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枝陆惊唐的其他类型小说《八零寡嫂诱他成瘾后,前夫回来了顾枝陆惊唐》,由网络作家“顾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顾枝又后退了一大步。她是挺欣赏陆照野的才华的。但他俩面都没有见过,自然不可能生出什么爱慕。不过,她毕竟是陆照野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知道,在这个年代,她拿陆照野当挡箭牌,能避免很多麻烦。为了让他彻底安心,沉默了片刻,她又说,“陆惊唐,那晚的事,我们都翻篇吧。”“我们都有各自的人生,你以后会遇到真心喜欢的姑娘,我……我挺喜欢陆照野的。”“我以后大概率不会嫁人了。当然,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我也有可能遇到让我再次心动的男人。”“但你不用害怕,我想嫁的,肯定不是你!”她又说很喜欢大哥……陆惊唐心口越发闷得难受。他一转脸,就看到了一旁书桌上的《巴黎圣母院》。那是大哥翻译的版本。显然,她平日里时常翻看。她一直念着大哥,情深不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八零寡嫂诱他成瘾后,前夫回来了顾枝陆惊唐》精彩片段
顾枝又后退了一大步。
她是挺欣赏陆照野的才华的。
但他俩面都没有见过,自然不可能生出什么爱慕。
不过,她毕竟是陆照野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知道,在这个年代,她拿陆照野当挡箭牌,能避免很多麻烦。
为了让他彻底安心,沉默了片刻,她又说,“陆惊唐,那晚的事,我们都翻篇吧。”
“我们都有各自的人生,你以后会遇到真心喜欢的姑娘,我……我挺喜欢陆照野的。”
“我以后大概率不会嫁人了。当然,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我也有可能遇到让我再次心动的男人。”
“但你不用害怕,我想嫁的,肯定不是你!”
她又说很喜欢大哥……
陆惊唐心口越发闷得难受。
他一转脸,就看到了一旁书桌上的《巴黎圣母院》。
那是大哥翻译的版本。
显然,她平日里时常翻看。
她一直念着大哥,情深不悔。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他本就不想结婚生子。
孤身一人多自在?
“嗯。”
既然她不愿要那一百块钱,他也不会强求。
冷淡地应了声,他就把钱放回到了口袋里。
见他坐在床边,面色凛冽、沉冷,一副谁挖了他家祖坟的模样,好似要跟她秋后算账,顾枝小心脏猛一咯噔,又想起了方才的那个吻。
方才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她在他心中形象太差,他未必会这么想。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她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陆惊唐,刚刚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亲你的。”
“我……我就是太担心你会真把我抱到外面,我着急,想从你怀里跳下来,没想到不小心把你扑倒在了床上,唇还刚好……”
“反正刚才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我已经忘了,你也忘了吧。”
“嗯。”
她又没感觉到……
无所谓。
他无波无澜地扫了她一眼,依旧是冷冷淡淡应声。
生怕解释得不够清楚,又被他警告,她轻轻咬了下唇后,继续说,“你也不用担心我以后想占你便宜,或者想强吻你。”
“不仅你的身材、肤色、样貌、性格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的唇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顾枝这话,完全就是胡扯。
再没有人比陆惊唐这张脸更长在她审美点上了。
他的唇也特别好看。
弧形完美,不薄不厚,刚刚好。
但为了让他心里踏实,不必跟防狼似地防着她,她还是决定胡扯到底。
“我……我喜欢唇厚一点儿的,那样亲着才有感觉。”
“总之,男人过了二十五,就是六十五了,你不用担心我对你贼心不死!”
“嗯。”
陆惊唐面无表情地碰了下自己的唇。
他的唇,的确不是那种夸张的厚唇。
他没亲过厚唇的男人,也不可能亲,可能厚唇的男人亲着确实更舒服一些。
不过,她喜欢什么类型的,都与他无关,不重要。
既然她不需要他负责,也不需要他送她去医院,他肯定不会继续待在她房间。
他从床边起身,正要离开,就听到了陆昭昭的声音。
“顾枝,我有好几道题不会。”
“要是今晚我做不出这几道题,我肯定会失眠的!你快给我讲讲,我真的好急!”
陆昭昭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就在门外。
而顾枝没有锁门。
陆昭昭若是推门而入,肯定会看到床边的陆惊唐。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更要命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她竟把陆惊唐衬衣上面第二、第三个扣子扯下来了。
要是被陆昭昭看到,他俩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昭昭,你先别开门……”
顾枝想冲过去堵住门,不让陆昭昭进来。
只是,陆昭昭已经推开了房门。
她也想过,让陆惊唐躲到衣柜里。
可房间的衣柜有点儿小,里面还放了不少东西,可能装不下陆惊唐这尊大佛。
且衣柜在门口一侧,他若是去衣柜那边,肯定刚好会与陆昭昭大眼瞪小眼。
“快脱鞋!”
顾枝当机立断,催促陆惊唐脱鞋后,她一脚把他的鞋踹到床底,随即快速扯过被子,就把他罩在了下面。
她站在床边,被子里面却鼓鼓的,真的太容易露馅了!
她一咬牙,直接也快速钻进了被子里,趴在他身上。
下午她跟陆昭昭说过,她肚子疼,她这么趴在床上,就算被子鼓起的包有点儿大,小傻子肯定也不会多想!
顾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身下的陆惊唐,面色却难看得几乎要凝出墨汁。
他活了二十五年,一直都是坦坦荡荡,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一个女人藏在被子里。
他就这么见不得人?
他肯定不愿缩头乌龟一般躲在被子里,黑沉着一张脸就想从被子里钻出来。
“顾……”
他那警告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顾枝竟抬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别动!”
顾枝压低了声音警告他,“我可不想让大家觉得我跟你有什么!”
被子下面,陆惊唐面色越发阴沉骇人。
她就这么怕大家知道他俩有过亲密接触?
嗯,无所谓。
反正他也不想跟她有所纠葛!
“顾枝,这几道题真的太难了!”
顾枝刚警告完陆惊唐,陆昭昭就走了进来。
她皱巴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说,“你快教教我吧,不然我真的会急出白头发的!”
陆昭昭其实并不难相处。
她领悟能力也挺强的。
顾枝平日里挺喜欢给她讲题的,但现在,陆惊唐在她被子里,她特别担心陆家人会知道她跟陆惊唐有过不太纯洁的关系,影响他以后找对象,肯定没法好好给陆昭昭讲题。
她只能耷拉着脸,气若游丝说,“昭昭,我肚子快要疼死了,现在完全看不进题目。”
“要不你先回你房间,我缓和下后过去找你。”
顾枝这么一直用手捂着陆惊唐的嘴,挺累的。
她觉得她都已经警告过他了,他又特别怕被她纠缠,听到陆昭昭的声音后,他肯定不会乱说话,还是拿开了手。
从身下拿出被压住的手,顾枝是浑身轻松了,陆惊唐却彻底陷入了水深火热中。
他发现,他的脸竟然贴在……
仿佛埋入了一片沾染了清甜花果香的云朵里!
院子里的街坊们都惊呆了!
大家一直知道,钟听晚聪明好学,是品学兼优的乖乖女、好学生。
就算不论品行,顾枝也是个只读过几天书,数学、语文都考个位数的文盲。
谁敢想,他们眼中的准高材生钟听晚没过笔试,顾枝竟进了面试,而且还是以双百分的绝对高分进的面试!
陆昭昭震惊到睁圆了眼睛。
她是知道顾枝挺会讲题的,但她还是不敢想,顾枝竟然能考双百分。
今天钟听晚考完试回来,还向她吐槽,文工团这次出的试卷特别难,好多人走出考场后,都哭了,她答得还算是不错。
这么难的试卷,数学考满分还勉强有可能。
但语文可是有作文啊!
顾枝连语文都能考满分,这还是人么?
陆去病、姜尽欢对视了一眼。
他俩性子都挺沉稳的,但这一瞬,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眸中的震惊。
他俩也听说过顾枝语文考六分、数学考四分的事。
小学难度的试卷,顾枝都只能考个位数,而文工团笔试的试卷,是高中难度的,他俩是真不敢想,顾枝会考这么高的分数!
陆老夫人眼睛里也快速闪过一抹震惊。
不过,她眼里的震惊,转瞬就被欣慰取代。
她知道顾枝其实是个聪明、有上进心的好姑娘。
她就是没想到,顾枝竟这般厉害。
她打心底里为顾枝骄傲。
只是,骄傲过后,她一颗心又被遗憾填满。
枝枝这孩子多好啊!
可惜啊,小野年纪轻轻就没了。
若小野还在,这俩孩子,完全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她都不敢想,他俩生出的孩子得有多好看!
造化弄人,她这辈子,都抱不上枝枝和小野给她生的重孙了!
