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少顷许许的其他类型小说《你偏爱白月光,这豪门继母我不当了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柏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诸城。夜晚,八点。江氏庆功宴上,大家推杯换盏,相谈甚欢。被人群围住的主人公江少顷,多年前家门落魄,后又白手起家,成功让坍塌的江氏企业重新上市,自然值得祝贺。“恭喜江总,着实年轻有为。”“日后可定要多多合作才是啊。”“不光事业辉煌,江总家庭也美满啊。我家太太常说家有贤妻,万事不愁。真是羡慕您有位那么好的太太。”当然羡慕,那位江太太年纪轻轻就甘愿做后妈,还把两个孩子养的那么好,哪个男人不羡慕?提起许许,众星捧月的江少顷目光向四周扫去。远处人群中,那位身穿黑色晚礼服,谈吐得体的优雅女人,便是江太太许许。这场庆功宴从一月前,许许便亲自操办布置,纵然忙碌,她却也没忘记照顾孩子们。如今孩子们茁壮成长,他事业稳定,许许功不可没。这一点,江少顷还是...
《你偏爱白月光,这豪门继母我不当了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诸城。
夜晚,八点。
江氏庆功宴上,大家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被人群围住的主人公江少顷,多年前家门落魄,后又白手起家,成功让坍塌的江氏企业重新上市,自然值得祝贺。
“恭喜江总,着实年轻有为。”
“日后可定要多多合作才是啊。”
“不光事业辉煌,江总家庭也美满啊。我家太太常说家有贤妻,万事不愁。真是羡慕您有位那么好的太太。”
当然羡慕,那位江太太年纪轻轻就甘愿做后妈,还把两个孩子养的那么好,哪个男人不羡慕?
提起许许,众星捧月的江少顷目光向四周扫去。
远处人群中,那位身穿黑色晚礼服,谈吐得体的优雅女人,便是江太太许许。
这场庆功宴从一月前,许许便亲自操办布置,纵然忙碌,她却也没忘记照顾孩子们。
如今孩子们茁壮成长,他事业稳定,许许功不可没。
这一点,江少顷还是给予肯定的。
许许这时带着两个孩子走来,她挽住江少顷的手臂。
众人赶紧接着夸:“江总与江太太,以及两个可爱的宝贝,真是幸福之家啊。”
“都是有福之人呐!”
许许莞尔:“各位谬赞,承蒙这些年各位对少顷的支持,还望日后......”
不待许许的话说完,庆功宴门口处有人惊讶出声:“陶琳?你是陶琳吧?”
保安道:“刘太太,她鬼鬼祟祟在这里半天了,您认识她?”
这声音不算小,瞬间传入众人耳中。
许许听见‘陶琳’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心脏咯噔的一下。
不待她反应,手臂便是一空!
只见江少顷大步流星奔着门口而去,只见神色紧张又带着期待。
陶琳?
这世上能有几个陶琳?
又能有几个能出现在这里?
入口处,保安正抓着一个女人的胳膊,“您是哪位?有请柬吗?”
“放手!”这一声呵斥,是出自江少顷口中。
众人也紧跟着过来。
陶琳这个名字,他们谁都不陌生。
那是江少顷的青梅,曾有过婚约,更是江太太养大的那两个孩子的生母!
“陶琳?真的是你?”江少顷冲过去,抓住陶琳的胳膊,有些不可置信的确认。
他此刻的紧张在意,尽数落在许许眼中,让她的心都提了些许。
“少顷,我......我实在是太想念孩子们了,这才过来看看,我没想打扰你们的......对不起对不起......”
陶琳穿着朴素,双眸泛红,贪恋不舍的看着许许身边的两个孩子。
江少顷看着只觉得心脏刺痛。
陶琳从前性格外向,灿烂爱笑,自信张扬,绝不是如今这幅小心翼翼又落魄无比的模样。
江少顷紧盯着她,仿佛生怕她再次无缘无故的消失:“这些年你去哪了?”
人群这边忽然冷场,有些寂静。
“江总拉着的那个女人是谁啊?小三吗?”
“那是陶琳,当初的陶家大小姐。当年那场金融风暴把江陶两家都毁了。他们打小就有婚约,后来不知道怎么,陶琳生下一对龙凤胎就失踪了,婚也没结成。”
“她就是江总那对龙凤胎的生母?那江太太......”
大家的目光立刻转向许许。
此时的许许正牵着两个孩子,目睹着她的丈夫,不顾她的颜面,当众关怀其他女人。
陶琳眼里全是无助痛心与恳求:“我......我产后就生了病,那时我们都过得不好,我不能再拖累你。我知道我不辞而别是我的错,可孩子们是无辜的。如今你事业有成,请你一定要善待我们的孩子。”
这话在外人听来,像是在暗指许许这位继母会虐待孩子一样。
江少顷蹙眉,陶琳产后就生病了?
因为生病怕拖累他,所以才离开这些年的?
陶琳挣扎,“我该走了,少顷你松手......”
江少顷道:“先别走。”
众人闻言,心思各异,但更多的是看向许许。
可许许又怎么能阻止这个场面?
陶琳是孩子们的亲生母亲,这个事实谁也抹灭不掉。
这时,龙凤胎中的姐姐江若,仰头问着许许:“妈妈,爸爸抱着的阿姨是谁呀?”
弟弟江淮单纯发问:“爸爸怎么可以抱着别的阿姨呢?”
场面本就寂静,两个幼童的话几乎传遍了所有人的耳中。
江少顷一怔,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抱歉各位,时间也不早了。改日我再邀请各位来家中做客。”
“是是是,那江总您先忙!”
众人赶紧离开。
周遭安静下来,江少顷抬手擦拭掉陶琳汹涌的眼泪,“别哭了,既然想孩子,那就留下住一晚,陪陪孩子们。”
陶琳惊喜抬头,带着几分怯弱:“可......可以吗?”
她说完又立刻看向许许,“江太太,抱歉,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孩子,还望您不要介意。”
话都说成这样了,许许怎么能说介意?
亲妈看孩子,天经地义。
许许垂眸,只能道:“自然是不介意的。”
江少顷见她同意,眼中少有欣慰,吩咐管家:“把客房重新收拾一下,记得要一尘不染,陶琳有洁癖。”
听到他还记得自己有洁癖,陶琳眼底透着感激与喜悦。
许许则是垂眸不语。
陶琳进门后,蹲下看着那两个孩子,激动的想要摸一摸他们的小脸儿。
可是江若与江淮下意识抵触她,后退了好几步。
见状,陶琳情绪很绝望的样子,“少顷,他们是不是恨我啊?”
江少顷赶紧对孩子们说:“若若,淮淮,这才是你们唯一的母亲,快叫妈妈。”
许许心脏拧动。
唯一的妈妈?
那她又算什么?
家中佣人听着这话都皱起了眉头。
江太太虽说不是两个孩子的亲妈,可到底是从两个孩子几个月大时就养在身边的。
先生这话,有些伤人心了。
“我不!”弟弟江淮脾气大,“她才不是我们的妈妈,我们妈妈在这里!”
说完,他紧紧地拉住了许许的手臂,缩在了许许身后。
许许怎么可能不是他跟姐姐的亲生母亲呢?
爸爸一定是在骗他们!
江少顷向他们耐心解释:“许许并不是你们的亲生母亲,陶琳才是。她是这世上最爱你们的人,任何人都比不上亲生母亲重要。你们就是这样不懂礼貌的吗?”
许许猛地抬头看向江少顷。
她不会否认一个母亲疼爱孩子,可江少顷这话,无异于把她也排除在外了。
这些年,她对两个孩子视如己出,为了照顾他们,她甚至都没有要自己的孩子!
姐姐江若哼了一声:“我不知道这些!我只知道最疼我们的是妈妈,照顾我们的也是妈妈!是许许,不是其他女人!”
江少顷没想到孩子们竟这样抵触陶琳。
陶琳哭的伤心不已,眼看要摔倒,“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他们从小就不认识我......”
江少顷竟不顾许许在场,揽住陶琳肩膀安慰:“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不得已。”
“别难过了,你先上楼洗漱整理一下。”
她此时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很是落魄可怜。
可见陶琳十分虚弱的模样,江少顷只能亲自扶着她去客房。
两人旁若无人地从许许身边经过,完全没有在意她的感受。
但许许到底是压下内心那一缕不舒服,她劝说自己,陶琳只是想念孩子,想看看孩子,而江少顷只是在尽一个父亲的义务,维持局面罢了。
她努力扬起笑容,“宝贝们,走了,该洗漱睡觉了。”
“好的妈妈!”一双儿女高高兴兴的跟着许许走了。
客房中。
陶琳简单洗漱,临时换了套衣服,此时心有不安:“少顷,孩子们快睡觉了吧?”
