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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祷月亮热门小说季苍兰Elie

宇宙真美啊卧槽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季苍兰听得不真切,但听到了“Leslie”、“价格”、“等您”这么几个词语。他算了算时间,想到Siren说的拍卖时间,他们离公海应该不远了,拍卖的报价即将给出。但在一切大白后,这都变得不再重要。闻炀显然是不想让季苍兰知道他要和Leslie谈论的事情,听完就回头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下解决方案。季苍兰适时地抬动手腕上的镣铐,说:“去吧,周围有这么多你的人在,我不会跑的。”闻炀还是怕他跑了,毕竟他承诺的很多,逃跑的前科要更多。他叫保镖唤来更多的人手,几乎是在餐厅形成了一个小型包围圈,足足有十五双眼睛盯着季苍兰的方向。闻炀的谨小慎微让他觉得好笑,但心脏又有点酸胀。他想到那天从西装店回来问闻炀的问题。他们会有将来吗?在此时,更加没人知道答案。...

主角:季苍兰Elie   更新:2025-05-23 16: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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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季苍兰Elie的女频言情小说《祝祷月亮热门小说季苍兰Elie》,由网络作家“宇宙真美啊卧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季苍兰听得不真切,但听到了“Leslie”、“价格”、“等您”这么几个词语。他算了算时间,想到Siren说的拍卖时间,他们离公海应该不远了,拍卖的报价即将给出。但在一切大白后,这都变得不再重要。闻炀显然是不想让季苍兰知道他要和Leslie谈论的事情,听完就回头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下解决方案。季苍兰适时地抬动手腕上的镣铐,说:“去吧,周围有这么多你的人在,我不会跑的。”闻炀还是怕他跑了,毕竟他承诺的很多,逃跑的前科要更多。他叫保镖唤来更多的人手,几乎是在餐厅形成了一个小型包围圈,足足有十五双眼睛盯着季苍兰的方向。闻炀的谨小慎微让他觉得好笑,但心脏又有点酸胀。他想到那天从西装店回来问闻炀的问题。他们会有将来吗?在此时,更加没人知道答案。...

《祝祷月亮热门小说季苍兰Elie》精彩片段


季苍兰听得不真切,但听到了“Leslie”、“价格”、“等您”这么几个词语。

他算了算时间,想到Siren说的拍卖时间,他们离公海应该不远了,拍卖的报价即将给出。但在一切大白后,这都变得不再重要。

闻炀显然是不想让季苍兰知道他要和Leslie谈论的事情,听完就回头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下解决方案。季苍兰适时地抬动手腕上的镣铐,说:“去吧,周围有这么多你的人在,我不会跑的。”

闻炀还是怕他跑了,毕竟他承诺的很多,逃跑的前科要更多。

他叫保镖唤来更多的人手,几乎是在餐厅形成了一个小型包围圈,足足有十五双眼睛盯着季苍兰的方向。

闻炀的谨小慎微让他觉得好笑,但心脏又有点酸胀。

他想到那天从西装店回来问闻炀的问题。

他们会有将来吗?

在此时,更加没人知道答案。

季苍兰顺从地让他解开手铐,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重新拿起刀叉慢吞吞地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塞得太饱,闻到生菜的草腥味有点反胃。

他抿了口水压下那股味道,水杯放下的时候身边就坐下了一个人,手上还包着绷带。

Siren性格很……

季苍兰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甚至没有一个合适的字眼。他瞥到Siren身上大敞着领口的黑色丝绸衬衣,动作间隐约露出的乳钉,默默移开眼睛。

“伤口消毒了吗?”

是季苍兰先开的口,Siren要能忍得多,耐心好的人,头脑不会太差。

他再次觉得闻炀和他父亲对Siren出现了认知偏差。

Siren哼了他一声,但没有真的生气,说:“消过了。”

季苍兰觉得有点尴尬,但又还有问题要问:“他还会画画吗?”

Siren叫了份牛排大快朵颐,毫无形象地沾满了酱汁抬头,想了想,毫不确定地说:“呃……大概吧?你觉得他有这种艺术细胞吗?”

“哦对了,”还不等季苍兰继续问,Siren微微地歪头,冲他笑了笑,露出尖尖的虎牙,脸颊显得更加明艳:“我有中文名,Elie说他起了名字之后,papa给我起的,叫我闻迎。”

季苍兰看着他的脸,想到闻炀之前说的话,轻缓地眨了一下,叫:“闻迎。”

闻迎开心地笑起来,接回话茬儿:“我十二岁之前,他还是会画画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比他小了快两岁。”

季苍兰想,那就是闻炀十四岁的时候。

闻迎耸耸肩一摊手,继续说:“如你所见,我是个漂亮废柴,没有什么天赋。十二岁的时候也没有通过家里的雪原试炼,papa就不再指望我管理家族生意。但是papa也不打算再生孩子了,所以接棒的重担落到Elie身上。”

“Elie从小就喜欢用笔到处画画,但是papa在决定继承人后怕他玩物丧志,就不再允许他画画,家里的画具都被烧掉了。从那之后Elie就不太喜欢我吧,毕竟我也是促成他不能画画的原因之一。”

“后来呢?”季苍兰追问。

闻迎皱起细长的眉毛想了想,金白的睫毛轻盈地眨动了两下,像蝶翼一样,理所当然地说:“就训练啊,被papa带着去做生意长见识啊,之类的事情。”

“不过Elie这期间都闹得很厉害的,他一直坚持到快21岁的时候,还跟papa顶嘴说要画画,”闻迎笑起来:“有一次,因为我告诉papa他偷偷藏了画具,让他被关了十天禁闭。他出来之后就很生气,想来揍我一顿——”


“Elie照样要自己一个人,乖乖走回伏隆特去。”

柔韧细瘦的手按在他手掌上,一下一下在扫雷的灰块上点下。

“我不明白你在——”

“滋滋——”

踩到地雷了。

握着他的手放了下来,长臂撑在桌面,把季苍兰整个人拢进怀中。男人下巴抵上他头顶,嗓音阴柔:“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他做了亲子鉴定,但还是不知道季涵是他的儿子?”

季苍兰瞬间僵住,脖颈微动,眼珠在大敞的桌面上来回转动,最终停在笔筒里的一支签字笔上。

“我房间的桌上现在就摆着那份真正的鉴定书,你猜猜我现在能进来,那份鉴定书会不会也跟我一样——Чорт!”男人话音还没落,立刻被吃痛的骂声取代,他冷不丁收回手,一支签字笔笔直地插、进两根手指间的软、肉里。

“你他妈有病啊!”男人忍不了一点,抬着手骂人。

季苍兰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手上举着枪,问:“你是谁?”

面前站着的是个裹着浴袍的欧洲男人,但又像是混血,眼睛比一般的欧洲长相要更狭长一些,像亚洲人的丹凤眼。

身量与季苍兰相当,此时脸色大变,问:“你哪里来的枪?”

