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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

柑橘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苏芮被他砸得近乎晕厥,再提不起一点力气。如一个无力的布娃娃,被张老二粗暴的捏着脖子翻过身来,昏花的眼看着他将嘴里的香丸吐出来。“跟老子玩下药这一招,你还太嫩了!别说才到喉咙,就是吞下去了,老子也能逼出来。”苏芮着实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偏偏遇上张老二,老天不想给她活路吗?既如此,那为何还要让她重活一世。苏芮不甘的在心中质问,张老二却是狠厉的伸手就将她的外衫整个撕开。布帛撕裂的声音让本就脑子混乱的苏芮猛然回想起了前世在军营之中被几个士兵围堵在营帐之中的画面。她本能的挣扎,可软绵绵的手哪里推得开张老二,他一只手就擒住了她的双手,钳子一样压在她头顶。脱臼的右手被按得锥心的疼,一如上一世,他们抓着她的手脚,另外的手不断撕扯她的衣衫,耳边...

主角:苏芮云济   更新:2025-05-20 21: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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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芮云济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由网络作家“柑橘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芮被他砸得近乎晕厥,再提不起一点力气。如一个无力的布娃娃,被张老二粗暴的捏着脖子翻过身来,昏花的眼看着他将嘴里的香丸吐出来。“跟老子玩下药这一招,你还太嫩了!别说才到喉咙,就是吞下去了,老子也能逼出来。”苏芮着实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本事。偏偏遇上张老二,老天不想给她活路吗?既如此,那为何还要让她重活一世。苏芮不甘的在心中质问,张老二却是狠厉的伸手就将她的外衫整个撕开。布帛撕裂的声音让本就脑子混乱的苏芮猛然回想起了前世在军营之中被几个士兵围堵在营帐之中的画面。她本能的挣扎,可软绵绵的手哪里推得开张老二,他一只手就擒住了她的双手,钳子一样压在她头顶。脱臼的右手被按得锥心的疼,一如上一世,他们抓着她的手脚,另外的手不断撕扯她的衣衫,耳边...

《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精彩片段


苏芮被他砸得近乎晕厥,再提不起一点力气。

如一个无力的布娃娃,被张老二粗暴的捏着脖子翻过身来,昏花的眼看着他将嘴里的香丸吐出来。

“跟老子玩下药这一招,你还太嫩了!别说才到喉咙,就是吞下去了,老子也能逼出来。”

苏芮着实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偏偏遇上张老二,老天不想给她活路吗?

既如此,那为何还要让她重活一世。

苏芮不甘的在心中质问,张老二却是狠厉的伸手就将她的外衫整个撕开。

布帛撕裂的声音让本就脑子混乱的苏芮猛然回想起了前世在军营之中被几个士兵围堵在营帐之中的画面。

她本能的挣扎,可软绵绵的手哪里推得开张老二,他一只手就擒住了她的双手,钳子一样压在她头顶。

脱臼的右手被按得锥心的疼,一如上一世,他们抓着她的手脚,另外的手不断撕扯她的衣衫,耳边都是他们桀桀淫笑。

眼前的一切和上一世完完全全重叠,仿佛她还在那无间地狱,重生,回京,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妄。

什么都没有,她还在军营内,还被那些畜生抓着,甚至,她都没有死。

不!

不要!

想要挣扎,可完完全全被张老二压制,分毫都动弹不得。

而她绵软无力之下还反抗的行为让张老二更是光火,用牙咬着从她衣裳上扯下一条布,将她双手环过树干绑上,腾出手来一把就将她的里衣全数扯下,露出里面窄小的贴身桃红肚兜。

衣衫的完全剥离,彻骨的凉意激发了苏芮最深处的恐惧。

救我!

谁救救我!

张老二却完全不理会她,看到被肚兜遮掩大半的澎湃,浴火攻心,舔着唇俯身就往下来。

今个他玩死这贱蹄子!

就在张老二离苏芮的前胸只有一掌的距离,苏芮心底恐惧绝望到达顶点的时候,什么东西在夜幕之中迅速的破空袭来。

速度之快张老二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飞来的东西贯穿了肩膀,肥胖的身体被那力道直接击得往后飞了一丈远,整个人被那东西钉在了后面的大树上。

没等苏芮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阵风就带来了熟悉且让人安心的檀香味。

紧接着被绑紧的手一松,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从地上捞起来的同时温暖的袈裟裹住了她。

“苏芮!苏芮!”见她浑身无力,瞳孔散乱,云济急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却尽量轻柔的唤她。

谁?

苏芮恍惚的用尽全力抬头,看着眼前熟悉却一时之间分辨不出的脸,她无法想许多。

但他的怀抱,他的温度,他的气味都让她觉得安心,是许久许久没有的依靠。

一直以来强撑着的外罩破裂出一道口子,恐惧,委屈,慌乱在这一刻全数倾泻而出。

她靠近云济,用仅剩的力气抓住他的僧袍,泪水如泉溢出,颤抖哀求:“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云济心尖猛的颤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芮,脆弱得似已经破碎了大半的瓷瓶,只要他一松手就会完全碎裂,再无回转。

他后悔了!

后悔自己来得太晚,若不犹豫那么多,不顾忌那么多,她不会遭受这等磨难折辱。

是他害了她。

“他娘的!哪里钻出你这个秃驴来坏老子的事!”张老二骂骂咧咧的挣脱下来,用牙咬下贯穿肩膀的竹竿,吐在地上走来道:“死秃驴,老子劝你别多管闲事,把那贱货给老子放下,否则老子就叫人了。”

云济抬起眼,一向悲悯的双眼染上赤红,满眼弑杀。

自修佛起,云济第一次起了杀心。

张老二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对杀意最为敏感,而云济身上泄出来的戾气让他明白自己和对方差距之大。

“你…你等着!”张老二结巴的往后撤,转身就跑。

云济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伸手从地上捡起石头。

在抬手要向着张老二后颈掷去时候,苏芮的手柔弱的抓住了他的手,细弱蚊蝇道:“别……”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苏芮就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云济的理智被她拉回些许,压制下几乎席卷内心的杀意,手指一挥,飞出的石头砸在张老二后背。

他顿时倒地,如乌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数道火光从各处山道快速往上涌,是城防军和龙虎营到了。

自有人收拾这群山匪,云济抱起苏芮,转身往山下走。

回到法华寺,慧明一行都在禅房外候着。

见云济抱着苏芮回来,纷纷迎上去,看到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右手还错位搭下来的苏芮,都吓得瞪大了眼。

“女施主怎么会弄成这样?”慧明害怕又担心,可不敢直说心中所想,委婉又期许问云济:“师叔,女施主会没事的,对吧?”

