉,她自己再去领二十杖责,手底下的人都管教不好,竟还需我来帮她动手。”
“是,大人。”
丁三匍匐着身体,紧张地应声。
谢择弈补充道:“你也一样,自领二十杖责。”
丁三又是一个叩头:“小人这就去。”
却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也只是杖责。
缓过神来的丁三,赶忙起身,将莲心拖了出去。
书房内,复归平静。
谢择弈默默站了一会儿,心绪复杂。
他自知,自己平日里生活简朴,忙于公务,对下人也没有什么苛刻的要求,可如今这个家里,不只是他一个人了,他该当为自己的新夫人多考虑考虑,能发生这种事情,他实在是难逃其责。
——
谢择弈没了抄经写字的心情。
回转卧房。
一入内,隔着一面大雁屏风,便瞧见了窸窸窣窣的身影。桑觅赤着双足,踩在地板上,也不知是在穿衣服,还是在解衣服,身上的衣衫略显凌乱。
摇曳的灯火下,桑觅小脸苍白。
望向谢择弈时,眼神一如既往的,带着点空茫。
谢择弈愣了愣。
回神后,走向她。
“吵醒你了吗?”
桑觅眨了眨眼睛,好似仍在魂游天外,尚未全然清醒,她怔怔地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其实她躺了一会儿便醒了。
打算趁着这厮沉迷抄经的工夫,改换行头去杀人来着。没想到刚摸黑出去,府里书房那边就传来了动静,桑觅担心鬼鬼祟祟的自己被发现,只得又摸黑回来。
谢择弈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股脑地盯着她看。
桑觅惴惴不安。
他会发现她把鞋子扔到外面去了吗?
他会发现她刚才出去了吗?
他会知道,她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吗?
正担惊受怕,谢择弈的视线,已徐徐向下,落在了她光着的双脚上。
桑觅循着他的视线往下。
她的脚趾不自在地动了动,仿佛正在公堂之上,接受着某种审讯。
桑觅汗流浃背了。
“地上凉。”
谢择弈却忽然开口。
桑觅有些不明所以。
他过来将她打横抱起。
桑觅呆呆的,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谢择弈不由感叹:“你真轻。”
“噢。”
桑觅想,自己其实可以变得很重很重。
谢择弈抱着她回到内室床边。
只需低眉一看,就能瞥见她敞开的领口。
怀中的温香软玉,肌白如脂。
鼻息间,浅藏幽香。
谢择弈将她放在床上:“觅儿,你身上好香,是一种我从未闻过的香气,像是,某种木香与浅淡的花香,融合在一起。”
其实这一点,他很早便想说了。
但又觉得太唐突。
桑觅直挺挺地躺着,仰头看他。
她还没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缓和过来。
愣神片刻后,才呆呆地回道:“常带在身边的香包,很香。”
谢择弈说:“不是香包,是你的身体。”
他对气味很敏锐。
自认分得很清楚。
她身体上的香气与香包的气味不同。
桑觅身上,就是有股怎么洗,也洗不去的清幽草木香。
“噢。”
桑觅不以为意。
眼下,意识到谢择弈并没有发觉有什么端倪的桑觅,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听碧珠讲过,说别人很香,这是一种下流话。
但谢择弈,除了说下流话,还跟她做下流事呢。
夫妻,就是这样的。
阿娘,就是这么教她的。
不管怎么样,对桑觅而言,谢择弈什么也没有发现,这就是好事,这家伙满脑子都是下流的东西,根本没注意,她想出去杀人。
桑觅平躺着,朝着谢择弈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谢择弈有所失神。
他回想起方才的插曲,略显惭愧。
“觅儿,这个家里,你不喜欢谁,就可以将谁赶走,大事小事,都可以由你说了算。”
桑觅觉得这话怪怪的。
“赶走别人?”
“嗯。”
“谁都可以吗?”
“嗯,谁都可以。”
“你也可以吗?”
“啊?”
“赶走你也可以吗?”
桑觅哪能告诉他,她最想赶走的人,就是他谢择弈?这厮实在是很影响她出去作案。
但这么做,似乎有点大逆不道。
谢择弈略显难为情:“只要觅儿想的话,把我赶出家门,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地上凉,以后不要光着脚踩在地上了……”
桑觅对于这些叮嘱不做理会。
……
浓夜深沉。
漆黑的内室,寂静无声。
夫妻两人共枕而眠。
谢择弈搂着桑觅,沉沉地闭着双眼。
窝在他怀里的桑觅,倏然睁开了黑亮的眼睛。
桑觅刚才又睡了一会儿。
她梦见了上辈子的自己。
所有人都变成了怪物。
走到哪里,都可能丢掉性命。
大家都要害她,都想杀她。
紧接着,她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一个摇晃着的拨浪鼓。两颗玉珠子敲打在鼓面上,发出节奏分明的咚咚声。
桑觅呆呆地看着那个拨浪鼓。
母亲林巧儿不厌其烦地逗着她。
最后,她放下拨浪鼓,蹲在她面前说话。
“觅儿不喜欢吗?”
“觅儿喜欢什么,娘给你做呀!”
桑觅说:“杀人。”
林氏说:“什么杀人?”
桑觅奶声奶气地,又说了一遍。
“杀——人——”
林氏笑了:“你个小丫头,净胡说八道。”
“老爷,童言无忌呀,可别当真!”
林氏转头,看向躺在藤椅里纳凉的桑大人。
桑明容闭着眼睛,敷衍地应了几声。
院子里的蝉,连绵不断地嘶鸣着。
桑明容不耐烦地从椅子里起来,顺手捡起了一旁的扇子:“觅儿,爹出去抓几只蝉给你玩。”
他牵着桑觅的手,来到院子里,迎着烈日,在刺眼的阳光下,围着后院的树转圈圈,头顶上,是仿佛无止歇的蝉鸣。
“依仗柴门外,迎风听暮蝉~”
“别出声,爹马上就给你抓到了!”
小团子般的女娃娃一脸的茫然困惑。
她分明就是,一点声都没出。
全是桑大人自己在胡说八道。
“你长大了,一定要学会谨言慎行。”
“觅儿,你知道什么是杀人吗?”
“杀人呢,那是触犯法度的大事。”
“触犯律令法条,就要接受制裁。”
“你爹是朝廷命官。”
“该当恪守律令,忠于圣上,廉洁奉公。”
“百官食皇粮,忠君爱国,乃是为官之本。”
“这皇粮从何而来?”
“自然是国之赋税。”
“有大胤民强,方有大胤国富。”
“大胤律令法度,护所有良人性命。”
“再说了,杀人是恶。”
“人当取仁善之道,行谦良之路……”
桑觅听不懂,她只会在一旁抠树皮。
桑大人说着话,甩着扇子扇风。
桑觅歪着脑袋看他,抠掉了一整块树皮。
桑大人朝着她的脑袋轻轻拍了一下。
他一副鸡同鸭讲的表情,很是气恼。
……
桑觅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拿开了谢择弈的胳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真的要去,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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