“你是谁?”季苍兰举着枪朝他走近,把人逼到墙上。

“Siren,Elie是我哥哥。”

Siren贴在墙壁上,一耸肩头,绸缎的浴袍滑下去一半,一脸娇羞地捂着重点部位,美人出浴的模样。他在冷气中抖了抖,问:“你知不知道Echo号这次为什么要去地中海?”

季苍兰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动,但面上没有变化,仍旧神情寡淡,抬枪对着他。

Siren继续道:“Elie会在这艘船上拍卖他手上的最后一件货,参与竞拍的买家分别来自巴塞罗那、普罗旺斯、热那亚、佛罗伦萨、罗马。明早八点开船,一天后Echo号抵达公海,拍卖最低价报出,竞拍就会开始,持续十二天。”

“最终哪位买家出价最高,Echo号就会带着这件货靠岸买家所在的城市。”

“船上有走私枪械?”季苍兰指腹微一用力,对准他的心脏。

“枪械?”Siren嗤笑一声,说他真是好天真,“你知不知道为什么Echo号明明可以容纳六千人,但首次出航只载了两千人?”

“下面是空的,船舱里有一架被拆解出来的飞机。”

“A-2,你猜猜要多少钱?”

A-2是现役唯一的隐身轰炸机,单单是造价就高达14亿美金。

但这仅仅是造价而已,黑市渠道有市无价,最终金额全凭卖家报价。

Siren打了个响指,舌尖在唇上舔过:“24亿起拍。”

季苍兰问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Siren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娇嗔地跺了下脚:“我帮你儿子伪造了DNA欸!你也太无情了吧。”

季苍兰仍旧举着枪没有吭声。

Siren撇撇嘴,只好说:“Elie背后是我papa,但是papa的遗嘱里只有Elie没有我的名字,老头子也快老死了,我总要为自己攒点嫁妆吧。”

说着,他朝季苍兰灵巧地眨了下眼。

季苍兰猜到他是那个船上的“弟弟”,想也没想,直接说:“你需要提前了解一下,我是退役的国际刑警。”

Siren舔着流血的指缝,随手捏了捏乳粒上的乳钉,一脸纯真地笑起来:“知道嘛,我连你是saffron的线人都知道。”


季苍兰弓起膝弯,手指在小腿上动了动,他没想到闻炀还是锁着自己。

“别动。”闻炀的声音在房间的角落响起,“都别说话。”

他循着声音找到那个角落,闻炀戴着眼镜坐在门帘拉开的纱帘后,背对着海月,面前有一个画架。

他左手拿着调色板,右手拿着画笔。看到季苍兰醒来,笔尖在画纸上顿住,分神地看了他一眼:“只剩下最后一笔。”

“你在——”

“嘘。”

闻炀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唇上。

“就这样别动。”

他叮嘱道。

季苍兰很轻微地皱皱眉,他从来不知道闻炀会画画,之前更没有见过他家出现过画笔、画架或是任何与绘画有关的东西。

他原先以为他们足够相互的了解,但此刻看来又好像不尽然。

这是一个截然一新的闻炀,一个他一无所知的闻炀。

但他还没完全知道的闻炀有那么多,两个人剩下的时间却那么少。

只剩十天了……

季苍兰轻缓地眨动眼睛,做出了决定。

给自己最后十天的时间,给闻炀最后十天时间,给闻炀和季苍兰最后十天,走完便能回味一声的时间。

这十天里,他要把每一天当作每十年来用,十天就是一百年,他们从零开始,在十天里走到白头。

再别之时,便是终止之日。

又过了一段时间,季苍兰猜测应当有二十分钟左右。因为楼下的音乐已经换了五首。

闻炀才放下手上的画笔,静静借着身后的月光看起来。他左手拇指抵着下巴,右手抱臂撑在左手肘下。

他偶尔会略一蹙眉,很快又歪歪脖子,眉头则会随着重新舒展,似乎是完完全全地沉浸到了这幅画作中去。

楼下的音乐再次更换的时候,闻炀稍一抬头,冲他翘着嘴角笑了一下,说:“你笑得很好看。”

季苍兰大概懂了,闻炀不再伪装自己的病情,现在才是六年后真实的闻炀。

他抬了抬眼睛,跪坐在床上,往床尾靠了靠,朝他贴得更近,轻声问:“你现在就能听到那些声音吗?”

季苍兰在符佟的电话后用闻炀的手机短暂地搜索过精神分裂有关的信息,根据闻炀的种种表现猜测他的病已经很重了。

发病也会更加频繁,难以控制。

闻炀抽空瞥了他一眼,微一点头。

月光才此时随着船身稍稍移动了,洒射在浑身赤裸,跪着的男人身上。季苍兰皮肤被衬得更白,甚至有些透亮,如果仔细来看,能看到眼睑下隐约的血管,睫毛长也密,随着鼻尖翘起,是一张窄小,但漂亮的脸蛋。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画笔落入洗桶的时候。

季苍兰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说:“让我看看。”

闻炀脚尖一敞,把画架转过来,满意地问:“怎么样?”

画得太好了,季苍兰都不敢相信这是他画出来的。

画上的他像被定格了,月光为被,半遮在脸上,浑身发着光,但右手腕缠着一道细小的血柱,泊泊流动着,在床下积成一洼水。

季苍兰视线在画布上停了几秒,旋即从那张画工精良的画上移开了目光。

他努力勾了勾嘴唇:“画的很好。”

闻炀又把画转回去,想再欣赏一阵子,被他叫住:“为什么还是把我锁起来?”

“你会跑啊,”闻炀想也不想地回道。

季苍兰的话被堵了回去,抿了抿嘴唇,还没想出接下来的话,肚子就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季苍兰也没有很惊讶的样子,直视进他的眼睛:“捕获Elie后我不可能让这件货流出去。”

他把枪收了回去。

“到时候就各凭本事啦,”Siren踮着脚尖拍拍他的肩,凑过脸,嘴唇贴在季苍兰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季苍兰皱起眉立刻避开脸,冷声问:“你现在要我做什么?”

Siren不满意他躲开的动作,嘟了下嘴,觉得告诉他才更有利于合作,把实情全盘托出:“放着A-2密匙的保险柜设置了特殊锁,我本来是可以撬开保险柜的,但是既然你上了船,我又有了plan B。这次太重要了嘛,我想要万无一失。所以你要把Elie手上的戒指拿给我,锁的钥匙是那个戒指。”

“什么戒指?”季苍兰愣了下,问他。

Siren显然也没有那么清楚,咬着拇指,含混道:“唔,就是他手上一直戴着的那一枚银色的戒指,好像是个套环,磨成了花环的样子。”

季苍兰一下就确认了。

闻炀想从他身上拿的东西,真的是那个戒指。

很明显,Siren对戒指也仅仅了解地点到为止。

他说的不是一枚戒指,是两枚。

是他们的订婚戒指。

闻炀是花瓣成环,季苍兰的是草叶成环。

两枚戒指在精巧的雕琢下稍一用力便能合二为一,成为一个戒圈,最终形成一朵完整的花。

但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Siren,佯装思考的样子想了想,良久后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说:“我知道了。”

Siren眼睛亮起来,很惊喜的样子:“你需要多久?”

