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孟舒春丫的其他类型小说《穿成极品老妇后我靠武力整顿家风孟舒春丫》,由网络作家“孟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顾青云却是被这样一身装束给惊到了,这料子,他也只有某辈子考上举人那次,冲撞郡主被打死的时候才见过。这可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起的。他眸光微动,瞬间热泪盈眶。“魏兄大义,顾某无以为报,在此叩谢魏兄大恩!”魏其风性子清正,哪敢受对方如此大礼。连忙将人扶住:“万万不可!”“你我乃读书之人,路见不平自当仗义执言,在下岂敢受此大礼!”顾青云抬着泪汪汪的眸子,扶着魏其风的臂膀哭的那叫一个可怜。孟舒瞧着儿子辣眼睛的演技,实在膈应。忙找了个借口将两人隔开。魏其风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可别被她这逆子给骗了。衙门外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县丞耳朵里。大老爷刚从爱妾身上爬起来,就带着手下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县衙。近日接连不断的命案,他一个县丞实在是慌的厉害。生怕一个不小心,自...
《穿成极品老妇后我靠武力整顿家风孟舒春丫》精彩片段
顾青云却是被这样一身装束给惊到了,这料子,他也只有某辈子考上举人那次,冲撞郡主被打死的时候才见过。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起的。
他眸光微动,瞬间热泪盈眶。
“魏兄大义,顾某无以为报,在此叩谢魏兄大恩!”
魏其风性子清正,哪敢受对方如此大礼。
连忙将人扶住:“万万不可!”
“你我乃读书之人,路见不平自当仗义执言,在下岂敢受此大礼!”
顾青云抬着泪汪汪的眸子,扶着魏其风的臂膀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孟舒瞧着儿子辣眼睛的演技,实在膈应。
忙找了个借口将两人隔开。
魏其风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可别被她这逆子给骗了。
衙门外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县丞耳朵里。
大老爷刚从爱妾身上爬起来,就带着手下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县衙。
近日接连不断的命案,他一个县丞实在是慌的厉害。
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也没了。
县太爷一去不回,传信给府城好几天了也没个信儿回来。
这样怪异的事情,他活了四十几年也是头一回见。
县衙的各项事务,他压根不敢接手。
全推给那些个书吏顶着。
可眼下这事,却是怎么也挣不开了。
倒不是因为顾青云这个秀才,而是苏南魏其风这个名号。
苏南魏家世代高门,家中举人进士无数,这一代家主更是吏部三品大员。
可不是他们这些个阿猫阿狗得罪得起的。
别人不知道,他可听县尊提过,这魏其风明明是魏家嫡孙,一脉单传的天之骄子。
却为人刚正,酷爱打抱不平,这性子可是连皇帝都赞赏过的。
这样尊贵的人,如今却跪在他雁南的府衙门口。
这要是跪出点毛病,他这条命还活不活了。
“魏公子!”
县丞刚到县衙,远远就瞧见那个姓魏的活爹跪的笔直,和县里的秀才顾青云执手相看泪眼。
在瞧瞧周围乌泱泱的围观群众,额头更是突突直跳。
只恨不得昏死过去。
天杀的,哪个混蛋非趁着这祖宗路过雁南的时候闹事。
“久闻魏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魏其风听到了,却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顾青云眼珠子动了动,刚要松开手,便听老娘哭喊出来。
“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
孟舒扯过诉状,顺势抱住县丞的大腿。
“整个雁南谁不知道,大老爷您兢兢业业不辞劳苦,为咱们雁南的治安愁白了头发。”
“呜呜呜,可那些贼子竟敢青天白日闯入咱们镇上作恶,求大老爷做主啊。”
开口就是一句马屁,刚还发愁怎么在魏公子面前挣个好名声的县丞,瞬间捧上天。
最后那几句也是说的无比的慰贴。
直接替他把头上的黑锅,甩到了外来人身上。
如此一来,只要他公正审理,不仅不会被殃及,还能博个好名声,传到魏大人耳朵里去。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县丞立马缓了神色,垂头对上孟舒明亮的眸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老人家快快请起,这事本官一定会公正审理,为民做主。”
说着接过收起状纸,对着顾青云等人招呼一声,一脸和蔼扶着孟舒进了衙门。
孟舒乐的配合这位官老爷作秀,一脸感激真夸县丞是个好官。
魏其风扶着顾青云跟在后头,目光却落在孟舒身上。
这老太太,倒是聪明。
五名演员已就位,唯独顾青峰脑瓜子嗡嗡的。
不是,这些个官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进了公堂,顾青云和魏其风有功名,见官免跪。
孟舒五十岁的老妇人,县丞作秀做到底,也给免了。
就剩顾青峰一个瘸子,可怜兮兮的跪在公堂上。
活像那个罪犯似的。
孟舒压了压翘起的嘴角,一转头就瞧见三个儿媳带人挤在门口。
孟家哥嫂弟媳全来了,就连张薇也被儿子护着挤在人群中。
唯独没瞧见闺女顾青青。
见张薇冲自己挤眉弄眼,便知道这是在让她宽心。
孟舒感激一笑,目光重新回到堂上。
只见县丞搬了把椅子在公堂左侧坐下,先将孟舒递给他的状纸看了一遍。
再配上顾青云那首诗,心中已然有了明断。
却还是抬眸装模作样的走着流程。
孟舒掩去自己率先抽刀子的事实,用春秋笔法将自己包装了一遍。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民女家里开间肉铺,处理完猪肉顺手便将刀给带出来,谁知竟遇上这样吓人的事,民妇当时都吓傻了,只知道胡乱挥刀以求自保,谁知竟伤了人。”
说完这一大串,孟舒又是泪水涟涟,好不凄惨。
“不怪婶子,那帮泼皮该死!”
“就是,请大老爷替这老妇做主。”
衙门外围观的人群纷纷声援。
竟对一个老妇起那样龌龊的心思,还敢当街欺凌,谁知道以后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吃瓜群众也是心中恐慌。
“肃静!”
惊堂木一响,县丞严肃开口
“那恶徒现在何处,你可以证人?”
孟舒抹着泪开口:“民妇托了几个热心小伙将人抬到了医馆,那卖蘑菇的摊主也在医馆看着!”
县丞闻言朝身侧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捕头立马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县衙。
不一会儿便将一众恶霸,连同大夫,黄牙叔和几个汉子一同带了过来。
“是这些恶霸先动的手,草民可以作证!”
“这些恶霸看上草民的方子,不许人买草民的东西,这妇人不知,不过问了几句,就被这恶霸盯上,当街调戏,甚至动手围殴!”
“草民可以作证,这些恶霸的伤口多是混乱间自己撞上去的,实在是老天开眼,请大人明查!”
孟舒听的一脸惊叹。
这大夫也是真敢说,她那么好的法,也敢这样胡说。
这伪证做的。
孟舒悄悄回头看了眼三个儿媳。
干的漂亮!
赵书韵和林婉儿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县丞走下高堂,扒开依旧昏迷的几人看了眼伤口。
“……”
一眼难尽的看着一脸凄惶和无辜的孟舒。
这就是你说的惶恐乱砍?
不过他也不想深究就是了。
让衙役查了下事实大差不差,这帮人也确实不是他们雁南镇上的,当即便下了判决。
将一群尚在昏迷的贼子扔进了大狱。
孟舒这么一问。
老头立马从盖的严实的框子里,掏出一个草木包裹的黑土包来。
“我有证据,你看看是不是从这上头长出来的!”
孟舒又惊惊又喜,“老天爷,您可太厉害了,快收拾东西跟我走,这些我家都要了!”
黄牙叔一听立马开始收拾东西,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再卖不出去,家里就要断粮了!”
“我糟老头子烂命一条,你婶子身子可不能遭饿!”
孟舒闻言也是弯唇一笑,帮着收拾起来。
“住手!”
孟舒正要带人离开,便被一道嚣张的声音打断。
“哪里来的无知妇人,我们王爷放了话,整个雁南,谁都不许买这死老头的东西!”
身材彪悍的恶霸领着一群混混,一路将周围的摊子全部掀翻,挥舞着棍子扬武扬威。
“识相点,留下二两银子赶紧滚,否则,别怪你爷爷我不客气!”