江少顷:“嗯,时间不早了。”
要不是今日是庆功宴,孩子们早就休息了。
陶琳放下热水杯,眼圈还泛着红:“那我可不可以帮他们洗澡啊?这样可以增进一下感情,我实在太想他们了,我缺席了太多时间,心里真的好难受。”
她的眼里全都是对孩子迫切的思念。
江少顷怎能压制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爱?
尤其他们本就是命运的导致分别,并不是感情破裂,他本身也不忍心看着陶琳这样难过。
两个孩子毕竟是她辛苦生下的。
于是,他答应:“也好。”
儿童卧室这边。
“若若,淮淮?”江少顷敲了敲房间门。
是许许来开门,双手还湿着。
见两人并肩而立,她唇瓣微抿,“有事吗?”
江少顷道:“陶琳想陪孩子们洗澡,顺便增进下感情。”
这个诉求,并不过分。
许许只能让开门,“进来吧,若若在右边的浴室。”
男女有别,孩子们都六岁了,自然要分开洗澡。
陶琳赶紧去往右侧浴室,一进门,她小心翼翼的讨好:“若若?是妈妈呀!”
冷不防看见这个陌生又想抢妈妈位置的女人,若若直接用浴巾裹住自己。
她道:“我不需要你帮忙。”
对于女儿的抵触与呵斥,让陶琳再次红了眼眶。
江少顷背对着浴室门口,“若若,你对你母亲的态度好一点儿。”
陶琳赶紧说:“没事的少顷,孩子们还不认识我,防备心重是正常的,我没关系。”
她语气里全是委曲求全与隐忍,江少顷更加心疼。
亲生母亲不能靠近亲生孩子,这怎么能公平?
于是,他直接看向准备给江淮送沐浴小鸭子的许许:“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被无端指责到的许许一怔,“我教孩子们什么了?”
“陶琳是他们的母亲,哪怕只是陌生人,也应该懂礼貌些。”
江少顷觉得孩子们对陶琳这么抵触,就是许许没有教育好的原因。
许许心中有些难过,解释道:“孩子们不熟悉她,我又能怎么办......”
“好了。”江少顷不耐:“你赶紧帮助陶琳一起给若若洗澡。”
说完,江少顷便直接去了儿子江淮的浴室。
许许看他一眼,缓缓走向江若的浴室。
陶琳自顾自的拿起沐浴乳,对江若说:“若若,妈妈帮你擦一擦沐浴乳。”
江若很想推开她,可是刚刚听到妈妈被爸爸指责了,她只能忍耐。
许许站在一边,看着女儿为了她忍耐的模样,心里疼的不行。
可她哪能阻拦她们母女相处呢。
好在很快洗完,陶琳努力讨好,拿起一罐玻璃小瓶:“若若,涂这个草莓味的身体乳?”
江若面无表情:“谢谢不用了,身体乳我想让我妈妈替我抹。”
许许走过去,“我来吧?”
陶琳见女儿这样抵触自己,心里绞着的难受,“那好吧。”
可当许许去拿她手中的罐子时,陶琳趁许许还没碰到罐身,她便突然手一抖。
玻璃罐掉落在地,裂成了两瓣!
江若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脚下一慌,意外踩到玻璃边缘,白嫩的小脚当即流出鲜血!
江若哇的一声哭出来:“妈妈!流血了!”
许许目光微慌,反应极快,慌忙抱起孩子就往外走。
陶琳赶紧跟上去:“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江少顷听到动静赶来,随后就看见女儿血流不止的小脚。
许许第一时间去拿医药箱处理女儿的伤口。
她手上的动作十分熟稔。
“怎么回事?”江少顷问。
陶琳心急如焚,“江太太,您哪怕对我的存在不满,您也不能拿我孩子的健康置气啊。那玻璃罐碎了多危险,您刚刚要是不抢......”
许许手僵了下,棉签险些戳到女儿的伤口。
她现在没空分辨这些,孩子的伤口要紧。
幸好没有玻璃碎片戳进去,只是划破了一块表皮。
闻言,江少顷对许许有些不满:“你心里有怨气跟我说,拿孩子发火算怎么回事?”
许许忍不住抬头:“我没有要抢玻璃罐,我也没有发火。”
陶琳万分自责:“好了少顷,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要求亲近孩子,给孩子洗澡。没有我,我的宝贝女儿也不会受伤,全都是我的错。”
江少顷却道:“哪里是你的错?你是她的亲妈,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害她,唯独你不会。”
许许手中的棉签突然折断,她咬着牙,眼底泛红。
所以江少顷觉得这件事就是她在置气,才导致如此的?
心口的委屈突然席卷而来。
“妈妈你别难过。”江若忽然抱住许许:“若若一点都不疼的。”
许许心中一暖,强忍泛红的眼,“嗯,妈妈没事。”
江少顷看向江若:“你亲妈在这里伤心落泪,你也不说安慰安慰?”
陶琳拽了下江少顷的衬衫袖子,微微摇头:“别怪孩子,孩子们还小,懂什么呢?”
所以孩子们这样,都是许许教育的不够好。
江少顷心中的怒意升起许多,对许许道:“从明天开始孩子们你不用再管了,交给陶琳吧。”
什么?
许许给女儿包扎好伤口站起身来。
不等她开口,江若直接道:“爸爸,妈妈根本没有抢罐子,是她在妈妈还没拿到罐子的时候突然就松手了!她是故意的!”
陶琳仿佛受惊一般,不可置信:“女儿......你怎么能这样诬陷妈妈?”
看着陶琳受伤的眼神,江少顷觉得女儿是在说谎。
她是为了维护许许,所以这样故意污蔑陶琳。
毕竟哪有母亲会害孩子的?
江少顷说教:“若若,小孩子不可以撒谎。再者她不是陌生女人,是你跟弟弟的亲生母亲,没有她就没有你们。”
“我没撒谎!”
陶琳泪中带笑,赶紧安抚江少顷:“没事的,小孩子不会撒谎的,他们只会想着维护亲近的人。不要紧,他们喜欢江太太,说明她对孩子们好,这样我就高兴了。”
是啊,小孩子不会撒谎。
那就是许许故意教唆女儿这么说的。
看着陶琳眼中的心酸委屈,江少顷一时间更加火大,“佣人呢?”
保姆赶紧进门。
江少顷盯着许许:“把孩子都抱走。”
这是要让孩子们远离许许的意思!
等保姆把一双儿女全都抱走,江少顷带着火气,与陶琳一同离开。
许许独自站在原处。
他们一个是亲生父亲,一个是亲生母亲。
她有什么权利说什么?
看着一旁沾染着血迹的棉签,她心痛不已。
但其中失望更多。
结婚六年,她帮他料理家庭与孩子,让他心无旁骛的打拼事业。
她以为她是特殊的存在,毕竟江少顷这些年并没有朝三暮四,对她也算体贴,尽到了做丈夫的职责。
可这一切,都基于陶琳没出现之前。
仅今天这一个晚上,江少顷对陶琳的维护,比这六年来对她的维护还要多。
这便显得他对她那点好,有些过于可笑了。
-
入夜。
许许洗过躺下,很快脚步声传来。
江少顷同样洗过澡,躺到另一边,二人背对背。
半晌后,江少顷道:“陶琳只是想念孩子,来看一看,你没必要对她那么抵触,还教唆孩子撒谎。今天的事,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许许微咬着牙:“我养了他们六年,从嗷嗷待哺就是我在照顾他们,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们平安懂事。你凭什么说是我教唆的他们?”
“不是你,难道会是陶琳?”江少顷冷漠:“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陶琳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与他声音一同落地的,还有许许犹如万箭穿过的心脏!
六年付出,竟比不上陶琳一场哭诉。
那她这些年算什么?
