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张重生张浩的现代都市小说《北宋小人物后续》,由网络作家“易水寒007”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马珠格跑了!当马珠格看到渡船上,船家的尸体被移到船舱的时候,他就明白,有人来过这条船,有人一定已经发现了瘦和尚,而那边的王恩怀没有看到瘦和尚出现,马珠格就确信:瘦和尚已经死了!他也确信王恩怀马上就要死了,但是他不能用任何方式通知王恩怀!因为他要脱身!王侁?他现在也管不了,自己的性命重要!带着王侁,必定是一个累赘!更何况,王侁手臂还受伤了!怎么办?如果王侁发现自己要溜,他会不会把信息传给不远处的人?死人是不会传递信息的!趁王侁不备,马珠格捡起船桨,朝王侁的脑后砸下去!王侁脑后似乎长着眼睛,转身躲过!船桨砸了个空!王侁试图纵身抱住马珠格,他喊了一声:“周……”马珠格听到王侁的呼叫,他更坚定了要除掉王侁的决心!马珠格手中的船桨又朝着王侁挥...
《北宋小人物后续》精彩片段
马珠格跑了!
当马珠格看到渡船上,船家的尸体被移到船舱的时候,他就明白,有人来过这条船,有人一定已经发现了瘦和尚,而那边的王恩怀没有看到瘦和尚出现,马珠格就确信:瘦和尚已经死了!
他也确信王恩怀马上就要死了,但是他不能用任何方式通知王恩怀!
因为他要脱身!
王侁?他现在也管不了,自己的性命重要!带着王侁,必定是一个累赘!更何况,王侁手臂还受伤了!怎么办?如果王侁发现自己要溜,他会不会把信息传给不远处的人?
死人是不会传递信息的!
趁王侁不备,马珠格捡起船桨,朝王侁的脑后砸下去!
王侁脑后似乎长着眼睛,转身躲过!船桨砸了个空!
王侁试图纵身抱住马珠格,他喊了一声:“周……”
马珠格听到王侁的呼叫,他更坚定了要除掉王侁的决心!
马珠格手中的船桨又朝着王侁挥过去,王侁后退了几步,立足不稳,跌倒在船板上,还没等他爬起来,马珠格的船桨又挥过来,砸在王侁的肩上,王侁吃痛不住,倒地不起,马珠格纵身一跃,跳入江中,不见了。
王侁晕了过去!
等周文质赶到时,王侁直挺挺躺在船板上。周文质探了探王侁的鼻息,把他弄醒,王侁面带愧色,他忍住疼痛,指了指江面,说道:“周将军,很抱歉,我没有能看住马珠格!”
周文质摆摆手,他站在船头,凝视着江面,心里很是懊恼!
他刚才也看到了箬篷船上的一幕,他知道王恩怀已死,但马珠格跑了!
张瑰走过去扶起王侁,问明了情况,原来周文质是想用王侁拖住马珠格,却不料被狡猾的马珠格识破!
张瑰来到周文质旁边,问道:“怎么办?”
周文质看着江面,沮丧地说道:“江面如此宽阔,寻找马珠格,太困难了!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江面上我安排了人,没有用!”
张瑰低头不语。
“刘平死了!”张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
“啊?”周文质惊异地回头,看着张瑰。但随即他又掉过头去,看着江面,他的眼泪早已涌出了眼眶!
张瑰拉起船锚,用一支船桨,慢慢把船划到岸边,张皓和箬篷船已经靠岸。
张瑰把船家的尸体抱起来,放到箬蓬船上,放在刘平的身边。
周文质看着已经死去的刘平,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周文质牙关紧咬,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悲痛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四人坐在船头,看着江面,一言不发,直到晨曦出现。
当四人回到江对岸的时候,他们发现,永源客栈已经烧成了一片灰烬,相邻的房子也被波及,一片狼藉。
有人向周文质报告说在下游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在水中经过多日的浸泡,面目全非,经过辨认,可能就是箬篷船的主人:蒋劲。
周文质心里很窝火,但又无处发泄。
周文质交代张瑰兄弟,他要带王侁去见安抚使,让他们安排好刘平的后事。相约在西津渡码头碰面。
刘平是河中府人,但他回不去了。张瑰兄弟在金州找了一块地,安葬好刘平,回到西津渡码头时,周文质已经在码头等候。
张皓问周文质,王侁怎么没有来,周文质说圣上感念王侁之前为大宋立下的功劳,王侁将被发配均州。
张瑰问周文质接下来去哪里,周文质从安抚使那里得到消息,有一个形迹可疑的人,逃脱了官兵的搜捕,可能就是马珠格,也去了均州!
张皓看着汉江的下游,他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抓住马珠格!
均州,地处汉水中游,依山傍水。汉水自东临城而过,每天众多的货船往来均州,汉水上千帆竞渡,百舸争流,一片繁忙景象。
但这里,也是前朝有名人物被发配流放的地方。当年,唐太宗长孙皇后次子李泰受封为顺阳王,徙居均州;唐中宗李显第一次被废后,也被武则天下令软禁于均州。
均州,物产丰富,水运畅通,群山如黛,满目翠绿,被流放到这里的皇亲贵胄,即使内心有再多的怨恨郁闷,想必流连山水之间,那些愁绪或许也会慢慢消磨殆尽。
当周文质和张瑰兄弟,在均州再次见到王侁的时候,王侁已是均州团练副使。团练副使是一个虚职,没有实权。
周文质看到王侁的时候,看得出来,王侁似乎不太喜欢均州的这种生活。
周文质看着站在面前的王侁,微笑着问道:“王……大人,在均州生活可好?”