“你……你,我是交了摊位费的,为什么不许买我东西!”
黄牙叔脸色一白,哪里还不明。
怪不得他跑了十来天,却硬是一朵蘑菇都卖不出去。
他哆哆嗦嗦的指着恶霸,差点厥过去。
恶霸冷笑一声,“就凭你偷了我们王爷培育蘑菇的方子!”
一个小混混咧着嘴,贪婪的凑过来。
“你最好老老实实把方子交出来,否则,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孟舒眸色沉沉,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有人盯上了黄牙叔的养蘑菇方子。
怪不得整个雁南镇都不敢收。
只是这个王爷,到底是什么来头?
竟然连林家的铺子也不敢插手。
黄牙叔快要气死了,这方子可是他祖上传下来。
他怎么可能会交出去。
想起半个月前,拿着十文钱要买自己方子的人。
黄牙叔顿时气的牙痒痒。
“你们这群畜生,强买不成就明抢!”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
恶霸冷笑一声:“老子就是王法。”
说着对着手下一挥手,“给老子按住这两个老不死的,拿不到房子,就先收点利息!”
“一会儿带兄弟们去春红楼乐呵乐呵。”
孟舒面上一沉,眸中染上怒色。
“你们敢!”
顾青云那逆子再不成器,也是个有功名在身的秀才。
更遑论两个儿媳的家世。
“我儿子可是秀才公,见了管爷都可以不跪,你们敢动我一个试试。”
那为首恶霸先生一愣,而后面露嘲讽仰头哈哈大笑。
“原本只是想劫个财,没想到你这老货还是个书香世家的!”
孟舒一愣,只见那恶霸竟面露淫邪之色:
“你还别说,老子还真没试过能养出秀才的娘是什么滋味,老是老了点,可谁让老子没尝过呢!”
一帮混混小弟闻弦而知雅意,对视一眼,纷纷邪笑着朝孟舒靠过来。
黄牙叔气的牙齿打颤,“你们这帮畜生,难旁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冲我来!”
恶霸嫌恶的皱了皱眉,一脚踹开眼前碍事的老头,邪肆的打量着孟舒这个五十岁的老太太。
孟舒:???
落在身上的目光冰冷黏腻,她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婆,竟然被一帮年轻小伙子用这种眼神盯着。
简直比吞了苍蝇还难受,真是给她恶心坏了。
心里不可抑制的升起杀意。
周围的百姓躲在凌乱的摊子后头,连声音都不敢出。
生怕这群变态注意到自己,更别说仗义执言了。
最近这半个月,不知多少人折在这帮人手里,官府就跟死了一样。
谁敢多管闲事。
黄牙叔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目眦欲裂。
恨不得跳起来跟他们拼了。
看着那双距离孟舒越来越近的手,终是忍不住大奔溃喊:
“放手,放手!不就是蘑菇方子嘛,老头我给你们,给你们还不行吗!”
青云娘完全是被他牵连,他若是为了个方子害了人,那才叫不是人。
周围瑟瑟发抖的摊贩和路人也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此等闻所未闻的惨事,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能破财免灾的时候,那恶霸却轻蔑一笑:
“晚了,老子现在不想要你那破方子,就想顾大秀才当一回爹!”
“哈哈哈哈……”
一众小弟齐声大笑,丝毫没把眼前瑟瑟发抖的老妇放在眼里。
还真是冲着她来的!
孟舒鸦睫垂落,苍老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现在应该算正当防卫了吧!”
孟舒的轻语让为首那恶霸一愣,
“你说什么?”
孟舒抬眸露出一个和蔼的笑来:“没什么,婶子保证让你爽死!”
她嚣张的态度让所有人都一愣。
恶霸更是被眼前五十岁的老太太逗得捧腹大笑。
“对对对,不愧是秀才娘,真上道,老子马上就要爽死……呃!”
噗嗤一声,随着银白的寒光一闪。
恶霸的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一脸震惊的低头,看着胸前喷涌的鲜血,痛意尚不及蔓延,只觉一阵寒气袭来。
他浑身冰凉,身体不受控制的滑倒在地。
孟舒黑沉沉的眸子落在离自己最近的三个混混身上。
“上不上?”
她言笑晏晏,那张苍的脸上依旧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甚至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没有变。
一群混混被眼前的变故,吓的呆愣原地。
他们愕然的张大嘴巴,仿佛见鬼一般都瞪大了眸子。
孟舒才不管他们呆不呆,此时此刻,她心底的凶气早已尽数释放。
瞧着小目标们乖乖站着不动,她低眉轻笑:
“你们不上,我可要上了!”
随着这声低语,腰间的杀猪刀再次出鞘,在空中留下几道寒芒。
“噗嗤!噗嗤!噗嗤!”
刀刀入肉,锐不可当。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那十来个混混躺了一地。
鲜血汩汩的涌出,缓缓流向一处,聚集成一个的血泊。
黄牙叔目瞪口呆!
周围的百姓也是应该吓得丢了魂。
“杀……杀……杀人了!”
随着一道凄厉的尖叫。
人群很快清醒过来,立马散开朝四处奔去。
黄牙叔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满脸惊恐的看着浑身是血的孟舒。
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可一想到这灾祸是自己给人带来的。
他狠心撑起瘫软的身子,一把握住滴血的刀柄。
“舒丫头,你快走。”
顾青山被亲娘的彪悍惊的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拦人,生怕老娘一激动,真把人砍死。
孟舒顺势把刀往儿子怀里一塞,闪身捡起地上棍子,狠狠朝王二麻身上落下。
“叫你羞辱我儿媳,叫你嘴巴喷粪!”
“你再说,在说……”
王二麻痛的满地打滚,狂喊救命,却没一个人敢拦。
“啊!!!贱人!”
“啊,别打了……晤!我不会放过你的……呜呜呜!我嘴臭,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呜呜呜,饶命啊……”
“住手!”
孟舒正打的欢快,一个人影忽然扑了上来。
“孟舒,你凭啥打我男人,我跟你拼了……”
孙翠香恨恨的瞪着孟舒,将王二麻偌大的身子牢牢护在身下。
孟舒收起棍子,睨着孙翠香不解道:
“你这会儿倒是厉害了,他祸害娇娇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护着?”
“用命生下的女儿你不护,欺负女儿的畜生你倒是护的挺勤快。”
“够了!你闭嘴!”
孙翠香恶狠狠的抬起下巴,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贱人给撕碎。
孟舒晒然,你说闭嘴就闭嘴,她偏不!
“怎么,自己有脸做,还怕别人说?现在知道要脸了,逼自己女儿给继父做小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要脸了?”
“你哪怕把娇娇送到乡下去呢!”
“你女儿夜里哭着喊娘的时候,你的良心会不会痛?你就不配为人母!”
孟舒不爽这夫妻俩很久了,每天晚上听着隔壁小姑娘传来的哭声,都有种拳头伸不进隔壁的无力感。
这两畜生怎么还不死,憋屈死她了。
孙翠香眼眶红的像是要吃人,她猛的起身,狠狠推了孟舒一把,而后凄厉嘶吼:
“你个贱人,你知道什么!明明是那个小贱人不安分,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跟自己亲娘抢男人。我都接纳她做小了,还要我怎样?
“你们又凭什么指责我?”
她胡乱挥舞着手爪,边哭边骂,仿佛疯了一样。
路人纷纷避开,孟舒呸了一声,带着儿女转身离开。
“什么混蛋三观,脑子进水。”
说着扭头看向身侧的二儿子,顺嘴夸了一句:“我儿表现不错,都会保护媳妇了,真棒。”
一句话夸的顾青山再度红了脸。
而另一边的顾青青则是异常的沉默。
和她说话也不应。
以为孩子被吓着了,孟舒搂住女儿,放软了语气。
“好了,没事了,娘在呢,不怕昂!”
话音刚落,顾青青便伸手,一头扎进孟舒怀里。
将头埋在娘亲柔软的肩窝,小声抽泣起来。
“娘,对不起!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不疼我了,呜呜呜……娘为了我们兄妹都没改嫁,一个人拉扯我们,我还觉得娘偏心只疼哥哥,不疼青青。”
“呜呜呜……娘,女儿不孝……”
孟舒被小姑娘这一通哭诉搞的哭笑不得,一颗心像是泡进了醋缸里。
这是对比完孙翠香,又觉得原身这个娘好了?