“不知道,”季苍兰却摇头,“我还没有见他戴过戒指,不知道放在哪里。”

“放屁!”Siren立刻就生气了,问他到底要不要愉快的合作。

季苍兰这次是真的很无辜,这么长时间,他就没见过闻炀手上戴任何饰品。

Siren却一把拉着他,走到阳台上的望远镜前。

他们房间的阳台正对着九层的露天酒吧,那里此时灯火通明,音乐声震天地传上来。

季苍兰一眼就看到闻炀的位置,借着望远镜放大的倍数,看清他正摩挲着左手上的戒圈。

视野迅速一转,对上一双放大无数倍的绿眼睛。

他冷不丁往后退了一步,Siren顶着望远镜另一侧,朝他阴森森地露出白牙:“看到了吗?”

Siren没待很久就离开了。

他推门出去的时候门外没有保镖,不知道是被Siren买通了还是支走了。

季苍兰被冗长的防卫空档期蛊惑,犹豫再三,在他出去前去书房打了个电话。

不过这次不是打给Saffaron的,而是符佟。

在电话中,季苍兰告诉符佟,如果一个小时后他还是没有拨过来,就立刻执行他们的原定计划。

邮轮正在上客时段,因此管理也较为混乱,人流纵横,把他很好地隐藏在了人群之中。

Siren说的那种飞机占地很大,即便是拆卸零件分装也需要极大的储物空间。但这艘邮轮他看下来确实是一艘标准的游客大船,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可以存放那架飞机。

季苍兰坐在观光电梯上,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又一批游客涌入按着各自要去的楼层,视线在电梯的数字面板上的货仓顿住。

他在游客群中挤到面板边,悄无声息地按了下货仓的圆钮,没有反应。


季苍兰紧跟着坐起身,问他:“怎么了?”

闻炀的手下意识在胸口拍了一下,面色一凛,反应过来自己刚洗完澡,要站起来,一边说:“我要吃药。”

“不用。”季苍兰一把拉住他,用了力气,让他没有甩开手。

符佟叮嘱过他,那个特效药虽然每天都要吃,但一定不能过量,过量后会对神经造成更大的压迫,让他病情更不稳定,而且对药物会产生严重的依赖。

“你不需要的,”季苍兰撩了眼皮先看了他一眼,目光短暂地在闻炀高挺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梁上停留,而后才垂了下来。耳根微微染上薄红,和月光下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伸出手,指尖稍一用力就解开了闻炀身上的浴巾,修长的手臂浮起青筋。

闻炀紧张的时候就很容易听到那些声音,在此刻低头去看,视线凝聚那五根干净纤细的手指上,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但很快又听到了声音,季苍兰耳垂上的红色蔓延到了面颊,有点讷讷地跟他说:“in了。”

闻炀有点发愣,季苍兰误以为他还是在想要去吃药的事情,从琴凳上稍一抬腿就跨下来。

他个子其实也很高,不需要踮脚就坐上了身后的钢琴。

压倒一片黑白的琴键,发出混乱的一声巨响,毫无章法地跳出几个杂音。

在闻炀的注视下,季苍兰拎着衬衣的下摆咬在唇上

他注视着闻炀的眼瞳,牙齿碰撞发出脆响,咬字缓慢又低昧:“我想。”

闻炀看到他的样子,微张的嘴唇合了下,伸手从钢琴上的白瓷碟里拿了颗巧克力出来。

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剥开透露的糖纸,把那颗浅绿的巧克力递到他嘴边,送了送手指,巧克力被含了进去。

他在那两瓣微肿的嘴唇上盯了片刻,带着枪茧的拇指施了力道朝嘴角抹了一下。

口腔的温度和湿度融化了浓厚的巧克力,季苍兰吞了下口水,咂了一下,已经是满嘴的开心果味。巧克力很醇厚,糊在嗓子的粘膜上,让他声音变得有点沙哑。

闻炀靠过来,一片乌云似的阴影遮盖在脸上。

但没有停留太久。

闻炀压着声音垂着眼,突然说:“转过去。”

季苍兰哑哑地看了他一眼,有点羞涩地背转过去,手下就是开了琴盖的键。白色的琴键在夜色中格外显眼,带着圣洁高雅的错觉。

身后“吱呀——”一声拖动琴椅的响动,透过耳膜变得尖锐。

季苍兰有点后悔选在了这里,他怕把琴弄脏。忍不住缩了下肩膀,还没挺直的时候闻炀的手已经按了上来。

他在琴椅上坐下,用了力气压着季苍兰坐在他腿上。

两条白嫩的大腿交叠着另外两条腿,。

陡然失去平衡的季苍兰下意识往前抓了一下,手就被一只手包住。

闻炀在后面笑了一声,另一只手便顺着清晰的腰线滑下去。

声音清晰又缠绵地成了透明分子,荡插在空气的间隙中。

季苍兰热得眼眶都红起来,闭着眼睛抿着嘴把呻吟吞在口腔里。

季苍兰像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蜷缩着五指刚刚一动,就被放了出来。五指还没自由多久,很快又被反贴着手背包了进去。

“噔——”

一声脆响,手指被压着碰上琴键,在挣扎中碰撞到隔壁的白键发出错杂的嘈音。


说完,他抬腕看了眼表,“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就彻底穿越公海了。”

“8层?”季苍兰没什么印象,又把导览册拿起来,找到邮轮的结构图,才发现8层是标灰的,没有任何说明。

闻迎“啊”了一声,想起来了:“8层是你们婚宴的地方,现在封着在准备婚礼呢。”

他们说这话的功夫,餐厅门口有了攒动的声响。

先是进来了几个高大的保镖,而后有不少穿着正式的人簇拥着中央进来。

闻炀脚步在门前顿住,视线端稳地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转动了下手指上的戒指。

闻迎对哥哥努努嘴,凑过来小声跟季苍兰说:“papa不在船上,他们就去讨好Elie,永远没人看得到我。”

季苍兰没再听他嘟囔什么了,目光垂落在闻炀转着的戒指上,思绪翻转。

戒指真的是钥匙,不过不是什么启动飞机的钥匙。

是启动炸弹的钥匙。

在注视下,闻炀朝着这边走来。

他带着身边的人靠近时听到有人用英文好奇地问:“你爸爸怎么不在船上?”