“多谢周将军的美言,承蒙圣上的恩典!”王侁恭敬地回答道。
“王大人,可知道刘文裕刘大人已经任职容州观察使,领镇州兵马部署之事?”周文质微笑着问道。
王侁心里五味杂陈,雍熙三年,他和刘文裕同为监军,他坚持让杨业出战,刘文裕也表示同意,最后杨业被俘绝食而死!皇帝震怒,他和潘美、刘文裕都受到惩罚。不说潘美,他是太祖皇帝的旧臣,太宗皇帝的肱股之臣,还连带有点亲戚关系。
而刘文裕呢?除名之后,一年多的时间,就被圣上召回,还一路升迁!
而他王侁?
王侁苦笑着。
张皓看在眼里,又想起了杨业父子的惨死,还有父亲的舍命诱敌,忍不住讥讽道:“王大人,如果你当年不任性而为,今天也不至于如此吧?”
王侁脸上露出羞赧之色。
张瑰示意张皓不要再说话,王侁的内心或许也在受到煎熬!
周文质告诉王侁说:“王大人,我们来均州有一段时间了,但很可惜,我们怎么也找不到马珠格!”
王侁看着周文质,忽然想起什么,对周文质说道:“那天晚上,马珠格和王恩怀到新罗寺找我的时候,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何处?”周文质和张瑰兄弟齐声问道。
“易州?”周文质诧异地看着王侁。
“是的,易州!”王侁很肯定地回答说。
“去易州?”周文质不禁喃喃自语。
周文质和张瑰非常清楚,易州,是在契丹和大宋之间的一颗“钉子”!两国之间,为了争夺守住这个地方,相持了数十年!如若此地失守,契丹南下大宋必定生灵涂炭,大宋政权将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而此时在易州驻守的人是易州刺史刘墀!刘墀此人好大喜功,原来担任司门员外郎,实际就是道路桥梁关卡副管理官,后因为善逢迎,被派往易州任职。
马珠格去易州,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带王侁去易州?现在王侁没有被他带走,马珠格还会不会在均州?
不管怎样,要试一试才知道。
周文质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把张瑰叫到身边,在他耳边说着,张瑰不时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张皓在旁边看着周文质和张瑰,一头雾水。
王侁也一脸疑惑。
周文质看着王侁,微笑着说道:“王大人,又要辛苦王大人了!”
王侁一脸愕然,周文质这是要干什么?
州衙。
张皓看到了周文质。
张皓看着周文质,让老乞丐又重复了一遍在小酒馆说的话。
周文质看着老乞丐,一脸的诧异。
张瑰也是。
周文质沉思良久,要弄清老乞丐是不是蒋劲,这不难。难的是,老乞丐说有四个人,除王恩怀、马珠格、瘦和尚之外,另一个神秘人物是谁?周文质他们三人谁也不知道,谁也没见过!
如果真有此人,他去了哪里?
现在怎么办?突然之间又冒出一个神秘人!谁都不知道的人!
有人知道,马珠格!
王恩怀死了,瘦和尚也死了,现在知道那个神秘人的,只有马珠格!
但问题是马珠格在均州吗?能找到马珠格吗?怎么找到马珠格?
周文质和张瑰,有点茫然。
本来希望王侁能够引蛇出洞,但现在,蛇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出戏还能继续唱下去吗?
越想越没有头绪,张瑰对张皓说道:“你带着老人家回客栈已经不可能了,你今天就留在州衙!”
“啊?那我住在哪里?”张皓吃惊地问。
“大牢!”张瑰冷冷地说道。
张皓睁大眼睛,看着张瑰,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张瑰转过头去,走了。
周文质也转过头去,走了。
差役过来,对张皓和老乞丐说:“跟我走吧!”
老乞丐欢喜的不得了,终于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张皓却非常郁闷:这是第二次进牢房了!更郁闷的是,是他大哥让他进牢房的,张瑰不让自己回客栈!
待在牢房里的张皓,看着墙上的圆形小窗户,想着发生的事情,实在想不明白,马珠格和那个神秘人在哪里?
第二天。
张皓醒来的时候,整个大牢里好像很安静。他喊叫了几声,一个狱卒才满脸不高兴地走过来,问道:“有什么事?”
“大牢里,怎么这么安静?”张皓问道。
“你以为大牢像集市么?更何况,我们均州大牢本来就没有关押几个犯人,现在也只有三个犯人,刚才两个被拉出去游街示众了!”狱卒打着哈欠回答说。
均州大牢里只有三个犯人?刚才两个被拉出去游街示众?
张皓听明白了,拉出去游街示众的是王侁和老乞丐,加上他自己,刚好三个犯人!
张皓有点想不明白了。
正午十分,张皓看到王侁和老乞丐被带回了大牢。或许是带着枷锁,走了好长时间的路,老乞丐神情疲惫,满脸怨恨,走过张皓身边,还朝他啐了一口唾沫!
张皓被老乞丐的行为吓了一跳,老乞丐怎么了?
幸好,老乞丐就在张皓的旁边狱间。
张皓过去隔着牢房的栅栏问:“老人家,出了什么事?”
老乞丐蹲坐在墙角,不说话。
张皓一再询问,老乞丐就是一言不发。
这时周文质和狱卒走进来,周文质命令狱卒打开张皓身上的枷锁,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老乞丐明天继续要游街示众!”周文质接着说。
张皓奇怪地看着周文质。
狱卒把张皓推出牢房,赶出了州衙。
张皓回到客栈。他不明白周文质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忽然想起来,在回客栈的路上,他发现原先张贴的布告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则公告:蒋劲,金州人氏,因协同王侁、马珠格纵火杀人,现已拘捕,不日将宣判发落。
老乞丐朝自己啐唾沫,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要被宣判发落?老乞丐和马珠格的纵火杀人有何联系?他怎么会被宣判发落?