没吃过细糠的傻丫头。
“好了好了,还在大街上呢,也不怕人笑话。”
孟舒安抚的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将人从怀里拽出来。
“瞧瞧,都哭成小花猫了。”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从没和老娘这么亲密过的顾青青红着脸,默默垂下了头。
孟舒也没再开口,放任两个孩子收拾自己的情绪。
到家的时候,面已经坨了。
好在孩子们不挑嘴,三碗坨坨面,两个孩子呼噜呼噜几口就吃完了。
孟舒笑眯眯的吩咐儿媳给自己新煮了一碗。
没办法,谁让她挑食呢。
那面都坨成面团子了,她可吃不下去。
对此几个孩子也是习以为常,老娘苦了一辈子,如今只是挑嘴些,也是她老人家该得的。
此刻,在顾青山和顾青青的心里,听亲娘话不再是因为单纯的畏惧,还有了些别的东西。
顾家院子里温情脉脉。
而远在顾家村老家的顾青云却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被老娘发配到村里已经三天了。
他跑了八回,每次都被娘亲托了照顾他的族老们发现。
算算时间,阿筝已经被接走了,未来死局已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他没有被刘家人打死,而是被娘发配到了村里。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重生了。
第一世,算计林婉儿被林家发现打死。
第二世,误入县令儿子给赵书韵下药现场,被夺取童生功名,浑浑噩噩落水而死。
第三世,娶了林婉儿,却因朝次年新规商户直系三代不能科举,十年后和阿筝偷情被刘家兄弟打残,三年后被一把火莫名烧死。
第四世,娶了赵书韵,老老实实苦读十年,终于中了秀才,这一次,他拒绝了阿筝若有似无的勾引,却在考中举人后,莫名冲撞了华宁郡主,被当街打死。
这次,当他再次睁开眼,却不再是他未娶妻的十年前。
而是第三世,和阿筝偷情被抓到的时间节点。
而这次,他没被打残。
他那个短视了三辈子的娘,和盲流子二弟,竟然出现也在了现场。
他顺嘴表演了一把不通人事的人设,将偷情的事瞒了过去。
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奇怪起来。
顾青云捏着书的指节发白,神色呆滞的看着茅草屋里,满满一屋子的小萝卜头。
心情一时有些微妙。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垂眸看着桌案上,老娘写的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
还有,他娘什么时候学会写字的?
想起未来十年的科考题目,顾青云恍然轻叹,这也许真会是一条活路。
他缓缓起身,走向下首的萝卜头。
“愣着干什么,刚教的那两句,继续背。”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很好,接下来我们……”
朗朗的读书声响起,顾青云烦躁的心绪缓缓平静下来。
距离起火的时间还有三年,而距离他中举人被打死的时间,还有八年。
有着前四次的经验和记忆,这次,他一定要活下去!
书声渐弱,日暮西垂。
袅袅的炊烟自窗外升起,顾青云放了满室童子,寻了喜欢的味道,迈进一户人家。
”相公,人家难受。“
美人娇柔的往王二麻怀里靠了靠,拧着眉泫然欲泣。
王二麻一脸心疼的将人搂住,“你要是难受咱就回去!”
香香摇了摇头,可怜兮兮道:“没事,妾身能坚持,不然姐姐又要不高兴了!”
孙翠香气的瞪大了眸子。
“你这贱人,明明是你自己要来的……”
“闭嘴!”
王二麻完全不听孙翠香的解释,扭过头怒瞪着孙翠香。
“你个毒妇还愣着干嘛,要不是你香香怎么会来这,还不赶紧去给香香倒水!”
“王二麻,你还有没有良心,竟然让我给这个贱人端茶倒水?”
孙翠香憋屈的张了张唇,脸被气的通红。
只感觉周围的目光如刀剑般刺在自己身上。
“良心?老子没休了你给香香腾位置,已经够有良心了,别特么不识好歹!”
王二麻冷嗤一声,眼底没有丝毫感情:“要不是你占了香香的位置,香香也不用做妾,老子警告你,立刻去给香香倒水,不然老子弄死你!”
一起过了几十年的丈夫,为了个妓子,在外面毫不留情的下她面子。
孙翠香再也忍不住,奔溃嘶吼:
“老娘为了你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舍了,你为了个千人骑的贱货,竟然这么对我?”
“啪!”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呸,你个心肠歹毒的贱人,要不是你非要来这晦气地方,香香怎么会不舒服?”
王二麻恨恨的瞪着孙翠香,活像是看着一个仇人,那眼神恨不得把她撕碎吞掉。
“你还好意思提你那贱皮子闺女,妈的,被野男人看上,也不一头撞死,还敢带着老子的种给老子戴绿帽!”
说着,上前又是一巴掌。
“跟你一样的下贱货色,再敢提老子休了你!”
骂完还不解气,抬腿又踹了一脚,这才大发慈悲似的开口:
“还不赶紧去给香香倒水,要是老子的儿子有什么闪失,老子扒了你的皮。”
孙翠香捂着脸,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瞧着自己男人小心翼翼的搂着那个小妖精,她就恨不得抓花那贱人的脸。
可不管心里再怎么恨,她还是在王二麻的威胁下,挪着步子往待客的茶桌边走。
却被孟舒神手拦住。
“可别,我们这茶水不干净,可别伤了你们老王家肚子里的金疙瘩!”
说着,不屑的白了三人一眼。
“要喝水,回自己家喝去,我们这是丧仪,可不是喜酒。你们别是走错地方了!”
她嫌恶的撇了一眼王二麻披红挂绿的样子,恨不得一巴掌给她乎墙上。
什么玩意!
“孟舒!你……”
孙翠香脸上又青又红,眼神淬了毒似的,恨不得弄死她。
可孟舒却不在乎,她可不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瞧这一家人神经病一样的人,真要喝出点什么事,还不得闹翻天?
这葬礼也别办了。
”姐姐!“
香香一脸受伤的惊呼出声。
她先是感激的看了孟舒一眼,而后快速低头扎进王二麻怀里,莫名啜泣。
“夫君,求你别生姐姐的气,都是我出生不好,丢了夫君的脸,姐姐才会故意针对我,给我倒不干净的水喝。”
说着便一脸委屈的看向孙翠香: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都说了,等我生完孩子就会离开,绝不会留下碍姐姐的眼。”
“姐姐,你怎么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害我的孩子呢?”
“这可是夫君的骨肉啊,你让夫君的脸往哪里放!”
话落,她无力的捂着脸倒在王二麻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众人被这一场大戏弄得莫名其妙。
孟舒也被恶心坏了。
“贱人你胡说什么?”
孙翠香更是气的眼眶都红了。
“我什么时候要害你孩子了!”
王二麻却是一脸动容。
“香香,你就是太善良了,才老被那贱妇欺辱。”
说完,他一双怒目杀气腾腾的瞪着孙翠香。
“你个贱人,竟敢当着老子的面害老子儿子!”
他先是伸手将香香小心的抱到一旁。
而后一把扯住孙翠香的头发,当着所有人的面拖了出去。
孙翠香拼命求饶发出阵阵尖锐的惨叫。
这场面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孟舒也被王二麻这一下给震住了。
这是什么大型狗血虐文现场?
她脸黑了黑,虽然看不上孙翠香的为人。
可她对王二麻却是尽心尽力,却换来这样的对待。
真是一报还一报。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一时也不知该同情还是高兴!
众人也是傻呆呆的看着,一时间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更多的则是默默看戏。
王家这丧天良的两口子,哪个不好过她们都觉得开心。
就连香香这样红楼出来的绿茶,大家看着也是分外顺眼。
就该找个这样的人来对付这两口子。
省的她们祸害别人。
见王二麻拖着孙翠香出去,孟舒也是十分客气的对着这姑娘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这位娘子,要不跟出去看看?”