云济没有回答慧明,只是抱着苏芮进了禅房,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用袈裟将她包裹严实。

还未远行的空明方丈走进门来,看到身上煞气未消的云济,没有说什么,只走上前为苏芮诊脉。

可一摸上苏芮的脉,空明方丈的眉头就蹙了起来,伸手用指尖隔着袈裟触了触她的肋骨,又拿起她皮肉炸开,完全脱臼的右手仔细看了看,最终叹气道:“这孩子如今全靠一口气撑着了。”

“师父,您都不能救活她吗?”云济急问,眼底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和颤抖。

空明方丈医术卓绝,比太医院院正都不遑多让,若他都救不了,那苏芮……

“她这身子新伤叠旧伤,从未真正恢复过,早已是只余半底了,如此还不珍惜自己,你瞧这手,是她自己生生挣断的。”

云济看着苏芮的右手,不忍相信。

他本有怀疑,可并未深想,毕竟十指连心,自己挣断自己的手需要多大的勇气,忍多大的痛楚,便是他都难以想象。

“她今日本就多耗精气,又遇重伤,肋骨最少断了四节,是否刺入心肺还不得而知,但她的情况实在不妙,为师只能尽力为她医治,只是这一关她是否撑得过来,只能靠她自己。”

若撑不过来,苏芮就没了。

看着躺在床榻上,难得安静的她,云济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揪住了,酸涩苦楚。


苏芮并无躲避,即便她现在的身子或许不是一个四岁小孩的对手。

但……

砰!

还不等狼崽子的牙碰到苏芮,追月一脚就将人直接踹回了稻草里。

这狼崽子也不喊疼,只捂着肚子,恶狠狠的等着苏芮,伺机而动。

还真是山匪养出来的孩子,自小就狠厉。

其实苏芮想不明白,林川为什么要养这个孩子。

周瑶会生下他极大可能是迫不得已,或因为陈友明,又或是因为年纪太小,打胎后不好再孕,但绝不会因为是爱这个孩子。

梁氏也是一样,应该是生下来就扔给林川,让其处理掉,以绝后患。

可林川却悄悄养起来了,否则早在被抓时梁氏就会想办法弄死这孩子了。

“别这副样子看我,我可是来救你的。”

“你是被抓的贱人,你恨不得我们死,我知道。”狼崽子咬着牙,丝毫不信。

苏芮蹲下身,与他平行而视,真诚道:“他们是必死无疑的,但我却不想你死,我还要带你去见你爹娘呢。”

听到爹娘二字,狼崽子的神色动容了些。

到底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打从心底里是期盼父母的。

也可见,林川并没有以他父亲的身份自居,但也没有告知他父母是谁。

“你骗我!”

“骗不骗的,你跟我走,我立即带你去见你娘,到时你就知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狼崽子盯着苏芮,似在判定她话里的真假。

最终,站起了身。

见他如此识时务,苏芮也不耽搁,转身领着他出了牢门。

从牢房里出来,狼崽子甚至都不看其他牢房里其他山匪一眼,仿佛压根不认识。

“二狗!你个白眼狼,你跟着她走,你吃里扒外!”

“娘的,这些年白养你了!”

“二狗!二狗!带你叔一起啊!”

“救救我,我没害过你,二狗,快帮我说说好话,救我一起出去啊。”

骂声和求救声此起彼伏,狼崽子似压根听不到。

还真是个冷心冷情的。

“你个贱蹄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众声音里,一个声音记忆尤深。

苏芮停下脚步转过头,一个一身是伤,浑身血淋淋,还有几处都已经溃烂了,似一头血猪一样的断手男人被铁链拴着,一双淫眼恶狠狠的瞪着苏芮。

张老二!

她还没找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大小姐,这人是山匪二当家,如今那大当家的跑了,他可死不得,不过上面都招呼过了,不会叫他好过的。”怕苏芮怒火上头,要了张老二的命,狱卒赶紧上前来。

苏芮自然知晓这人不能随便死,毕竟山匪闹到了盛京外,必然是要当街斩首以儆效尤,才好服众的。

所以,即便她拿着云济的玉牌,京兆府也不能叫她随意杀人。

“我只是看他遍体鳞伤,瞧着痛苦,打算给他一份安神香罢了。”苏芮从手中拿出一包香炉递给狱卒,“既然大人如此说,那就劳烦大人帮忙给他找个香炉点上吧。”

狱卒不敢拿,也不敢拒,为难的不知怎么办是好。

“大人放心,这只是能让人一直处在欢愉里的香,能减轻痛苦,还能强身健体,不会伤及性命,一定让他活到斩首那日。”

一直处在欢愉里?

狱卒听得心惊胆跳。

这一次两次欢愉是快活事,可一直,那可就是酷刑了。

可刑法不在自己身上,还能保证对方活到行刑,反正只要留下一口气就行。

况且,狱卒也想见识见识。

接过香粉,狱卒当下就找了一个香炉点上,捂着鼻子放进张老二的牢房里。

张老二被铁链拴着,怎么够都够不到那香炉,气得直骂:“你个贱人,你想害老子,老子…老子……嗯……”

还没骂完,张老二就已经再骂不出的陷入了清醒的幻境之中。

苏芮不再多看一眼,在狱卒震惊又恐惧的目光中走出牢房。

将狼崽子塞进马车里,正要自己迈上去,追月就轻声道:“有人来了。”

苏芮停下动作,转头看去。

竟是大皇子。

他骑着白马而来,深邃而柔和的目光落在苏芮身上,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还好赶上了。”大皇子翻身下马,衣裳都没来得及整理。

苏芮奇怪,“殿下是找小女?”

“算是,本是来京兆府有些事,正好听见苏姑娘你也在此,便就赶过来了。”大皇子说着朝身后的仆从伸手,拿过一个木盒递给苏芮:“听闻你前些日子受了重伤,没能得空前去法华寺看你,就备了一点药材,本打算命人送去法华寺的,既遇见了,便就直接交给你吧。”

“叫殿下费心的,小女已无大碍。”苏芮并没有去接。

“少骗人,你这脸色可不太好,咱们也算朋友,就莫客气了。”大皇子手往前伸,将盒子自己塞进苏芮手里。

如此,苏芮也不好再拒,只能收下,并当场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支主干三指粗,数之不清根须的人参,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这药材可一点都不普通呢。

“这人参在我府上有许多,我也用不完。”大皇子恰到好处的给苏芮舒心。

温如煦阳,用在大皇子身上再合适不过。

可这样的光会照在自己身上吗?

苏芮更多是悲观。

在她看来,一而再的相见,除了好心,也可以是目的。

只是她如今分不明。

但,也不用非要分明。

“既然殿下如此说了,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盖上盒子,大皇子正要答话离开,苏芮先一步笑道:“难得能同殿下遇见,不知殿下可否陪小女回一趟侯府。”

大皇子听得一愣,要他陪她回侯府?

“为何?姑娘回侯府当是天经地义之事啊。”

“我想回府拿些东西,想殿下为我撑撑腰,不知可否?”苏芮眼巴巴的望着大皇子,拿出了从周瑶那儿学来的柔弱架势。

如此之下,大皇子倒也不好拒她,只好点头应下。

“谢殿下。”

苏芮当下就钻进了马车,追月也是立马驾车往前,甚至都不给大皇子反应的时间,只好立即上马追赶。


话音在阁内回荡,苏芮转过头,着眼之地哪里还有云济的半点人影。

只有还悬着墨的笔显示着他刚刚离开不久。

走到云济方才坐的长案前,镇纸下压着一张字条,只写了两字——先行。

再看在角落上玩铃铛玩得眼神都涣散了的黑菩萨,再想要找云济的踪迹是不容易了。

出家人应是不会食言的。

索性苏芮也放平的心态,只身往山下佛庄去舒缓心情。

“嘚…嘚嘚。”

才走进佛庄村口的牌楼,只穿小肚兜露着小屁股蛋的睿睿就口齿不清的喊着,张开只剩下一只的小胖手朝着苏芮跑过来。

“是姐姐,不是嘚嘚。”跟在身旁的睿睿娘耐心矫正,对苏芮礼道:“苏姑娘来了。”

看睿睿娘手里垮着盖着布的篮子,苏芮问:“你们要出门?”