陆老爷子跟几位老友在胡同头上下棋。
二孙子、三孙子下班回来后,他也放下棋子,跟着他俩一起回了家。
几乎是他们刚进院子大门,就听到刘玉梅说顾枝这次笔试考了双百分。
陆老爷子眸光复杂至极。
道听途说果真不可信,顾枝这孩子,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不堪。
他们之前啊,都太肤浅了。
陆聿风也知道顾枝会做题的事,不过和陆昭昭一样,他也不敢想,顾枝语文竟然都能考满分。
他震惊到张大了嘴。
震惊过后,他耳根又被天边的夕阳映红,心跳一寸寸乱了节拍。
陆惊唐又不是聋子,自然也听到了刘玉梅的声音。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顾枝之前说的话。
她心中只有大哥。
她会好好考试,不会给大哥丢人。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大哥。
他心口又开始发闷。
他用力按着心口,那股子带着涩意的闷痛感,依旧是有增无减。
可能……他又想念英年早逝的大哥了。
“刘干事,你说什么?”
院子里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除了钟听晚,就是周翠花了。
原本钟听晚面上带着春风得意的温婉谦逊,听了刘玉梅这话后,她面色刹那惨淡得仿佛抹了一层土灰。
周翠花哼哧哼哧在原地喘了会儿粗气后,摇着头大吼,“文盲怎么可能考双百分?对,你一定是弄错了!”
见刘玉梅手里拿着一张成绩单,她直接上前,一把夺过了那张成绩单。
人都有好奇心。
周翠花展开那张成绩单后,不少街坊都凑过去看。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顾枝语文、数学都是一百分。
而钟听晚语文考了八十分,数学考了八十五分,的确没法跟顾枝比。
大家看向顾枝的眸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与惋惜。
不愧是小野的媳妇儿,顾枝的确没给他抹黑。
就是天妒英才,小野走得那么早、那么惨,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否则,这该是多好的一段姻缘啊!
不同于街坊们看到成绩单后,对顾枝生出了欣赏。
周翠花看完成绩单,依旧不愿意相信顾枝能拿到这么好的成绩。
她更愿意相信这份成绩单是假的!
她举起手中的成绩单,厉声质问刘玉梅,“顾枝用什么不要脸的手段买通了你们领导,让他昧着良心给了一个文盲双百分?她爬上你们领导的床了是不是?”
周翠花这话真的太难听了,刘玉梅本来对她印象就不好,她又是个性子直的,肯定忍不了。
她一把夺过那份成绩单,直接开怼,“周翠花,你是有什么大病吧?”
“批卷子的时候,我们文工团好多同事都在,怎么可能有人徇私,胡乱给她满分?”
“我也看过她的试卷,她能得满分,只是因为她答得足够完美、她值得!”
“不是我夸张,就顾枝写的作文,不仅字工整得跟打印的似的,内容也无可挑剔,就算去青年报投稿,肯定也能刊登!”
“是不是你自己没文化,在你看来,别人也不能有文化啊?承认别人优秀,就这么难?”
“我……”
周翠花仗着自己公公职位高,嚣张惯了,哪里想到刘玉梅一位小科员,竟然敢当众怼她!
她又是愤怒又是难堪,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反正顾枝大字都不识几个,肯定不可能考这么高的分数!”
“对,她一定是抄的别人的,靠作弊考的双百分!”
刘玉梅强忍下想翻白眼的冲动,像是看傻子一般望着周翠花,“顾枝是最高分,足足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分,她能抄谁的答案?”
“还大字都不识几个……大字都不识几个,能写出满分作文?周翠花,你有病就赶快去医院看,可别在这里乱咬人了!”
“那她就是提前拿到了答案!”
周翠花面色越来越难看。
她不甘心就这么让顾枝进入面试,依旧梗着脖子试图让大家认定她作弊,“她不抄答案,顶多只能考个鸭蛋!”
周翠花这话,显然是说,文工团那边泄了题,顾枝用不正当的手段,与文工团那边沆瀣一气,才能考到好成绩。
她那意思,文工团必须取消顾枝的面试资格,否则,就是里面有鬼!
想到她刚嫌弃过他小。
没本钱。
没发育好。
还承诺不会惦记他。
不会纠缠他。
眨眼间,却又在他车里扭成这副模样,他那张好似寒冰雕琢出的俊脸,刹那黑成了锅底。
他的声音,更是危险、阴沉到令人不寒而栗,“你在做什么?”
“啊?”
顾枝懵了。
她觉得她的动作,挺小心、挺隐蔽的,没想到他竟会注意到。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他那凉到滴水成冰的警告声,“记住你说的话,以后别再在我面前做一些不合适的事。”
顾枝顿时明白了。
他是觉得她故意在他车上不老实,依旧对他心怀不轨。
顾枝觉得自己好冤、好无辜。
不过,想到她穿书后对他做的那些好事,他的憋屈与抗拒,她都懂。
若她是他,莫名其妙被自己最讨厌的人睡了,今天早晨还被碰到了不该碰的,她得直接报警!
她不想他又误会她贼心不死,连忙实话实说,“我没想纠缠你。”
“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这样的。”
“我……我内衣扣子开了,很不舒服,我想扣上扣子,但隔着T恤扣不太方便,我才会一直没扣上。”
陆惊唐倒是没想到她是内衣扣子开了。
他身体一僵,冷白的耳根,难得染上了几分薄红。
莫名的,他还觉得身上有些燥,哪怕开着车窗,那种火烧火燎的燥热感,依旧有增无减。
见他面色依旧沉得仿佛要凝出墨汁,顾枝知道,他应该是还担心她会惦记他。
她搬出陆家之前,两人毕竟还要以叔嫂相称,他整天跟防贼似的防着她,会特别尴尬,沉默了片刻,她还是决定给他吃一颗定心丸,也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真的对你不感兴趣,你不用总担心被我占便宜。”
“我……我之前说过,我喜欢年轻力壮的男人。试过后,我越发确定,二十五岁以上的男人,是真的很不行。”
“我不会找二十五岁以上的男人的,你……你很安全。”
“而且……”
为了让他彻底放心,想了想,顾枝又说了句,“而且我喜欢长得黑的,有男子气概的,不喜欢小白脸。”
顾枝前面是胡说八道,最后这句,完全就是昧着良心说的。
就陆惊唐这张脸、这身材,说是女娲毕设作品,也一点儿都不过分,小白脸哪能跟他比!
他还是她最喜欢的冷白皮。
这个年代,男人鲜少用护肤品,也不会刻意做一些防晒措施,但陆惊唐这张脸生的真的太好看、太权威了,完全晒不黑。
可以说,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穿书前,顾枝是实打实的小富婆,不说坐拥千亿家产,百亿肯定是有的。
她外公是特别成功的古董商,他去世后,把所有的家产,以及收集的无数价值连城的古董,都留给了她。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她那么有钱,遇到像陆惊唐这么好看的男人,她肯定愿意花几个亿包养他。
但在八十年代,她浑身上下只有陆老夫人给的几十块钱,陆惊唐又是她惹不起的大人物,她惜命,肯定不敢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喜欢黑的,不喜欢小白脸……
也就是说,她觉得他陆惊唐是没有男子气概的小白脸?
陆惊唐面色更冷沉了几分。
他知道,从古至今,女人大都喜欢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可能他这种皮肤白的,真的很不招女人待见。
不过,不重要。
他这一生,注定孤独终老,他本也没打算以色侍人、讨哪个女人的欢心!
“陆惊唐,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真的不用防我跟防狼似的。”
“嗯。”
陆惊唐面色依旧不太好,不过,他冷淡地应了一声后,还是找了处隐蔽的胡同,把车停在一旁,下车,让她整理衣服。
看到车外背对着她站在远处的陆惊唐,顾枝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可能是怕不小心看到侮辱他眼睛的画面,顾枝等了有将近四五分钟,他才重新回到了驾驶座上开车。
他本就惜字如金,又不待见她,肯定不愿跟她说话。
顾枝也没自讨没趣,整理好衣服后,就将脸别向一旁,欣赏窗外的风景。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医院。
顾枝知道他很忙,不想继续耽搁他的时间,且她身体没什么事,坚持自己去医院处理伤口。
陆老夫人交代他,一定要在医院好好照顾顾枝。
不过,见顾枝活蹦乱跳的,且她坚持让他离开,他肯定也不会强求,还是开车去了97局那边。
顾枝皮肤太白、太娇,后背上的伤口,看着怪吓人的,实际上,只伤了皮肉,没什么大碍。
医生简单给她处理了一下后,给她开了支药膏,就让她回去了。
医院的药膏,从几毛钱的,到几块钱的,都有。
顾枝知道,她在医院花的钱,最终周翠花肯定都得给她报销,她为什么要给她省钱?