张皓越想越不对劲。
翌日。
张皓早早起来,出了客栈。他在州衙附近临街的小酒馆,选定了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等着差役押送王侁和蒋劲出来游街示众。
人都是喜欢热闹的,如果是有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刚好自己又无事可做,看看热闹就是一种消遣。
张皓看到差役押送两个坐在囚车里的人出来了,囚车里的人披头散发,低垂着头,似是奄奄一息。
张瑰没有出现,周文质也没有出现,毕竟在均州地界,他们还不是主人,他们不能越俎代庖。
围观游街示众的人群,慢慢庞大起来,张皓也跟在人群后面。
走着走着,来到一个茶坊前,差役们似乎有些口渴了,便走到茶坊内,坐着喝起茶来,囚车便边只有两个差役看护着囚车里的人。
张皓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又不知道哪里奇怪。他看着茶坊里喝茶的差役,再看看外面的囚车,他们这是在游街示众么?怎么感觉像是儿戏一般?
张皓正想着,看见前面的人群骚动起来,继而人群四散奔逃!张皓看到了有几个人身上的衣服着火了!
张皓这时看见有一个人却反其道而行之,那人头裹黑色头巾,背着一个包裹,冲向囚车,从包裹里抽出了一把朴刀!
大事不好!劫车?
张皓刚要冲上去,囚车忽然四散裂开!
囚车里的人猛然站起来,脖子上的枷锁已分握手中,一具枷锁迎着冲向囚车的人砸去!砸空了!
拿着朴刀的那人似乎也是吃了一惊!转身想逃。
晚了!身边已经出现了一群手持弓箭朴刀的差役!那人看看四周都是朴刀弓箭,似是下定决心,举起手中的朴刀,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张皓惊呼一声。
“咣当”一声,朴刀掉在地上,另一具枷锁也落在地上!
众差役一拥而上,将那人摁在地上!
张皓看到囚车上的人把披散的头发整理好,他看清了那两个人!
张瑰!
还有周文质!
张皓明白了,昨天的游街示众是幌子,今天的游街示众是诱饵!
张皓随着人群慢慢靠近张瑰。
张瑰走到差役身边,拉起被摁在地上的那人,冷冷地说道:“马珠格,咱们又见面了!”
马珠格?
是的,那人就是马珠格!
马珠格一脸的沮丧,不说一句话。
张瑰看到了张皓,朝他点点头。
周文质过来,让差役押送马珠格到州衙。张瑰兄弟和周文质跟在后面。
州衙内。
王侁和老乞丐正在大厅等待。
马珠格被押送到大厅。老乞丐一看见马珠格,不顾王侁的阻拦,冲上去,两耳光扇在马珠格的脸上!
张瑰赶紧拉开老乞丐。
周文质看着马珠格,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站在他的面前,眼睛直直盯着马珠格。
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周文质招招手,差役上来,周文质让差役把马珠格绑起来,为防止马珠格自尽,给他嘴里塞上一块布,然后投入牢房。
然后连续两天,周文质和张瑰带马珠格出牢房,也不问什么话,看看,然后就又丢进牢房。
第三天,周文质带着几个差役和张瑰,还有张皓,张皓手里提着一个包裹,一起到马珠格的牢房。
马珠格双手被反绑在背后,正蹲在墙边。看到三人进来,马珠格没有丝毫反应。
张皓走过去。
差役把马珠格嘴里的布拿掉,掰开他的嘴,张皓从包裹里掏出一把锯末,塞了进去!
马珠格拼命想吐出来,张皓捂住马珠格的嘴,用力拍打着马珠格的背,一口锯末被马珠格吞了下去!随即又一把锯末被灌进他的嘴里。
马珠格睁大眼睛,看着张皓。
张皓很平静地看着马珠格:“还要不要吃点?”
马珠格一脸恐惧,他知道锯末吃到肚子里,难以消化,这样灌下去,他会死的很惨。
“你直接杀了我!”马珠格用颤抖的语气说。
“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说不定还可以放了你!”张皓忽然有点看不起马珠格了。
马珠格点头。
“你是谁?”
“马珠格。”
“你还有一个同伴,姓甚名谁?”
“……”马珠格沉默了。
张皓从怀中拿出了匕首。走到马珠格身后,马珠格感觉手指一热。
张皓转到马珠格面前,抬起手,两指间捏着两截手指头!
“马珠格勒。”马珠格咬咬牙,说道。
“你们的名字怎么这么像?”张皓奇怪地问。
“我用的是假名,我叫萧山,马珠格勒的手下。”马珠格哭丧着脸说。
“你们是契丹人?马珠格勒在哪里?”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的周文质忽然问道。
“我们是契丹人。他不在均州!”马珠格已经疼的汗如雨下。
“他在哪里?”周文质追问道。
“易……州!”马珠格说话有点哆嗦。
“去那里做什么?”周文质紧急逼问道。
“又……要……打仗了。”马珠格说完,两眼紧闭,晕倒在地。
周文质看看马珠格,再看看张皓,平静地说道道:“刘平不能枉死!”
说完,周文质走出牢房。
张皓忍住悲愤,走到晕厥的马珠格面前,毫不犹豫,握紧匕首……
张皓躺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想着一些问题:
契丹人是什么时候去驿站的?
是早上还是昨晚?
早晨在城门口遇到了赶车老人,他说在树林遇到了那辆小鬼庙的马车,那意味着契丹人早上去驿站,然后赶着马车出城。
如果是晚上,那么契丹人有足够的时间处理粪坑里的三个契丹人,不会露出痕迹。
还有,晚上拴在小鬼庙的马车怎么出现在驿站?
如果是契丹人,为什么要把三个契丹人草草埋在树林?
如果不是契丹人,谁会在晚上或清晨去小鬼庙赶走马车,然后去驿站?