“不是出门,是去山里给他爹送吃的,村长说近日有一群流寇到了附近山头,村里的青壮年都去山里巡逻了。”

近些年因上层剥削,底层百姓日子越发难熬,落草为寇的人便跟着多了起来。

偏远州郡已经有了匪患,年头朝廷就下令让地方军剿匪,这些匪寇四处流窜到盛京附近也是正常。

但佛庄是有秘密的,人人草木皆兵,活怕流寇闯进来引来官府,自然会警醒对待。

“睿睿,咱们走吧,一会饼凉了。”

睿睿娘伸手要来拉睿睿,睿睿手一下就抱住苏芮的大腿,一个劲摇头耍赖道:“不!睿睿、布去,睿睿和嘚嘚一起,玩玩。”

睿睿娘还要阻止,苏芮摆手道:“你去送饭吧,反正村里也没人,他陪着我正好解闷。”

苏芮都这么说了,睿睿娘自然是乐见的。

毕竟带着一个小奶娃走山路不是一件轻松事,耽误来耽误去,半个时辰的路得走上一个半时辰。

只是村里的人不是出去了,就是有其他事忙,怕睿睿再次走丢,她才不得不把人绑在身边。

苏芮是云济的人,睿睿娘本能的信任,当下就自己提溜着篮子跑了,大有一副慢一步就怕苏芮反悔的偷感。

苏芮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

但人已经跑了,而这小萝卜头正抱着她的大腿,抬着头,睁着一双狗狗眼对着她眨啊眨。

“我们去哪玩?你带路。”

“田!田田里玩,多多虫,好多好多。”睿睿一边激动的比划,一边小脚就迫不及待的倒腾。

苏芮跟上睿睿的同时,皇宫的养心殿内却是一片沉重的死寂。

空明方丈把着皇上的脉搏,一向慈中带笑的脸上都爬上的化不开的愁容。

看看站在一旁的云济,又看看躺在龙塌上的皇上,欲言又止。

“咳咳咳……方丈直言。”

空明方丈将皇上的手臂放回被上,起身行礼道:“皇上肺部沉疴难消,多年积劳,内体虚空,已有散元之脉,恐难弥补。”

对于自己的病情,皇上并无悲喜,只问:“朕还能活多久?”

“皇上按时服药,少做操劳,许有三月左右。”

三月?

云济瞳孔震了震,没想到皇上严重到了只余三个月生命的地步。

再看躺在塌上,比上次相见又要瘦上一圈,已完全瘦骨嶙峋,犹如枯柴的皇上,和云济记忆里那个英明神武,意气风发太子哥哥已经完全对不上了。

他本以为多年修佛,已经对尘世间这些亲情淡漠了,亦能接受生死。

可不知是这段时间被苏芮搅乱了心,还是他终究没法放下。

见皇上如此,心中阵阵悲凉。

“但皇上放心,贫僧此番亲自带人前往北部,定为皇上寻得千年雪山参。”

“辛苦方……咳咳…”话没说完,皇上又不可抑制的咳嗽起来,身边的内侍立即送上痰盂。

一口血咳出来,皇上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见此,空明方丈眼神示意云济留下,自己带着殿内一众人都退了出去。

皇上虚弱的拿过帕子,擦拭自己染血的唇,靠在软枕上,双眼无力的看着云济,忽然笑道:“白驹过隙,真快啊,朕还记得,你小时候还没桌子高,天天跟在朕后面吵着要去骑马,一转眼,你便这么高了。”

小时的事云济已经模糊不清了,但记得,自己总是追着太子哥哥高大的背影跑。

也记得太子哥哥会抱着他去摘葡萄;让他骑在脖子上去摸他觉得遥不可及的花灯;给他做小木马却趁着他玩得高兴的时候一下子把他给挤到地上哇哇哭……

回忆越涌现越多,云济遏制住,只淡道:“光阴如梭,向来如此,皇上不宜操劳,还是躺下歇息为好。”

皇上似是没有听到云济的话,继续自言自语道:“你是父皇最后一个孩子,也是母妃心尖尖上的宝,你出生那日,彩云漫天,随后河北天降甘霖,大旱得止,人人都道你是神佛下凡,庇佑我大赵。”

“我不信这些鬼神之事,若有神佛,世间疾苦他管得过来吗?在我眼里,你就是我弟弟。”

“可随着你长大,的确聪慧难当,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文韬武略,若我与你同岁,压根比不得你。”

云济打断:“皇上,前尘旧事,何必再提。”

“你我兄弟,难得说说话,你就当陪我。”皇上似有些累了,但依旧坚持道:“那些文武百官,世家大族都是老狐狸,各生心思,离间你我,可你是我弟弟,你我谁当这个皇帝又有何区别。”

“可一切不由我所想,东宫的幕臣,我身后的士族大臣,视你如蛇蝎,若你留下,你我兄弟被裹挟之下必会一争,母妃用自己命最后给你寻了出路,虽是苦了你,可都是无可奈何。”

“但如今今非昔比,寅钦,我们不必再不得以了,你亦无需继续受苦,何况,你也不愿我同父皇一样,抱憾而去吧。”

皇上眼里的柔软哀求击打着云济心中坚持,只要他松口,只要踏出这一步,一切都能解决。

所有人都会皆大欢喜。

“恕贫僧有辱皇命,贫僧遁入空门,法号云济,再非皇家赵寅钦。”


苏芮坐在马车内,从头到脚湿了个透。

散乱的几缕黑发顺着脸颊垂下,发尾从脖子落入衣襟之中,同半敞开的雪白互相映衬,诱人视线向下。

而原本宽松的僧袍湿水后紧紧贴着她的身......

感受到梁氏的僵硬,苏芮便明白自己猜对了。

笑着后移身子,转头看向完全充当陪伴的大皇子问:“殿下,我这般要求,可过分?”

大皇子摇头,“既是永安侯府要同苏姑娘断绝关系,令慈遗下的嫁妆自当分离。”

大皇子的话更是一击重击打在梁氏身上,可没等她反应,苏芮就有朝着府门道:“来得正好,既然殿下都说了,你就拿着嫁妆单子同侯夫人去库房清点,一半,要现有的,需要多久?”

洛娥早就接到苏芮派去的人传话了,一直候着,这会听到苏芮唤自己,立即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册本,翻看了看后道:“一个时辰足够了。”

苏芮点头,随后看向梁氏问:“时间不长,我就在这等,侯夫人,是您一同前往还是派人?”

哪一个梁氏都不想。

可苏芮的话和那看着自己胜券在握,不容她再说一句推诿的眼神,梁氏没得选。

她不敢赌苏芮知晓多少,又告知大皇子多少,甚至不敢赌苏芮只是诈她。

无奈,权衡利弊之下她只能咬牙带着洛娥前去清点。

苏芮就坐在车内等着,大皇子也就陪着,而外面的人看不着苏芮,也不敢直视大皇子,自然的把所有注意力都盯在侯府。

半个时辰不到,就见洛娥从府内出来了,一直等着的众人奇异的交流起来。

“不是说要一个时辰吗?”

“估计出了问题,你看那管事脸色都不太好”

大皇子也跟着注意到洛娥的脸色,又看了眼再度撩开车帘的苏芮,也好奇她们这是做什么戏码。

苏芮忽视大皇子看戏的视线,装作不解问出众人疑惑:“怎么这般快?不是说要一个时辰吗?”