“你这样重的生子,要是被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一席话半软半硬,香香闻言麻溜告辞闪人。
孙翠香和王二麻没脑子,并不代表眼前这妇人也没脑子。
那一双黑漆漆清凌凌的眸子,看的她骨头缝发寒。
将人赶走,听着外头凄厉的尖叫。
孟舒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没出去帮忙。
不是她见死不救,实在是孙翠香这人太禽兽。
摊上这样的事,纯属活该。
只希望别打死在许家门口。
孟舒一脸晦气,厌恶的撇开眼,不去想那辣眼睛的一家三口。
这要是她自己家,早把他们打出去了。
根本不会和三人废话。
过了许久,外面才安静下来。
王二麻带着爱妾大摇大摆的离开。
来往宾客从门口经过。
孙翠香就那么被王二麻扔在原地,蜷着身子久久没有起身。
孟舒连看一眼都欲望都没,转身去了后院。
她可不想被恨上。
众人也是一脸嫌恶的避开孙翠香,没有人会同情她。
孙翠香闺女的事情,附近人家心里都是门清,早看她不顺眼。
如今见她遭了报应,一个个幸灾乐祸还来不及,根本不会有人去扶她。
灵堂恢复了秩序,大家伙排着队去后院灵堂祭拜。
孟舒烧了三炷香,又跟在旁边安慰了许凤英几句,顾不得喘气,便快手快脚的进了厨房。
就算是葬礼,也是要招呼来祭拜的亲戚邻居吃席的。
许家地方虽小,但人也不多。
这宴席就直接设在了豆腐店的前院。
厨房里乱糟糟的,蔬菜吃食都是许家表亲匆忙采购的,也并不算丰盛。
几个壮实的妇人挤在厨房,实木的案板响个不停,见孟舒进来,立马塞了一大盆蔬菜。
“老姐姐你可算来了,今个我掌勺,劳烦您帮我打个下手。”
说话的是附近钱大厨的媳妇,郑娘子。
钱大厨在镇上一家酒楼干活,郑娘子跟丈夫学了一手的好厨艺,槐花香凡是丧葬婚嫁的宴席,全都是请她来掌勺。
在顾青云还没娶媳妇之前,原主为了养家,没少跟着郑娘子干活。
二人也是老搭档了。
孟舒学着记忆中的样子,接过菜盆放在宽大的案板上,利落的提着菜刀飞速落在案板上。
一帮妇人热火朝天的忙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天色微暗,五六桌的宴席才堪堪做好。
邻居们从自家带了板凳碗筷,一个个坐在位置上闲聊起来。
直到老船公进门,这猪才终于收拾好。
几人这才得空歇口气,温水喝到第三杯,猪血终于凝固。
大家也不耽搁,招呼了几个村民一起把猪肉用干草裹了搬到船上。
孟舒抹了把汗,指着院里特意落下的一盆猪血,对帮忙的村民感激道:
”我这肉铺刚开起来,多的也没有,这盆猪血让杨三姐给大家分了,还请大家伙不要嫌弃。“
几个妇人汉子立马红着脸摆手。
”不不不,这怎么行,不过搭把手的事,怎么能占您东西。“
”就是,就是,一点力气活,婶子太客气了。“
几个村民还在推拒,杨三姐已经利落的提刀将一盆猪血分好。
”孟婶子一番好意,大家伙就别客气了,下回多搭把手就是了。“
如今虽是太平盛世,可乡下农户人家的日子,也就是饿不死罢了。
想吃口荤腥可不容易,如今得了好处,一个个立马应承下来。
打发众人离开,杨三姐带着两个儿子将孟舒送到渡口边。
”如今日头正盛,我就不留你了,婶子把我这两个儿子带上,一来他们力气大能搭把手,二来也顺便认个路,方便以后送货。“
孟舒领着两小子上了船,回身笑道:”行,忙完让老船公亲自把两个孩子给你送回来。“
辞别了胡家村,回程是逆流而行,又栽了货物,小船行的并不快。
等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未时了。(下午一点到三点)
小船刚进划进集市边的河道,两岸的街道上突然混乱起来。
街上百姓神情慌张议论纷纷。
“听说没,靠海那边的金山府被倭寇袭击了,预存的粮食种子全被抢劫一空,官老爷的脑袋都被挂在了府城门口!”
“不会吧?金山府那么多水军,怎么会被一群海匪给袭击了?”
“怎么不会!听我衙门做事的小舅子说,这事都压了好几天了,州府的大老爷们早就派了援兵去,昨天晚上刚收到消息,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啊?你快别卖关子了!”
“派去的援军,全都不见了!”
“........”
孟舒心口一跳,和老船公对视一眼,小船立马停在了粮铺附近。
将船拴好,下去一看。
大米变成了二十文一斗。
两个小伙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老船公那张苍老的脸却已经黑透了。
“快赶紧排队卖粮!”
孟舒虽然是穿来的,却也十分清楚战争意味着什么。
担心两小子出门没带钱,自个掏了一两银子塞两孩子手里。
不管那倭寇能不能打过来,这援军的消失又藏了什么猫腻。
出了事,先卖粮食绝对没错。
今日二十文,明日怕是要六十文了。
她可不会指望封建朝代的权贵地主会管百姓死活。
好在她今日出门拿够了钱,她刚想开口卖个两百斤。
却被粮铺伙计告知,购买限量,每人最多只能买一石细粮,两石粗粮。
孟舒只能按着份额定格买,倒是胡家兄弟,两人分开钱不够,又找她借了一些。
四人拖着沉重的粮食,心绪复杂的上了船。
剩下的时间,谁都没在说话。
到了门口,不等船公把船给停稳,孟舒和胡家两小子就跳下船,开始卸货。
家里三个儿媳和女儿都在院子里。
李月初和顾青青一起绣花,赵书韵在旁边教一帮小萝卜头识字。
林婉儿则拿着帕子,在铺子门口招揽客人。
许温酒扬着嗓子喊了一声:
“快过来搬东西了!”
家里四个女人瞧见自家婆婆/老娘买了这么多粮食回来,一时都有些懵。
林婉儿瞧着婆婆身后两个面生的小伙子,随口问道:
“娘,这两位小兄弟是谁,怎么买了这么多粮食?。”
孟舒缓了口气,将之前在集市上听到的事,和几个孩子说了。
“婉儿,书韵,你们俩赶紧带上东西回娘家一趟,快去快回!”
两个儿媳,一个当官的,一个经商的。
消息总比普通人灵通。
切了两大块肉,将两个儿媳打发走。
孟舒立马带着儿媳女儿和胡家两小子继续卸货。
猪肉就放在新开出来的猪肉铺里,剩下三石粮食都被堆在院子里。
忙活完,连口水都没喝,老船公便带着胡家两小子走了。
金山县被倭寇扫荡的事情,给她敲了一个警钟。
古代的太平盛世,和现代的太平盛世,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她虽然是个孤儿,可在现代受过最大的苦,也就是孤儿院被欺负,出去兼职老板不给钱。
即便是后来去了地下拳馆打黑拳,也是有生命保障的。
最多受点伤,拳馆还会给一大笔医药费和补贴金。
可这古代的太平盛世,当官的都能莫名其妙被砍了脑袋。
更遑论她这一大家子的老弱病残。
就算把三个儿子都抵上,也不可能挡得住乱贼匪军。
送走三人。
孟舒和儿媳所幸把铺子也关了,又锁了院门,这才开口道:
”大孙,带上小二小四去把地窖打开。青青初月,咱娘三先把粮食搬进去,然后把家里值钱的都清点一下,等你们大嫂二嫂回来。“
老太太发了令,孩子们也非常懂事,一家子立马行动起来。
两个儿媳进了地窖在里头接粮食,孟舒带着三个八九十来岁的孙子将粮食往地窖搬。
想着厨房里剩余的一大块腊肉,她索性一起放了进去。
地窖在厨房侧边,出炭灰的坑洞底下,古代灾祸已生,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地窖。
而这间院子的地窖则更加隐蔽。
孟舒递完最后一袋粮食,站起身子想了想,决定将家里的布匹绢帛一起藏进去。
都是不常用的东西,若是战争不来,随时可以取出来。
倘若战争真的来了,也好有个应对。
娘三带着一帮孩子折腾了半个时辰,这才复原好地窖。
刚要清点家当,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正是去娘家打听消息的两个儿媳,身后还跟着半路遇上的老二顾青山。
顾不上搭理儿子,孟舒拉着两个儿媳就往房里钻。
“怎么样,可有什么消息?”