闻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说:“Caesar有别的事情要忙。”

对方语气尚佳地替他抱怨了一句:“Caesar可真是大忙人,儿子的婚礼都不来参加。”

“怎么不见你的未婚妻?”他又跟着问。

他刚刚问完的时候,季苍兰就认出了其中一张面孔。

当年“希尼柯夫”终审的时候在旁听席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之所以八年后还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位先生对国际刑警怨怼颇深。季苍兰作为重要证人上庭讲话的时候对方嘘声不断,最后被法官勒令带走。

在季苍兰认出对方的同时,对方也一眼认出了他。

那人脸色当即一变,一把抓住闻炀的袖子大叫起来:“船上混进了只耗子。”

Interpol的卧底在他们眼里无疑是见不得光,让人恶心的老鼠。

闻炀垂了眼皮朝他抓着自己的手看了一眼,立刻有保镖涌上来,情绪激动的男人镇定住。

但那头的混乱还是引起了恐慌。

餐厅里的一小部分食客是买了票上船的游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情很惶惑。

但闻炀身边的都是被他邀请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在混乱中辨听到“国际警察”这个字眼,便想到六年前的那场逮捕,旋即意识到面前这个即将迎来婚礼的男人实则是逃犯的身份。

他们对此心知肚明,但都不约而同地上没有提起。

说老实话,这场婚礼如果不是发生在封闭性十足的邮轮上,参加的人会减少一半的数量。

没有人愿意被人知道自己和一个身上背负了三十多条指控的逃犯来往,哪怕这个逃犯背后伫立着一个庞大的军工帝国。而且说白一点,他还只是继承人的身份,Caesar并没有退位,Siren在其后虎视眈眈。

气氛瞬间凝固下来,季苍兰在此侧,闻炀在彼侧。

形成了楚河汉界一般的界限,一边是白的,一边是黑的。

融不进去,也不能分割。

无辜的游客被保镖安排送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闻炀身边的叔父立刻就朝这头叫了一声:“Siren,愣着干什么?快到你哥哥这边来!”

他们不知道这个Interpol上船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但好在对方只有一个人,成了闯入了猫群的老鼠。


闻炀身份特殊,从事的工作也危险,所以一直配备有家庭医生,是从Johnys Hopkins花高价挖来的外科主任。

Jesus是个年轻的华人医生,中文名是符佟,他跟外国人介绍的时候连名带姓。

姓Fu,名Jesus。

按照中文顺序连起来就是Fu·Jesus,按照英文顺序连起来就是Jesus·Fu。

不管是Fuck Jesus,还是Jesus Fuck,听起来都挺炸裂。

季苍兰第一次去闻炀家的时候就见过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来的还是符佟。

符佟过来看到他的时候并不惊讶,朝人眨了下眼。

季苍兰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谢谢”。

他中的两枪就是符佟做的手术,只不过看到抱着季苍兰一条腿蹲在地上的“小蘑菇”,嘴巴张着,想了半天,最后说了句:“怎么是个儿子?”

季苍兰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朝他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也顾不上让季涵叫人,就让开路送他进去,说:“脾脏破裂。”

符佟听到这四个字就头大。

闻炀进去这五年,他也没闲着,去Johnys Hopkins的外科手术室进修了五年,好不容易等到金主爸爸出来,终于可以清闲度日了,还没休息个几天,又来活儿了。

连轴转的日子没完没了,符医生表示真的心累。

屋里的闻炀已经撑不开眼皮,耷拉着脑袋进入半昏迷状态,符佟急匆匆跑出来找人抬担架出去,又忙着打电话给人把手术室准备出来。

军刀本来就不长,刺得不算特别深,但是拔刀的时候造成了二次刺伤,需要赶紧去手术室。

他打着电话跟出来,视线垂在地上,刚刚路过季苍兰,两条腿又划一样退回来,指了指地上滴滴答答一滩血,没好气道:“你也过来。”

季苍兰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刚刚使力的时候裂开了,绷带散在裤腿里,血柱顺着小腿流下来。

季涵低头看到了那滩血,有点吓到,此刻听到他又要走,大眼睛立刻被水充盈,有些不安地撇撇小嘴,但很安静,没有出声。

季苍兰把手垂到他面前,问:“跟爸爸一起去好不好?”

季涵乖乖点头,手指轻轻抓住两根长指,用绵绵软软的婴儿肥发冷的手背上,偏着头靠着手看上去,小声问他:“爸爸痛不痛?”

“不痛,”他感觉到手指上抓着不大不小的力气,拇指在肥嘟嘟的脸颊肉上弹了弹,温声道:“你牵着爸爸就不痛了。”

等季苍兰处理好裂开的伤口坐在病床上抱着呱呱,从《小红帽智斗狼外婆》讲到《捣乱的坏孩子会被割掉小鸡、鸡》。

呱呱听着最后一个故事又困又惊恐,一边想瞪圆眼睛,一边又撑不住地点起脑袋,两个人都昏昏欲睡时,房门被人拉开。

闻炀躺在病床上被推进来。

他靠着枕头坐起来,就听刚从手术台上奋战两小时下来的符佟道:“你俩可真行,这才是夫妻打架,猛男拼刺刀。”

一边说着,一边面无表情地海豹鼓掌。

“还有,”符佟指指一帘之隔的闻炀,真诚地看着季苍兰:“我建议你们少做。”

还不等他说话,就接着道:“真的很容易被干、die。”

“哦,”符医生及时补充:“是他被干、die。”

多年不见,这位给自己取名Jesus的医生还是这么“幽默”。

季苍兰不好多说什么,扯了扯嘴角呵呵一笑,敷衍过去。

符佟过去五年都在A国的医院里忙的生死疲敝,没见过几个故国的同胞,这会儿脱了帽子靠着墙,一边啃士力架一边跟他闲聊:“这几年过得好吗?”

季苍兰一边拍着呱呱的圆肚皮哄他睡觉,一边点头,视线凝在儿子脸上,唇角挂起浅淡的笑,回答他:“挺好的。”

符佟努努嘴,扫了眼床上的小不点儿,跟他说:“Elie一直以为是个女儿,还准备了很多小裙子给她。”

“不是他的孩子,”季苍兰抬眸看了旁边的保镖一眼,才说。

“啊?”符佟有点惊讶,瞪大了眼睛,问:“你结婚啦?”

季苍兰顿了顿,摇头:“没有。”

符佟很有社交距离,不再深入下去,换了个话题,瞪了瞪眼,又问他:“别跟我说你现在还是条子啊。”

他一介良民,跟了个黑主爸爸,走在大马路上看到警察都抱头鼠窜。

“辞职了,”季苍兰帮睡着的季涵盖上小肚子,说:“现在在做别的。”

符佟倒是对他现在的职业好奇了,想不出来他现在的职业,好奇地看过来。

他只好说:“在卖瓜。”

“啥?上帝”感到惊讶。

季苍兰重复道:“卖西瓜。”

符佟绞尽脑汁想不到,一个Interpol出来的顶级特工有一天竟然会摆摊儿卖西瓜去。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反应让人尴尬,嘴里“呃呃”了两声,最后一脸“我后悔问了这个问题”的表情,苦着脸问:“生意好吗?”