“原本是要的,可、可库房里只余了小半嫁妆,其余的,都不知去向。”

说话间,朝阳院的人把几个箱子抬出来,放在苏芮身前一一打开。

里面都是些能算值钱,但绝不金贵,也是没有任何升值可能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富贵人家用来赏人用的。

苏芮那嫁妆单子厚厚一本,就剩下这么些东西拿出来,别说同为世家贵族的人,就是平头百姓都看出其中猫腻了。

这么大量的嫁妆,必然是有专人看管的,哪怕疏于管理,少十来件可能发现不了,可少这么一大半,就是瞎眼了的,靠摸也知晓少东西了。

如此大的丢失,那贼再厉害,想要这么悄无声息的把东西拿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除非,监守自盗。

“都说这永安侯夫人贤惠,对嫡姐的一双儿女比自己的都好,这瞧着也就是传言啊。”

“真好假好,是说不清的,可这东西骗不了人,真对他们兄妹好,能不给他们守好财产吗?”

“空做面子罢了,哪个真心为女儿好的人会把女儿教得草包一个,还不知廉耻,我看是捧杀才是。”

“说不准五年前的事是算计呢,故意害死她,这般她不嫁人,不用给嫁妆,也就不知道这嫁妆少了这么多的事了呀。”

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得热闹,也越发难听。

无论是否为苏芮说话,梁氏这多年累积下来的贤名也是裂开了一条缝,还是当着大皇子,梁氏无论如何也捂不住嘴的人。

梁氏气得心口发疼,可也不得不走出府门,回转道:“那日发现内贼没等细查你就出了事,府里乱成一片,那内贼便趁乱跑了,之后我一门心思挂着你,也没去问,你今日拿来单子一对才发现这么多年来被他们转移了那么多,不止姐姐的嫁妆,侯府也失窃不少。”

“那真是家门不幸。”苏芮冷嘲。“可侯夫人治家不严的结果不该我来承担吧。”

“自然不能,可这些东西一时难以找回,你余我些时间……”

“那就折算成银子好了,六万四千三百两,三百两就算了,六万四好了。”

梁氏的脸再度龟裂,看着苏芮不敢相信。

她怎么知晓如今府上银票现银正正好好加起来六万四。

苏芮自然不会告诉她,因为前世这个时候是侯府钱财存余最低的时候,之后永安侯官运亨通,周瑶得嫁平郡王府,侯府跟着水涨船高,府上的银钱也跟着涨,她看她们潇洒了三年,直到灵魂消散。

所以,这一世,她要这存余是他们最高的,日后他们都不会好过去。

“怎么?侯夫人不愿给?”苏芮语气里带着威胁。

如今这般情况哪里容不得梁氏不给。

她只能咬牙尽量压制愤恨的语气吩咐周瑶:“去,给你姐姐把银票现银都取来。”

周瑶没想到梁氏会同意,这可是她的银子,日后都要给她做嫁妆的,给了苏芮,她怎么办?

“还不快去!”梁氏又呵一声,周瑶明白不能违背,只能咬唇回府去。

没一会,周瑶领着下人捧着两盒银票,七箱现银走了出来,放在地上。

洛娥领着后面朝阳院出来的人上前一一查看,回禀苏芮:“四万七千两银票,一万四千六百三十两现银,两千两碎银,铜钱三百七十串,合起来正好六万四千两。”

听着报数,梁氏和周瑶只觉心中在滴血。

“忘了说了,还有这院子,从朝阳院起,到西侧门,归我,侯夫人没意见吧。”

从朝阳院到西侧门,那就是大半个后院了,她也敢开这个巨口。

“毕竟这么多银子,放在外面不安全,还是挨着侯府好些。”

意思这些都还要放回朝阳院,让她们看得见,摸不着!

梁氏险些吐血,急呼几口气才稳住心火,咬牙点头:“好,你肯留在府上什么都好。”

“我还要赶回法华寺,洛娥,一切交由你办。”苏芮准备落下车帘,想起什么特意嘱咐道:“今个就找人砌墙和侯府分割开,选个安全地方做库房,把东西都整理放好,别又遭了贼。”

苏芮夹枪带棒的话引得看戏的人笑出了声,梁氏即便演技再好,此刻也是闹了个脸红。

苏芮满意的落下车帘,追月也明白的驾马离开。

大皇子倒是同梁氏颔首后才扬了一把缰绳,在巷道口追上苏芮,一路将她送出城,走到人少的官道上才趣问:“你若今日没遇见我,打算怎么办?”


云济的私生子?

苏芮仔细看了看这小娃娃的脸,和云济没有一处相似的。

也是她熬傻了,云济若有私生子皇上哪里还会催着她一个月就要云济破戒还俗。

这小娃娃出现在这山里,身上又沾染着云济的檀香,苏芮大概猜到了这小娃娃的来处。

檀香留香时间并不长,这时候还有香味证明云济应该知晓这孩子走失了,以他的菩萨心肠大抵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想着,苏芮脸上笑意温和不少。

“乖,先点喝水,天亮姐姐就带你回家。”

许是太累,又许是苏芮的确漂亮得迷眼,小娃娃半点没有抵触,喝了水,就在苏芮的怀里睡着了。

夜里走山路是找死,即便这山里没有野兽也是不可忽视危险的,苏芮不会为了任何人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所以她抱着小娃娃回到了白银花所在的地方。

等到天光泛白,白银花绽放出花瓣了,眼疾手快的摘了所有花朵,放进自己的衣兜里后才背起小娃娃往山下走。

好在佛庄的人和法华寺时常往来,踏出了一条小路,顺着路往下行,很快就看到了山脚下一处不小的村庄。

由上至下,正好看到两队人从另外两边山头往佛庄里赶,在他们进入庄里,和里面的人交接了后,另两队人似是要接替着继续出门。

“凉~跌跌~!”

搜寻的村民刚走到村口,奶声奶气的声音就从侧边传了来。

众人转头,见苏芮背着小娃娃一身略有狼狈的从林子里走出来。

“睿睿!”人群里,一个二十五六的妇人奔出来,一把就从苏芮背上抱过小娃娃。“你跑哪去了,吓死娘了!”

“日后再瞎跑,腿给你打断!”另一个粗犷的男人骂着走上前来,随后朝着苏芮拱手道:“多谢姑娘救了小儿,不知姑娘在何处见到的小儿?”