所以,她让医生给她开了一支最贵的十二块钱的药膏。
医生说,那支药膏效果特别好,按时涂抹,肯定不会留疤。
医院距离大院那边其实并不算远。
顾枝拿了药,直接步行回了大院。
周翠花不愿意赔偿,一直在跟街坊们吐苦水,说小孩子不懂事,顾枝一个大人,不该那么小气,非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她希望街坊们都站在她这一边。
那样她占理,就不用赔钱了。
她也以为,邻里街坊这么多年,且顾枝名声太差,大家都会帮她说话的。
谁知,街坊们竟都说,她撺掇虎子把顾枝打得那么惨,差点儿出人命,不仅得赔医药费,还得多给顾枝买些补品,让她好好养伤。
尤其是看到顾枝惨白着小脸、捂着胸口、扶着墙艰难走进胡同的模样,街坊们担忧上前,把“弱不禁风”的她扶回陆家后,又开始指责周翠花过分。
撺掇孩子把人打成这样,不陪着她去医院检查、治疗也就算了,竟还想赖账,咋有人心这么黑呢?
周翠花本来是希望街坊们给她撑腰的,现在大家都说她不懂人情、心眼坏,甚至还有人说虎子长歪了,早晚得吃大亏,气得她嘴都歪了!
周翠花和丈夫林卫国,都没有正经工作,小家庭全靠公公林师长补贴。
除了林卫国,林师长和妻子,还有两个正在读大学的儿子,一个读高中的女儿,肯定不可能把工资都给周翠花。
周翠花和林卫国花钱又大手大脚,两人完全攒不下钱,甚至连林家当初给她的那六百块钱彩礼,都已经花了大半。
她爱财又贪财,让她赔偿顾枝,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她想着继续耍赖,死活不赔钱。
谁知,晚上陆惊唐下班后,竟直接带着公安去了林家。
陆惊唐说,指使人故意伤人是犯罪。
他看在多年街坊的份上,愿意私了,若周翠花执意拒绝赔偿,他不介意走法律程序,让她蹲大狱。
周翠花直接吓傻了。
她是爱财,可更怕坐牢,最终还是赔了顾枝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等总共两百块钱。
这个年代,普通职工的工资,也就是四五十块钱,林师长工资是高一些,但他每个月只给好周翠花夫妻三十块钱的生活费。
一下子赔了顾枝两百块钱,周翠花心疼得吃肉都不觉得香了。
周翠花气得怀疑人生,拿到那两百块钱赔偿款,顾枝心里却美得冒泡。
毕竟,谁能不喜欢钱呢?
顾枝伤口在后背上,她自己看不到,没法上药。
洗完澡后,她只能找陆昭昭帮忙。
陆昭昭很嫌弃她,不想搭理她,但想到她白天被打得那么惨,怕不给她上药,她会有什么好歹,还是不情不愿答应了帮她。
就是她忽然肚子疼,得等她蹲完坑后,再去帮她抹药。
顾枝之前回房间,都会从里面关死房门。
但一会儿陆昭昭要来给她上药,这次她并没有从里面锁死房门。
给陆昭昭留了门口,她直接脱掉上衣趴在床上,等着她过来给她抹药。
“顾枝。”
方才陆惊唐上楼,陆老夫人给了他一支去疤的药膏,让他顺便拿给顾枝。
他不想去顾枝房间。
但钟听晚出门了,他又没找到陆昭昭,只能自己送过来。
他声音很淡,隔着门听得不真切,顾枝只听到了敲门声。
她以为是陆昭昭蹲完坑后过来给她上药了,连忙说,“门我没锁,你直接进来就行。”
“嗯。”
陆惊唐冷淡地应了一声后,就进来把药膏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正要转身离开,就感觉到一只绵软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还听到了她那软糯好似撒娇的声音,“你给我抹药前,别忘了先用碘伏消消毒。”
“我后背忽然好痒!昭昭,你先帮我挠一下痒痒。”
说着,她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就带着他的手落到了她后背上。
“就左边肩胛骨那里,痒死了!”
陆惊唐身体刹那石化。
他怎么都不敢想,顾枝会不怕死地拉着他的手,触碰她的身体。
方才进房间的时候,他没看她,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她上身竟没有穿衣服!
顾枝也惊住了。
她是真没想到,姜尽欢竟然会维护她。
她一直清楚,姜尽欢十分不喜欢她。
其实姜尽欢对她的不喜,她能理解。
将心比心,若她引以为傲的宝贝大儿子,都以死相逼了,在爷爷奶奶的威压下,无奈只能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且那个女人来到陆家后,还做了不少蠢事,大儿子死后,又非要二儿子兼祧……
她也很难喜欢那个女人。
所以,哪怕姜尽欢对她态度不好,她也从未怪过她。
她以为今天周翠花恶意往她身上泼脏水,姜尽欢会更嫌恶她、冷漠指责她,谁敢想,姜尽欢竟给了周翠花一巴掌!
她一时想不明白姜尽欢为什么会对周翠花动手,但不得不说,看着周翠花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她心里真挺爽的。
钟听晚面色却骤而变得格外难看。
赵凤兰精心设计这场大戏,是想让顾枝声名狼藉、前程尽毁的。
她也以为,这一次陆家人会对顾枝深恶痛绝,她是真没想到,姜尽欢不打顾枝,倒对周翠花动了手!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街坊们也很震惊。
不过,大家是多年的街坊,甚至有些街坊认识姜尽欢已经有二十多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还是有数的。
姜尽欢工作能力很强,在她的专业领域,雷厉风行,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令人敬佩。
但在私底下,她又从不摆架子。
她为人正直、眼里容不下沙子,帮理不帮亲。
她对周翠花动手,只会是因为周翠花太过分,挑战了她的底线。
联想到周翠花之前几次三番陷害顾枝,街坊们也不再一味地认定顾枝怀上了谁的野种,而是持观望态度。
“姜姨,你……你打我?”
周翠花直接被姜尽欢打懵了,好一会儿,她才极度不敢置信地望向姜尽欢,讷讷问了句。
“啪!”
姜尽欢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姜尽欢生了一张极其漂亮、明艳的脸,典型的浓颜系美人。
她这么冷着脸、气场全开地甩周翠花耳光,周翠花恨得浑身发颤,却完全不敢还手。
“周翠花,你几次三番来我们家挑事,你到底什么意思?”
被姜尽欢厉声质问,周翠花才含着泪说,“姜姨,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你们好,你怎么能动手打我?”
“街坊们都能给我作证,我们大家真看到顾枝干呕了,她向来不自爱,肯定是怀上了野男人的孩子,她这么给小野戴绿帽子,你们绝对不能放过她!”
“哼!”
陆老爷子气得直接冷哼了一声。
陆老夫人面上也布满寒霜。
不过,他俩见儿媳妇已经出了手,都没再干涉,而是让儿媳妇解决这件事。
姜尽欢直接被周翠花这鬼话气笑了。
“顾枝干呕就是怀孕?”
“周翠花,你肚子不舒服的时候,没呕吐过?”
“是不是你只要呕吐,也是怀孕?是不是若那段时间林卫国没在家,你也是怀了那个野男人的野种,后来偷偷打掉了?”
“姜姨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背着卫国做出这种事,我……”
“狗急跳墙了?”
姜尽欢气场全开,直接厉声将她的声音截断。
“别人污蔑你,你知道不好受,狗急跳墙。你有没有想过,你动不动就往顾枝身上泼脏水,她什么感受?”
“我承认,当时小野的确不愿娶顾枝,他闹了那么久,这件事你们也知道。”
“但既然顾枝嫁到了我们陆家,就是我们陆家人,就算小野不在了,别人也不能随便欺负她!”
“我也真不知道,女人来着例假,竟能怀孕!”
“什么?顾枝来着例假?”
听了姜尽欢这话,不少街坊瞬间惊呼出声。
“女人来着例假,的确不可能怀孕。”
“顾枝昨天吐得那么厉害,是不是来了例假,肚子难受?”
…………
钟听晚忽而觉得身上特别冷。
她死死地攥紧拳头,骨节泛白。
她笃定这一次能把顾枝锤死,让她再也无法翻身。
谁敢想,偏偏就那么巧,顾枝竟来着例假,就连老天都在帮这个恶毒的小偷。
凭什么?
“对,顾枝来着例假。”
想到昨晚陆惊唐的交代,陆昭昭跑出来后,也连忙帮顾枝说话。
“昨天我和顾枝一起去过洗手间。反正她绝对不可能怀孕!”
“昭昭,是不是顾枝哄着你帮她骗人?”
周翠花也没想到顾枝竟来着例假。
她磨了磨牙,继续对陆昭昭说,“你可不能帮着她说谎!她若是怀上了野孩子,是对你大哥的背叛,被戴了那么多顶绿帽子,你大哥会死不瞑目的!”