孟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就在离胡家村不远的孟家村,我弟弟家两个侄子都尚未娶亲,人倒是不错。就是家里有些穷,在村里做木工,日子只勉强过得去。”
杨三姐闻言看向床上的婶娘,老人指着孟舒,嗬嗬喘着粗气,眼底却迸发出难得的喜悦。
孟舒见状立马开口补充,“我弟弟家两个侄子没讨上媳妇,也是有原因的。”
说着也是叹息一声。
“我大侄女让男人打坏了身子,被我弟接回家,如今一直养在家里,以后也是要靠兄弟俩养着。”
杨三姐沉默了一瞬。
反倒是这老妇人,一双浑浊的眸子更亮了。
瞧着门外那道单薄的身影,孟舒咬牙应了下来。
“你们问问五娘的意思,若是姑娘也同意,我这就回家报信去。”
老太太拽着杨三姐的手直点头。
这是想在自己死前给女儿落个好人家。
没人忍心拂了老太太这一片慈母心。
杨三姐当即把人叫了进来。
小姑娘虽样子柔弱,却也是个有主意的。
当即跪下,冲着孟舒磕了三个响头。
搞得孟舒措手不及,忙将人扶起来。
“不必急着谢我,我说的那几家你也可以好好挑挑。”
杨五娘苍白精致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来。
“婶子我想好了,叔叔一家子都是好人,以后肯定会对我好的,我不怕吃苦,求婶子成全。”
孟舒又说,“我那两侄子可比你大四五岁呢。”
小姑娘难得露出个笑来,“爹娘心疼我,将我留到现在,也是不好寻人家的老姑娘了,万没有挑人家的理。”
见小姑娘意思坚定,孟舒立马提着步子,一路紧赶慢赶的回了家。
顾不上理会刚到家的大儿子,孟舒连白布都没扯,就拽着二儿出了门。
包了艘小船,一路往娘家赶。
杨家四个姐姐嫁了人,老太太身子又不好。
那四四方方干干净净的院子,全是五娘在打理。
屋里也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浑浊。
这么好的姑娘,可真是捡到宝了。
孟舒一路兴冲冲的赶回娘家才尴尬的发现。
自她守寡后就一直资助她的娘家,自从顾青云考上童生,原主便以乡下人配不上她顾家书香门第为由,拒绝往来。
早翻脸不来往了。
此刻,孟舒带着二儿子,孤零零站在孟老三紧闭的房门外。
可真是应了苏轼那句,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
不过里面不是家童,也不是鼻息雷鸣。
而是咒骂不断。
孟舒黑着脸,脚底踩出了一座城堡。
冲着二儿使个眼色。
顾青山立马冲上去,给孟舒表演了一下。
他就是她最勇敢的儿子!
只见他冲着门板框框一顿锤,连不远处的孟家老大都惊动了。
孟老大从地里探头一瞧,只见自家那个讨债鬼妹子,正带着那混账外甥,锤老三家的门。
当即气红了脖子,举着锄头冲了上来。
“孟舒!你个讨债鬼,你又来干什么?”
“赶紧带着这小讨债鬼滚蛋,我们孟家没有你这样的姑奶奶!”
门内的孟老三听见大哥的声音,也是立马从院里冲出来。
“孟舒你个不要脸的,还敢欺负大哥,老子这次绝不会放过你!”
“我没有……哥!我错了,你先冷静冷静!”
“啊啊啊!你先把锄头放下,我真不是来找麻烦的!哥,弟,你们信我一次……”
孟舒吓得四处逃窜。
“能不能别追了,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冲动,哥我求你,把锄头放才来……啊!”
家人们谁懂啊,她都五十岁的人了。
还得被自己哥哥弟弟追着揍屁股。
她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此刻,锄头把稳稳的帖孟舒圆润的屁股上。
六十岁的大哥孟庆也是有些愣住了。
这死妮子怎么跑的这么慢?
躲都不会躲。
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又暗骂自己没出息。
举着扫帚冲过来的老三孟祥看着大哥和二姐这幅姿势,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三个人加起来都一百五十多岁的人了,如今却当着全村的面打起来了。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尴尬的站在原地,主打一个敌不动我不动。
最终还是嫂子张雅追过来,一人一巴掌,全给拎回院子。
“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外面丢人,什么事不能关起门来说?”
张雅冷着脸,对着丈夫和小叔子一路骂骂咧咧。
唯独无视后脑勺被同样挨了一巴掌的孟舒。
对这个小姑子,张雅心里是有气的。
公婆死的早,她十六岁嫁进来,六岁的孟舒和四岁的小叔,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
不是娘,却是比娘还亲。
可谁料竟养了个白眼狼,若不是嫌丢人,她都恨不得把人丢出去。
挨了巴掌的孟舒认命的垂着头跟在嫂子身后。
一点怨念都不敢有。
生恩不及养恩,这相当于自己半个娘的存在。
你六十岁的老娘要打你,你还敢躲?
更何况,本来就是原主白眼狼。
挨顿打也是活该。
孟舒叹口气,总算是进了娘家的门。
看挤满院子的五个侄子,三个侄媳妇,两个小侄孙。
孟舒一张老脸,立马红到了脖子上。
真是丢死个人。
孟庆孟祥的脸色也不好看。
好在一群小辈,也没人敢当面看长辈的热闹。
直到三弟妹文蔷匆匆从娘家回来,一家子这才坐到一起。
张雅一拍桌子,眉眼如刀:“说吧,又回来干嘛?”
“借钱想都别想,老娘没有!”
孟舒一缩脖子,明明没干坏事,却莫名觉得心虚。
瞧着一大家子审犯人般的神色,斟酌着开口。
“是这样,我有个姑娘想给孟良孟春说说。”
周围静了静,显然都没想到,孟舒竟是为这个事来的。
事关儿子,孟祥和文蔷夫妻俩警惕的瞪大了眸子。
“我可警告你,不许把那些歪主意打在我儿身上,否则老娘饶不了你!”
对于弟妹的警告,孟舒十分坦然的受了。
她真没搞鬼,她不心虚。
待孟舒讲完杨家的情况,哥嫂弟妹全都惊诧的瞪着眼睛看着她。
“你还是我们的妹子吗?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孟舒脸一黑,当即拍桌子气道:
“要不是爹娘夜夜托梦非要骂我,我才懒得操这个心,你们爱信不信,不信我走了。”
学着原主的样子使了一把性子,孟家四人这才放下心来。
三个儿媳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毕竟顾青青这个小姑真的很好,不仅帮她们干活,带孩子。
每次婆婆搓磨,丈夫殴打,小姑子总会第一个冲出来护着她们。
孟舒心口一坠。
好吧,确实是她干的,不能怪孩子们。
”娘不会让你去.......“
”大好事啊娘!那咱家岂不是成了县太爷的亲家?“
她话还没说完,老二顾青山就兴奋拍桌,笑的见牙不见眼。
丝毫不顾忌自己妹妹的心情。
”吴县身份尊贵,等吴老爷死了,妹妹就是县尊大人的小娘,咱家岂不是和赌坊王老板一样,大富大贵指日可待了!“
顾青山放下碗筷,得意的拍了拍顾青青的肩膀:
“以妹妹的姿容,定能迷的林老爷神魂颠倒。”
孟舒:.......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这么不要脸的玩意,竟然是她儿子,不是很想活了!
“真不要脸!”
孟舒诧异抬头,谁把她心声给说出来了?
林婉儿气红了脸,抬碗扣在顾青山脑门上,指着鼻子开骂。
“君若为笋,春不可食,竹羞于直。”
“古有曹商吮痈舐痔之媚,今有你顾青山厚颜无耻之徒。“
”相鼠有皮,你缘何无仪!相鼠有齿,你竟是无耻?无仪无耻,胡不遄死?“
“林婉儿,你个贱人竟然瞧不起我?”