这男人虽是道谢,可语气里带着丝丝质问和警惕。

“那片山上,我出来采野菜,正好听见他哭。”苏芮如实说。

男人和众村民看了看苏芮手指的法华寺所在的山头,神色都有微变。

一个老者走过来道:“这孩子,尽瞎跑,还从这个山头跑到那边去了,难怪我们寻了一夜都没寻到,还好福气大,遇见姑娘了,也幸好他能记得佛庄。”

苏芮笑应:“是啊,旁的说不清,问他是哪儿的人倒是说得流利,否则我也只能带他去报官。”

听到报官二字,老者的眼底迅速闪过什么。

“多谢姑娘,我们这村子虽不富裕,但没有薄待恩人的道理,请姑娘赏脸,用一顿薄饭,也叫我们表达一二。”

“是啊,恩人,全靠你我家睿睿才能平安回来,我这就回去宰鸡。”睿睿娘说着就把怀里的娃娃塞给丈夫,转身就往回跑,就怕苏芮不答应。

如此之下,苏芮就不好拒了。

不过原本她也没打算拒,毕竟方才扫了一圈并未见到云济。

跟着村民往佛庄里走,靠近之下才发现这佛庄很干净,不仅仅是整个村庄,还有人,哪怕衣服都有补丁,但都洗得很干净,脸上也都洋溢着生气。

这很少见。

赵国虽然立国两百多年,国土广袤,但时间长久后世家乡绅林立,各有盘踞,根深蒂固,从先皇在位时底层百姓的日子就已经不好过了。

皇上登基之后有过雷霆手段,可随着皇上龙体每况愈下后,反扑更加厉害,朝中许多大族更是拥护者,上行下效数十年,已经是上层灯红酒绿,下层民不聊生了。

这样生机勃勃的村庄不多见,且一路走过,苏芮发现除了那个村长是老者外,几乎没有老者。

即便一些看着年纪挺大,但也仅仅是看着。

苏芮在边陲拼过数以百计的尸体,什么年纪的人都见到过,除了牙齿,皮肤是最容易判定年纪的。

这些扮老的人其他地方都装得很好,但皮肤的紧致是难以改变的。

特别是手上的,即便粗糙之下会有所影响,但误差不会超过五岁,这些人最大的也不过三十五六。

一个村庄,没有老人,岂不奇怪。

“来来来,先喝水。”走到庄上的宴客用的大堂,睿睿爹立即给苏芮端来水。

看着睿睿爹手上杯中清澈见底的水,暗地里逐渐将她包围起来的村民,苏芮神色不变的抬起手。

“你怎会来此?”

就在苏芮要挥手将香粉撒出去之际,云济清泉叮咚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苏芮同众人一并转头望去,见云济一袭青色僧袍站在大堂门外,熟络自然的一边往他的方向走,一边如实道:“我在山林里遇到了佛庄走丢的小孩,将他送回来,村长他们感激我,留我吃饭呢,没成想能在此遇上云济大师,看来还是好人有好报。”

话音落地的同时,苏芮脚步停在了云济身前,一道门槛相隔,就那么笑盈盈的看着他。

水光潋滟的眼里仿佛在得意的说:抓住你了。

云济明白她的心计,可她如今是救了人,当着佛庄众人也不好将她往外赶。

“姑娘与云济大师认识?”老村长看向云济询问。

“她……”

“我是侍奉云济大师的人。”苏芮抢先道。

声音清亮,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无比清楚,仿佛这是什么极荣耀的事。

皇上派女子侍奉云济的事人人皆知,近来村民去送菜的时候也听到法华寺里的和尚说有一美艳女子得了云济的青眼,都当着众人握手差点亲上了。

如今再看苏芮同云济亲密的样,美艳二字她也是当仁不让。

众人顿时心领神会,老村长更是立即喊道:“原来是大师身边人,那这白水招待可不成,睿睿他爹,快去拿我那茶饼出来。”

睿睿爹这才回过神,连连应是的拿着水杯钻进了里屋。

“还有你们几个,也别站在这看了,大师同恩人一起吃午饭,快去帮忙拾掇菜,多弄几个。”

被村长招呼的几个妇人也立即就出门往外面不远的大厨房去。

动作之快,不给云济半点开口拒绝的机会。

“一起,一起,我同大师也来帮忙。”苏芮瞅准机会,抓住云济的手就往外走。


苏烨两步上前,伸手就要来抓苏芮。

隔着书桌,苏芮侧身堪堪躲过,冷漠的眼睛看着苏烨,没有一步退让。

让她去给老夫人和梁氏请罪,绝无可能。

“你还敢躲?你是不是又觉得你没错?”苏烨气急败坏,好不容易那个叫喜儿的贱婢不在,他若还没发拿捏这死丫头叫跟来的那些弟兄怎么看他。

苏芮没有回答。

在苏烨的认知里,她的一切都是错的,再多辩解也是白费。

她懒得说。

只等着洛娥把人找来,将他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并赶出去。

可她越是如此,苏烨就越觉得她不将自己看在眼里。

凭什么!

她一个贱奴凭什么不把他看在眼里!

震怒之下,苏烨直接跃步上桌,在苏芮来不及反应之际捏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推抵在墙上,吼道:“我问你话呢!说话!”

“我没话同你说。”

“我是你哥哥,我就是今日掐死了你也是可以的,你可明白?”

苏烨加大手上的力量,苏芮呼吸困难,脸逐渐憋红,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真是要将自己活活掐死的人,苏芮抬脚拔出里面的匕首,奋力往前一划。

苏烨没想到苏芮会随身带着匕首,看到寒光的时候往后躲已经是来不及了。

锋利的匕首划破衣衫,在他的腹部划出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颗颗溢出。

苏烨难以置信的看着伤口,“你居然想要杀了我?你真疯了!我是你哥哥!”

“这句话……我还给你!”苏芮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

她讨厌这样的窒息感。

讨厌濒死的感觉。

更讨厌这样的无力感!

“在边陲待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性子狠辣啊,连亲哥都杀。”

外面戏谑的话传进来,苏烨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声音太大了。

可他更恨苏芮。

就是她害的!

不是她对自己下死手,自己不会震惊之下那么大声叫外人听去的。

不是她在府上搅事,害了全家人,还害得侯府成为盛京的笑柄,他也不会回来管她。

越想越恨,可对上苏芮手上那寒光凛凛的匕首和狠厉无比的眼,他知晓,他再上前她真会杀了他。

进退无法,苏烨气得冒烟,忽然看到了依旧坐在桌上的黑菩萨。

神色不变,好似看戏。

一只畜生也敢看他出丑!

伸手就要去抓,黑菩萨灵巧避开,并亮出爪子狠狠的在苏烨手上留下抓痕后跃到苏芮身边,一人一猫,一样冷冽狠厉。

“该死!”

苏烨气急了,抓起桌上抄写的佛经就撕碎泄愤,苏芮来不及出声就已经被撕毁了一半了。

“孽障!还不住手!”一道浑厚的怒喝声在门外响起,顿时苏烨就浑身僵硬,动作停滞。

苏芮也神色微变,看向房门,只见永安侯穿着一袭盔甲从外走来,显然是刚刚回府,都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

眼眸扫来,苏烨就心底发抖。

以前苏芮也怕父亲,他从不喜自己,也从未抱过自己,偶尔几句话也是冷冰冰的。

她问娘亲,娘亲不说话,只是哭,小时她不明白,只以为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不喜露色的人。

直到见到他对周瑶,抱在怀里细心为她整理发丝,为她挑鱼翅后点点喂入口中,让她骑在肩上去摘花……都是她未曾有过的。

她想不明白,便只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不得父亲喜爱,就拼命的学女工,书画,一切周瑶学的东西她都立志做到最好。

可父亲依旧不喜她,梁氏告诉她,父亲只是可怜周瑶,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什么都不做也是他的血脉,他怎么会不喜她呢,但若她锋芒太露是会害了侯府的。

所以,她开始掩藏,自己的美貌,自己的才学,自己闪光的一切,最终在成为一个草包花瓶。

甚至在被罚为军奴后,听到父亲说让她忍忍,风头过后会去接她回来,她还庆幸父亲真是爱自己的。

死后才知晓,不过是一句敷衍,让她安心认罚罢了。

父亲就是打心底里不喜她,因为在他心里,自己是他被骗的证据,令他心底的纯洁被蒙上污点,导致他和梁氏错过多年。

哪怕作为大人,理智告诉他不该给孩子落罪,可他总会在每一个时刻做出将这个不喜的孩子隔离在外的选择。

“父亲,是她……”

苏烨话没说完,就被永安侯的视线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永安侯走上前,看了看苏芮,又看了看桌上的狼藉,沉道:“无论是何,你也不该带人用军中战物攻开你妹妹的院门,带着这般多人闯进来。”

“儿子知错。”

永安侯再度看向苏芮,还未开口,苏芮就先一步指着被撕破的纸张道:“这是云济大师命我抄写的佛经,要佛诞日焚烧。”

捡起一张碎片,看着上面的的确确是佛经,永安侯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染了恼。

苏烨将头低得更低,细声狡辩:“你没说这是佛经,我哪里知晓。”

“住嘴,还不带着人滚出去。”

不敢反抗永安侯,苏烨忙不迭的就滚了出去。

“慢着!”