“你这根搅屎棍天天来我们家搅事,还造顾枝黄谣,我大哥才会死不瞑目!”陆昭昭愤愤说。
搅屎棍……
陆昭昭这话真的太难听了,周翠花难看得脸都成猪肝色了。
可她是真的不甘心就这么让顾枝全身而退,还是说,“昭昭性子太单纯,肯定是被顾枝骗了。”
“杨科长,刘干事,顾枝品行真的有问题,你们绝不能让这种恶心的狐狸精败坏舞蹈队的风气!”
“这……”
杨雪很无奈。
她跟刘玉梅关系好,刘玉梅昨晚就向她吐槽过,说那个周翠花,真是个事儿精,比跳蚤还能瞎蹦跶。
今天一大早,周翠花就去她家里找她,她其实挺烦的。
只是她不过来,周翠花就一直在家属院嚷嚷,她不想吵到街坊们,才跟到了这边。
她见顾枝眼神清明、坦荡,也觉得她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姑娘,肯定不想为难她。
只是周翠花这种搅屎棍,真的太难缠了。
今天他们要是无法彻底让周翠花闭嘴,她以后再去舞蹈队闹,不仅影响顾枝的工作,也会影响到他们文工团的形象,她还是希望能好好解决这件事。
“杨科长、刘干事。”
顾枝看出了杨雪的为难。
她其实挺不喜欢自证的。
但她也不想明天的面试出任何意外,还是说,“我昨天早晨的确来例假了,你们若是方便,可以陪我去洗手间。”
杨雪、刘玉梅对视了一眼。
她俩觉得今天这事,真挺委屈人家小姑娘的。
但她俩也想事情赶快有个结果,还是陪顾枝一起去了洗手间。
很快,她们就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杨雪看向周翠花的眸中满是嫌恶,“周翠花,你可别在这里乱造谣了!”
“顾枝同志的确是来了例假,不可能怀孕。”
“你整天造别人黄谣,就不怕烂嘴巴?”
“这……这不可能!”
周翠花惨白着脸后退。
她也觉得就算顾枝没怀孕,只要她一口咬死她是孕吐,顾枝肯定得失去面试的机会。
谁敢想,顾枝这个贱人运气这么好,会刚好来了例假!
她不甘心至极,咬着牙继续说,“她就是不检点,就是水性杨花,就是……”
“哪位是周翠花?”
她话还没说完,两位公安就走了进来。
见有人指着周翠花,说她是,他俩快步走到她面前,直接把手铐戴到了她手腕上。
“有人举报你偷窃厂里的铜线圈,麻烦你跟我们去公安局走一趟,配合调查!”
“要不……要不……”
要不二哥你去劝劝她?
只是,对上自家二哥这张好似覆满皑皑霜雪的冷脸,后面的话陆聿风终究是没敢说出口。
他涨红着脸,憋了好久,才又说了句,“总之我们不能让大哥不放心。万一他又坐在坟头上哭,奶奶心里也难受。”
陆惊唐没立马说话。
他视线带着明察秋毫的凛冽,落在陆聿风身上。
最近陆聿风晒黑了几分。
二十二岁,晒黑后勉强算是小麦色的肌肤,他穿着两道肩背心,手臂肌理线条清晰,胸肌、腹肌若隐若现,看上去倒也健壮。
方方面面,都符合顾枝的要求。
而他现在竟还帮顾枝说话……
陆惊唐更觉得不能继续让他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二哥……”
被陆聿风催促,陆惊唐才冷淡说,“顾枝要搬出去的事,我听她说过。”
“大哥向来嫌恶她,甚至娶她,也是被逼无奈,他不可能在意她住在何处。”
“我也不喜顾枝住在陆家,她搬出去,的确更方便。”
“我……”
陆聿风想说,我觉得顾枝搬出去不合适。
万一大家觉得我们陆家虐待大哥的遗孀怎么办?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陆惊唐冷冰冰警告,“我再说一遍,以后离顾枝远点儿,你跟她不合适。”
“她的确是我们名义上的大嫂。以后若她遇到麻烦,我们可以拉她一把。”
“但,再无其他!”
陆聿风还想说,二哥你这么盼着顾枝搬出去,是不是太冷酷无情了?
顾枝一个姑娘家,自己住在外面,万一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只是,刚才二哥又让他离顾枝远点儿……
他怕他说这话,二哥会误会他对顾枝有意思,他丢不起这个人,硬是没让自己说出口。
“别跟顾枝单独相处,别跟她有任何身体接触!”
陆惊唐又凉声提醒了自家三弟几句,笔直的长腿迈出,就回了自己房间。
看着陆惊唐冷冰冰关死的房门,陆聿风张了下嘴,许久之后,他才讷讷说了句,“谁稀罕跟顾枝有身体接触啊!”
“我也不稀罕她继续住在陆家,更不稀罕她!”
——
陆昭昭知道顾枝讲题厉害后,总缠着她给她讲题。
下午陆老夫人接到老姐妹病重的消息,带着陆昭昭回了乡下,顾枝才总算是得到了几分清净。
陆老夫人要在乡下待四五天。
恰好保姆赵姨家里有事,她也请了四天的假。
陆惊唐的爷爷——陆爱国、父亲——陆去病、母亲——姜尽欢都特别忙,他们还没从外地回来,偌大的陆家,只剩下了顾枝、钟听晚、陆惊唐、陆聿风。
陆老夫人出发前,各给了顾枝、钟听晚二十块钱。
她说这几天她俩若是不想自己做饭,直接去外面吃,或者去陆惊唐单位吃都可以。
陆惊唐那么嫌弃她,顾枝肯定不会跑去他单位吃饭,招人嫌。
她穿书前很喜欢研究各种美食解压,她手上也有点儿钱了,肯定饿不着自己。
今晚陆惊唐、陆聿风、钟听晚都没回来吃晚饭。
顾枝自己吃过晚饭后,看着客厅日历上的日期,她忽而想起了一段很重要的剧情。
城东有一棵树龄近千年的老树,大家都说,对着那棵树许愿很灵。
后来,大家直接称那棵老树为许愿树,不少人都喜欢往上面挂红绸带,求事业、求姻缘、求子嗣……
原主听说那棵许愿树很灵验后,在接到陆照野死讯的第二天,就买了红绸带,写上自己的心愿,挂在了许愿树上。
她写的心愿是,一定要怀上陆惊唐的孩子,母凭子贵嫁给他。
为表诚心,她不仅写下了许愿的日期,还用墨汁在红绸上按了手印。
书中的剧情是,明天周沁雨无意间发现了那条红绸带。
她把红绸带扯下来,带回了大院,四处宣扬原主不要脸,丈夫尸骨未寒,竟然就惦记着爬上小叔子的床。
那时候,原主已经嫁给了陆惊唐,但大家看到红绸上的日期,还是对原主又多了几分鄙夷。
陆惊唐知道陆照野刚死,原主竟就生出了爬他床的打算,他更是对她深恶痛绝。
从那之后,名声本就不好的原主,更是臭名昭著、人人喊打。
这个年代,名声真的特别重要。
她担心周沁雨如书中那般发现那条红绸、大肆宣扬,会影响她考进文工团,她也不想陆惊唐以为她对他贼心不死,她决定提前找到那条红绸,避免自己声名狼藉。
这个时间点,还有去城东那边的公交。
顾枝花了一角钱,坐了有将近四十分钟的公交,到站后,循着原主的记忆,又步行了十几分钟,总算是到了许愿树那边。
许愿树上挂满了长短不一的红绸。
夜月朦胧,星河烂漫。
清风拂过,红绸肆意舞动,带着亘古的虔诚,如梦似幻。
大家都是白日里来这边许愿,晚上街边的小贩,都已经陆续回家,也没什么行人经过,路灯下,除了轻轻摇曳的红绸,唯有树影重重。
那本年代文为了突出主角团的聪慧,把这次的事件描写得很详细。
据说周沁雨是在许愿树东面挂着一大串铃铛的地方,发现了原主挂上的那条红绸。
顾枝快步走到那串铃铛下面,果真很快找到了那条红绸。
原主没怎么上过学,她写字倒是挺板正的。
她也无比庆幸自己想到了这段剧情。
否则,就算原主的字体跟她的并不一样,有红绸上的那几处手印作为比对,大家还是会认定她对陆惊唐心怀不轨。
陆惊唐今天正好在这边办事。
他车停在不远处。
处理完手上的事后,他正想去对面的空地开车,就看到顾枝手中捧着一条红绸。
路灯明亮。
许愿树周围还有亮着的喜庆的大红灯笼。
他视力又好,星光月色下,他能清晰地看到红绸上的那两行小字。
“树仙保佑,一定要让我尽快怀上陆惊唐的孩子,母凭子贵嫁给他。”
陆惊唐眸色倏地冷得千里冰封。
她承诺过,不会妄想怀上他的孩子、不会再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更不会纠缠他。
他没想到她竟会出尔反尔,往许愿树上系写满这种鬼话的红绸!