顾青山脸涨得通红,气的手指都在颤抖。
瞧着儿子一副被气出羊癫疯的架势,孟舒却只想鼓掌。
就是这么有文化的词,用来骂老二这个孽障,显然是屎盆子镶金边,多少有些浪费。
顾青山刚要动手,孟舒立马拍桌子发飙。
“都给老娘住手!我还没死呢,四丫的亲事轮不着你们操心。”
见儿子儿媳气哼哼的坐了下来,她这才学着原身的语气开口道:
“给吴老爷当小妾,你想都不要想,老娘可没那么多嫁妆给你出,没个三五百两银子的聘礼,你别想出这个门!”
说完,孟舒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狮子开这么大的口,闺女的亲事总能拖住了吧。
这时代女孩子嫁人早,十五六岁,还是未成年人呢。
以他们家如今的情况,绝对不会有冤大头掏那么多银子来提亲。
有的是时间慢慢挑。
最好能托大儿媳回娘家,选个家境不错,性子又好的读书人。
起码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讨生计。
听她这么说,三个儿媳总算松了一口气。
就连顾青青都不哭了,她觉得按照自家老娘的要价,自己再也不用担心给人做妾的问题了
而是要好好想想,自己还能不能嫁得出去。
“娘,儿媳一定好好孝敬你。”
“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女儿一定多干活。”
顾青山见当不成县太爷家的亲家,低头恶狠狠的扒饭。
孟舒抿唇无语。
她总感觉这个渣渣儿子已经没救了
吃过饭,一帮孩子干活的干活,洗漱的洗漱。
孟舒放下筷子,往屋里走去。
顾青山威胁的瞪了媳妇一眼,气哼哼的追了上去。
打从回来他就想在说说老三的事,可一直没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吃完饭,娘竟然直接就进屋了。
”娘。“
孟舒疑惑的瞧着追进来的老二。
”还有什么事?“
顾青山缩着脖子,犹豫道
“赌坊那边传了信来,说......明天在不把三弟妹送过去,就打断老三的腿。”
孟舒瞪眼:“咱又不是不还钱,他们老盯着初月干啥?”
顾青山四下瞅了瞅,鬼鬼祟祟的压低了声音。
“那姓王的,看上弟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说只要把弟妹送过去,就再给咱家一百两银子”。“
孟舒了然,姓王的这是故意的。
旋即冷了眉眼。
”钱他爱要不要,大不了让老三牺牲一条腿。“
顾青山忍不住抬头,”娘之不是一直都想卖了三弟妹吗?“
娘态度变化这么大,他都怀疑是不是鬼上身了。
孟舒闻言一愣,随即抬眸神秘一笑:“那些当官的,今天流放,说不准明天就官复原职了。你说这好好的儿媳妇,咱卖了做什么。”
顾青山眸子瞬间亮起,立马凑到自家老娘耳边,雀跃道:“那不如把林婉儿送去赌坊代替三弟妹如何?“
”啪!“
孟舒一巴掌挥出,恨不得掐死这个逆子。
”放你娘的狗屁,那可是你媳妇,你还是个人吗?“
瞧着顾青山一脸不服的模样,孟舒深吸一口气,按下想杀子的心,一脸苦口婆心。
“你糊涂啊!你哥可是要考科举走仕途的人,名声何其重要。再说,等你哥以后当了官,你也是要进衙门的,你知道买个衙差的工作要花多少钱吗?”
见顾青山陷入沉思,孟舒继续洗脑:
“你那丈人虽说只是个商人,可林家家底丰厚,等你哥以后当了官,托你丈人给你买个差事岂不美哉?”
说着,她伸手抚上顾青山的脑袋。
“我知你和林婉儿谈不来,可只要你对她好点,她赚的银子还不都是在给你铺路。”
顾青山讷讷低头,不自信道。
“娘!我也可以当公差吗?”
孟舒挤出一抹慈爱的笑容,揉了揉儿子的脸盘子。
“那当然,娘都给你打算好了,以后让你大哥教你多读点书。等你成了官差,你丈人家还要巴结你嘞。”
一番话,让顾青山瞬间红了眼。
娘亲为了自己殚精竭虑,可自己竟然怀疑母亲鬼上身,真是该死。
“娘,是儿子错了,您罚我吧。“
洗脑完毕,孟舒欣慰的点了点头,眼底却划过一丝狠意。
”娘也舍不得,可若是不罚你,娘也怕你不长记性。“
说着,孟舒扬手对着顾青山那张硬朗的俊脸啪啪一顿狂扇。
叫你害媳妇,叫你家暴男!
不把这逆子扇成猪头,难解她心头之怒。
良久,她才恋恋不舍的停了手。
”以后别出去鬼混了,在家好好干活认字,等过几日娘先给你找个活干。“
话毕,抬手将这倒霉儿子赶走。
孟舒也陷入了沉思。
老二夫妻两感情不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顾青山自卑缺爱的性子。
从小大哥会读书,三弟会闯祸,几乎夺走了原身所有的目光。
老大老三被原身控制的窒息,一个躲在书院不回家,回家就是啊对对对。
一个吃喝嫖赌不听话,试图用这种自暴自弃的方式来反抗。
唯独老二顾青山,被原身忽略最严重,打的最多的儿子。
只能从心里上骗自己,他娘打他就是爱他。
如今有了个仙女似的媳妇,不仅读书认字,还会赚钱养家。
心里的自卑和暴力自然就压不住了。
想到此,孟舒长叹了一口。
至于儿媳妇,好好一个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顾青山这样游手好闲一无是处,还妈宝家暴的男人。
不过是被逼无奈,为了娘家姐妹的名声妥协罢了。
若非如今这世道,女子和离就是死路一条。
她都想一纸放妻书给林婉儿自由,免得让那孩子困在顾家,痛苦半生。
哎!离又离不了,过又过不好。
想调和夫妻两的关系,比登天还难。
摊上这样又蠢又坏的一家子,孟舒只觉得额角一阵抽痛。
还是先睡觉吧,说不准一觉醒来就穿回去了呢。
此时已是正午,日头正高。
狼藉的院子已经恢复了原状,厨房墙角放着一桶水,应该是老二从后院挑回来,放下后又去挑水了。
“娘,这蛋是给小叔煎的,饭马上好了!”
林婉儿扭头撞见站在身后的婆母,吓得铲子一抖,锅里的鸡蛋差点飞出去。
孟舒正色道:“那孽障用不上,煎蛋给你男人吃,他刚挨了一顿,得好好补补。”
笑话,那孽障死了都是活该,还吃鸡蛋,吃个屁!
原身虽然刻薄,可对几个儿子也算是尽心谋划的,恨不得把一辈子的路都铺好。
可那畜生,竟敢顶撞辱骂亲娘。
简直是没天理了。
“多打几个鸡蛋进去,加点春菜叶子冲一锅蛋花汤。”
林婉儿颇为惊讶:
“娘,这蛋花汤是.....”
从她进门以来,什么重活累活都是她和三弟妹干,因着小姑的帮忙,她们二人才轻省了些。
大嫂瞧着冷淡,可背地里极好相处,暗地里写话本换了钱,便偷偷藏起来补贴她们。
就连她也学着做假账,偷摸给两个孩子攒了不少银子。
这才让日子不那么难过。
而婆婆从未在意过她们妯娌,别说鸡蛋了,就是稠一些的米汤都没她们的份。
但现在,她感觉婆婆是真的不一样了,看她的眼神也隐隐透着温和..............
孟舒将煮好的鸡蛋汤端到三儿子屋里,推开门,三儿媳正抱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亲香。
这座陪嫁宅子非常宽敞,屋里并不昏暗,进门先是一个小厅,穿过月门便是卧房。
床上的铺盖瞧着布料粗糙,灰扑扑的。
只是那床褥的厚度,却明显比孟舒自己屋里厚实多了。
显然,这几个儿媳并没有孟舒想象中的那么凄惨。
反而是在原身的压榨之下过得不错。
仔细想来,好像自从给三个儿媳进门之后,原身虽然依旧是耀武扬威,可要作的恶是一点没干成。
本想卖掉的小女儿,也一直留在身边,在之后每次想卖女儿,便会有邻家的妇人无意间路过,说谁谁家的女儿,嫁出去给娘家贴补了银子铺子。
............
“读过书的,就是聪明!”