苏芮出言阻止,毫无过去畏惧的直视着永安侯道:“他撕碎的佛经,侯爷难道就这样算了?不该处罚吗?”

苏芮这样的态度让永安侯不渝,但到底是苏烨不占理,沉声道:“你也说了,云济大师命里抄写佛经,自无法让你哥哥补上。”

“不用他补,但他得抄,百遍,为我祈福。”

苏烨登时就炸了,“我为你祈福?你受得起吗?”

“侯爷,我这院里的人可不是侯府的人。”

听出苏芮口中的威胁,永安侯余光看了看门外的洛娥,最终对苏烨道:“按你妹妹说的,回院中抄写。”

“父亲……”

苏烨还想辨,永安侯一记眼刀过去,苏烨只能把话和气都闷了回去,恶狠狠瞪了苏芮一眼才走。

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看着这个五年未见,和她娘长得越发相似的苏芮,永安侯顿了片刻道:“从进你这屋,你还未称为父一声。”

“我如今这般,只怕不适合。”

见她决然的都不看自己一眼,永安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未说什么的走了。

洛娥这才从外面走进来禀道:“奴婢出门时正好遇见侯爷回府,便将此事告知了侯爷。”

苏芮没有责怪洛娥,任由谁都会觉得这事找当家的爹能最快解决。

解决是解决了,但若没有足够分量的威胁,苏烨不会有任何惩罚。

即便一母同胞,和梁氏情同母子的苏烨在永安侯心里是和她不同的。

哪怕前世永安侯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害她,可这一世她不会指望他。

“喵~”

一声猫叫,好似在安慰她。

苏芮伸手揉了揉黑菩萨的头,一边忍痛再度拿起笔,一边吩咐:“让厨房弄一份猫饭来,多加鱼粉鸡粉。”


“依旧这么办,没有殿下只是多费些功夫而已。”苏芮实话实说。

毕竟她原本的打算里并没有大皇子。

有没有他的出现她都会去侯府拿回自己的东西,只是他正好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

大皇子没想到她这般坦然,顿了一瞬才失笑道:“苏姑娘倒是比几年前坦率了许多。”

“今时不同往日了,何不坦率过活呢,殿下觉得呢?”苏芮撩开一条窗帘缝,带笑的桃花眼看着大皇子,似另有所指。

大皇子却好似看不出她的神色,只点头认可道:“我觉得甚好,你如此看得开,是好事,只是,你今日这般决然同永安侯断绝关系,孤身一人在京中只怕不易。”

大皇子说得委婉,她如果孤身一人的话,不是在京中不易,而是在整个世间都不易。

没了永安侯府嫡女的身份,那永安侯的军功自然也不能换她解除奴籍。

那么,她就会被打回为军奴,自然的也会被送回边陲。

但,她了解自己是父亲,绝不会在这等时候同她断绝,自己背上骂名。

何况,她现如今在皇上眼里是有价值的,皇上敲打了永安侯,他自然明白意思。

无论是考虑哪一边,他都不会承认断绝关系这件事,所以,今日她逼迫梁氏,永安侯都没有站出来,默许了她拿走自己的那一份东西。

因为在他认定里,她姓苏,银子在她手里就还是在苏家,如今只是气头上,哄一哄,便就都好了。

更何况,她要了朝阳院,那就更是等于没有离府。

也是清楚此,苏芮才要朝阳院到西侧门,符合永安侯所愿下,他自然会默许她所谓的自立门户,梁氏也就插不上手。

但这一切苏芮没有义务同大皇子言明其中,只淡然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且行一步是一步吧。”

“也是,事事难全,不过皇叔仁厚,必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亦是,五年前未能帮上你,这次若有何需要我帮忙的,只管派人来皇子府传话。”大皇子从腰间取下自己的玉佩,递给苏芮。

这一次,苏芮一点不拒绝,伸手就接过道:“那先谢过殿下了,殿下留步,莫再远送了。”

大皇子眼见已经到了前往法华寺的岔路口,也勒停了白马,目送马车转向走远。

随着马车越远越小,大皇子眼里的趣味越浓。

起初母后让他接近接近苏芮,他还疑惑难解,一个军奴,何须费心交好。

可今日,他虽依旧不明母后为何要如此,但倒是对苏芮有了兴趣。

豁达,聪慧,凌厉,还格外坚韧,像极了宫墙缝里长出来的杂草。

他最喜欢拔掉这种。

“殿下,苏大小姐从地牢里带出来的人要查吗?”身边的侍从问。

“不必,盯着就是。”落下一声,大皇子调转马头往回走。

而马车内,苏芮通过铜镜折射,看到大皇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距离内,才收回铜镜,反手解开身边狼崽子身上的穴道。

一动不动半个多时辰的狼崽子一把就掀开了盖在头上的帷帽,恶狠狠的盯着苏芮。

苏芮却完全不看他,只擦拭铜镜问:“看到了吧?”

狼崽子眼里闪过几许落寞,但很快就转化成了怨恨。

他看到了,看清了。

在永安侯府门前,从苏芮打开的车帘他正好可以透过帷帽看到站在梁氏身后的周瑶。

只一眼,他就知道,那个人就是苏芮口中,自己的娘。

也看得出,她是未出阁的少女打扮,穿金戴银,生活极好,压根就不在意他。

阿公骗他!

说什么他娘不得已,在盛京城里,过得如此舒坦,都不承认有他,算什么不得已。

他就是被抛弃的!

看着狼崽子眼里越来越浓的恨意,苏芮不觉意外。

虽她和这狼崽子互相看不惯,可底子里是有相似的。

也许是从外祖一脉流下来的。

所以,他不可能接受自己被亲身父母抛弃。

而在山匪窝里长大,他骨子里透着的是冷戾的匪气。

“老实待几日,我会让你正大光明出现在他们面前,但至于他们认不认你,你是否能拿回属于你该得的一切,我不保证。”

“他们的,都该是我的!”狼崽子打心底里认定,眼里都是狠辣的决绝。

苏芮没再说什么,只觉周瑶还真是给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子。

……

另一边,永安侯府。

驱散了所有在侯府门前看热闹的人,梁氏硬生生憋着满肚子气,回了东院才抓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一路跟来的周瑶正好迎上炸起来的瓷片,裙摆被溅了茶水也顾不得,走上前就不解问:“娘,你怎么能都答应给她银子呢,六万四啊,全府的银子都掏给她了。”

“这还不都是因你找来的事!”