-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
许许起床时,江少顷已经不见了。
今天周末,属于家庭日,江少顷不会上班,要留在家里陪伴孩子。
下了楼。
“太太,早餐......做好了。”管家林叔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许许走向餐厅,才明白怎么回事。
陶琳做了早餐,很丰盛。
“江太太,你醒了呀,快来吃早餐。”陶琳的笑容的确温柔。
可这落在江少顷眼中,就成了陶琳在讨好许许。
他有些看不过眼,“你不必如此,这里是你孩子们的家,你心安理得的住着就是。”
许许脚步一顿,只觉得脸颊火热,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
陶琳一笑,“好。”
待许许落座,陶琳说:“你尝尝这个,这个汤包我以前最拿手了,少顷也爱吃,我就想着做一顿给你和孩子们都尝尝。”
江少顷的确爱吃汤包。
江少顷不吝夸赞:“手艺比以前更好,辛苦你了,以后不必亲自做,许许也会。”
辛苦你了......
许许也会......
所以陶琳不必做,让她来做?
许许默默看着碗里的粥,她曾照顾生病的江淮两天两宿,眼睛都熬得满是红血丝,可当时的江少顷却都没说一句‘辛苦你了’。
她强压反驳的欲望,只当江少顷把陶琳当做客人,礼貌对待。
许许抬起头,“是啊,我也会做。而且若若对蟹过敏,没办法吃。”
陶琳惊讶:“过敏吗?少顷,孩子们过敏的体质都是从小没调养好。孩子不能太过分保护的,要让孩子接触各种菌群,增加免疫力。”
江少顷顿了顿,看了眼许许。
许许这些年对孩子,其实一丁点错都挑不出来。
所以这次,他倒是没再顺着陶琳的话往下说。
陶琳也察觉到了江少顷的沉默,转移话题:“我想带孩子们出去玩,少顷你陪我们?”
说完,她又看向许许:“江太太,你也跟我们去吧?”
江少顷忽然道:“叫她许许就行。”
陶琳顺从改口:“好,许许。”
两人一应一答,压根没有询问许许的想法。
许许一口粥都没喝,“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今天约了一个朋友。”
江少顷下意识反问:“你哪有朋友?”
许许张了张嘴,“我之前的一个朋友,她搬到诸城了,我去看看。”
她朋友很多,只不过自打嫁给江少顷搬到诸城后,便很少来往,毕竟朋友们都在首都长京。
江少顷没再多说,只是嘱咐:“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许许转身上了楼。
罢了,江少顷主动给陶琳夹菜:“病彻底好了?”
陶琳笑着点头:“都好了,你放心。”
他道:“嗯。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
陶琳垂眸,眉眼染着凄凉,“还好。现在不也苦尽甘来了吗?”
事实上,她并没有受苦,反而过的还算滋润。
只是那些过往不能提及就是了。
-
等孩子们起床,许许帮他们准备今天出去要用的东西。
水杯,湿巾,儿童相机,备用衣服。
“妈妈今天就不陪你们出去了,出门要听爸爸的话,不可以乱跑。”许许蹲在地上给两个孩子整理衣服。
江淮噘着嘴:“那谁陪我们呀?”
“爸爸,还有......”许许顿了顿:“你们的亲生母亲。”
“我们不要!”江若的小脾气来了:“你怎么可能不是我们的亲生妈妈呢?是那个女人撒谎,我们都没见过她!”
许许劝说:“若若,她的确是你们的亲生母亲。你们抵触她,爸爸会不高兴的。”
两个孩子虽然不开心,却也乖乖听许许的话。
他们十分难接受许许不是他们生母的事实,以至于抵触陶琳的心理越发的浓郁起来。
下楼后,许许将一张纸放到餐桌上,“孩子们的饮食习惯,还有过敏忌口的食物我都写在上面了。”说完后,她没再多留,换好衣服就离开了。
直至傍晚前,许许都待在女朋友的清吧里。
“家庭日,你难得能在我这里待大半天啊。”乔与梦拿来果盘。
许许轻笑,有些不明显的自嘲:“人家一家四口出去玩,我能干什么。”
“你可以做自己的事业啊。”
许许缓缓摇头:“我的事业,诸城没有。”
她学的是风投专业,可诸城的这些中型制造企业,目前还谈不上有什么动辄百亿的大型项目需要拉拢融合。
最有希望扩大的,也就只有江少顷的公司。
毕竟江氏已经算是附近三省中的最强的地头龙了。
但许许从不插手他的公事。
“你真是浪费了你的一身本领。”乔与梦都为她感到惋惜。
许许自幼被父兄耳濡目染,17开始便跟着她父亲接触投资,小小年纪眼光十分毒辣,帮着许家不知赚了多少钱。
正因如此,出身权贵家族的天之骄女许许,当初决意嫁给未婚又带有一双儿女的江少顷时,许家才那样反对,甚至闹到了断绝关系的程度。
可人家学生时代就暗恋的男孩,如今成了丈夫,自然要全心全意对待,乔与梦也不能指摘什么。
不过这些江少顷并不知道。
他只以为许许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出身,老家偏僻路途遥远,所以她的父母才会这些年都不曾出现过。
许许有些头晕了,“不喝了,我要回......”
“嗡——”
手机忽然响起,打断她的话音。
是江少顷的来电。
许许猜测应该是孩子们有什么事,不然江少顷几乎不给她打电话,一般都是微信沟通。
她接听:“喂?”
江少顷语气沉冷:“快点来儿童医院!”
许许都没来得及跟乔与梦告别,便跑了出去。
儿童医院,急诊科。
“怎么了?!”许许呼哧带喘的跑来。
“淮淮吃错东西过敏了。”江少顷语气尽是焦急。
许许心急如焚:“过敏?我不是把过敏的食物都写好了吗?你们没注意吗?”
陶琳赶紧道歉:“怪我,我没想到淮淮吃点芒果还会过敏,对不起对不起......”
“陶琳也是好心。”江少顷道:“况且你写的纸不小心丢了,可能是你没写清楚也不一定。”
“我没写清楚?”许许愤怒上头。
孩子们不能吃的东西,她倒背如流!
把注意事项给他们前,她还特意检查一遍,以防遗漏什么,怎么可能没写清楚?
结果还给弄丢了?
江少顷忽然闻到一丝酒气:“你喝酒了?孩子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喝酒?”
许许满心怒火,“孩子是你们带出去的,你现在却怪......”
“许许!”
江少顷目光深的吓人,脱口而出:“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去看看孩子的情况,而不是在这里推卸责任。继母到底是继母。”
许许的心,咚的一声,有股清晰的撕裂感。
她无法想象这句话竟然是从江少顷嘴里说出来的。
许许扪心自问,对待两个孩子她不敢说十全十美,可她已经完全挖空了心思。
现在为了维护陶琳的情绪,他竟这样出口伤她,仿佛今天造成孩子过敏的人,是她一样。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不称职的继母而已吗?
委屈憋闷在胸口,让她无力发泄。
“江淮的家属在哪里?请进来一下。”医助突然喊人。
三人不约而同进入办公室。
主治医生是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医生,她问:“谁是孩子的父母?”
“我们是!”
陶琳当即拉着江少顷上前一步,一副爱子心切的样子。
许许站在两人身后,她没有心情去在意眼下,她只想知道孩子如何了。
女医生说:“孩子都六岁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这个都不知道吗?别把过敏当儿戏,有些过敏是真的会导致死亡的。孩子今天东西幸亏吃的不算多,不然等送来都晚了。”
挨了一顿批评,陶琳道歉:“是我的疏忽。”
“你这个当妈的也是。”女医生最是看不惯这种粗心大意的父母。
陶琳委屈又心急,“我......我从小不在他们身边,我也不知道孩子过敏。何况孩子们总是过敏,这是不是生长环境导致的啊?”
这个问题仿佛是在试图去怪许许没养好孩子。
女医生:“孩子过敏原多,因素也就很多。生长环境,基因等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母亲孕期的吃食。”
陶琳有些心虚的偏了下脸。
当年她处于孕期时,家中惨遭巨变,以致心情不佳,几乎是从没忌过口,甚至酒都喝过。
女医生察觉到什么,经验娴熟的断定:“你们是离异?那孩子谁照顾?”
江少顷突然看向许许。
许许上前,“医生你好,我是......我是孩子们的继母。”
女医生看了许许一眼,半晌道:“你不知道孩子过敏?”
许许攥着手,突然就不想背黑锅了,“我知道。孩子母亲带他们出去,我写了注意事项,但纸条被弄丢了。”
江少顷眉头微皱。
他似乎不希望许许把这件事怪在陶琳身上。
但许许没空在意他的情绪如何,急着询问医生:“孩子严重吗?吐不吐了?发烧没有?”