上次虎子帮人陷害顾枝的事被揭穿,他不仅被周翠花揍了一顿,他赚到的十块钱,还被周翠花拿走了。
他本就对顾枝心怀怨恨,现在见周翠花竟支持他伤害顾枝,他肯定得大显身手!
想到他身上带着弹弓,他直接找了块最尖锐的小石子,就弹向了顾枝。
顾枝正要回客厅,只觉得后背尖锐一疼。
她下意识摸了一把,就摸到了一手血。
“枝枝!”
“顾枝!”
顾枝皮肤嫩,那块小石子边缘又锋利,小石子打在她后背上,刹那间,布料划破,就有鲜红的血液,顺着她后背的布料蔓开。
触目惊心。
陆老夫人、陆昭昭、陆聿风还有不少街坊,同时惊呼出声。
大家又不瞎,也注意到,是虎子用弹弓伤的顾枝。
陆聿风拧着眉扫了顾枝的后背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虎子面前,直接单手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这熊孩子,怎么能用弹弓伤人?”
说着,他就狠狠地揪了把虎子的耳朵。
“放开我!你快放我下来!”
虎子知道陆家的男人能打,他不敢在陆聿风身上撒泼。
但有周翠花给他撑腰,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他又往弹弓上放了块石子,“这个坏女人害我丢了十块钱,我就是要打她!”
说着,他又要弹石子。
“你再伤人,信不信我真揍你?”
陆聿风肯定不能再让虎子射弹弓,连忙夺过他手中的弹弓,狠狠地砸在地上。
紧接着,他又毫不客气地对着虎子的屁股拍了几下。
虎子拼命挣扎,一转脸,却又对上了陆惊唐那张冰山脸,他又急又怕,扑腾着腿哭出声。
“小风,虎子只是一个孩子,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没能当众让顾枝丢了清白,周翠花有些失望。
不过见顾枝后背流了不少血,她依旧觉得自家儿子做得超级棒!
她向来护短,肯定看不得别人揍她的宝贝儿子。
她快步上前,就想从陆聿风手中夺下虎子,“虎子只是跟顾枝开个玩笑,小孩子哪有坏心!”
只是一个孩子……
小孩子没有坏心……
顾枝简直要被周翠花这鬼话给逗笑了。
小树不是一天就长弯的。
周翠花这么惯着虎子,早晚得让他经受社会的毒打!
顾枝向来讨厌吃亏,后背疼得这么厉害,她肯定得让周翠花使劲出出血!
她后背大概率只是皮肉伤,不至于站不住脚。
但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她还是身体一歪,捂着心口“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她手上沾了血,这么捂着心口,血也染在了她胸前的布料上,让她看上去越发娇弱、易碎。
她痛苦地蹙紧眉头,也没哭着喊疼,只是蜷缩着身体闭着眼睛,好似下一秒就会彻底昏死过去。
“小野媳妇看上去好像不太好啊……”
顾枝长得美,小脸嫩生生的,其实特别适合装柔弱。
她这么闭着眼睛,浓黑若鸦羽的睫毛无助地轻颤着,有一种破碎的美感,格外招人疼。
街坊们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说,“那么尖锐的石头用弹弓打在身上,能好才怪!”
听到街坊们都说顾枝情况不太好,陆昭昭白了脸。
她是挺讨厌顾枝的,可她也从没想过让顾枝死。
她忍不住吸了下鼻子,颤声问陆老夫人,“奶奶,顾枝该不会被打死了吧?”
“要是顾枝真被打死了,我们家就又要举行葬礼了……呜……”
顾枝,“……”
她倒也死不了。
顾枝很无语。
但听了陆昭昭这话,虎子却吓哭了。
他虽然是个孩子,却也知道杀人偿命这个道理。
若他真打死了人,就算有周翠花给他撑腰也没用了!
生怕他被抓到公安局、吃了枪子,他连忙大哭着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自家亲妈身上,“不是我的错!”
“你们不能枪毙我!”
“要枪毙就枪毙我妈!是我妈让我打那个坏女人……你们快枪毙我妈,别抓我……呜……”
“你这死孩子,你胡说什么呢!”
周翠花气疯了,狠狠地揪虎子耳朵。
她没想到会被自家儿子这么坑。
小孩子不懂事打人,和家长教唆他打人,性质完全不一样。
小孩子打人,他们可以赖账,可若大家都认定是她教唆虎子打人,他们林家得赔顾枝不少钱,她回家还得挨训!
“林家媳妇,今天的事,你必须得给我们陆家一个说法!”
见顾枝痛苦地蜷缩成一团,陆老夫人也怪心疼的。
她不敢耽搁时间,连忙对陆惊唐说,“小唐,你快开车送枝枝去医院!”
陆惊唐不想跟顾枝有所纠葛。
但她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大嫂,他也不能不管她的死活,只能送她去医院。
只是,他不想跟她有任何身体接触,肯定不能把她抱到车上。
他原本是想让陆聿风把她抱到车上,可她喜欢二十五岁以下、年轻力壮的,他又担心自家三弟被纠缠,还是对陆昭昭说,“昭昭,你扶顾枝去车上。”
沈老师等街坊也连忙过来帮忙,很快,大家伙就一起把顾枝扶到了车上。
陆聿风茫然地按了下自己的心口。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枝上衣沾染的那片血红,他心里特别不舒服。
他想跟着二哥一起去医院。
但医院距离97局很近,二哥去那边是顺路,科学院却是在相反的方向,他跟过去,好像不太合适。
他也不想让人误会他在意顾枝,只能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二哥的车渐渐消失在远处。
“陆惊唐,我伤得其实没那么重。”
现在只有她跟陆惊唐在车上,顾枝肯定不会继续装柔弱。
毕竟,一会儿他也是要去医院的,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医生会告知他,她装不了,倒不如提前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让周翠花多出点儿血。
“我就是觉得周翠花和林虎太过分了,这次得给他们些教训。”
陆惊唐落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顿了下。
他倒是没想到她刚才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是装的。
都说顾枝蠢笨无脑,但她好像,偶尔也会长脑子。
他觉得她这次做得十分不错,周翠花泼辣、蛮横,林虎粗野、刁钻、嚣张,的确该让他们吃些苦头。
迟迟没得到他的回应,顾枝以为他是不赞成她的做法,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他说,“嗯,我会让周翠花赔偿你医药费、营养费、精神补偿费。”
听了他这话,顾枝心里瞬间踏实了。
有他在,周翠花这次肯定得大出血!
见他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她知道,他没有继续跟她聊天的意思,她也不想打扰他,闭目养神。
几乎是她刚闭上眼睛,她就察觉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她内衣后面的扣子开了!
那里的扣子开了,哪怕外面穿着衣服不会走光,依旧会觉得特别难受。
他还在车里,她这么扣扣子,有些尴尬。
可她更不想开着扣子到处晃来晃去。
那样跟没穿衣服似的,特别没有安全感。
轻轻咬了下唇,她还是决定赶快悄悄把扣子扣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此时太紧张,还是隔了一层衣服的缘故,平日里挺简单的动作,她却怎么都扣不上。
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陆惊唐下意识抬眸,就从后视镜中看到,她跟豆虫似地,不停地在后车座上扭来扭去。
她今天穿了方领的白T恤。
她这么扭动身体,领口微微下移,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带着清甜香气的莹白中,蜿蜒出了深深的沟壑。
春意无边。
她皮肤真的太白了。
白到自带柔光,晶莹剔透。
那一瞬间,陆惊唐想到了他曾吃过的剥了壳的荔枝。
活色生香!
莫名的酸涩裹挟着闷痛,再一次将他的心脏席卷。
陆惊唐不着痕迹地按了下心口,还是无波无澜地从顾枝身上收回了视线。
他对女人没有丝毫兴趣。
他心口会这么奇怪,定不是因为他在意顾枝。
应该是想起了英年早逝的大哥,他心里难受。
以后他会继续跟顾枝保持距离,绝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纠葛!
听到顾枝说她心中只有大哥,陆聿风心里也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肯定不愿意让人误会他稀罕顾枝,闷声闷气说,“你最好不会纠缠二哥!”
见姜尽欢、陆去病等人的视线依旧落在她身上,顾枝不想他们也觉得她对陆惊唐贼心不死,深吸一口气后,她决定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让他们彻底安心。
“陆聿风你放心,我真的不会惦记你或者陆惊唐的。”
“我知道,你和陆惊唐都很优秀,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但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
“你俩是很好,但说实话,不管你俩的性格,还是外形,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会对你们心怀不轨的。”
“我之前就对奶奶说过,我不会让你或者陆惊唐兼祧两房,现在我还是那句话,我心里只有陆照野,对你们毫无兴趣,你们大可以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她对他毫无兴趣……
陆惊唐又面无表情地按了下闷痛的心口。
嗯,他也不在意她。
她对谁感兴趣,与他无关。
不重要!