梁氏没好气的横了周瑶一眼,若非她不听嘱咐,非要闹这一出,今日岂会如此受制于人,丢尽脸面还叫苏芮那死丫头这般顺利拿走银子。

周瑶心虚低下头,辩驳道:“是长宁郡主逼我的,何况她说了会保咱们的,我想着那人正好在京郊,谁承想苏芮那般命大,这都活得下来。”

周瑶没敢说是自己传话让林川等着自己去收拾苏芮,不让他们动手的。

如今她也追悔莫及,早知道就该叫林川直接杀了苏芮,就没这档子事了。

“她逼你,你不知回来就告诉我?非要事出了,到我来问你才说?你一天到晚这脑子想什么呢?”

梁氏恨铁不成钢的用尖指戳着周瑶的脑门,恨她怎么能这么蠢,若不是当初生她之后坏了身子,再生不出来,她也不必全指望在她身上。

那夜苏芮被抓的消息传回来,她才知晓周瑶竟然自作主张联系了林川。

事逼着人,她不得不让永安侯污蔑苏芮,想着过一日让林川就把人放了,趁乱带着山匪逃离京郊,这事也就无从查证了。

但她没想到皇上会如此看重苏芮,竟亲自下令,出动城防军,龙虎营一并连夜剿匪。

为什么?只因云济留下了苏芮?

梁氏总觉不对,想了想问:“你仔仔细细重头给我说一遍,那日在锡林园长宁郡主是如何同你说的,一个字都不许落下!”

周瑶不知梁氏为什么又问这事,但她知晓梁氏真是气了自己,也不敢狡辩隐瞒,把那日长宁同自己说的一字一句重复,连带着给唐俞橦送口信的事都说了。

梁氏越听,越觉得古怪。

长宁虽是厌恶苏芮,可若是想要杀苏芮,早几年就可以动手,她分明是更喜欢看苏芮被折辱,凌虐的。

为了唐俞橦吗?

可苏芮不过是皇上派去引诱云济破戒的工具而已,即便云济不嫌弃她,留下她,以她的身份也动摇不了唐俞橦啊,何必急着在云济没破戒前就杀了她呢?

梁氏总觉得少了一道关键,可这一道,她摸不着,更隐隐觉得摸不得。


从养心殿出来,云济心中也如压了一块巨石,即便竭力忽视,依旧难以呼吸。

闷头一路往外,想要尽快离宫。

突然一股熟悉的幽香钻入鼻腔。

抬起眼,只见衣袂轻扬的苏芮靠着宫墙而站,见他来,立即笑弯眉眼的朝他招手。

“云济大师,好巧啊。”

苏芮熟络的迎上来。

在她伸手要朝着自己手臂挽上时,云济不动声色的侧身避过,直径往前。

苏芮扑了个空,险些一个踉跄摔下去。

心里暗骂这秃驴就算是提起裤子不认人,也看在她在这大日头里等他这么久给点面子啊。

可抱怨归抱怨,在这宫里,无数双眼睛盯着,苏芮只能转身去快步追云济。

“大师慢些走,我跟不上了,领路的宫女已经走了,若大师不领我,我就出不了宫了。”

对于苏芮的装可怜云济仿若未闻,脚步半点没有减缓。

他长腿大步,走起来袈裟都没有飘动一下。

苏芮跟在后面却是必须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一直到外宫门,眼看着云济钻入马车内,马夫扬鞭要起。

宫内不得带暗卫,出了宫门可就有人挡路了。

苏芮咬紧牙关,一个箭步跃了上去。

冲进车内就再撑不住的坐在车厢地板,如出水的鱼一样张嘴喘息。

浑身大汗淋漓,发髻和衣衫都散乱了,大口喘气下胸膛起伏,撑开的衣襟一下开一下合,春光若隐若现,女儿香也跟着充斥整个车厢。

狭小的车厢内,云济避无可避。

想到数日前自己便就是如此落入了她的圈套,不由微微蹙眉。“苏姑娘,此乃外宫门。”

“哪又如何?外宫门不许人喘气?”苏芮反问转过头,见云济剑眉下压着不愉,卖乖笑道:“那不如云济大师予我一杯水,解解渴。”

水,就在云济手侧。

他余光看了一眼,淡道:“苏姑娘,请下车。”

云济的语气客气得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可眼神里都是不容商量。

望着他,苏芮委屈得双眼浮上水雾靠近,还没开口,手就被什么东西飞快的推动,一声钉入木头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转眼一瞧,是一个铁半环,将她的手腕死死锁住,不得动弹。

这是早有防备啊。

“云济大师好生绝情,前几日才与小女携手耳语,今日便如此对小女。”眼角落下一滴泪,可怜极了。

云济没有半点怜惜,只冷静陈诉道:“若非姑娘第一夜就对贫僧用香,第二日以众僧相逼贫僧用下一盘相辅相成的野菜,贫僧不会如此,皆是药性使然,本就无情,何言绝情。”

没想到这么快云济就查清楚了她的手段。

明明她都处理干净了。

但苏芮半点没有被识破的心虚,反倒笑夸道:“大师这般快就将小女子看透了,真厉害。”

说话的同时,苏芮的绣鞋轻撩拨云济的小腿。

云济没想到她手被牵制住了还会用脚,酥麻的触感让他立即移开,眼底波动一丝怒意,终忍不住问:“苏姑娘你也是永安侯府嫡出的贵女,难道就毫无羞耻之心?”

苏芮的动作停滞一瞬。

羞耻心?

有羞耻心的她早就死了。

死在那个大雪飘飘的冬夜,为了保全名节,一只木簪用尽全力的刺进了脖子里,染红了一片。

被人如破布一般扔出去,无人知晓,任由饥肠辘辘的野狗分食殆尽。

“我没有这种不能活命的东西。”苏芮笑得淡然,“难道云济大师认为羞耻心比性命更重要?”

这个问题,问住了云济。

羞耻心与性命,他从未想过两者放在同一杆秤上。

古往今来,于女子而言,似都是名节大于天。

身死是小,失节是大。

可佛曰,众生平等。

花草,牲畜,动物,都不着寸缕,无任何羞耻之心,亦无名节之说,努力生长,奋力捕猎,阴阳调和皆为一个活字。

那人为何要为了所谓羞耻,名节,断送性命呢?

如此想来,他方才的问题不该。

正当要开口回答苏芮,云济忽觉不对。

抬眼,苏芮不知何时手已经从铁半环里挣脱了出来,灵巧如猫的迅速朝着他这边扑过来,而窗帘正好被风吹起,守备的侍卫视线正对。

果然,对她不可有半分松懈。

近在咫尺,苏芮眼看着就要成功扑进云济的怀里了,他的手却先一步隔着袖口推在她的腰上。

整个人瞬间转了一个面,不等反应,后背一股力袭来,车帘从脸上划过,遮挡了视线,等再度看清眼前景象时,苏芮已经飞出车外了。

紧闭眼,收紧身体肌肉正要迎接椎骨的疼痛时,臀部却传来柔软。

低眼一瞧,倒还贴心的给了她一个软垫。

仁心有,人性是半点没有。

苏芮一边心里蛐蛐,一边站起身将软垫拿起来拍了拍灰,朝着那已经驶出宫门的马车高声喊:“云济大师,这软枕做定亲信物还是第一次见,但小女明白大师心意,定回家裱起来,挂在床头。”

马车里,云济碧水无波的脸裂开了一角。

心中默念佛经,坚定心神,日后再不可对苏芮有丝毫松懈。

此人不仅毫无羞耻,还诡计多端,难缠至极。

但他未曾察觉,原本心头那叫他难以喘息的重压已悄然无息的消散了。

云济的马车消失后,苏芮便也提着软枕乘上侯府的马车回府去。

才进府门,就见侯夫人梁氏带着苏烨,周瑶还有二三房的人从影壁后面走出来。

苏烨已经清洗干净,但满脸的不忿,看见苏芮后更是双眸喷火,恨不得把她给烧成灰烬。

侯夫人则是立即迎上来,担忧的上下仔细打量问:“入宫可还顺利?没有被人为难吧?”

