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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人群熙攘,队伍排了老长。
一年轻男子身着襕袍,看着像是读书人,他抬头望着巍峨的城墙,心绪激荡。
半炷香后,他将文牒交给守城的士兵,跨进了城门。
街上,人流如织,车马不绝,百业千行,一派热闹繁华景象,曾是他心驰神往之地。
他驻足片刻,径直往御史台而去。
半路上,恰好遇上休养了两日,正要去御史台的裴御史。
他拦住裴御史的马车,高举手中的状纸,高声说道:“学生豫州学子,苦读十年,只求一朝高中,还举家供养之恩情,却不想被人顶了名额,听闻裴大人刚正秉直,学生恳请大人彻查此事,还学生一个公道。”
继豫州学子当街拦车告状之后,陆续有举子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去御史台告状,皆言被人顶替了名额。
学子们上了万人书。
一时间,朝野震动。
早朝的时候,朝臣们的弹劾声,更是一声比一声激烈。
楚帝最忌讳的,便是结党营私,朝中与地方勾结。
当即派了钦差,到各地州府彻查,一旦罪证确凿,直接抄家斩首。
退朝后,裴御史去了大理寺,提审章淮安。
“章大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吧?”
“裴大人竟有心情与我闲谈。”
章淮安靠坐在墙上,姿态悠闲,仿佛不是身处牢狱,而是在茶室之中。
他轻笑道:“洗耳恭听。”
裴御史缓缓说道:“各地州府的学子进京告状,皆言被人顶了名额,学子们上了万人书,下一步,就该是宫门跪谏。”
章淮安脸色变幻不定,不发一言。
裴御史将一叠供词放到他面前,有礼部官员的口供,也有那些买考题舞弊官员的口供。
这些,足以定他的罪。
章淮安神情僵硬,不复先前的从容。
裴御史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当断不断,等你想说,陛下未必想听。”
章淮安蓦地抬头看他,心头大骇。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活不了几天了。
裴御史继续道:“章大人将功补过,为陛下分忧,早日平息此事,也能为家眷挣一条生路。”
章淮安心思沉重,权衡了一番,开口道:“我自入礼部,得王隐提携,官至侍郎,每届春闱,奉他之命,贩卖考题,所得银子,悉数入王家。”
裴御史抬眼,眼底布满寒霜:“每届?”
章淮安道:“共五届春闱。”
裴御史神情彻底冷了下来,沉凝中,夹杂着怒意。
“你自己便是寒门出身,靠科举才入朝为官,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对于读书人,科举意味着什么?”
对于裴御史的质问,章淮安神情平静。
他看着墙上小窗漏下来的一点光亮,忽然就笑了。
那笑里满是嘲讽。
“我以为是登天梯,可做官了才知道,鲤跃龙门,也不过是换个泥潭挣扎,想往上爬,就得同流合污,风骨这种东西,既不能升官,那就是无用之物。”
道不同,不相为谋。
裴御史不欲再与他多言,沉声问道:“你当真是受王隐指使?”
章淮安收回目光,定定地望向他:“裴大人刚正秉直,是为民请命的大御史,行事只求真相,我佩服至极,从无虚言。”
裴御史示意狱卒让他签字画押,随即,带着供词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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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有沈家的人,沈十二很快就得到消息。
“郡主,章淮安招了,说是受王隐指使,贩卖考题,裴御史前脚刚进宫,后脚他就自尽了。”
“死了?”明禾端茶的动作一顿,随即,又道,“他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