听见她的问题,女医生就知道这位继母对孩子是很上心的。
反倒是那个亲妈,好像并不在意孩子如何,到现在都没问一句孩子目前怎么样了。
女医生随即拉过许许,各种叮嘱,最后道:“需要输液,再住院观察观察,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去了。”
“好。”许许松了口气。
女医生可没给另外那二人面子:“照顾不好孩子就不要逞能。真当养大一个孩子,像吹口气那么简单?”
陶琳面红耳赤,含泪转身走出去。
去往病房时,她很自责:“少顷,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因为我的粗心导致儿子这样。”
江少顷安慰:“不怪你,你也不知道孩子什么过敏,医生不也说了没大问题吗。”
三人一同进了病房。
许许本想过去看看江淮,可陶琳却先一步靠近病床。
她与江少顷一左一右,守护着江淮,和睦又温馨。
“淮淮,是爸爸不好,以后爸爸一定会注意,对不起啊。”江少顷握着儿子的小手,心中也是万分担忧。
江淮噘着小嘴,不太满意陶琳在这里,所以也不回应爸爸的话。
他想要妈妈陪着。
看着他们守着江淮,许许便带江若走出病房。
许许坐到走廊椅子中,江若抱住她的脖颈,“妈妈不难过哈。爸爸不陪你,若若陪你。”
这话让许许心中的难过越发翻腾着,“妈妈不难过。”
-
病房里。
陶琳看着江淮,眼中满是温柔:“都说儿子像母亲,你看淮淮的眼睛,跟我一模一样。还有若若的性格,真是......完全遗传我了呢。看着他们,真的就像看到了我小时候一样。”
江少顷情不自禁想起年少时性格火爆,天不怕地不怕的陶琳。
女儿简直就像是陶琳的缩小版。
他点头:“是很像。”
陶琳低下头:“只可惜,小时候那些相册都没了。”
家族破产,别墅紧急变卖,当时事发突然的陶家人,只拿着一些证件与衣服就离开了,什么都没留下。
江少顷自然不会忘记那段艰难岁月。
“没关系,以后再拍。”
陶琳眼底含泪着说:“我还记得我刚怀孕的时候,你还学着给我做鳝丝面呢,很好吃。”
江少顷的记忆动了一瞬:“还想吃?”
“不想吃了,都过去了。”陶琳吸了吸鼻子,偏开脸,“我去下洗手间。”
结果没往出走几步,陶琳直接撞在了病床尾部。
“琳琳!”江少顷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怎么了?”
陶琳唇色泛白,“没事,就是体力不支,这些年有点营养不良导致的。”
江少顷皱眉,“那还强撑什么?我先送你回去。”
“不了,你忘了今天我们还约了任豪他们一起吃饭?这个时间都晚了,总不好我们都爽约,你去吧,我来留下照看孩子。”
江少顷便想直接推了今日的聚餐,陶琳却说:“你可不许不去啊,不然他们该以为是我不愿意见面呢,你替我给他们问个好,等招待好他们,你帮我拿来洗漱用品好吗?”
这点事,还不至于办不了。
想起从前陶琳爱说爱笑,与他的朋友们相处的很好,如今却......
江少顷便应下来:“那我先过去一下。”
“好。”
等江少顷走出病房,对抱着江若的许许说:“白天约了任豪他们吃饭,人有点多,也不好不过去,我很快就回来。”
许许知道他这是在通知,只是点了点头。
他走后,许许便带着江若回了病房。
没了爸爸在这里,江淮胆子大了,直接撵人:“我不用你照顾的,你走吧,我妈妈会照顾我的。”
陶琳对于儿子的称呼,心中万分委屈,却只能忍耐:“淮淮,你生病妈妈很担心的呀。”
眼看江淮还要说什么,许许走过去:“淮淮,好好休息。”
江淮抿着唇,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之后病房里谁都没再开口,江若一直抱着许许胳膊,母女俩亲密无间。
倒是陶琳时不时的看着手机,她的手机一个劲儿的在震动。
江若这时抬头:“您可以去忙的,不用留在这里陪弟弟。”
六岁大的孩子,意识里目前还不存在亲生与不亲生所产生的因果。
他们只知道是妈妈陪着他们长大的。
而眼下幸福的生活,与最爱的妈妈都受到了威慑,他们便无比抗拒突然出现的陶琳。
听到女儿的话,陶琳柔声回答;“不忙的呀,是爸爸发来的消息,我拜托你们爸爸帮我拿一些洗漱用品,爸爸在问妈妈呢。”
说完,她还特意把手机给江若看。
那一刻,许许心头咯噔的一下,拧的发颤。
江若与许许坐在同一边,许许哪怕不想看,余光也还是扫到了一点。
她无意间看到了江少顷细心体贴的一面,却不是对她。
一分钟后,只见陶琳面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抱歉许许,少顷找不明白,毕竟还有些比较私人的东西,他也不懂。我回去取一下,很快就回来,这里先辛苦一下你了。”
许许抿唇,咬着牙:“你去吧。”一整晚,许许都在医院带着女儿,照顾儿子,寸步不离。
至于说很快回来的江少顷与陶琳,却始终不见踪影。
许许心中苦涩万分。
那会儿江少顷与陶琳发送的微信消息照片里,他是在家,且每一样都在询问陶琳是否正确。
这已经不是对待客人,以及单纯对待孩子母亲的态度了。
难道,他心里还在爱着陶琳吗?
一开始她只以为江少顷是想弥补陶琳,毕竟她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江少顷自己也是那样说。
可如今他对陶琳的态度,以及今天他说的那句‘继母到底是继母’,让她觉得这六年,越发像是一场雇佣关系。
似乎她的好与坏全依赖在孩子身上,而她的责任就只是照顾孩子。
孩子好,她就是贤惠妻子;孩子稍有差池,她就是逃避责任的继母。
无论她做得多么完美,都比不上陶琳那位亲生母亲的身份。
即便陶琳什么都没做。
晚上九点半。
“妈妈,我没事了,我们回家吧?”江淮输完液,不愿意在医院待着。
许许想了想,“好,那妈妈去给你办出院,你跟姐姐不能离开病房,知道吗?”
“嗯嗯!”
许许是一步三回头。
她没有帮手,江少顷也没派保姆来,她害怕孩子在医院丢了。
所以走出病房,她就麻烦护士照看一下孩子们。
办完出院,她带着两个孩子打了一辆车回家。
-
江家,此时却是灯火通明,门口还有几辆豪车。
许许想起江少顷约了一些好友,大概是约在了家里?
“妈妈,这辆车子很贵吧?”江淮指着其中某一辆。
许许看了眼,“还好吧。”
在她眼里的确还好。
她从前的车,闭眼挑出来一辆都足够这几辆加起来的价格了。
带着两个孩子进家门,许许被眼前的那一幕愣在原地,胸膛直至大脑顿时发出轰的一声!
家中不仅有人,且还在开怀聚餐。
门很隔音,进了门她才听见那些人的欢呼起哄的声音。
“亲一个!亲一个!”
“江总,你别害羞啊!”
“陶琳女士,你们孩子都那么大了,还不好意思啊?”
大家玩的热闹,压根没注意到门口进来人了。
但佣人们看到了,他们想提醒,却害怕太太此时的脸色。
人群那边,江少顷与陶琳面对面。
陶琳笑着责备那些好友:“不许闹啊,以前我跟少顷是未婚夫妻,现在可不是了。”
“那还不是因为时运不济,要是没当初那些事,你们现在该多幸福啊。就当是再次庆祝江总公司上市,以及跟青梅团圆,亲一个!”江少顷的兄弟任豪说道。
提起过往,江少顷看着面前为他解围的陶琳,她似乎永远都在为他考虑。
可他却什么都没给过她。
陶琳浅笑:“不要提以前了啊,少顷现在这么优秀,我已经很知足了。”
她的话让江少顷心里的愧疚猛然袭来,涌入胸口,迫使他情不自禁的朝着陶琳的脸颊而去。
“亲一个!亲一个!”旁人还在起哄,最起劲的就是那个任豪。
可另外一个发小却是皱着眉头,全程一言不发。
众人等着看他们接吻,所以这一刻突然全部噤声,目光如炬。
以至周围变得十分安静,便也让许许开口的声音衬得清晰无比——
“好玩吗?”