“看天气,天热的时候卖的多一点,下雨的话瓜容易闷烂就不能进很多,早上去进货要趁早,有时候赶得晚了就买不到新鲜的瓜……”

季苍兰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卖瓜说》,让符佟一脸疲态地进来,一脸震惊地出去。

·

闻炀是被胸口的重量闷醒的,脸上也不太平,鼻孔里塞了什么东西,时不时一抓,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挣扎着从麻药中睁开眼,对上一双圆彤彤的大眼睛。

季苍兰陪他睡了半小时就出去了,他没一会儿就“嘭”地睁开眼睛蛄蛹着小屁股爬下床,不敢打开门出去,就在房间里探索新地图。

探索着探索着,探索到了别人床上。

闻炀刚醒来,脸上的血色还没恢复,语气也不怎么好,问他:“你在干什么?”

季涵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抓在他脸上的手猛不丁一收紧。

闻炀痛得“啧”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到“哇——”地一声长啸,脑仁儿被震得嗡嗡响,冷声说:“别哭了。”

季涵吓得连滚带爬往床下跑,“啪叽”一声脸朝地摔下去,哭得更大声。

趴在地上不起来了,眼泪越流越多,酿成了水潭。

季苍兰本来是去厨房给他煮粥,坐在沙发上等粥的时候就听到隐隐的哭声,急忙拄着符佟给他的正常拐杖走进来。

屋里醒了两个人。

大的满头黑线躺在床上和他对视。

小的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

见他进来,闻炀立刻“告状”:“他先抓我脸。”

听他这么说,呱呱马上撑着小胳膊从地上爬起来,眼睛哭得通红,哭着跑过去抱住他的左腿,一边哭一边嚎:“爸爸,我抓叔叔的脸……我是坏小孩……我要没有小鸡、鸡了……呜哇!!!”

季苍兰听他这么说,和床上狐疑的闻炀对视,尴尬地安慰他:“你去跟叔叔道歉,就不会被割掉了。”

闻炀从床上靠坐起来,问:“你一天到晚在教你儿子什么?”

这时候季苍兰才惊觉,从头到尾他说的都是中文,不带一点儿外国口音,说的利索又流畅。

呱呱听到他这么说,小手揉着眼睛,有点怕刚才冷脸的叔叔,但是为了不被割掉小鸡、鸡,努力跑过去,立定在他床前一秒,快速又含混道:“叔叔对不起。”

话音还没落,就立刻跑回来,抱着季苍兰的小腿躲到后面去,露出半张白蓬蓬的脸,肿着眼睛偷偷看他。

季苍兰把手垂下去让他握住,又抬眼去看闻炀,问:“张妈呢?”

闻炀眯起眼在他脸上上下一打量,没说话,朝门口瞥了一眼。

很快就听到脚步声远去,过了没一会儿脚步声又逐渐靠近。

张妈神色紧张地出现在门口,呱呱看到她就扑过去,红鼻子叫着:“奶奶!”

张妈身后站着背枪的雇佣兵,小心翼翼和季苍兰对视了一眼,又下意识看了眼闻炀的方向,在目光还没对上前急忙收了回去,随后季涵就被带走去吃饭。

送走季涵,季苍兰也不急着走,稳稳接住投来的视线,坐到闻炀对面地床上去,心平气和地问:“你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多久——”

“你觉得你走得了吗?”闻炀直接打断他的话。

季苍兰想到刚才屋里的话,假笑了一下,在心里想:妈的,傻逼。

闻炀想杀他,但至少不是现在。

他只好说:“我现在求你杀了我,你要是不想就把我放了,等你想的时候再来找我,我就在之前的城市不会离开。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里,我还有急事要处理。”

闻炀忽视了他前半句话,问:“你有什么急事?”

季苍兰表情严肃:“我还有一车西瓜没卖完。”

“我还缺一个贴身保镖。”

闻炀直接把他说的“正事”当放屁。

季苍兰顿时无语:“……”


第四天中午晚一些的时候,闻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自前天之后,家里的所有房间都没有了秘密似的,全部开放了。

那之后季苍兰就总喜欢泡在书房里看书。

闻炀过来的时候,他正一行行从书房的书架上掠过去,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在找什么?”闻炀在某刻开口。

季苍兰动作顿了一下,偏过头来看他。闻炀正斜斜靠在门框上,不像是刚刚才来的样子,应当是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季苍兰神态自然道:“找本书打发时间。”

一边说着, 一边拉开身前的柜门,顺手拿了本书出来。

闻炀轻飘飘在书脊上扫了一样,《the moon and sixpence》,他随意地开口:“你想要月亮还是六个便士?”

“我没得选择,”季苍兰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月亮也好,便士也好,都不是我能选择的。”

闻炀脸上的表情淡了一些,但没有离开书房,仍旧站在门口。

季苍兰这才若有所觉地抬起头,迟疑了一秒,问:“有事?”

他点头,耸耸肩:“找季sir出去吃烛光晚餐去不去啊?”

季苍兰在他的注视下朝墙上端指着2的挂钟看了一眼,又慢吞吞地荡回了视线:“你确定是烛光?”

闻炀笑起来,只是问:“你去还是不去?”

他把书合了站起来,细长的手指在书页上烫金的花体上描摹了一遍,似乎是在思考,但很快就说:“走吧,我要去换个衣服。”

闻炀挑了一侧的眉,默许了,插着口袋跟在他身后,悍利的身形慵懒地颓着,在季苍兰走进衣帽间后也没有止步的打算,径直走了进去。

季苍兰从全身镜里看到他走进来,准备去拿某件衣服的手顿了一下,但很流畅地滑过去,似乎是在纠结要穿什么。

季苍兰在前天跟闻炀说过,想回家拿点衣服来穿,但闻炀当时并未给出直接答复,他就没再追问,第二天一早就发现衣帽间被新的衣服填满了。

闻炀靠在衣柜上,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动作,目光仔仔细细在季苍兰脸上描摹。但描摹地过于深刻,让季苍兰如芒在背,他随手从一面柜子里抽出两件衣服,分别在身上比了比,淡淡笑着,问:“你觉得哪件好?”

