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边溅起细小的虹。
“谢副官觉得,女子读书好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在雨里,有些发颤。
他转身时,伞沿的水珠正巧落在我手背,凉得像他眼底的光:“少帅是为你好。”
顿了顿,又补一句,“不过……不过什么?”
“不过苏绣针法传了几百年,总不能在小姐手里断了。”
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方方正正的桂花糖,“巷口张婶新做的,甜而不腻。”
糖块在舌尖化开时,我看见周时韫站在廊下,手里的《新青年》被风吹得哗哗响,他的影子被雨帘切割成两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暗处。
及笄礼当日,绣庄被灯笼映得通红。
我穿着父亲特意从苏州请来的绣娘赶制的赤罗襦裙,腰间系着母亲的攒珠玉带,却总觉得胸前的钢笔硌得慌,趁人不注意塞进了妆奁。
周时韫穿了身黑色燕尾服,在一众长衫马褂里格外扎眼。
他捧着礼盒上台时,底下传来窃窃私语——盒子里是本烫金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扉页写着“赠吾爱知意”。
“这是新式婚约。”
他对着满堂宾客朗声道,“待知意毕业,我们就去上海举行西式婚礼。”
掌声里,我看见谢砚白站在柱子旁,手里攥着把湘妃竹伞,正是三年前周时韫留给我的那把。
伞面上新绣了并蒂莲,莲叶边缘用了掺银线的墨绿,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深夜散场后,我在妆奁里发现一封匿名信,宣纸沾了水,字迹晕成浅灰:“周郎已有东床选,何必误我并蒂莲。”
落款是朵干枯的樱花,和周时韫袖口那片一模一样。
窗外忽然惊雷炸响,我攥着信纸冲到天井,正撞见谢砚白翻墙进来,怀里抱着个用油布裹紧的物件。
他头发滴着水,军装上沾着半片樱花——和信上的一模一样。
“你……”我们同时开口。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我看清他怀里的东西是幅画卷,展开一角,露出半朵并蒂莲,正是母亲未绣完的那幅。
谢砚白的喉结在雨水里滚动,忽然单膝跪地,像在战场上递交兵书般郑重:“这是少帅三年前在日本典当的东西,我今日才从古董商手里抢回来。”
雷声轰鸣中,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原来周时韫带走的不只是湘妃伞,还有母亲临终前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