契丹人?
昨晚在小鬼庙看到的白影是谁?是人是鬼?
张皓听到“咚!——咚!”一块一慢的打更声,然后听到更夫“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提醒声。
一更了!
张皓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
走到楼下,店小二还在楼下伺候着零星的几个客人。
张皓过去把店小二拉到一边,悄悄说道:“随我出去,带上你的弹弓!”
店小二不解地看看张皓,又看看柜台里面的萧掌柜。
张皓走到柜台那边,低声对萧掌柜说着什么,萧掌柜惊惧地抬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看到张皓坚持的样子,萧掌柜从身上拿出一个火折子递给张皓。张皓接过来,收好,转身走过已经将弹弓放在包裹中的店小二身旁,往门外走去。
店小二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萧掌柜叫住张皓 ,从柜台里面拿出一根哨棒递给张皓。
张皓想着自己的匕首太短,接过了哨棒。
街上没有什么人,虽然大宋宵禁制度已经形同虚设,但处在战场风口浪尖的易州,易州人还是大多选择了关门闭户,早早睡觉。
店小二跟在张皓的身后,一边走一边问张皓要去哪里。张皓神秘地笑笑,用手指指西城方向。
小鬼庙?店小二停下脚步,不愿意再往前走了。昨天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想起都会心惊肉跳,再去那里?
张皓指着店小二的背着的包裹,说道:“你怕什么?不是有弹弓吗?”
店小二急了:“我这个弹弓能有什么用?只能吓唬人,又不是武器!”
“说不定有用的,一旦觉得有危险,我们就像昨天一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张皓说道。
店小二想了想,虽然他不知道张皓又有什么行动,但人的好奇心,还是如火苗一般在心底慢慢燃了起来,他决定再去冒一次险。
不知不觉间,小鬼庙就在眼前了。
远远看见小鬼庙,店小二躲到了张皓的身后,向小鬼庙窥探着。
张皓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店小二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自己的想法就落空了。
夜色中的小鬼庙,漆黑的魅影,阴森的轮廓,有一种压迫感。
张皓慢慢走向小鬼庙,周围没有一点动静,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的“呜呜”声,张皓感觉身后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他惊悚地回头!
店小二!
张皓愠怒地瞪了店小二一眼。
两人慢慢走进小鬼庙,张皓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小鬼庙里的陈设还是原样未变。
张皓举着火折子向左侧的屋子走去,“吱”一声,一只老鼠从他脚下逃去,张皓的手抖了一下,火折子差点掉落!
店小二扯了扯张皓的衣服,意思是赶紧出去。张皓也没看出什么,灭掉火折子,慢慢退出了小鬼庙。
退出小鬼庙的张皓正准备往回走,店小二忽然撒腿就跑,张皓向身后看去,一个白色身影又出现了,在右侧屋子的外面!
张皓赶紧跟上店小二,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弹弓!”
店小二仓惶地解包裹,但怎么也解不开,张皓拉着店小二跑到一个隐蔽处,解开包裹,取出弹弓递给他。
店小二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一颗小石头,放到弓弦中间的皮囊中,举起弹弓,拉满弓弦,“嗖”一声,小石头射出去了,飞到天上去了!
张皓低声命令道:“瞄准!”
店小二又从怀中摸出一颗小石头,放入皮囊中,他举着弹弓瞄准白色身影的头部,射中了!
但是小石头似乎是扔进泥潭里,没有任何反应!
那白色身影似乎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慢慢悠悠地飘到了小鬼庙门口,左右摇晃着。
店小二一脸惶恐地看着张皓,意思是接下来怎么办?
“打中间!”张皓命令道。
店小二再摸出一颗小石头,瞄准,弹射!射中了!
那个白色身影忽然“哎呦”一声!
店小二吓到了,扔掉弹弓,转身又想跑,张皓拉住他,严厉地喝令道:“是人,不是鬼!”
张皓窜了过去,抡起哨棒,朝白色身影的下盘扫过去!
“咔嚓”一声,张皓听到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那白色身影堪堪就要倒在地上,在离地约有七寸的时候,白色身影又站了起来!
更奇怪的是比刚才短了很多!
张皓的第二棍直直地劈了下去,那白色身影很灵巧地躲了过去!
他躲过了张皓的哨棒,却没有躲过店小二的小石头!他又“哎呦”一声,蹲了下去!
张皓的第三棍已经到了!
那个白色身影像一个布袋子,软踏踏地倒了下去!
张皓抢身上前,摁住倒在地上的白色身影!店小二也赶过来,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是一个人!
因为那个白色身影在挣扎蠕动!那人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袍!
店小二上去朝着那人踢了几脚,怒骂道:“你这厮,装神弄鬼!”
张皓抓住那人,掀掉白袍,一个蜷缩着身体的男子!他的手边有一根一尺长的竹竿,原来他是用竹竿顶着白袍!
再看那人的脚下,原来断裂的是踏桥(即高跷)!
店小二把白袍整个揭下来,让那人坐起来,看那人,赫然是一个契丹人!
张皓揪住契丹人的衣领,沉声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人?”
那个契丹人的右眼肿的睁不开,他摇摇头。
张皓又听到了更夫打更的声音。
二更天了。
他抓住契丹人,拉起来,店小二从包裹里拿出绳索,把契丹人结结实实地绑了。
当张皓和店小二带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契丹人走进悦来客栈的时候,客栈里的客人都已经休息了,只剩下萧掌柜一个人坐在柜台里面。
萧掌柜的眼睛都直了,他怎么也不相信,张皓去小鬼庙抓到了契丹人!