孟舒心生感慨,原身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找了这几个好儿媳。
这才让一帮小孙子有点好日子过。
“你照顾这逆子也累了,把这煎蛋吃了,补补身子!”
孟舒假装没看看李初月遮掩孙女银项圈的动作,将煎蛋递过去。
然后伸手抱起刚喝完药的小孙女,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小小的娃儿,软软的,身上带着股清香。
黑溜溜的大眼睛,红彤彤挂着小珍珠,瞧着让人心疼。
“哎呦,我的乖孙孙,怎么这么可爱,太招人稀罕了!”
感受着怀里圆润的小家伙,孟舒这颗少女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
还是小崽崽惹人爱,这些个大的,一个个小心思多着呢。
李初月无措的接过蛋汤,僵在了那里。
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娘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好,不会又想把她儿子赶走吧?
一想到这,李初月更不敢吃了,慌的泪珠子直掉。
“娘,小四很乖的,您别赶他走,他还会干活,两百两银子我一定能挣回来,求你了娘!”
“...........”
孟舒胸口一凝,慈爱的表情僵在脸上。
黑着脸低声怒道:
“你胡说什么,老娘要真容不下那小崽子,早在他刚出生就给他丢了,还用等着这会儿?”
轻手轻脚的将睡着的小家伙放在床上,拉着脸找借口:
“爱吃不吃,那小崽子既然生在我顾家,等以后成了人的赚的钱都得交到老娘手里,别想白吃白喝。”
李初月惊的瞪大了眼睛,浑身一松立马道。
“娘,小四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看着李初月一副又惊又喜,又是不敢相信的激动神情,孟舒直接出了屋子。
真是作孽!
“娘,我回来了!”
顾青山担着两桶水,满头大汗的进了院子。
孟舒连忙招呼儿子洗手吃饭。
自个却带着抓来的药包进了厨房。
“娘我来吧,您先去吃饭!”
二儿媳利落的上前,接过孟舒手里的药包和陶罐。
“不用,倒点水在火上煨着就成,去叫你大嫂吧,我马上就好。”
一家大小十几口人,除了一个躺着的和照顾人的,还有一个哭抽的奶娃娃。
剩下的人整整齐齐的端坐在大木桌前,等着孟舒开饭。
这就是古代一家之主的待遇。
孟舒走到木盆边一看,一大盆野菜鸡蛋汤,一大盆杂粮野菜蒸饼,那猪大骨的影子是半点没瞧见。
“萝卜呢?猪大骨呢?”
她的肉肉!
二儿媳紧张的站起身,“娘........骨头我镇井里了,想着存到晚上吃……”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垂着头,蚊子似得哼出一句:
“毕竟不是正餐,我没敢做!”
孟舒气结。
她又不会吃了她,至于吗,吓成这样!
“那就去切点腊肉,老二去把火烧一下,老二媳妇在去烧个萝卜炖腊肉!”
孟舒熟练的安排着两人,至于大儿媳。
看着垂着头不言不语,常年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老大媳妇去捡些柴火,别成天跟个木头似得。”
安排完,孟舒雄赳赳昂起头的回了房。
咱主打的就是一个一视同仁。
很快,腊肉的香味混合的萝卜的清香,飘满了整个院子。
众人挤在一张木桌前,不停的吞着口水。
可谁也不敢先动,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主位上的孟舒。
“开吃!”
孟舒大手一挥,率先夹了一筷子萝卜腊肉。
“嘶!真香!”
一口下肚,香的孟舒差点咬掉舌头。
呜呜呜,这腊肉怎么这么好吃!
连她上辈子最讨厌的柴火味都这么好吃,天呐!
孟舒简直幸福的要哭出来了。
她终于吃上饭了。
随着孟舒动筷,其他人立马狂风扫落叶般的狂吃起来。
这可是肉,就连一向最低调,最讲究吃相的大儿媳也吃的一脸猴急。
开玩笑,这可是肉!
虽然她抄书写话本也能得几个铜板,可那些钱都是有用处的,可不敢乱用。
自从嫁人后,也就年每回娘家能吃上一顿肉。
而去年,婆婆连娘家都不许她回。
昨天也就尝了点荤腥。
算算日子,她已经一年多没沾过荤腥了。
说不准婆母哪天就突然变卦了
杨三姐抽泣的哭声一顿,抬眸歉然:“也不是故意瞒着婶子,只是我那叔父是过继出去的,虽常有来往,却不好挂在嘴边。”
说着她抹了抹眼泪,扯出一抹感激的笑来:
“劳烦您老安慰我这么久,猪肉也差不多搬好了,我还得去叔父家吊唁,就先不打扰婶子了。”
孟舒这才注意到杨三姐胳膊上系的白色布条。
忙起身,扶着人出了屋子。
胡家两个郎君干完活在院子里等着。
顾青峰瘸着腿在旁边作陪。
见杨三姐出来,二人赶忙上去扶住。
孟舒打眼这么一看,母子三人具是形容狼狈,顶着红肿的大眼泡。
特别是杨三姐,几日前还黑亮的头发,此刻白发丛生。
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荒草。
那张饱满圆润的脸,也是顷刻间垮了下去。
母子三人扶持着往门口走。
春日的寒风吹过,外头柳树萧条。
想起头一回见到老船公时的情景,孟舒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你们在家卤肉,我跟去看看。”
她撕了一块白布,揣上两吊钱快步追出门去。
“妹子!”
……
老船公家在城西墙根边。
走过宽敞的主街,绕过整齐的石板小巷,再往西穿过一大片低矮的土坯房。
直到两侧稀稀拉拉夹杂着农田的城墙跟下。
才终于瞧见一片更破败些的房子。
“这就到了。”
杨三姐扶着膝盖喘了口气,指着不远处门前挂了白的小院。
孟舒也是累的不轻,从槐花巷到城西,几乎贯穿了一整个镇子。
一路也没瞧见几个船郎。
此刻她仗着年纪,将半个的身子都靠在身侧的胡二郎身上。
累死她这把老骨头了。
“堂姐!”
杨船公家门口。
双十年华的小妇人披麻戴孝,跟自己夫婿在门口迎接宾客。
只在看到孟舒的时候愣了一瞬。
“这位婶子是?”
杨三姐哑着嗓子介绍:
“这是城南槐花巷开肉铺的孟婶子,你爹这些天就是给她家送货。”
提到老船公,二人皆是一默。
孟舒主动开口:“老船公是个好人,听你堂姐说起这事,我就想着过来上柱香,也算全了相识一场的缘分。”
“杨娘子节哀顺变!”
杨四娘哀痛的眸中溢出一抹感激,歉身接过丧仪,将人让了进去。
胡家兄弟留下帮忙,杨三姐带孟舒去了灵堂。
不大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中间摆着一口薄棺。
棺材前,杨船公的子女们神色哀戚的跪成一排。
老船公生了五女一子。
前面四个女儿都成了婚,四个女婿今日也都到齐了。
前夜被抢的,便是这未婚的五娘。
小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量纤细,正跪在棺材旁,冲着前来吊唁的客人叩礼。
跪伏间,隐隐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只瞧这背影,便知是个美人。
这样的容貌生在普通人家,当真不是一件幸事。
孟舒叹息一声。
上前取了三炷香插进香炉,弯腰做拜。
随着殡仪的三声喝唱结束。
孟舒吐出一句苍白的的节哀顺变,跟着杨三姐进了屋子。
老船公的妻子也五十岁的年纪。
看着比孟舒苍老了许多,枯瘦的骨架裹在厚重的被子里,一张脸蜡黄蜡黄。
俨然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一名杨家同族的妇人照看着,时不时抹把泪。
“老婶婶,三姐看你来了。”
说着将老人扶起来,又拉着孟舒坐下。
“正好你们来了,也帮着评评理。”
妇人一开口,那双红彤彤的眼中飞快划过一抹算计。
“杨叔出了事,婶娘又是这么个身子,六郎还立不起来。”
“我这个做堂姐的,怎能不替五娘考虑。”
几句话绕的孟舒一脸懵逼。
不是她们很熟吗?
都不问她是谁,怎么还说上别人的家务事了!