平缓宁静的三个字,却让在场之人的心都颤了一下。
江少顷恍然回神,立刻后退两步拉开距离,陶琳的面色同样带着几分无措。
谁也没想到许许能突然回来。
许许的心在寸寸滴血。
如若她没出现,他们这会儿大约已经亲吻上了吧?
江少顷这个人,强迫他是无用的。
所以刚刚靠近陶琳,他内心深处一定是愿意的。
原来,他是真的对陶琳还有感情。
这个认知,让许许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一个人照顾孩子,他们嘴上说很快回来,实际上却不管不顾地在这里你侬我侬,还热闹开怀的聚餐!
江少顷的这些好友见过许许,但次数不多。
多数人都觉得是许许在占便宜,白捡了一对龙凤胎,又师出无名,大约是普通人家出身,还没工作,家庭妇女一个,无非样貌气质出众些。
不然哪能入得了曾经诸城第一贵公子江少顷的眼?
可说到底人家现在是江太太,他们这么干有些理亏了。
任豪嬉笑:“嫂子回来了啊,您不是在医院吗?”
许许勾唇轻笑,目光扫过那边的江少顷与陶琳,“是啊,我是在医院。”
所以你们在干什么?
这话一出,那些人更没底气了。
江若有些生气:“爸爸,您不是说招待下朋友,很快就回医院吗?”
同样,江淮也哼了一声:“爸爸都不管我的死活了,我差点过敏死过去,你却陪着害我进医院的人在这里玩闹,我不喜欢你啦!”
周围的朋友相互对视。
他们不知道这事儿。
孩子们的话犹如巴掌,打的江少顷脆生生的。
他原本的确是想去医院看孩子的,所以临时改成在家里聚餐,这样也好晚点拿着孩子的换洗衣物赶回医院。
可是好友们起哄不让走,任豪又把陶琳叫了回来,这才耽搁了。
许许看向客厅的众人:“你们是少顷的好友,你们来家中做客我十分欢迎。但有些事,我也希望各位自重,陶小姐是我跟少顷的客人,还望你们能友好对待。”
话里话外地在指着他们鼻子说他们没有礼义廉耻。
这谁都听得出来。
可他们敢怒不敢言!
许许忽然看向陶琳:“陶小姐,你是不是忘了,少顷已婚的事实了?”
任谁都没想到,向来好脾气,说什么都只是笑笑的许许,会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咄咄逼人。
对,就是咄咄逼人。
尤其是在打小就跟江少顷与陶琳一起长大的任豪眼里,陶琳是弱者,是需要被保护呵护的。
许许才是那个欺负人的强势女子!
捡了便宜还卖乖!
陶琳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我没......”
江少顷开口,“许许,你说话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
许许眼眶泛红,“我在医院带着两个孩子,你们在家里旁若无人的要亲吻?纲常廉耻,不知道怎么写吗?”
江少顷呵斥:“你够了!”
周遭瞬间寂静。
许许被他的吼声愣在原地。
眼前是江少顷愤怒的脸;余光是众人看热闹的目光;耳边是两个孩子在喊她妈妈。
可她的脑海里,却是闪过结婚那日,江少顷握着她的手,说的那句‘我愿意’。
六年的呕心沥血,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江少顷的那句继母,换来了别人那一句暗含嘲讽的嫂子。
她试了各种身份,却唯独忘了用许许这个身份,去看待江少顷对她的感情。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心底悄然碎开。
六年......
她好像是该跳出继母与江太太的身份,做回许许自己了。
女人的泪那样刺眼,笑着点好:“好,你们继续。”
江少顷的心脏像是被人抓住了一样,他下意识拉住许许,却被她躲开。
他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
江若焦急拦住她:“妈妈你去哪里?你带着我跟弟弟啊。”
回过神的江少顷也有了情绪。
他走过去抱起江淮,拉住江若,“爸爸陪你们。”
陶琳凑近一双儿女,柔声安抚道:“妈妈也在这里呢。”
他们的一唱一和,让许许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家没有她,也不会散。
他们才是一家四口。
她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客厅那边,唯一没起哄的好友项彦辰赶忙起身,“抱歉嫂子,任豪刚才喝多了,说话没个边际,您别生气。”
任豪还想反驳什么,却被项彦辰瞪了一眼。
还嫌闯的祸不够?
“我们就先走了。”项彦辰拽着任豪往外走,其余人也跟着一起。
上了车,任豪忍不住了:“我说你怎么回事?你干嘛说陶琳的不是?还给那个女人认错?她一个捡便宜的,值得尊重吗?”
项彦辰让司机开车,“你以后要是再这样,我们就不用做朋友了。”
任豪不理解了,“你干什......”
项彦辰打断:“不管许许如何,你看不看得上,她现在到底是少顷的妻子,合法妻子!陶琳就这么住人家算怎么回事?你还在那起哄亲一个,你有病吧你?”
任豪不觉得自己有错:“一个普通人嫁给了江少顷,就是烧高香了!还白得了两个那么好的孩子,她照顾是应该的,凭什么生气甩脸色?”
“就凭人家能亲自带大两个孩子,视如己出!换做是你妹妹,你觉得你妹妹能吗?”
任豪:“我妹妹敢去做后妈,我非打死......”
说到一半,任豪忽然就闭了嘴。
此时,江家门口。
许许正欲离开,却在走到玄关时,无意间看见鞋架上落下的一只不知道谁忘了拿走的手机。
手机屏幕里正亮着张合影,合影里的江少顷看起来也就高中时期的模样。
其中最醒目的是,他拍照时穿的那件衬衫,与照片里陶琳的衣服一模一样,看起来像是情侣款。
而那件衬衫江少顷至今还留着,虽然穿不了了,却时常精心熨烫挂在衣帽间,不许任何佣人乱碰。
她知道那件衬衫对江少顷很重要,也猜测过可能是他的母亲送给他的,却不曾想......
居然是跟陶琳的情侣款。
这猝不及防的事实,狠狠的给了她当头一棒!
许许的眼泪彻底溢出眼眶,心脏也撕裂出一条血痕,疼的她说不出话,抬腿便走出家门。
江少顷看见她走,对陶琳说:“你先休息。”
“妈妈!”江若江淮则率先跑出去追许许。
没走几步的许许被江若拉住,她低下头,眼泪挂在脸颊上,“妈妈今天去朋友家,你们在家里要听话。”
“不要!”江淮立刻阻止。
江若十分维护许许:“要走也是她走,凭什么你走呀,你是我们妈妈,是这里的女主人!”
许许一怔。
是啊,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可是江少顷却一次次打她的脸。
跟来的江少顷听见女儿的话,才意识到孩子们有多抵触陶琳,又有多喜欢许许。
他的脑海中也浮现起许许曾经照顾两个孩子,彻夜不眠的样子。
这些年许许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得见。
“许许。”
女人没抬头。
他的一声呼唤,忽然让她想到当年相识在训练班的那个早晨。
许许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你还爱她吗?”
江少顷沉默。
许许苦笑一声。
他道:“爱不爱,你现在都是我的妻子,我们才是夫妻。”
许许目光突然震颤,“你对我,就只是夫妻的义务?你......”
天之骄女一般长大的许许,快要被这个事实击碎。
原来人到极度无助的时候,是真的发不出声音。
这一刻的许许好想再问问他,所以你娶我只是为了帮你照顾两个孩子?
她犹如大梦初醒般,忽然意识到,她好像真的错了。
错在当初没有听从父母兄长的劝说;
错在婚后只围着他与他的两个孩子转;
错在放弃事业,丢失个人价值,在他眼里只有‘责任就是照顾孩子’的作用!
一步步,步步错。
她曾以为父母是枷锁,所以为了他,她挣脱开了。
可现实却血淋淋的告诉她,那是护着她的命,是她的尊严。
她的泪犹如断了弦。
江少顷眉头拧紧,“许许你......”
她从没有这样哭过,结婚六年,一次都没有。
江少顷忽然心脏拧动,想去抱抱她。
这时,陶琳的声音忽然出现:“许许,我跟你解释一下吧,你先别走......”
“啊——”
原本上楼休息的陶琳竟然出来了,她焦急下台阶,却意外崴了脚。
听到惊呼,江少顷猛地回头:“琳琳?!”
陶琳看样子崴的不轻,疼的脑门瞬间出了一层汗,“不能动,疼......”