张皓让店小二把契丹人押到自己的房间,让萧掌柜关门打烊。
随后两人也一起上楼进了房间。
契丹人的另一只眼睛淤青了,是店小二打的,店小二昨晚的惊恐刚才一下子发泄在契丹人的身上。
张皓上去的时候,店小二准备再来几拳,张皓拉住了他。
“你们一共几个人?”张皓坐定之后,厉声问道。店小二提着哨棒,也看着坐在地上的契丹人。
“六个人!”契丹人双眼疼痛难耐,捂着双眼答道。
“还有人呢?”张皓又问道。
“驿站死了三个,另外两个回了幽州!”契丹人回答说。
六个契丹人,死了三个,两个回幽州?张皓在心里合计了一下,那两个去幽州的人,就是赶走马车的人!
“回幽州干什么?你怎么没有回去?”张皓不解地问道。
契丹人不说话,似是想隐瞒什么。
店小二的哨棒兜头就抽在契丹人的肩膀上!契丹人龇牙咧嘴,痛苦地呻吟着。
“休想隐瞒!”张皓沉声说道。
“他们……回去送信,我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契丹人低声说道。
“信件里写的是什么?”张皓知道,这是最重要的信息。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契丹人挥舞着双手,求饶似的说道。
店小二又举起哨棒。
契丹人磕头如捣蒜,不停地说:“我真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无名小卒!”
张皓把怀中的匕首掏了出来,寒光四射,张皓拉住契丹人的耳朵,作势要把耳朵割下来!
“我……说……我说!”契丹人终于扛不住了。
张皓松开手,看着契丹人。
“易州的城防情况,以及这边即将要来的守军情况,都写在信里了!”契丹人见势不妙,只好和盘托出信件的内容。
“你们怎么知道即将要来易州的守军?”张皓很奇怪地问道。
“因为……我们在东京的人传来的消息!”契丹人说道。
东京?张皓心里一惊,契丹人连京城官员的调动都清楚?
“在东京的人是谁?”张皓抓住契丹人的衣领,喝问道。
“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契丹人哭丧着脸说道。
张皓想了想,这个契丹人也许真不知道,否则他就不会是留下来的那个人了!
“你的同伙什么时候回来?”张皓又问道。
“两天之后!”契丹人说道。
两天之后?
张皓看着萧掌柜,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河中府距离金州,八百余里,路途遥远,张瑰和张皓,单凭双腿,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张皓建议先回河中府,再做决定。
张瑰左右为难。
契丹人挟持刘平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清楚,刘平生死不明,逃走的瘦和尚要做什么?
还有那个王恩怀,他去了哪里?他是什么人?张世杰怎么死的?
一系列的问题,纠缠在一起。让人头痛不已。
兄弟俩正在为去金州发愁,忽然听到前方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
不一会儿前方一队人马出现在眼前,张瑰看清了,那是张世杰的手下。
张世杰清晨临走之前交代手下,如果两个时辰之内,他没有回来,就去万固寺接应。
为首的差役看到了张瑰和张皓,唯独没有发现张世杰,向张瑰询问之后,得知张世杰惨死,那些手下一个个暴跳如雷。
张瑰好生劝慰,才将众人的愤怒平息下来。
张瑰和张皓带着众人将张世杰的遗体移出来,交代带回复命,好好善后。
张瑰向为首的差役借了两匹马,然后同他们告辞,去往金州。
官道上。
张瑰和张皓正纵马疾驰,忽听背后有人高声喊道:“张兄,等我!”
张皓回头,飞扬的尘土中,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人风尘仆仆,原来是周文质!
张瑰大惊道:“周将军!”
两人勒住缰绳,周文质已经到了跟前。
前方刚好是一处驿站,三人下马歇息。
张瑰问周文质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周文质讲述原委。回京复命不久,王掌柜遇害的消息就被送到了内内侍省,周文质了解缘由,预感事态严重,便决定到河中府了解情况。
赶到河中府,又得知捕快活阎王张世杰惨死,刘平不知所踪,周文质忧急如焚。
听说张瑰兄弟正赶往金州,周文质便急匆匆来追赶张瑰兄弟。
张瑰向周文质讲述了河中府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说到王掌柜,张皓想起一件事,周文质也是河中府人,和王掌柜相识多年,他应该知道王掌柜的一些事情。
“周将军,王掌柜是否有一个兄弟?”张皓问。
“是的,很小的时候被过继给他沧州的叔父,几乎很少回河中府,兄弟俩应该有几十年未曾相见了!”周文质回答说。
“那契丹人又是如何知道王掌柜的?”张皓好奇地问。
“他的兄弟,王恩怀!”张瑰冷冷地说。
张皓吃惊地看着大哥。
“王恩怀,说不定早就和王掌柜有联系,只不过很隐蔽,在沧州,他可能已经投敌了!他可能是契丹人的狗!”张瑰恨恨地说。
张皓默然。
王掌柜是内内侍省的人,熟悉朝中大员,接近王掌柜就是接近朝廷。
可是为什么要杀死王掌柜?把他劫走,换王恩怀登场,不是更合乎情理?杀死王掌柜,等于暴露了目的!
“他们为什么要杀死王掌柜?”张皓喃喃道。
“那是个意外!”周文质坚定地说。
“意外?”张皓疑惑地问。
“因为没有查明原因,王掌柜又是内内侍省的人,张世杰没有马上安葬王掌柜。我到河中府,去查看了王掌柜的尸体。”周文质说。
“发现了什么?”张皓问。
周文质却看着张瑰。
张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王掌柜的指甲断裂了。王掌柜虽然经常拨弄算盘,但他很爱惜他的指甲!”
张皓明白了,如果不是拼死想抓住和尚,用力过大,王掌柜的指甲不会断裂!情急之下,和尚动了杀心!所以第二天清晨那些人便想下山逃逸!