杨三姐倒是清楚情况,一听这话立马拍桌子站起来。
“杨二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想把五娘卖去做小,我绝不同意。”
床上濒死的老妇人,也似气急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伸长了手朝着杨三姐的方向够。
杨三姐忙坐过去,伸手握住老人冰凉的双手。
“婶子放心,我绝不会让她们这些没心肝的,把五娘祸害了。”
一听这话,那妇人立马跳起来。
“什么叫祸害,杨三姐,别忘了,五娘是我们大房的姑娘,婶娘如今这幅样子,我们老杨家的事,可不是你一个外嫁女能插手的。”
杨三姐气的扬手就是一巴掌。
“你们大房还要不要脸,县令他爹都六十八了,你们真是黑了心了,竟然还没歇了这主意。”
孟舒闻言微愣。
“县令他爹,不是已经纳过一房了吗?”
那死老头,怎么还不死?
杨三姐气哼哼的呸了那杨二霞一口,黑着脸回身道。
“谁知道呢,冲喜没把那老祸害冲死,缓了一口气,立马忙着续第二口呢!”
孟舒无言,这才过去几天,就这么急不可耐?
林府没一个好玩意,一群祸害。
在心里暗骂几句,瞧那杨二霞也是十分厌恶。
“我虽不是杨家的人,也要说句公道话的。”
“俗话说得好,长姐如母,长兄如父,虽然五娘没兄长,可弟弟也是一样的。船公家的事,还得人自己说了算,什么隔了房的亲戚,该闭嘴还得闭嘴。”
孟舒一番话,怼的杨二霞脸青一阵白一阵。
当即甩着帕子出了屋子。
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般,卸力躺倒在床上。
老妇人泪眼盈盈的拉住杨三姐。
杨三姐知道婶子是想把女儿托付给她。
可她家老大老二都已经订了亲,三儿年纪太小也不合适。
真真是为难死个人。
目光撇见孟舒,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
“婶子,你可有好姻缘给我们五娘说和说和?”
孟舒有些为难的张了张嘴。
倒是有几个,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我家附近卖豆腐的,只是那孩子的父亲是倒插门,品行也坏,婆母倒是性子直爽,却有些要强。”
孟舒掰着指头划拉,“还有一家买油的,不过那孩子岁数有些大,都二十多了,爹瘸娘病,日子也不好过。”
“在有……就是我娘家了。”
闹剧结束,嬷嬷再次开口。
“三月二十,正是情人两相许,鸳鸯谱同盟的好时候,这可是特意请城郊大师算出来,最最吉祥的好日子,宜嫁娶,延绵子嗣多福寿。”
话落便有媒人递上请期的婚书。
杨母身后的嬷嬷接过婚书,佯装不舍的抹泪:
“吾家有好女,养在膝下十数载,温良贞淑孝顺娴雅,端是那父母的心头宝。”
媒人递上一对平安扣,这边嬷嬷也是再次开口:
“女大当婚嫁,喜结良缘合百年。”
杨母都想答应了,身后的嬷嬷却是再次拒绝:
“吾家有巧女,悉心教养十数载,鸳鸯双飞莲花并蒂,端是那织女入凡尘。”
“淑气氤氲护邑闾,门临双喜乐何如,兰孙好合行嘉礼.......”
如此来回三次,嬷嬷终于笑盈盈的点了头,满口说着吉祥话,将那写了成婚日期的婚书递给杨母。
后面,就是杨六郎和杨大娘带着顾青青,孟良,以及杨五娘去后院赏花。
说是赏花,这荒郊野外哪有什么花可赏。
也就是找个由头让二人有个说话的机会,互赠定情信物。
到这里基本也就结束了,两家又赏了官媒和抬箱子的力夫,这下聘就算是成了。
只等杨家写好允婚书,再派人送到孟家。
七日后成婚便好。
订亲当天,男方亲戚是要在女方家里用饭的,杨家订的酒席还没到。
年轻人们被赶出去玩,只剩下一帮老头老太太挤在杨家屋里唠嗑。
而这次,从头到尾陪了母亲一路的宋章明却起身叫住正要出门的顾青山。
“你是孟表姐的儿子?”
顾青山微微一愣,回过头恭敬抱拳一礼:“宋表舅好,小子正是顾家二郎,顾青山!”
宋明章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好名字,稳如青山,威而不言!”
顾青山何曾被这样有地位的人当面夸过,当即臊的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孟舒虽一脸莫名,却也没多在意,很快就被张雅嘴里的八卦转移了注意力。
顾青云却是眸子陡然一亮。
立马上前拉着呆愣愣的顾青山行礼:“青山空有一把力气,却无正事在身,若表舅有用得着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宋章明闻言一笑,这顾家儿郎倒是有趣。
母亲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
虽然如此,但他内心却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意思。
执棋者,只看棋好不好用,又何须在意黑白。
想巴结他的人数不甚数,若是这几个便宜外甥能抓住机会,他并不介意顺手用一把。
既能多几个忠心耿耿的自家人,又能哄母亲开心。
何乐而不为。
任凭心里百转千回,表情却是分毫不变,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既然叫我一声表舅,那就是自家子侄,自家人何来吩咐一说。”
宋章明坐回位子上,垂眸随意道:“我儿下个月要去北边一趟,虽然雇了许多镖局护卫,可没有自家人陪着,终究是难以安心。”
提到正事,他目光看向孟舒。
“我观青山表侄勇武有力,为人踏实忠义,表姐可否允许青山,陪着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往北边走一趟?”
孟舒抬眸带笑并不搭话,而是看向顾青山:“愣着干啥,你表舅问你呢!”
顾青山恍然回神,当即抱拳应了下来。
他长了这么大,宋表舅是除了娘亲外,第一个称赞他,觉得他有出息的人。
顾青山恨不得立刻给宋章明效死,见娘不反对,自然是果断答应。
“我一定将宋少爷安全带回来!”
宋章明这下倒是带上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来:“什么宋少爷,那是你表弟!”
一肚子心眼的儿子,老太太看的嫌烦,索性将人撵了出去。
拽着孟舒再次忆起当年。
那些才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孟舒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听着耳边各色的八卦奇闻,心里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宋家这样的地方豪强,又怎么会连一个忠心的护卫都拿不出来呢!
她觉得不可能,除非是宋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宋章明这一脉,以前只是宋家二房。
家主的位置是万万轮不到宋章明的,可无奈宋家父子实在出色,这才挤掉大房,成了宋家的主人。
可宋家大房就真的甘心吗?
不过就算如此,对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依然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她本就想送顾青山从军,这次刚好能借着机会去北边看看。
孟舒脑子里胡乱的想着,中午压根没吃饱。
辞过杨家人,一帮人浩浩荡荡,直接去了她家。
长长的马车队伍停在孟舒家门口,这事直接引的周围邻居震动。
附近的人家纷纷出门瞧热闹,孙翠香看着顾家门前华丽的马车,心里恨了又恨,却终是不敢再口出恶言,只能用力的摔上门回家憋气。
等把一大帮子人迎进屋,又将马车都拉到后门安顿好,门前这才安静下来。
回到屋里刚坐下,三儿媳李初月便把茶水点心端到了众人面前。
大儿媳拉着老太太带来的嬷嬷丫鬟说话,二儿媳忙着联系娘家准备晚上的席面。
三个儿媳皆是面面俱到,端方有礼。
看的老太太直点头:
“你这三个儿媳娶的好,没一个孬的!”
张雅笑眯眯的开口,却只同意了一半:
“她家也就这四个女娃娃还算不错,你可别被这死妮子给骗了。”
孟舒嘴里塞着糕点,一脸震惊的看着张雅。
“唔唔唔……我什么时候骗过二姨母?”
张雅勾唇冷笑:“是是是,你怎么会骗你二姨母,你就只逮着老娘一个人骗!”
孟舒无语,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记忆中,孟舒确实是只有在张雅面前,才会坑蒙拐骗无理取闹,今天翻脸,明天就能厚着脸皮求上门。
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属实是有些不理解。
张微却是笑道:“儿女都是债,这不和我那逆女一样嘛!”
张雅冷哼一声,不解气的戳了戳孟舒的额头,“她能有淑华一半出息,我都是烧了高香了!”
孟舒闻言眨巴眨巴眼,厚着脸皮又吃了一块糕点。
张雅瞪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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