“没有。”苏芮敷衍一声就想要往里走。

侯夫人梁氏却移步拦住了她,抓起她的手满眼心疼道:“你这孩子,受了委屈怎得不知来同我说,今个你若不叫传话婆子来说,我都不知晓你哥哥做了这等混账事。”

苏烨并没有反驳侯夫人梁氏的话,只是把不服二字写在脸上。

再看这二三房的人都到了齐全,苏芮明白,梁氏这是又要演贤惠后母的戏码了。

可为何这么急?


苏芮字字清晰,如点点水滴掉进油锅里,每一个字都炸出一片花,叫人反应不过来。

沈赫的步伐更是在听清楚她话时僵在了迈步的动作上。

她说,五年前那和陈友民在床榻搅弄风雨后留下的肚兜是周瑶的?

这怎么可能!

可当着长宁郡主与这么多人的面,苏芮说得这般言辞凿凿,脸上更是没有半点心虚惧意,若不是真的,那便就是她疯得不要命了。

没有人会觉得谁会自己找死。

眼见众人眼里都生出怀疑和探究,周瑶顿时浑身冰凉。

这十日苏芮不在府上,可她身边的那个喜儿一直盯着她,还一直在府里查内务所的丫鬟。

哪怕娘早已经处理干净,也说那丫鬟不可能查到任何东西,可她这心里一直不安。

苏芮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得安宁。

所以她才会愿意去伺候老夫人那老虔婆,为的就是今日压死苏芮,断了她伺候云济翻身的路。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的,怎么苏芮突然就咬死肚兜的事了?

她查到了!

那她岂不是……

“芮儿,你这说什么胡话呢,那肚兜……你怎么能冤在瑶儿身上,五年前,瑶儿才十三岁啊。”

侯夫人梁氏又气又难受的话说出来,一下子敲醒了周围怀疑的人。

是啊,五年前周瑶才十三岁,离及笄都还有一年多,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周瑶慌乱之中抓到了救命草,立即双眸垂泪,惊愕又委屈的朝苏芮道:“姐姐你怎么能这般污蔑我呢,我……我知晓姐姐你这些年在边陲不好过,心中有怨,院子也好,旁的也罢,你想要我都可以给姐姐的,可唯独此事,我…我无法为姐姐认的。”

最后一个字说完,周瑶是再也忍不住的呜呜哭起来,浑身颤抖,如在风雨之中飘摇的小白花。

原本脚步迟疑的沈赫当下就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抱在了怀里护着,怒瞪着眼呵苏芮:“你简直太过分了,回来就抢了瑶妹妹的院子,前些日子又险些害得她毁容,今日竟将自己做过的丑事冤枉到她头上,你当我们都是蠢的?”

沈赫本就觉得那日苏芮是刻意装扮来骗人,今个再看她连这般一拆就穿的蠢话都说得出来,更觉她这人内外都空,对周瑶的喜爱又完全恢复了过来。

苏芮压根就不搭理沈赫,只冷声陈诉道:“十三岁就做不出暗度陈仓的事?五年前,我也不过十五而已。”

是啊,苏芮只比周瑶大一岁多而已。

只是一个及笄,一个还未,便就让人本能的分别开了,可放在一起,一两岁而已,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而看着苏芮言语清晰,冷静回击,长宁眸色不悦的紧了紧。

五年为奴,这个贱人变了。

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只会哭喊冤枉,无助张望所有人,求着旁人来救她的那个人了。

难怪能从边陲活下来,还爬了回来。

长宁不是蠢的,视线在周瑶身上扫过,问:“空口无凭,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长宁的话让躲在沈赫怀里的周瑶浑身一僵,没想到明明恨不得把苏芮千刀万剐来泄恨的人居然会听进去她的话。

她担忧的望向侯夫人梁氏,梁氏依旧是那副伤心的模样。

周瑶知晓,娘这般就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么多年,娘从未失手过。

顿时周瑶的心就安了,一心紧抓住沈赫。

当着众人这般亲密,今日定能敲定婚事。

“自然有证据,将人带上来。”苏芮转头吩咐,众人也跟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喜儿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走来,丫鬟脸色发青,浑身颤栗,显然是吓得不轻。

有证人!那这事就不同了。

周瑶明显感觉到沈赫的手松了一分,立即含泪望着他摇头,无声辩驳。

长宁则是上下扫视了一遍那小丫鬟,似是被长宁的气势给惊到了,还没走到跟前小丫鬟就腿软跪了下去。

“那…那肚兜……我姐姐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小丫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话,抬眼看了看苏芮,又看了看长宁,最终吓得整个人扑跪下去求饶:“大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欺骗郡主,您放过奴婢吧。”

“欺骗郡主?”侯夫人梁氏震惊的高呼一声,抢在苏芮前头问:“你此话是何意?谁让你欺骗郡主?”

面对众多质问眼神,小丫鬟似完全被吓破了胆,闭眼哭喊道:“是大小姐!大小姐让奴婢装作是二小姐已故丫鬟的妹妹,说知晓肚兜是二小姐的,还……还给了奴婢一封手书,装作姐姐遗书,威胁奴婢不按着做就要奴婢一家老小的命,奴婢……奴婢不敢反抗,可…也不敢欺骗郡主,求郡主救命。”

说着丫鬟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长宁身边的嬷嬷眼疾手快的从其手中拿过奉到长宁跟前。

长宁看了几眼,抬眼再看苏芮,眼里尽是被戏耍后的更深的恼恨。

一个贱奴,竟想用这等低劣手段骗她!

梁氏急从嬷嬷手里拿过纸,着急查看的同时立了起来,让身后和身边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上面完全是新墨的所谓遗书。

还是丫鬟的遗书,即便是世家大族,除了需要识文断字的职位外,就没有几个仆人是识字的,怎么可能写出上千字来。

这手段,蠢透了。

但放在苏芮身上太合理了,在梁氏多年经营下,在所有人眼里苏芮就是一个没多少脑子的花瓶,尽做些蠢事。

“芮儿,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梁氏既震惊又悲愤,眼泪滴落下的同时还是转身同长宁郡主行礼求道:“郡主息怒,苏芮自回京后一直性情古怪,是我管教无方,今日才惹出此事碍了郡主的眼,望郡主念她已有疯癫之相,只责罚我一人。”

这话任由谁听来,梁氏都是在极度失望难过下还是选择护住苏芮的命。

唯有冠上疯癫的名才能让苏芮活下来。

当然,她所作所为也和疯癫无异了,而疯了的人怎么能去伺候佛子呢?

就在梁氏在众人心中贤德后娘的名声更上一层楼的时候,苏芮突然对喜儿骂道:“眼睛不长的吗?让你带个人都能带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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