“刘平……”
张皓又开始担心刘平的安危了。
“刘平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周文质拍了拍张皓的肩膀,似是安慰。
“为什么?”张皓疑惑地看着周文质。
“因为他们要利用刘平接近某个人!”周文质若有所思地说。
“利用刘平?接近某个人?”张皓更奇怪了。
周文质伸出右手,把衣袖拉上去,露出手臂。在手腕上方,张皓看到了一个刺字:周。
“这代表什么?这个刺字也可以假冒啊?”张皓继续问道。
“代表身份!可以假冒,但是我们还有密语,以口相传的密语是唯一的,不能假冒。”周文质微笑着说。
张皓终于明白了,刘平被劫持,是因为契丹人发现了他的身份,以他来接近某个朝中大员,再图谋不轨!
那由此,王恩怀的轨迹就差不多清楚了,他不可能再回河中府。他能去的地方,就是他的同伙劫持刘平想去的地方!
只有一个地方!
金州!
周文质微笑着看张皓,他知道张皓已经想明白了!
周文质站起来,招呼张瑰兄弟上马,因为情况紧急。
周文质遥望金州方向,心里暗暗祈祷刘平能等到他们三人的到来,否则,后果有点严重!
八天后的清晨,三人到达金州。
金州,北依秦岭,南靠巴山。
汉水横贯东西,穿城而过。
这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两山之间的金州,因为西魏时期出产麸金而闻名,也因为三国时期的孟达,更因为慧能高徒,深得六祖衣法的怀让禅师而出名。
万春寺曾是怀让禅师修行的地方,因为这个原因,万春寺几乎可以说是金州的招牌。
周文质带着三人来到万春寺。
张皓很奇怪怎么不去金州城的客栈,却跑到万春寺来停宿。
周文质笑而不语。
掩映在绿树丛中的万春寺,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
走进万春寺,香烟缭绕,张皓看到了络绎不绝的朝拜者,他们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然后平扑在地上。
张瑰看着那些香客,似乎在搜寻什么。
张皓想起来了,劫走刘平的那几个契丹人中有和尚,和尚一般不会在客栈落脚,寺庙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周文质也仔细审视着香客,还有那些念经的和尚。
张皓想起契丹人中有一个人曾乔装宋人的事,便悄悄附在周文质耳边说道:“他们会不会没来这里?”
周文质也不能确定,现在香客这么多,要找到那些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契丹人在暗处!
周文质这时也不敢确定。但他想赌一把。
周文质找到万春寺主持,说是借宿一晚。主持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跟在后面的几个人,看上去也算老实本分,就让寮元(主管香客留宿的和尚)把他们带去寮房。
在去寮房的路上,周文质问寮元最近有没有香客留宿,寮元说没有香客留宿,但有一两个参学的和尚。
张皓听说有参学的和尚,心里一动。
香客留宿的寮房和寺里和尚的寮房是分开的,一个在东院,一个在西院,香客留宿的寮房在西边。
当寮元把三人带到一排简陋的房子跟前,指着其中的三个房间说就是这里,然后交代了几句禁忌的事,就离开了。
和尚的早课早已经结束,和尚们开始自己的事情,寺院的大殿里,院子里,道路上,都有和尚在清扫。
三人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周文质到张皓的房间,告诉他不要出去,然后又到张瑰的房间,告诉他注意院子里来往的和尚。
然后,周文质自己一个人背着手,慢慢踱出房间。
张皓在房间待了一会儿,有点闷,他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
院子里有个和尚正在打扫地面,皂青色衲衣,手持一把宽大的竹叶扫帚,一起一落,刷刷声单调而枯燥,他将落叶扫到一个角落,然后走到另一边,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张皓觉得有点无聊,伸了一下懒腰,等他再看时,那和尚已经不见了。
奇怪的是,扫帚还在原地!
张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张旻的话深深刺激了他!
如果自己不去跟踪王继忠,就不会发现韩王和张府的秘密,老人也不会受到牵连,遭此不幸。
但是,自己去跟踪王继忠有错吗?自应州开始,他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和刺探有关联的,找出事情的真相成了他的工作,看到奇怪的事情,他已经形成习惯要去探查清楚。
到底是谁错了?
张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他抬起头,发现已经到了熙熙楼。
除夕之夜的熙熙楼,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可张皓觉得除夕的喜庆和自己无关。
张皓上楼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等他醒来时,周文质还有王继忠和张旻正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张皓起身坐了起来。
“已经子时了!你终于醒了!”周文质看着一脸茫然的张皓说道。
“你们……”张皓扫视着三人,不知道说什么。
“我们等你醒来!”王继忠微笑着,对张皓说道。
张皓看到张旻,神情激动,但很快,他的眼神又暗淡下去。
“你对张旻兄弟可能是误会了!”周文质站起身,拍了拍张皓的肩膀。
“我没有误会他什么!”张皓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讥讽。
王继忠拍拍手,说了一声:“进来!”
房间门被推开,进来一人,张皓认识,是张府那个守护正门的家丁!
张皓诧异地看着王继忠,问道:“他来做什么?”
“张兄,不是对送菜老人的事耿耿于怀么?”王继忠说道。
张皓不说话。
“把手伸出来!”王继忠命令那个家丁。
家丁伸出右手。手上缠着麻布,麻布上渗出的血迹犹在,但,除拇指以外,其余四根手指已经齐齐断掉!
张皓睁大眼睛,看着王继忠。
“他是张旻的堂兄,在张府做事,是他,把那个老人毒哑的!”周文质看着张皓,语气低沉地说道。
张皓惊愕地看着张旻,张旻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张皓奔过去,找抓住张旻,低声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旻抬起头,看着张皓,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他是我堂兄,是张府的人,他不能做那样的事!”