江少顷径直抱起陶琳离开,驱车赶往医院,一刻不曾停留。
车子的引擎声就在耳边。
而原地的许许,只觉得胸口痛到麻木。
她所有的期待与自我安慰,彻底破碎满地。
-
深夜。
因为家中只有佣人,许许没办法就那样离开,只能暂且照顾两个困得不行的孩子睡下。
小床边,许许摸着江若的小手,每次女儿维护她,她都觉得自己这些年没有白付出。
而同样她也体会到被孩子牵绊的滋味。
门忽然被人推开。
江少顷回来了。
许许看了眼他,却没说话。
“孩子们都睡了?”
“嗯。”许许起身走出儿童房。
她侧身对着江少顷,“我们谈谈吧。”
江少顷唇瓣微抿,没作声。
主卧。
许许坐下来,干脆利落:“离婚吧。”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少顷也意识到这两天,他的确有些地方亏待了许许。
可她怎么动不动就能提离婚?
他作出解释:“陶琳没有父母亲人了,她只剩下这两个孩子。她现在有难,我没有理由眼睁睁看着。”
许许冷笑:“所以你一定要亲自帮吗?佣人一堆,保镖一群,她一哭,你就抱。最重要的是你,你心里有她,那我算什么?”
江少顷背过身:“你误会了。我说了我们才是夫妻,离婚这种话以后少说,早点休息。”
又是夫妻......
所以夫妻就可以忽略另一半吗?
说完,江少顷抬腿离开,没再给许许继续开口的机会。
楼下。
管家林叔刚带着人把餐厅收拾妥当,“先生。”
江少顷想了想:“明天让厨师做道清蒸鱼。”
许许爱吃,但他不喜欢清蒸的,所以这些年厨师几乎不做。
-
翌日。
江少顷很早就出了门,公司很忙,他不可能天天在家。
许许起床下楼时,就看见陶琳穿着她新买的睡裙,坐在沙发吩咐佣人做什么早餐,而她昨晚崴的那只脚看起来并无什么异样,。
“清蒸鱼呀?我记得少顷不爱吃清蒸鱼的啊。”
林叔说:“太太爱吃,先生想让厨师做给太太。”
陶琳的笑容僵了一瞬,“这样啊。”
她一回头,恰好看见许许下来,“许许,你醒了,少顷刚走。”
许许垂眸,一个字没讲。
陶琳微笑着,“对了,许许,我今天不在这里吃晚饭。”
许许不理解她去哪干嘛要跟自己说?
但直到晚上,她就明白了。
因为江少顷要带陶琳去参加一个酒会。
陶琳笑说:“许许,是这样的,我外语还算可以,少顷参加的这场酒会挺重要的,我想着也许我能帮的上他的忙。”
“只是我没有合适的礼服,现在去找也有点来不及了,也怪我,我记得我的行李箱里有礼服的,可是找不到了。”
“所以许许,能不能问你借一下礼服?”
借礼服这件事是她擅自做主提出的。
闻言,江少顷不着痕迹的皱眉:“有专属礼服店,应该会有你的尺寸。”
许许的礼服都是定制的,仅此一件。
陶琳微怔,忙解释:“我是怕赶过去来不及了,这才......”
许许沉默着。
所以江少顷是认定她外语不好,就干脆直接带着陶琳出席,已经旁若无人到这个地步了吗?
也对,他们都到了谈离婚的程度了。
的确不必再多在意对方什么。
许许道:“都在衣帽间,你随意挑吧。”
她不在乎的态度让江少顷有些不舒服,便忽然解释了句:“只是一个商业酒会。”
许许没回话,去了餐厅。
陶琳道:“少顷,已经五点了。”
江少顷一直看着餐厅方向。
半晌,他转身往外走:“你去换礼服。”
陶琳莞尔:“好。”
-
路上。
江少顷脑海中尽是许许那张平静的脸,从前这样的场合他都会带许许出面。
今天也是陶琳提起,说很久没有参加这样隆重的场合。
想起她的遭遇,他实在不忍,恰巧陶琳的外语的确不错,便答应带她一同出席。
“少顷,等回去我跟许许解释。也怪我,有点贪恋曾经了。”陶琳低下头,凄凉一叹。
江少顷回过神来。
贪恋曾经?
这四个字突然提醒他,这一切原本应该是属于陶琳的。
他们谁都没错。
何况他与陶琳一同长大,她又为他生下两个可爱的孩子,他哪怕多弥补一些,许许也应该理解。
“别哭了,一会儿妆都花了。”
陶琳温柔笑起来,“我就知道少顷最好了。”
-
酒会现场。
外企十分多,诸城这边的医药企业重新复活后,外企便盯上了。
江少顷在北下诸城三省里稳坐第一,只要不进入首都,便可谓是屈指一数。
可真往首都长京走,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所以江少顷很需要投资商,来帮助他扩大规模。
这时,有几个人恰好路过,项目人王忠介绍:“卫总,许总,这位就是江氏的老板江少顷,当初可是仅用了几个月就拿下三家三甲医院的招标。”
王忠身边那两位资质出众的男人,顿时吸引了附近所有的目光。
经王忠介绍,左侧的男人是国内最大的医疗器械出口供应商之一的老板,卫驭城。
今年二十九,家族继承人,本人气质卓绝,沉稳干练,凌厉非常,自有企业的规模大了江氏大约一倍。
而卫驭城旁边的男人叫许晋,长京权贵家的大公子,如今是长京排名第一风头企业的董事长。
他正是许许的亲哥哥。
听到江少顷的名字,许晋的目光抬起,落在对方的脸上。
从前只是看手底下的人送来妹妹近况的照片,也看见过江少顷的模样,如今见到真人,的确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可是......他身边的女人是谁?
江少顷气质上丝毫不落下风,不卑不亢的对二人伸手,“卫总,许总,久仰大名。”
卫驭城点点头应了声:“江总。”
许晋此时紧盯着江少顷,简单握了握的手,“刚听说江总公司上市,恭喜。”
江少顷谦虚一笑:“哪里哪里,跟许总与卫总比,天壤之别。”
“没有。您可比我幸福多了。”许晋耐人寻味的看着他:“妻子贤惠,又有一双儿女。”
卫驭城像个看客,闲雅站至一边,他知道兄弟许晋在审视他这个妹夫。
罢了,许晋故意问起陶琳:“这位便是江太太了吧?”
陶琳面颊泛红,犹豫地看向江少顷。
江少顷本不想承认的,可他没想到对方会问起陶琳的身份。
担心许晋得知自己这种场合不带自己的太太,显得有些不尊重对方。
他便只能道:“是的。”
陶琳闻言,赶忙向那两位问好:“你好,许总,卫总。”
殊不知,许晋在听见江少顷应答的那一刻,眼神已经变了。
他冷声应答:“嗯。”
罢了,许晋转身便与卫驭城一起走了,一句话没多留。
不过江少顷也没在意,只当对方跟他说这么多,又这般关注江氏,就说明许晋很可能已经看中了江氏。
待酒会结束,项目人王忠满面春风的送他们上车。
谁料,卫驭城先开口,“综合考虑,卫氏并不打算与江氏合作。”
许晋立刻接话:“投资候选企业,把江氏排除在外。”
他的宝贝妹妹年纪轻轻就给江少顷的孩子做后妈!
他不仅不珍惜,还带着其他女人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还敢谎称是自己太太!
王忠的笑容僵住,“二位,我能问下原因吗?”
许晋强压怒火:“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他江总带着其他女伴招摇过市,还谎称是自己太太。这样的人品,我可不放心投资。卫总也不觉得与这样的企业领导人能够合作共赢。”
车子很快驶离。
江少顷与陶琳这边,也上了车。
“江总。”王忠赶来。
江少顷以为他是来告知有企业想要与他合作的,笑道:“王总您说。”
王忠有些气闷,“抱歉江总,长京那边的企业,似乎不太满意江氏。”
江少顷微怔,“哪里不满意?在诸城三省,江氏是最大的医疗器械商。”
如果不是卫氏早些年就垄断了出口市场,他根本不惧卫氏。
王忠情不自禁看了眼车内的陶琳。
此刻的他心里很气,他原本想着能让江少顷跟首都搭上线,他也能从中获利。
可那两位连江氏都没看上,其他企业就更别想了!
全都毁了!
想到这里,王忠语气愈发的差:“许总说,您带着其他女人来这样的场合,还谎称是妻子,诚信上不敢保证。再者,这位女士全程与您那样亲近,也是不得体。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而诚信就是脸面。”
为人不正面,不体面,会间接导致企业形象受损!