“我……”
陆聿风耳根红了白,白了红,面色也复杂至极。
他刚才,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想她纠缠二哥,可他并没有说,不许她纠缠他。
只是他向来要面子,肯定不能当众说出这种鬼话,眸光复杂地扫了顾枝一眼后,还是烫着耳根闭上了嘴。
“行了!”
陆老夫人难得严厉地扫了自家的两个宝贝孙子一眼。
最近顾枝越来越贴心、懂事,她也越来越喜欢她。
她这么乖巧的孙媳妇却总被人污蔑、误会,她本来心里就已经够难受的了,现在儿媳妇还不喜她,二孙子、三孙子又总针对她,她替顾枝觉得委屈。
尤其是想到昨晚她又梦到大孙子坐在坟头上哭,她更是忍不住瞪了陆聿风一眼。
“兼祧两房是我提出来的,枝枝早就已经拒绝了。”
“你们要是心有不满,冲着我来,总欺负枝枝做什么?”
“尤其是小风……今天你误会了枝枝,不向她道歉也就算了,还对她大呼小叫……”
“你这样让你大哥在地下怎么安心?难怪我昨天晚上又梦到你大哥坐在坟头哭!”
陆聿风好憋屈。
他刚才真没想对顾枝大呼小叫。
就是听到顾枝说她心中只有大哥,他心里闷得难受,没过脑子,莫名其妙就说了那么一句。
陆首长也觉得今天三孙子太没大没小了,不满地瞪他,“赶快向你大嫂道歉!”
陆聿风也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不对。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有些拉不下脸向顾枝道歉。
他嘴张了下,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顾枝看出了陆聿风的不情愿。
她也不稀罕他那句道歉,淡淡说,“爷爷、奶奶,你们不用让陆聿风向我道歉。”
明天就是文工团的笔试,等进了文工团后,她肯定是要搬出去的。
她想搬出去的事,对陆惊唐等人说过,却还没对长辈们提过。
她决定趁机把这件事告诉长辈们。
“我知道,我住在陆家,给你们带来了很多麻烦。”
“你们愿意把我从乡下接过来,让我避免了被继父卖给二流子的命运,我已经很感激你们了。你们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
“等我考进了文工团,我就会申请宿舍,尽快搬出去。”
“你这孩子……”
陆老夫人没想到顾枝竟想搬出去,又是着急又是心疼,止不住红了眼圈。
“奶奶说过,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安心住在这里就好,怎么能搬出去!”
在姜尽欢看来,顾枝好吃懒做、愚昧无知,是配不上自家惊才绝艳、前途无量的二儿子的。
她很担心顾枝会缠着二儿子不放,让邻里街坊们笑话。
确定顾枝不会妄图让二儿子兼祧两房后,她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是不想二儿子或者三儿子被顾枝缠上,不过,既然顾枝嫁进了陆家,她也没想过把她赶出去。
现在见顾枝受了委屈后,竟提出要搬出去,她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也忍不住劝她,“顾枝,家里这么多房间,又不是住不开,你不用搬出去。”
“既然你嫁给了小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
若是顾枝真搬出去住,以后谁给她讲题啊?
陆昭昭见陆老夫人、姜尽欢都劝顾枝,也连忙帮腔,“是啊顾枝,你还是别搬出去了,你是大哥的妻子,就算大哥不在了,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住到老都可以!”
家啊……
有温暖、有归属感的地方,才是家。
而她住在陆家,只有寄人篱下的忐忑与不安。
还要担心他们把她送回乡下,她怎么可能真的把这里当成家?
当然,她不可能在陆家人面前说出这番话,只是浅笑着轻轻摇头,“我住宿舍上班更方便。”
看到陆老夫人抹眼角,她轻轻拉住她的手,温声哄她,“奶奶你别难受了,公休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的。”
陆老夫人心里依旧特别不是滋味。
只是,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顾枝也多了几分了解。
她知道,小姑娘笑起来很温柔、乖软,内心却倔强而坚定,她做出的决定,他们改变不了的。
本来大孙子就老坐在坟头哭了,现在顾枝因为他们一次次的误解,决定搬出去住……
以后大孙子一晚上还不得坐在坟头哭十回?
都怪三孙子不懂事!
长嫂如母。
三孙子不好好尊敬长嫂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对她大呼小叫、各种嫌弃,整天被小叔子挑刺,枝枝不想搬出去住才怪!
陆老夫人越想越气,忍不住又狠狠地剜了三孙子一眼。
陆聿风清晰地感觉到了奶奶对他的嫌弃。
他现在也挺嫌弃自己的。
一想到顾枝坚持搬出去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恶劣的态度,他就抓心挠肺的难受。
也后悔得要命。
他是爱面子,不愿意当众向谁低头,可他真的特别不想顾枝搬出陆家,还是烫着耳根极度不自在地说,“顾枝,我刚才……刚才不该对你态度那么差。”
“我……我向你道歉。”
“我没想把你赶出去。你……你能不能别搬出去啊?”
而且,有小晚给她作证,说是顾枝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陆家人那么喜爱小晚,怎么可能怀疑她的话?
到时候她也一口咬定是顾枝自己摔的,却故意陷害她,顾枝这个贱人,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陆家人本就瞧不上顾枝,她再摔个断胳膊断腿,陆家人怎么可能管她?
她只能被送回乡下嫁给恶心的二流子!
周沁雨把声音放得很轻。
但顾枝又不傻,肯定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她故意站在楼梯口,迟迟没下楼,就是为了等周沁雨。
那本年代文中,陆去病、姜尽欢夫妻回家这天,有一段很重要的剧情。
周沁雨觉得原主不要脸,要给她个教训,把她从楼梯口推了下去。
原主摔得头破血流、格外狼狈。
她一口咬定是周沁雨恶意害她。
只是,周沁雨哭着说她是冤枉的,钟听晚也帮她作证,说她亲眼看到是顾枝自己摔下去的,故意陷害无辜的周沁雨。
那个年代没有监控,陆家人又向来偏爱、信任钟听晚,怎么可能会怀疑她?
原主受了疼,还收获了一大片厌恶,气得直接昏死了过去。
那本年代文的作者在文中说,主角团用智慧让恶毒女配自食恶果。
不少读者也在留言区夸赞主角团聪明,说周沁雨简直就是正义使者、美飒小天使,都快要把恶毒女配的脸打烂了,好爽。
可顾枝在看到这一段剧情的时候,却止不住怀疑,用见不得光的手段伤害、陷害别人,真的是正义吗?
上次钟听晚、周沁雨想让二流子毁了她,她没有证据,无法让她俩付出代价。
但这一次,她会让她们吃些苦头!
周沁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感觉到她到了她身后的那一瞬,她灵活侧身,就快步闪到了一旁。
而周沁雨想让顾枝摔得狠一些,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她双手这么猛然往前推,顾枝又躲开得太突然,她根本就无法一下子收住力气。
甚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从楼梯口滚了下去!
“小雨!”
钟听晚大惊失色。
她也想看顾枝摔得头破血流、奇惨无比。
她就悄悄站在不远处,等着欣赏顾枝摔下楼梯口的惨状。
她怎么都不敢想,千钧一发、她最激动的时候,顾枝好似后面长了眼睛一般,猛地闪身,害得周沁雨从楼梯口狠狠地摔了下去!
“怎么回事?”
说来也巧,周沁雨滚到楼下的那一瞬,陆首长、陆去病、姜尽欢刚好走进客厅。
听到声音,陆老夫人、陆惊唐、陆聿风等人也来到了客厅。
周翠花与周沁雨臭味相投,两人关系特别好。
顾枝是她俩共同的敌人,周沁雨自然把今天的谋划告诉了自家堂姐。
见姜尽欢等人回来了,周翠花约摸着堂妹应该出手了,伸着头跟进来看热闹。
谁知,她没看到顾枝倒在血泊中、断胳膊断腿,倒是见到自家堂妹头上、腿上、胳膊上都是血,扭曲着一张脸嗷嗷叫。
周翠花直接吓傻了。
回神后,她连忙跑出院子大喊什么顾枝杀人了。
她嗓门大,杀人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很快就有不少邻居跑到陆家,看到底是谁死了。
周沁雨在陆家伤成这样,陆家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家怕对周沁雨造成二次伤害,不敢随意搬动她的身体。
陆惊唐让陆聿风用家里座机打急救电话,等着医务人员过来处理她身上的伤口。
周翠花还在大吼大叫,“顾枝,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知道你跟小雨之间有矛盾,可就算有矛盾,你也不能把小雨从楼梯口推下来啊!”