“那你也不能……”张皓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内心。他松开抓住张旻的手,颓然回到交椅上坐下。
周文质走到张皓身边,轻轻拍了拍张皓的后背,说道:“张旻兄弟本来是不愿告诉你的,在州桥那边,王兄弟遇到了我,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我想你们之间不应该有这样的误会,所以,我把他们带回来了!”
王继忠走到张皓身边,也说道:“张兄,张旻也没有想到他的堂兄会做出毒哑老人的事……万幸的是,老人的性命无忧,老人也可以继续给张府送蔬菜瓜果,张旻也保证从今以后绝不再为难老人!”
张旻也走到张皓的身边,俯身拱手,面带愧色地说道:“张兄,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张皓有些愧疚了,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所有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张皓越想越羞愧,猛地从怀中掏出匕首,解掉刀鞘,拔出匕首,向自己的右手挥去!
王继忠惊叫一声,站在身边的张旻眼疾手快,抬手死死攥住张皓的左手,惊问道:“张兄,何必如此?!”
周文质也大惊失色,赶紧夺过张皓手中的匕首。
张皓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周文质把刀鞘捡起来,把匕首收好,递给张皓,有些愠怒道:“张旻兄弟已经解决了问题,解释了原委,本是小事一桩,怎么可以为了区区小事误了大事!”
大事?
张皓抬起头,看着周文质。
“今天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周文质神色冷峻地说道。
周文质看了一眼王继忠和张旻,又看了看那个家丁,张旻扯了一下王继忠的衣服,王继忠心领神会,抱拳说道:“我们先行告退,不便打扰!”
周文质没有说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将三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下楼,出了熙熙楼,才转身进房间,关上门。
“周将军,有什么大事发生?”张皓问道。
周文质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他停下来,说了一句:“我故意那么说给他们听的!”
张皓愕然。
周文质看着张皓,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张皓说:“什么奇怪?”
“王继忠和张旻,在州桥遇到我,很正常,我们都在游行的队伍中,张旻的堂兄怎么那么巧,也在州桥,如果在游行的队伍中,千余人,是怎么找到张旻的堂兄的?”周文质喃喃自语。
“游行队伍的成员,有没有特殊要求?”张皓问。
“这千余装扮鬼神的人,都是皇宫镇殿将军从民间选出来的!”周文质回答说。
“围观的百姓,是自发的?”张皓又问。
“围观的百姓没有限制要求,这样就更奇怪了,怎么才能在那么多人中找到他的堂兄?”周文质疑惑地说道。
“周将军大概是什么时候遇到他们三人?”张皓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大约戌时刚过不久。”周文质略一思索,回答道。
张皓回想着。
这个时间差不多就是张皓和王继忠、张旻在州桥争执的时候,如果在张皓见到他们两人之前,他们已经见到了周文质,他们看到张皓的时候不会那样吃惊。
如果是在见到张皓之后,再见到周文质,那么他们还是有时间找到张旻的堂兄的。
张皓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周文质。
“最终的问题是,张旻的堂兄是不是一直就在他们两人的附近?”周文质问。
“即使他不在附近,王继忠和张旻的身边也一定有他们的人!”张皓回答说。
“意思就是说,我们两个人,其实是在他们的监控之中?”周文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想是的,极有可能就是因为我发现了韩王的秘密!”张皓很自信地说道。
因为在之前,张皓出去州桥和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他们为什么要把他的堂兄带来给我们看?”张皓又很奇怪地问。
“如果我们刚才的猜想是对的,王继忠和张旻身边的人一直跟在他们后面,那么带他的堂兄过来的意图不是很明显了么?”周文质看着窗户,回答说。
“什么意图?”张皓问道。
“苦肉计!”周文质冷冷地回答。
“苦肉计?为什么要使用苦肉计?”张皓有些不明白了。
“对于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他们如果想保守秘密,有很多办法,比如灭口,比如让老人去到另外一个地方,再比如恐吓和威胁,但他们都没有,只是让老人不能说话,还让老人继续留下,为张府服务!”周文质分析说。
“还有,张旻的堂兄,还为此失去了四根手指!他们的意图……”周文质看着张皓,不说话。
“他们担心我会去告密,一方面监视我们,另一方面用张旻的堂兄来做筹码!是这样吗?”张皓说道。
周文质点头。
因为内内侍省离圣上很近,如果告密,很容易。
所以他们用这个苦肉计,无非就是希望周文质和张皓能为韩王保守秘密!
周文质叹口气,看着张皓说道:“我们真的得离开东京了!”
张皓走到后窗前,推开,可以看到大相国寺,此时的大相国寺早已进入了梦乡,雄浑静默,不言不语,沉静如水!
他也想早点离开东京!
张皓上楼,走到周文质身边,有些诧异地问道:“周……”周文质抬手打断张皓的话语,张皓马上很知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周文质掀开珍珠门帘,让张皓进房间。
房间里有三个人,桌案边站立着两个桃脸樱唇,玉指纤纤,容貌俊秀的女子,一人手执洞箫,一人怀抱琵琶,脸上早已花容失色,战战兢兢。
坐在绣墩上的一个男子,正背对着张皓,在轻声呵斥着那两个女子。
听到有人进屋,他停止呵斥,转过头来,微笑着,算是向张皓打招呼。
张皓看那人,丹凤眼,一字眉,天庭饱满,地阔方圆,面白无须,仪表堂堂,虽然他只是坐在绣墩上,张皓还是能感觉到一点无形的压迫感。
“韩公子,勿要大动肝火!”周文质轻声安抚那人,同时向那两个女子摆手,示意她们出去,不需要她们再伺候他们了。
看到两女子走出去,周文质才坐下来,指着绣墩上的那人,对站在身边的张皓说道:“这位是韩公子,快快见过!”