最后这两句话是王忠自己加进去的。
话音落下,陶琳眼底顿时出现几分不安。
因为她?
王冲气冲冲的走了。
此时车内的江少顷,浑身的气场有些沉。
陶琳轻声问:“少顷,是不是我......我给你惹麻烦了?我只是太久没参加这样的场合,有点紧张,才......”
江少顷没回话。
他最近最期待的就是外企来诸城,他可以抓住机会。
半晌,江少顷道:“不关你的事,这个理由大概只是一个说辞。”
企业合作不合作,不可能因为女人这样的小事儿,大抵有别的原因让他们没选上江氏。
“少顷,我想了想,我也该走了,看着孩子们都很好,我就放心了。”陶琳语气里全是生怕给他添麻烦的隐忍。
她作势要下车。
江少顷拉住她,“这么晚了你能去哪?”
陶琳神色伤感又绝望,嗓音很轻:“时过境迁,你现在有家庭,我就应该离远一点。我只是还是会觉得遗憾,早知这样,当初哪怕病入膏肓我也不会离开你跟孩子的。”
“生他们时我险些难产血崩,没有人比我更希望生活安稳了。我已经够不幸,我不想让你跟我一样,你要过得很好很好才行的。”
这话直接戳进了江少顷的肺管里。
陶琳说,她是产后查出胃癌,为了不拖累自己无奈选择离开。好在是早期,已经痊愈,这才忍不住来看看孩子。
可如今孩子们却不认她,她又毫无依靠。
更何况当初他以为陶琳是有了更好的选择,甚至恨过她,现在得知她是因病离开,又过的不如意,他十分自责愧疚。
他不仅误会了她,还先一步背弃了他们的诺言,娶她人为妻。
这是他的失职。
江少顷道:“你放心,我一定让孩子们叫你妈妈。”
陶琳笑着,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忽然开口:“少顷,你还爱我吗?”
这句话问出口很久,却只得到了打火机响起的声音。
车窗开了条缝隙,江少顷吐出烟雾,看向夜幕里渐渐落下的雨滴,并没有回答。
陶琳低下头,手心儿攥了又攥。
-
九点钟。
许许正在餐厅吃夜宵,傍晚那会儿心情不佳,她也没怎么吃东西。
正吃着,他们就回来了。
“先生,这是您的快件。”林叔拿着今天收的国际快件交给江少顷。
江少顷扯了下领带,神情有点淡,“给太太的。”
林叔一愣,陶琳听着同样一愣。
她了解江少顷,他一般送礼物只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在意对方,一个是在道歉。
陶琳将唇咬得微微泛白。
林叔赶紧抱着大盒子去往餐厅,递给正在吃夜宵的许许,“太太,这是先生给您的。”
许许却没动,林叔便帮忙打开外面的密封袋,里面是礼服的盒子。
陶琳今天穿走了许许一件礼服,出门的时候江少顷就让秘书订购了一件新的回来。
看着礼服盒子,许许吃饭的动作缓缓顿住。
恍惚间,她忽然想起与江少顷在一起之初,是吃过苦的。
那时候江家破产又欠债,江少顷独自带着几个人跑业务。
起步时也赚不到多少钱,可每个月江少顷都只留下些应酬的钱,剩余的全部给她。
而他第一次送她的贵重礼物,就是这位设计师的定制礼服。
许许握紧了筷子。
她心里难过又煎熬,记忆跑回多年前。
她与江少顷不是同学,只是一起担任过省级代表参加全国奥数竞赛。
刚去奥数训练班时,里面的孩子多数家庭条件都不错,可她被父亲教育要低调,便向来穿着朴素,浑身上下一件名牌没有,也用不到什么零花钱,吃喝用家里都有。
以至于被训练班的同学们当做穷困人家的孩子,参加比赛只是为了赚取奖金,态度十分鄙夷,故而孤立,甚至排挤,都不愿意跟她一组。
也就导致她前期的状态很不好,比赛成绩也越发不理想,险些被顶替下去。
就在那时,是江少顷主动提出跟她一组,不厌其烦的为她讲解题目,帮助她调整状态,更是旷课陪她出去散心,在同学排挤她时,也是他出面维护。
情愫就是在那时产生的。
那时候江少顷跟她说:“别被他们影响。你记住了,等你拿了奖金,不要学他们买名牌衣服攀比,要继续学习,改变命运是最重要的。”
他似乎也以为她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那会儿的江少顷太阳光了,他好像无所不能,好像什么都会。
后来他们一次次拿下冠军,仅差一步就走上国际赛。
因为她生了病,等她时隔一月再去训练班时,江少顷已经不在那了。
她托人打听,才得知江家破产了。
那年,他们十五岁,距今十三年。
再后来见面是在医院,江若骨折住院,他怀抱江淮,手忙脚乱。
而她是骑车意外骨裂,恰好在同一间病房。
当时他也认出她来了,那么慌乱的阶段,却还主动照顾她。
也是从那时开始,出院后他们频繁联络,直至动情,结婚。
至此她都不曾后悔,哪怕是当后妈,哪怕是父母反对,甚至断绝关系。
她独自隐忍,从没跟江少顷提及过半个字。
因为她不仅仅是在追寻年少时的倾慕,她也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更想给父母一个交代。
她想有朝一日告诉他们,她的选择没有错。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底气了。
然而这些隐忍付出,江少顷都未曾察觉。
从回忆中抽神,江少顷恰好在她身边站定,“还没休息?”
许许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情绪到了尽头,唯有沉默。
陶琳这时跟来,“少顷,你晚上也没吃什么,要不也吃点吧?”
江少顷看着起身离开的许许,“嗯。”
一起吃着宵夜,陶琳总是情不自禁的动一动背脊。
江少顷察觉到:“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生产以及患病之后,做手术总打麻药落下的毛病,站久了或者睡太软的床就容易腰部酸痛。”陶琳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没关系的。”
江少顷唇瓣微抿,吩咐林叔,“给客房换张床垫。”
林叔:“先生,客房的床垫都是一样的。”
“不用的少顷,这个我自己能解决,我昨天无意间看见主卧的床垫是我们以前最喜欢的那一款,明天我去买一张就是。”
那款床垫的确是陶琳最喜欢的。
江少顷沉默半晌,又对林叔说:“你去把主卧的床垫换去客房。”
林叔有些犹豫。
“少顷,真的不用了,这么晚了怪麻烦人的。”
江少顷也不想让许许多想,可是陶琳腰上的病痛,都是因为他才留下的。
陶琳提议:“要不换一下房间呢?这样省的折腾许许,等明天我买来新的床垫,也不用再换来换去的了。”
她说完这话,桌下的手微微攥紧。
餐桌上的沉默有些久。
半晌,江少顷道:“这不合适。”
陶琳睫毛微颤,笑容险些维持不住:“也对,那毕竟是你们的婚房。”
顿了顿,她又说:“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江少顷没再接话。
主卧这边。
许许以为自己听错了,“把主卧的床垫换去客房?”
为什么要换?
江少顷这时出现在林叔身后,“陶琳生育之后腰留下点后遗症,睡太软的床难受。床垫换一下,明天再买。”
陶琳扶着腰走来,“少顷,我还是坚持一下吧,别影响你们休息。”
许许面容冷静:“还要借什么,一次性说完吧。”
江少顷眯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许盯着他:“我的意思是,请别在我这里借东西,有钱就去买,没钱就别睡。还有事吗?”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两人仿佛在针锋相对。
江少顷的秉性向来强势。
他冷着目光,轻笑了下,依旧对林叔说:“去搬。”
林叔不敢不听,毕竟老板是江少顷。
很快,床垫从主卧被抬出去。
它刮过许许额前的发丝,撩动的皮肤有些痒。
可力道明明很轻,却像是戳进了她心脏里的裂口似的,生生的疼。
陶琳已经带着抬着床垫的佣人们回了客房。
主卧门口,只剩他们二人。
江少顷语气平静:“我最后说一遍,陶琳是孩子们的母亲,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关照。我今天心情很不好,别再闹情绪了。”
许许险些笑出来,“你心情不好,不是我造成的。你们两人私自商定换走我的物品,考虑过我吗?你在意她,就要牺牲我?”
“我说了,那不是在意!”