“你看小雨都摔成什么样了?你这是想害死小雨!”
“林家媳妇,你给我闭嘴!”
陆老夫人注意到,方才顾枝就在楼梯口附近。
她知道,今天的情况,对顾枝很不利。
但随着对顾枝了解的加深,她就是觉得,顾枝不会恶意把人从楼梯口推下来。
她本就不喜周翠花,周翠花一直在这里蹦跶、添油加醋,她肯定没法给她好脸色。
姜尽欢也冷冷地扫了周翠花一眼。
顾枝拒绝陆家给她一笔钱、并给她找一份好工作的建议,死皮赖脸非要嫁给对她无心的陆照野,陆照野死后,陆老夫人提出让陆惊唐兼祧后,顾枝又举双手赞成,她怕二儿子又被顾枝纠缠,特别不喜她。
可就算她不喜顾枝,顾枝也是陆照野明媒正娶进门的媳妇儿。
顾枝现在顶着大儿子遗孀的头衔,周翠花这么咬着她不放,也是让他们陆家没脸。
且方才她注意到,他们进门后,周翠花才跟了进来。
他们走在前面,都没注意到周沁雨是怎么摔下楼梯的,周翠花却一口咬定是顾枝推的……
周翠花是有千里眼还是有顺风耳?
她越想越觉得周翠花是根搅屎棍,也没给她留面子,直接说,“没看到的事,你就在这里乱说,是造谣!”
呵斥完周翠花,她又冷声问顾枝,“顾枝,小雨怎么摔下的楼梯?”
顾枝微微怔了下。
她只知道姜尽欢不喜欢她,她以为,听到周翠花在这里胡嚷嚷,她会下意识认定是她心肠歹毒、恶意害周沁雨。
她倒是没想到姜尽欢竟愿意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
她正要开口,周沁雨就含着泪哭诉,“我看到了,是顾枝把我推下的楼梯!”
“我知道,我之前陷害她偷东西,是我不对。我已经诚心向她道歉了。没想到她竟依旧怀恨在心,恶劣地把我推下了楼梯!”
周沁雨开口后,钟听晚也连忙含着泪说,“大嫂,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小雨流了好多血……她头也磕破了。”
“要是再摔得巧一点,你真的会害死她的!”
姜尽欢拧眉。
周沁雨是在陆家受的伤,她肯定更希望是她不小心摔的,与陆家任何一个人都无关。
但现在,显然顾枝并不无辜。
她视线落在她向来疼爱、信任的养女身上,温声问她,“小晚,你也看到了?真的是顾枝恶意把小雨推下的楼梯?”
钟听晚的确看到了。
可她看到的是周沁雨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是,她若实话实说,顾枝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土包子受不到惩罚。
沉吟片刻,她还是淌着眼泪点头,“我看到了,是大嫂把小雨推下了楼梯!”
“妈妈,小雨看上去真的很不好,我好怕她会有什么好歹……”
“小晚肯定不会说谎!我还以为顾枝改好了,没想到她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故意害人!”
钟听晚在大院的名声真的太好了。
街坊们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纷纷指责顾枝。
“顾枝这次太过分了,什么仇怨非得把人推下楼梯?”
“万一磕到脑子,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这次咱们必须得报公安!”
“对,这是故意伤人,必须得让公安把她抓起来!”
…………
陆去病与钟听晚父亲是战友,姜尽欢与她母亲是挚交,他俩待她胜过亲生女儿,自然不可能怀疑她。
他俩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眸中对顾枝的失望与厌烦。
陆去病也觉得故意伤人,得承担责任。
他重重叹息一声后,厉声对二儿子吩咐,“小唐、小风,你俩你送顾枝去公安局!告诉公安局那边,从严处理,这种故意害人的歪风邪气,绝不能姑息!”
方才陆惊唐、陆聿风没往这边看,顾枝却捕捉到了钟听晚眸中汹涌的委屈。
她在委屈什么?
顾枝眸色倏地冷了下来。
她知道,钟听晚有女主光环,穿书后,她本想跟她好好相处。
可很显然,钟听晚并不想让她好过。
周沁雨冲动、易怒、无脑。
钟听晚在周沁雨面前摆出一副被欺负的模样,是想让周沁雨为她出头!
她是不想得罪钟听晚,可先撩者贱,若钟听晚非要让她不痛快,她也不会任人宰割!
“我没偷东西。”
顾枝从钟听晚身上收回视线后,冷冷地望向周沁雨,“谁主张谁举证。你说我偷了你的金项链,你有什么证据?”
钟听晚柔柔弱弱抱住周沁雨的胳膊,小声劝她,“小雨,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大嫂怎么可能会偷你的金项链?”
钟听晚声音这么小,还帮着顾枝说话,周沁雨越发觉得是顾枝太过分,土包子平时肯定没少威胁乖巧善良的小晚!
她声音更是拔高了好几度,“小晚,我知道你心地好。但顾枝这个乡巴佬偷了我那么贵重的项链,我必须得让这个恶心的贼付出代价!”
“售货员!”
听到周沁雨的喊声,售货员连忙小跑过来。
“方才我试完衣服出来后,是不是只有顾枝这个土包子进过东边的试衣间?”
售货员眸光闪烁了下。
其实她还真没怎么注意。
不过,周沁雨向来嚣张、高调,她每次来这边买衣服,都会把她爸是首长这话挂在嘴边。
而方才顾枝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
一个是首长的女儿,一个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该帮谁。
她半垂下眼睑,连忙说,“对,只有她进去过。”
周沁雨傲娇地抬起下巴,几乎是用鼻孔瞧着顾枝,“土包子,听到没?售货员也看到了,方才我试完衣服后,只有你进过东边的试衣间。”
“我试衣服的时候,金项链勾到了头发,我随手把金项链摘下来放到了试衣间。”
“试完衣服后,我忘了带走金项链。没想到我立马回来找,金项链竟然就不见了。”
“谁不知道你在乡下的时候手脚就不干净,除了你,还有谁能偷我的金项链?”
嫌弃完顾枝,她又跺着脚望向陆惊唐、陆聿风,“陆二哥、陆三哥,这个土包子真的好脏!她这么恶心,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主持公道!”
陆惊唐如同冰山一般伫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他的确不喜顾枝。
但昨天他刚误会了她,偷窃的事情,尚未有定论,他不会妄加评断。
听了周沁雨这话,陆聿风那张少年气十足的脸,却骤而变得格外难看。
刚才他简直就是脑袋被驴踢了,竟会又觉得顾枝好看。
她那么爱吹牛,还手脚不干净,长得再好看,他也不稀罕!
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整天净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难怪当初大哥死活不愿意娶你。”
“可别在这里膈应人了,赶快把金项链还给周沁雨,一会儿你就自己坐火车回乡下去。”
“我们陆家容不下你这种品行低劣的祸害!”
顾枝白了脸。
被送回乡下,是她最抗拒的事。
她真的好讨厌自己的命运捏在别人手上,她这次必须得考上文工团,靠自己留下来,而不是寄人篱下!
见陆聿风帮她说话,周沁雨却特别得意。
她傲娇地对着顾枝翻了个白眼,“土包子赶快滚回山沟沟里吧!”
“对,你这么不要脸,恶意偷我的金项链,你还得向我道歉。”
“跪下,请求我原谅你。否则,我就把你送到公安局,让你蹲大狱!”
“小雨,你别这样,我相信大嫂不是故意的……”钟听晚声如蚊蚋劝周沁雨。
她这话看似是在帮顾枝说话,实际上,却是把她钉死在了小偷的耻辱柱上。
顾枝讥诮地勾了下唇角。
钟听晚还真是一朵纯白无瑕的盛世白莲花呢!
“什么不是故意的!”
周沁雨几乎是指着顾枝的鼻子骂,“她就是肮脏、下贱、看不得别人好!”
“我再说一遍,顾枝你必须跪下向我道歉,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问心无愧,不需要你原谅。”
顾枝掀起眼皮,毫不畏惧地迎上周沁雨的视线,“我说了,谁主张谁举证,不能胡说八道全凭你这一张嘴。”
“谁知道是不是你今天出门根本就没戴金项链,或者是你故意把金项链藏起来陷害我?”
“我……”
以前的顾枝,蠢笨无脑。
前几次周沁雨陷害她的时候,她只会大哭大叫、无能狂怒。
周沁雨没想到几天不见,顾枝竟好像长出来脑子了。
想到她的确是把金项链藏起来了,她微微有些心虚,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上海牌牛皮包。
不过想到不可能有人翻看她的包,她还是立马冷静了下来。
她不屑冷哼一声,“你本来就是卑鄙无耻的小偷,还用我陷害你?”
“你把我的金项链藏在衣服里面了是不是?我现在就扒了你,让大家都看清楚,你这个无耻的小偷,究竟有多不要脸!”