张皓口称“幸会”,抱拳俯身施礼。
刚才还声色俱厉的韩公子微笑着,审视着张皓,抱拳回礼。
周文质然后指着张皓身边那个仪表堂堂,风流倜傥的男子对张皓说道:“这位是韩公子的侍从,你就称呼……王兄弟!”
周文质接着向两人介绍了张皓。
韩公子招呼张皓坐下,也让他的侍从坐下了。喝酒期间,韩公子一直在和周文质说话,偶尔也问问张皓的一些情况,坐在韩公子身边的侍从几乎不说话,吃一点菜,酒杯都没有碰一下,即使是坐着,也是恭恭敬敬的,身姿挺拔,丝毫不会有多余的动作。
张皓心里暗暗称奇。
更让张皓奇怪的是,周文质说话似乎也有一些顾忌,似乎尽量在陪着韩公子说话。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韩公子推开窗,看看外面,转过头,看了一眼他的侍从,他的侍从似乎明白了主人的意思,起身下楼。
韩公子站起身,略带歉意,对周文质和张皓说:“出来太久,怕家父担忧,周兄,我们改日再聚!”
周文质和张皓起身相送,一直把韩公子送出樊楼门外。
樊楼门外,一辆带有帘子的轿子停放在门口,韩公子的侍从站在旁边,恭敬地等候着。
看着韩公子上轿,离开,周文质长吁一口气,好似轻松了许多。
汴京的晚上,俨然就是不夜天,灯火辉煌,行人如织,在回熙熙楼的路上,张皓一直没有说话,他在回想樊楼的经过。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到樊楼?”周文质首先打破了沉默。
“周将军,在下不敢!”张皓想到了那个侍从,恭敬地回答。
周文质有点惊讶地看着张皓。第一次发现张皓学会了规矩。
“你知道韩公子是什么人吗?”周文质问。
“不知!”张皓的回答简单。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了!”周文质说道。
“有一个大户人家,富甲一方,钟鸣鼎食,生了9个儿子,每个人的秉性不一样,家业的继承就成了大问题,你说怎么办?”周文质问道。
“长幼有序,自然是长子为先!”张皓回答说。
“如果长子疯了,怎么办?”周文质又问道。
“自然是次子了!”张皓回答说。
“如果次子身体孱弱,怎么办?”周文质又问道。
“那……可以把家业交由三子!”张皓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长子的病好了,又怎么办?”周文质接着问道。
“这……”张皓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周将军,你说的这个故事和韩公子有何关系?”张皓又问道。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汴河边。
周文质停下脚步,看着汴河中来往的船只,两岸的灯火辉煌。
周文质转头看着张皓,语气冷峻地说道:“韩公子,就是韩王,当今圣上的第三子!”
“啊?”张皓不由得惊叫一声。难怪张皓看到韩公子,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周文质所说的大户人家九个儿子的故事,不就是……
张皓不敢往下想了,他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卒,那些事情,他无法体会。
两人继续往前走,周文质慢慢讲述他今天的经历。
去内内侍省复命之后,周文质在皇宫内遇到了韩王带着他的侍从王继忠,也就是在樊楼的那个风流倜傥的侍从,也从内宫出来。
韩王便邀请周文质去樊楼喝酒,周文质看韩王的脸色不太好,于是他们就坐马车去了樊楼。在喝酒过程中,歌女出了点差错,韩王一杯酒泼过去,歌女下意识躲过了,结果就泼到了张皓脸上。
“韩王为什么要请将军你去喝酒呢?”张皓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是内内侍省的人!”周文质神情凝重地说。
张皓明白周文质的隐忧,宫廷内部的事,外人最好不要掺和,否则有掉头的危险,甚至殃及池鱼!
“但是,你可以和王继忠亲近亲近,他日,王继忠一定会出人头地!”周文质看着张皓,语气坚定地说。
张皓想起在樊楼的经历,作为侍从,王继忠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他办事的效率,他恭谨的态度,令人佩服。但张皓不明白周文质为什么肯定王继忠会出人头地。
周文质又给张皓讲述王继忠的经历。
王继忠的父亲王珫,曾任禁军武骑指挥使,戍边瓦桥关,作战勇猛,与契丹作战中阵亡。
王继忠由于父亲的战死得以补官东西班殿侍,成为韩王身边的侍从。
王继忠是一个有渴望的人,但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像他的父亲一样,建功立业。
“你说,这样的人,在韩王身边,他没有机会么?”周文质说道。
张皓默然。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熙熙楼。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张皓经常看不到周文质的影子,天亮就出门,傍晚时分就回到了熙熙楼,周文质什么也不说,张皓也不问。
张皓知道,身处京城,周文质每天都会去内内侍省,都会接触王公贵戚,能说的他自然会说,不能说的,他也绝不会泄露,事关自己,也事关别人。
张皓也趁着这个机会,能到处走走,再看看汴京的繁华。
这一日日暮时分,张皓信步走到汴河州桥上。
周桥上人流熙来攘往,桥下河水波光潋滟,河中帆樯竞发,好一派热闹景象。
张皓扶着栏杆,眺望远方,忽然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张皓回头,他看到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王继忠正看着自己!
“王……”张皓不知道怎样称呼王继忠。
“就叫我继忠吧!”王继忠笑着说道。
张皓不知道如何应答,王继忠是韩王的侍从,仆随主贵,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
“张兄,不要有什么顾虑,周将军和我家主人交情深厚,看张兄和周将军也过从甚密,都是自家人!”王继忠说着,亲密地攀着张皓的肩头。
张皓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
王继忠知道他和韩王的身份已经被自己知道了,还是王继忠认为自己不知道他和韩王的身份?
王继忠为什么会这么凑巧就遇上了自己?
有心还是无意?
张皓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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