其实两件黑衬衣没多大差别,仅仅是面料不大相同,一件是麻布的,一件是缎纹。

虽然是这样看似随意的问题,但还是让闻炀被满足,他话里含了笑意:“右边那件。”

季苍兰手指在右手拿着的缎纹衬衣上滑了滑,勾着唇笑起来:“好,那就这件。”

他把左手的衣服放回去,正要解开扣子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闻炀还立在身后不远的位置,手指停滞了几秒,面色正常地继续解开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

敞出劲瘦的腰身,莹白的身躯在镜子中一晃而过,而后被反了光,垂坠感极佳的黑色缎纹覆盖。

这一过程中,季苍兰的视线一直稳稳和镜中的闻炀对着,那股灼热的目光,似乎能把镜子给融化。

明明是很正经的衣服,被他穿得有些情色的意味。

季苍兰却像是毫无察觉,走过去,温顺地贴上他手背,轻轻碰了碰:“走吧。”

闻炀动了下腿,直了身体,顺势牵住他的手,季苍兰没有拒绝,反而扣紧了手指。

即将出门的时候,季苍兰“哎呀”了一声,闻炀问他怎么了。

他一拍脑袋笑了下:“我真是糊涂了,两只袜子不一样。”

季苍兰抬起脚在他面前动了动,不怪他会穿错,两张袜子颜色是一样的,但一只是中筒,一只要高出两公分。

他说完就紧接着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来。”真的很着急似的,鞋也来不及脱,噔噔噔三阶并做一个走,飞速上了楼。

闻炀注视着他消失在转角的背影,噙起笑,收了视线。

季苍兰有点紧张,他冲进衣帽间面色就放下来,快速从袜子柜里拿出配套的袜子,踢掉鞋子弯曲了长腿疾速套上,整理了一下脚跟,又重新把鞋子穿好,丝毫没有一丝异样,出衣帽间时,把不对称的那只袜子随手放在某个无门的衣柜前,很着急的样子。

手臂垂落时,有一枚银片贴上手心。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哪怕闻炀在这里,可能都不会看出来任何异样。

噔噔噔。

又是快速跑下楼梯的声音。

季苍兰的身影重新被框进闻炀眼眶内,他问:“怎么这么着急?”

季苍兰重新牵起他的手,不过这次换了一边,微微仰起头,笑着说:“不是怕你等着急嘛。”

闻炀短促地笑了一声,弧度挂在脸上,没多说什么,带着他坐上了车。

车子平稳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后,有一条熟悉的路名映入眼帘,但又很快略走。

季苍兰从窗外收回视线,把头依靠在闻炀肩膀上,问:“还要多久?”

“快了,”闻炀挽了半袖,露出半截肌肉精悍,线条结实的小臂,垂了眼朝他靠来毛茸茸的头顶瞥了一眼,绿色的瞳孔在光泽下变得更浅,看上去有点危险,喉结动了动,“就在这附近。”

季苍兰垂打了一下后腰:“那就好,坐太久了难受。”

闻炀伸手环住他的腰,刚想在腰后帮他按按,季苍兰好像会错意,随手握住他的手,摊在自己的手里,和他比了比大小,笑着说:“也没有小很多。”

他自己的手单看其实并不小,但在闻炀的衬托下,反倒显得有些娇小可爱,两个人差了半个指节。

闻炀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季苍兰问他笑什么,也不说话,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

餐厅确实很快就到了,是在郊区居民楼里开的一家私厨,也不知道闻炀从哪里打听来的,是家专门做鱼的地方。

闻炀其实不喜欢吃鱼,他总觉得鱼有味道。

但季苍兰喜欢吃,他生长在海边城市,对鱼有种别样的留恋,在国外的时候经常会买鱼来做,每次他做的时候,闻炀总会远远地坐在餐桌那头,蹙着眉看他如食珍馐。

居民楼外表看着普通,但有两层都被打通,挂了木头招牌,成了环境雅致的饭店。

现在不在饭点,但客人仍旧满座,他们进去的时候只空了两个座位,上面摆好了鲜花。

季苍兰很快地扫了一眼,确认了那是小苍兰,心里有数了,粗粗打量了一圈桌子的位置。

带位员送他们落座,服务生问询了一下菜要一道一道上,还是一齐送来。

闻炀目光看向季苍兰,季苍兰说:“一起上吧。”

服务生又拿来酒水单,让他们点了酒水离开。

季苍兰等他走了后,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倾身往前凑得更近,小声问:“你可以吃鱼吗?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没事,”闻炀不露声色地看着他,语气很平静:“在监狱里,没有挑食的选择。”

季苍兰要继续的声音蓦地顿住,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坐了回去。

闻炀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似乎觉得他的变化很有趣,撑着下颌目光在季苍兰的脸上打转。

耳边有脚步声在靠近,余光能扫到是来送酒水的服务生。

但在这股目光的注视下,季苍兰坐不住了,他心有点乱,面上表情复杂,欲言又止地蠕动了唇瓣:“我,我……”还是没说出来什么。

闻炀百无聊赖地点着桌面,问:“你对我感到愧疚吗?”

他话刚一出口,季苍兰就有点坐不住了,猛不丁站起身,对闻炀说:“我去洗个手——”

“啊!”

他转身迈步的冲劲儿恰好和服务生撞上,两杯酒盅里的高浓度白酒洒在季苍兰衬衣上,瞬间洇出贴合了肌肤的线条。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手足无措地抽了纸来帮他擦,被季苍兰接了过来,也跟着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我起的太急了。”

两盅白酒是私厨老板珍藏的五十年陈酿,一杯的量就要两千九,这个损失服务生承担不起,他脸色有点苍白,手都颤抖起来,不断拿纸帮季苍兰擦着衣服。

“没事的,别担心,”季苍兰安慰他,说着,又看了闻炀一眼,闻炀百无聊赖地把手撑在下巴上,似乎觉得他们这边的动静很有趣的样子,和他对了目光,才缓声开口:“再点两杯。”

言下之意已经不用他担责任了。

服务生连声道歉,正要回去,被季苍兰拉住,问他:“洗手间在哪边?”