周沁雨这一招很毒。
女人的名声多重要?
她若是当众扒开顾枝的衣服找金项链,就算最终没找到,顾枝的名声,也彻底毁了,最终只能灰溜溜地滚回乡下,被二流子糟践。
那样,就再也没有人总是欺负美好善良的小晚了。
国营商场里面有不少人。
为了让顾枝身败名裂得更彻底一些,周沁雨更是扯着嗓子大吼,“大家快来看啊!抓小偷了!”
“小偷把金项链藏衣服里面了!我现在就把我的金项链拿回来!”
不管是哪个年代,大家都喜欢看热闹。
听到商场里面有小偷,这一层的顾客,几乎都围了过来。
周沁雨得意地勾了下唇角,越发肆意张扬。
她上前一步,就一把揪住了顾枝的衣领。
显然,她是想扯坏她的衣服,让她成为臭名昭著的破鞋,再无法翻身!
“周沁雨,适可而止。”
陆惊唐眉头深锁。
他是厌恶顾枝,但他也不喜欢用毁坏别人清白的方式,教训一个姑娘。
他身上的气势太冷、压迫感太强,周沁雨止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可她今天铁了心要为钟听晚出气,哪怕她很怕陆惊唐,还是决定继续狠虐顾枝。
她更紧地揪住顾枝的衣领,“陆二哥,你不能帮这个小偷说话!”
“她这么恶心,指不定偷了陆家多少东西。你必须让她付出代价!”
说完,她又转过脸,恶狠狠地盯着顾枝,“今天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到,你这个小偷的嘴脸有多丑恶!”
“啪!”
陆惊唐答应了陆老夫人会好好照顾顾枝,肯定不能让她当众被人扒了衣服。
但他不想跟顾枝有任何身体接触。
他正要让陆聿风上前把她跟周沁雨分开,清脆的巴掌声,就突兀地在空气中响起。
顾枝猛地甩开周沁雨后,竟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他不喜与她有亲密接触,肯定不愿以那般暧昧的姿势与她相贴。
他抬手,想托起她的身体,好让她与他保持距离。
谁知,他埋在云朵里,眼前一面漆黑,动作毫无准头,竟不小心扯坏了她的肩带。
他还清晰地听到了布料裂开的声音。
触手可及,是几乎要将人溺死的软。
意识到他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后,陆惊唐仿佛被火焰灼烧到,慌忙收回了手。
他想严厉警告她,别压在他身上,更别……
只是,想到她那么不愿跟他扯上关系,他还是黑着脸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也不喜跟她扯上关系!
他只能闭上眼睛,尽量忽略那过分的绵软。
仿佛,他真是无情无欲的神佛,哪怕软玉温香在怀,于他也不过是浮云雾霭,不足以拉他下凡尘!
顾枝又不是聋子,自然也听到了布料裂开的声音。
她知道,她那本就明显破损的领口,这一次是彻底报废了。
而刚刚他的手竟……
想到方才那一瞬间的暧昧,顾枝昳丽的小脸,瞬间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她当然不可能自恋地认为,是陆惊唐趁机想占她便宜,不仅扯坏了她的领口,手还……
她觉得顶多就是他受不了她的靠近,想把她扔出去,结果被子里面太黑,他没有准头,才会不小心弄坏了她衣服,还碰到了……
他肯定觉得她又冒犯了他。
指不定他心里多憋屈呢!
她懂,她都懂。
想到一会儿还得跟他解释,顾枝顿觉头疼。
不过,想到陆昭昭出去后,她就不必继续冒犯他了,她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我现在没别的事,不用回去。”
谁知,陆昭昭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直接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
她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书桌上后,也注意到了那本《巴黎圣母院》。
轻轻摩挲着书上陆照野的名字,她止不住红了眼圈。
她吸了下鼻子,哑声说,“顾枝,你好像真挺爱慕我大哥的。”
不过,大哥年纪轻轻就没了,注定不可能跟顾枝有结果。
她现在是对顾枝有几分好感了,可大哥特别排斥顾枝。
刚知道他跟顾枝有婚约的时候,大哥还逃过婚。
那场婚礼,大哥也是不情愿的。
大哥说,就算家里逼着他娶了顾枝,他肯定也是要跟她离婚的。
哪怕大哥还在,他和顾枝,大概率也不会有结果。
她知道,二哥、三哥大概率也不可能对顾枝有好感,但她越来越不希望顾枝搬出陆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觉得我二哥怎么样?”
“其实爷爷奶奶、爸妈他们思想都挺开明的,你要是喜欢二哥,他们或许……”
顾枝觉得陆昭昭这个小傻瓜跟她有仇。
她跟陆惊唐钻在同一个被窝里,都快要尴尬死了,小傻瓜不回自己房间也就算了,还想撮合她跟陆惊唐这位活阎罗……
她是嫌她还没被送进精神病医院、命太长?
她肯定不想让陆惊唐以为她对他有非分之想,连忙制止小傻瓜胡说八道,“我和陆惊唐不可能!”
“他……他不喜欢女人,我也不喜欢他那种类型的男人。”
“我二哥的确不近女色。”
陆昭昭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忽而眨巴着澄澈的圆眼跟顾枝八卦,“我二哥都已经二十五了,连个对象都还没有处过,好像真有点儿不太正常。”
“顾枝,你说我二哥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咳咳……”
顾枝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觉得当着陆惊唐的面蛐蛐他的性取向,好像有点儿不太好,只能颇为委婉地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总之,喜欢什么,是他的自由,我们尊重他就好。”
顾枝这话,真的说得很官方、很委婉了,听了她这话后,被子里面的陆惊唐脸却彻底黑成了锅底。
她这意思,是也觉得他喜欢男人?
他口味还没那么重!
不过,她并不是他的谁,她怎么想他,不重要!
“昭昭,你快回去吧,我再过十分钟就去找你。”
被子里藏着个人,顾枝实在是觉得尴尬,又催促了陆昭昭一遍。
陆昭昭其实挺想跟顾枝说说话的,但她也看出,顾枝现在真的很不舒服,应该更想一个人享受清净。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房间等她。
“行,那我去我房间等你。你可不能骗我,十分钟后,去我房间给我讲题。我去给你冲红糖水。”
见陆昭昭走到了房门口,顾枝刚要舒一口气,谁知,下一秒,她又转身望向她,颇为认真地说道,“顾枝,我听到外面的谣言了。”
“你别听他们乱放屁,我都看到你换月经带了,你怎么可能怀孕?”
“总之,你别把那些谣言放在心上。周翠花要是再敢乱造你的黄谣,我撕烂她的嘴!”
陆昭昭是个傲娇的小姑娘,不习惯表达出对别人的关心与喜爱,尤其是对她曾怀有偏见的顾枝。
意识到她说这话,好像显得她很在意顾枝,她心里别扭极了,连忙红着脸,梗着脖子说,“顾枝你别多想,我想撕烂周翠花的嘴,可不是因为我在意你。”
“我……我就是看不得有些人整天胡说八道、满嘴喷粪!”
陆昭昭脸越来越红,不等顾枝接话,就逃也似地跑开。
说实话,陆昭昭这话,又是屁又是粪的,听上去挺不文明的。
但可能是因为她穿到这个年代后,感觉到的温暖太少,听着陆昭昭话中隐约流露出的关怀,顾枝心里依旧暖呼呼的。
最初的时候,小傻瓜的确误会过她,也让她难堪过。
可小傻瓜带给她的温暖,又有些珍贵,她还是想竭尽所能,让小傻瓜别像书里死得那么惨,而是能平安无忧,长命百岁。
“顾枝,下去!”
听到关门声,陆惊唐知道陆昭昭出去了,沉着脸呵斥她。
谁知,他这么一张口,唇从绵软的云朵上滑过,差点儿采撷到……
陆惊唐面色铁青,身上寒气蹭蹭蹭往外冒。
他想直接把顾枝扔出被窝,但她现在衣不蔽体,他不管碰她哪儿都不合适,他只能凉声又提醒了她一遍,“离我远点儿!”
顾枝知道她刚才把他藏在被子里,简直就是在狮子脑袋上蹦迪。
现在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她肯定不会继续冒犯他。
她快速跳下床,从里面锁死房门,避免又有谁过来找她、看到他俩共处一室的画面。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连忙说,“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别人把你我联想在一起。”
“我保证,我以后肯定会更注意,绝对不会再碰到你、亲到你、摸到你,总之不会再跟你有任何身体接触!”
“嗯。”
想到方才他脸埋在云朵里,差点儿被溺死,陆惊唐面色依旧冷到骇人。
不过他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肯定不会死揪着这件事不放,还是凉而淡地应了声。
他矜冷地从床上起身,正想离开她房间,就注意到,她紧贴在门板上,一侧肩带断掉,领口一扯到底,半边惑人的春光,几乎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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