服务生说:“在楼下那层,下楼左拐,里面有吹风机。”

他还是一脸歉疚的道歉:“真的很抱歉。”

“没事,”季苍兰拍拍他脊背:“是我不小心,去忙吧。”

服务生紧张地点点头,回了后厨去说明情况。

“我去弄一下衣服,”季苍兰回身对闻炀说,“菜上了的话你先吃。”

闻炀撑着下巴:“去吧,菜让他慢点上。”

季苍兰说好,捏了身上湿了一大片的衣服,快步下楼。

但他在经过楼下时丝毫没有停顿,伸手从后腰裤子边缘拿出刚才出门前拿到的钥匙,大步冲下楼梯。

钥匙是他家里的大门钥匙,这几天只要闻炀带他出门,他就会带着,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回家拿东西。今天碰巧,私厨就在他家附近车程十分钟的范围内,季苍兰出了居民楼扫了一辆共享电瓶车,飞速驶了出去。

季苍兰要拿的东西都放在和闻炀重逢的那套房子里,他知道那之后闻炀一定来搜过他家,但并不确定那个东西有没有被搜到。

车子还没停稳,季苍兰就跨步而下,并了大步跑了上去,利落地开锁。

闻炀丝毫没有想瞒他,或者吃定了他没有机会回来。

屋里被翻得一片狼藉,几乎没有整齐的地方。

季苍兰视线在两边被翻动的地方横扫着,眉心稍稍拢起,他不知道闻炀要从他这里找什么,目光在某刻顿在窗口那盆完好无损的绿植上,忽然有一个想法产生了。

这段时间闻炀一直看似无意,但实则频繁地提起过一件事,要找他拿回订婚戒指。

在此之前,季苍兰一直都觉得他真的是想拿回那枚戒指,取消婚约而已,但现在突然觉得,或许那枚戒指还有别的用处。

有了这个想法,季苍兰立刻到窗台上把那盆绿植拔起来,手指在松软的土壤里摸索了一阵,夹到了一个圆环。

他确认闻炀真的没有发现这枚戒指后把戒指藏在身上,又去书房拿了一把袖珍的手枪和一盒子弹。

季苍兰一开始就是想回来拿把枪,再看看家里是否有什么东西被拿走,现在又多拿了一枚戒指,也顾不上多想,急忙又锁了门朝餐厅赶去。

路上的风把衬衣吹干,酒渍微硬,有点磨皮肉,季苍兰大步走到餐厅一楼的洗手间洗了手又整理了被风吹乱的头发,重新回了二楼。

他回去的时候新的酒已经上了,菜也上齐。

闻炀没有动,应该是在等他。

看到他过来,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拿了筷子,在落筷前漫不经心地开口:“弄干了?”

“嗯,”季苍兰点头,笑了一声:“等急了吗?”

闻炀哼了一声,说:“你就是故意让我等。”

“怎么会,”季苍兰也跟着拿起筷子,漂亮的脸颊浮现温柔的笑容,“我这叫好饭需要慢慢吃。”

闻炀撇撇嘴,季苍兰顺毛哄,用筷子剥了块刀鱼递到他嘴边:“吃这个。”

闻炀张开唇含进去,季苍兰问他:“有味道吗?”

他简单评价:“还好。”

季苍兰看他僵硬的脸,忍不住笑起来:“你确定?”

闻炀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季苍兰伸手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说:“匹诺曹的鼻子都要长出来了。”

闻炀瞪了他一眼。

结果吃完饭出来,他们还是在车子路过一家麦当劳的时候让司机停了车。

两个人去点了汉堡,季苍兰主动提出让闻炀结账。

闻炀没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季苍兰笑着说:“烛光晚餐不是有来有往吗?刚才那顿我付的,这次你来。”

两个汉堡加一个冰淇淋和可乐,一共才不到100块钱,刚才那顿饭季苍兰掏了快一万。

结果就是,他们两个捧着汉堡在快餐厅大快朵颐,季苍兰抹走闻炀唇角的酱料,笑着说:“你不能吃的东西就不要勉强自己。”

闻炀正要说话,从某个方向飘来了一股烟味,本来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但很快有工作人员过来,跟那个人说:“先生,这里不允许抽烟。”

他朝那头望了一眼,就听到闻炀的声音凑近,在他耳边问:“你怎么不吸烟了?”

季苍兰回头冷不丁和他对上眼,随口道:“戒了。”

闻炀对此未作评价。

季苍兰在那六年里抽烟一直很凶,不爱喝酒,但一直抽烟,几乎没有断过,到了烟不离手的程度。

他时常跟组织里的人开玩笑:“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闻炀现在忽然问他,“你现在不寂寞了吗?”

季苍兰不太理解地看了他一眼,又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喝了口可乐,甜得蹙眉:“不了。”

他在比寂寞更可怕的东西中煎熬痛苦着。

这七天里,闻炀一改先前的态度,对季苍兰做到了极致的忍耐和温柔。

但季苍兰在几次试探中始终都没有告诉他戒指在哪里。

闻炀估摸着他或许已经察觉到戒指的重要性,不再多做尝试。

等第七天晚上季苍兰在试衣间试穿拿回来的衣服时,他走进来,从背后把人抱住。

季苍兰“滚”字就在嘴边,目光在镜子中一瞥,才注意到他穿的衣服,问:“你要出去?”

他问出口的时候,已经想到今天就是第七天了,是闻炀原先说过要带他上邮轮的日子。

闻炀未置可否,缓缓把衣扣扣上,边走边反问他:“你去吗?”

季苍兰长了个心眼,跟上去问:“要去哪里?”

闻炀回身扫了他一眼:“去了就知道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的目光在季苍兰脸上多停顿了几秒。

季苍兰看出来他其实根本就没有选择权,遂道:“我去换身衣服。”

“不用,”闻炀曲着手指朝他动了动,“带着就行。”

季苍兰闻言只好捞了套西服,不伦不类地穿着身上的短袖短裤跟了上去。

车开出去没多久,季苍兰就在车子的晃荡中有些困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等车速降下来的时候,才慢慢睁开眼睛从车窗看出去。

天已经黑了,窗外唯一的建筑周围亮起灯,看起来像是度假酒店,但没有字样,看不出是哪家酒店。

还没想一会儿,车就停了。

门外有车童过来打开车门。

闻炀先一步下了车,季苍兰扭头看了他一眼,紧跟着也赶了下去。

闻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今晚他身边的保镖人数很多,季苍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垂着头跟在他身后。

一层一层闸门进去,在最深处的一道门甚至有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在搜身。

季苍兰握了下拳,看到前面的闻炀已经配合地抬手让他们全身搜了一遍,脸色有点白,他带枪了,而且不打算交出去。


季苍兰站在原地和他对视。

闻炀手臂一抬,拍了拍大腿,让他过去。

他仍旧不动,居高临下地垂了眼眸看着闻炀。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五分钟左右。

“呱呱。”

季苍兰下颌倏地收紧,槽牙狠狠一磕,觉得他下辈子应该当只青蛙,成天“呱呱呱”。

手拳在身侧,不情不愿地迈着瘸腿一步一缓地走过去。

警服全是黑的,领口的扣子敞了最上面一颗,下颌柔顺又凌厉的线顺着细长的脖颈延伸下去,隐隐透出两边锋凌的锁骨。

再往下是劲瘦的窄腰和被黑裤包裹的两条笔直的长腿,黑竹一样拔地而起,连起一截脚踝,素白干净,筋骨纵起,赤足走在地板上。

闻炀幽绿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喉结上下一滑,低声说:“坐好。”

季苍兰没吭声,僵硬地跨坐在闻炀两腿上,上去的时候右腿使不上力差点趔趄一下歪倒,被手托着臀扶了回来。

闻炀促狭地笑了一声,季苍兰两腿被迫分开。工裤被大腿曲起,紧紧绷在两侧撑得很难受,不上不下地被卡在男人腿上,从心底莫名升起了种屈辱感。

“让我把衣服脱了。”他想拖延一点“受刑”的时间,这么说。

“不用,”闻炀两只手黏在他屁股上,“咔哒”一声轻响,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一把军刀。

刀尖泛着冷光,就轻轻抵在臀、缝撑起的布料间。

“干什么?”季苍兰用过这种军刀,自然知道究竟有多锋利,被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别扭,急忙环着他肩头往上抬了抬腰,不可置信地低头和他对视,漂亮的眼睛瞪圆,问他:“你疯啦?!”

闻炀不置可否,他身上有毛子血统,身高直奔一九二,和季苍兰差了将近十厘米,此时被坐在下面稍一仰头就能碰到鼻尖,薄唇在唇上碰了碰。

安静的房间里是两道错落浅淡的呼吸和小刀慢慢割开布料的声音。

季苍兰屏住呼吸不敢乱动,右腿撑不住重量,他尽数用左腿使力,大腿从芯儿里微微颤起来。

房间里布料被刀尖划破,嘶啦——发出轻响,震得他耳朵生疼。

季苍兰没穿内裤,割开布料刀锋就贴上细腻的皮肤,乍一下冷得头皮发麻。

其实也很害怕,怕闻炀这个疯子会直接拿刀捅进来。

他现在看着还勉强算个正常人,但他疯的时候季苍兰也见识过。两人之前一起去过的那些不堪入目的宴会,里面触目惊心的表演也不是没有,血腥又情,正常人看得心惊肉跳,变态看得热血沸腾。

好在吓了他一会儿,刀刃就撤走,被随手扔在地上。

季苍兰下意识侧过脸看了眼军刀的位置,又瞥了眼敞开的窗户,很快又转过来。

“进后面吧?”闻炀不容置喙地抻了下长臂,从沙发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摸出瓶润滑剂。

季苍兰抿着唇借力扶在他肩膀上,不让自己掉下去,听到他这么问,才脸色苍白地问:“我有选择的权力吗?”

他全当没听到,单手磕开润滑剂的瓶盖。

瓶盖刚一打开,一股浓郁的橘子味就立刻散在空气中,被挤了两股出来,黏稠的液体瘫在掌心。

季苍兰把额头靠在他肩头,抿唇忍着奇怪的感觉,不想让人看到痛苦的表情。

但很快就有一只手从胸膛下穿过,掐上尖瘦的下巴迫使季苍兰后偏过头,两指掐在脸颊上,捏出嘟起的薄肉,和他接吻。

季苍兰拧着细长的眉毛,一扭头,把他的手甩开。

闻炀哼笑了一声,不再强求。

“你——”

季苍兰有点受不了这种吊着人的痛苦煎熬。

“干什么?这么急啊?”

闻炀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轻啄他侧脸滑下的薄汗,被躲开,眼神一暗,一只手伸上来捏住下颌两侧,捏出白嘟嘟的肉,迫使他转过头和自己接吻。

季苍兰这次不再挣扎,低着头,唇刚开了条缝,

被吻得七荤八素,季苍兰挣扎着从他手里挣扎出来,细细喘了口气,一了百了地说:“你能不能快点?”

闻炀在这时又亲了上来。

季苍兰还是很本能地加深这个吻。

红润润的唇被舔开,,他身上轻轻颤着,

闻炀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放在他脊背上,感觉到细微的抖动,觉得有点好笑,,如愿地听到被堵着的唇里发出小声的哼吟。

季苍兰被吻得难以喘息,向后猛地一用力想要摆脱这个缠人的吻。

视线迷蒙地从眼缝里流出来,红艳艳的唇珠乍眼夺目,两颗黑痣随着皱起的脸蹙了蹙,色情又纯净的感觉。

季苍兰眼角水淋淋地,红唇张合着吐出热气,秾黑的发丝随着汗液凝在脸侧,衬得愈发白。

闻炀扶着他细韧的腰,他向前起身,单手压下季苍兰的脖颈,贴在耳边低沉地笑了一声:“像朵红玫瑰。”

“闭……闭嘴……”季苍兰耳根子悄无声息地红下去,打翻了夕阳,染红了白白的河,一路顺着后腰凹下去的腰窝艳到了脚尖,无力地握住他撑在一侧的手腕。

闻炀直直望着他,瞳仁变得更深,英俊邪戾的五官因爽意皱起,显得有些狰狞。

闻炀在贤者时间,警惕最小,大脑分神地拍了拍他屁股,刚开口,眼瞳里就映出一道虚影。

季苍兰动作飞速地抬腿从他身上闪了下去,躬身从地上捡起那把打开的军刀毫不犹豫地朝他刺过来。

“唔。”

闷哼响起的瞬间,刀刃已经刺入皮肉。

闻炀果断握住他握刀的手,垂眸看了眼插、入腹腔上方的军刀。

季苍兰全身力量压在他身上,准备起身前说:“我不想杀你,等他们发现你的时候你也不会死——”

话音还没落,握在刀上的手就蓦地往下一沉,原先只进了一半的刀刃全部插、了进去。

他一皱眉,下意识看过去。

闻炀咳了一声,握着他手,眼瞳靠上,露出大半瘆人的眼白:“去给我叫医生。”

本来季苍兰那半刀只是刺进脾脏外缘,为了放血让他昏迷,给自己尽可能多争取一些时间,半小时内叫来医生他就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现在闻炀握着他刺得更深,脾脏破裂短时间内就会休克,进入休克状态就危险了,一分一秒都等不起。

刀刃从肌肉层拔出发出“嘶啦”一声划破皮肉的冷响。

闻炀直接把刀抽出来了,鲜红的液体蜂拥着从衣服里渗透出来。

季苍兰没想到他会直接把刀拔了,立刻握紧拳,瞪圆了眼睛,骂道:“你他妈有病啊!”

闻炀懒懒靠坐在沙发上,偏头冲他一笑:“叫医生。”

季苍兰铁了心要走,反反复复咬着唇,最后还是说:“随便你。”

从他手里干脆利落地抽出手,路过衣柜的时候又找了件外套披在身上,两只手抚上大敞的窗户往下望了一眼。

他们现在在二楼,哪怕落地摔下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两只手已经滑到了窗台,左腿先一步跨了出去,正要把右腿转出去的时候——

“爸爸!”

季苍兰紧急顿住动作,就在以为是听错的时候,门外又是一声响亮的叫声——

“爸爸爸爸!我爸爸在哪里?”

是季涵的声音。

很熟悉的催命鬼叫法。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闻炀的方向。

闻炀捂着喷血的伤口坐在沙发上,深且沉的视线稳稳和他对上,一耸肩,笑起来,重复了刚才的话:“去给我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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