“爸爸妈妈......”江若突然出现。
在孩子面前,两人都下意识闭口不再争执。
许许红着眼睛不再多说,拉着江若去了儿童房。
江若早就在那边听着了,进房后说:“妈妈,你跟我睡吧,我也好久没跟妈妈一张床了呢。”
知道女儿在安慰自己,许许有些不争气的没忍住眼泪。
“妈妈不哭啊!”江若手忙脚乱的给许许擦泪,“妈妈哭了就不漂亮啦。”
她模仿着许许哄她的时候说的话。
许许看着面前亲手养大的孩子,眼泪完全止不住。
她曾以为只要一心一意对江少顷好,照顾好孩子,她就可以拥有最幸福最美满的家庭。
她也想有一天可以带着江少顷回长京,告诉所有人,她在江少顷身上的投资,没有失败。
但那都是过去了。
一日之隔,便如跨越千山。
许许逼退眼泪,咬碎牙往下咽,“睡吧,妈妈陪你。”
江若担心妈妈,迷迷糊糊之际还在说:“妈妈你最好,我最爱你了......”
就在听见孩子那句‘我最爱你了’,许许的情绪再也压不住!
她紧紧抓着江若最爱的娃娃捂住嘴巴,无声的崩溃哭泣,肩膀抖动,令人心碎。
难过无助时,她甚至无人诉说。
结婚至今,江少顷只问过一次关于她父母的事,还是在结婚前,问她父母亲来不来。
她当时回答的是太远了,来不了。
江少顷便更加确定许许是农村出身,家离诸城太远,当时见许许不愿多提,他自然就没再过问过。
这一刻的许许,也好想妈妈......
-
此时,江淮的房间里。
江少顷过来给儿子掖了掖被子,他知道许许在江若那里,便过来看看儿子。
江淮没睡熟,发现爸爸来了,突然坐起来,“爸爸,你爱我们跟妈妈吗?”
男人沉默少许,轻笑道:“爱啊。”
至于他这个爱,指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那我跟姐姐不喜欢那个阿姨,她都让妈妈哭了,爸爸你让她走吧。”他童言无忌,怎么想就怎么说。
江少顷眼底浮现一丝无奈:“可陶琳是你们的亲生母亲。”
“我不管,我跟姐姐只要妈妈,妈妈只有一个!”江淮委屈巴巴。
江少顷一直以为亲妈怎么都是亲的,可是两个孩子的反应完全推翻了他的想法。
他照顾儿子重新躺下,温声道:“睡吧。”
“爸爸,你不会跟妈妈分开的吧?”江淮有些不安的问。
-
深夜。
远在长京的许家。
许太太忽然惊坐而起。
“怎么了这是?”许先生被妻子的动作弄醒,打开床头台灯。
许太太此时大口喘着气,“我做梦了。我梦见许许被人欺负了,自己在哭。”
这话让许先生突然沉默。
许太太扭头看着丈夫,“你说你当初干嘛非要置气跟她说什么断绝关系?她哪怕受委屈都没办法跟我们讲。”
许先生也坐起来:“那个江什么顷的,未婚就带着一儿一女,我倒不是怕别人笑话我,而是咱们许许,从小就是个小天才,精明能干,博学广知,大家闺秀!这么好的女儿,去给人家当后妈,我接受不了!”
“你也说了是后妈,许许要是再没有强大的娘家护着,得怎么挨欺负?你明知道商业圈子里惯会拜高踩低!我刚刚还......”许太太捂着胸口,眼泪婆娑:“还梦见她在喊妈妈。”
许先生眼里带着挥不开的心疼,却咬牙道:“那也是她活该!她自己选的!”
翌日。
许许还没醒,她就听见孩子在哭。
她猛地惊醒,身边的江若不见了,外面小床上的江淮也不见了。
她赶紧寻着孩子的哭声找过去。
主卧里。
陶琳被江少顷抱着,江若坐在地上大哭,江淮则是抱着姐姐。
地上还有一件女士睡衣,正是陶琳穿她的那件,此时是撕碎的样子。
许许赶紧过去,“若若?”
“妈妈!”江若抱住许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江少顷满面怒色,“你看看你教育出来的孩子,剪碎长辈的衣服!这是什么恶劣行为?”
许许抱起江若,一字一顿问道:“你推她了?”
江若不是那种撒泼打滚的孩子,这会儿坐在地上哭,肯定有原因。
刚刚为了抢走江若手里的剪刀,江少顷下手的确用了点力气,所以导致江若没站稳跌坐在地。
江少顷道:“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尊重,还拿剪刀那么危险的东西,即便真的打了,也是她有错在先。”
许许盯着他:“你凭什么打?”
她这一刻的语气令人莫名心头一紧。
她没有吼,可正是那份冷静的阴寒,让人害怕。
许许道:“如果你们两个想秀恩爱,请离孩子远一点儿。”
听到她的指责,江少顷心里虚了一下。
他重申:“你没看见她拿剪刀吗?”
“这是儿童剪刀!”许许指着陶琳:“她的睡裙是被剪碎的吗?那明显是被扯碎的!”
江少顷顿住,皱眉。
陶琳眼神很是无奈的样子,“她要去剪,我怕她误伤到自己跟淮淮,就想着去阻止。”
江少顷过来的时候也是看见陶琳在拉着女儿,又看见女儿拿着剪刀,这才着急。
江淮此时突然道:“才不是!她撒谎!姐姐都还没有碰到睡裙,就被她抢走了,睡裙是她扯走撕坏的,不怪姐姐!”
一个小细节的错乱,意思却天差地别。
可江少顷完全不信儿子的话,训斥着:“你们妈妈会诬陷你们吗?况且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自私,一条睡裙都不懂得分享?”
江若哭着反驳:“我跟弟弟就是不想让她穿妈妈的衣服!她说妈妈坏话,说妈妈是后妈,是白雪公主里面那样的后妈!她这样说妈妈,凭什么可以穿妈妈的衣服!”
陶琳心脏一抖,脸都白了。
这话让江少顷有些怔住,“陶琳你......”
陶琳急忙解释:“少顷你别误会,我是跟他们说,幸亏许许不像白雪公主里面的后妈一样。多一个人爱我的孩子,我开心都来不及,我怎么可能会那样说呢?”
说完,陶琳又看向两个孩子:“我知道你们喜欢许许妈妈,可你们不能这样污蔑妈妈啊。”
江少顷一直都知道孩子不会撒谎,但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所以他们的话不能全信。
也许中间有误会,可江若拿剪刀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
陶琳掉下眼泪:“我知道这些年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不亲我很正常,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怀孕十月生下他们的我,居然这样失败......”
江少顷顿时想起当初陶琳孕期有多痛苦,他愧疚安慰:“别跟孩子计较,时间久了,自然就接受你了。”
罢了,他抬眼看见许许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刚刚失手把女儿推倒,的确不对。
“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看看孩子。”
江少顷转身要走,又想到什么,“陶琳,许许这些年对两个孩子算是尽职尽责。后妈这个词,还是不要在孩子面前说。”
陶琳有些意外他的态度,“我......”
可到底没说出来什么,只能看着江少顷离开。
儿童房。
许许给女儿揉着小屁股小腿儿。
江若委屈不已:“妈妈,我真的没有撒谎。她明明说的是你像白雪公主里的恶毒后妈,说对后妈都要小心,我这才生气的......”
江淮也小鸡啄米的点头:“是那个阿姨乱说,在骗人。”
“妈妈知道,不哭了。”许许心疼的要命。
她养大的孩子,她清楚什么秉性。
后来不知道她讲了什么,江若终于破涕为笑。
江若靠在许许怀中,贪恋着母爱:“妈妈,你不会跟爸爸分开的吧?”
许许垂眸,她第一次对孩子们没有做到有问必答。
江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问:“那妈妈,如果你跟爸爸分开,你会带着我跟弟弟走吗?我的同桌就是父母分开了,然后他跟他的哥哥也分开了。”
江少顷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女儿这句话。
他当即走进去:“爸爸妈妈不会分开,你跟弟弟也不会分开。”
他的回答,让许许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无尽的闷痛。
有些时候感情破裂根本不需要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往往只需一个致命的事实。
那就是,江少顷根本不爱她。
曾经的温情只不过是他权衡利弊之后的果实。
不爱她,所以做什么事也不会考虑到她。
许许起身,“你找个时间,我们认真聊聊。”
上次提出离婚,江少顷直接走了。
江少顷看着她:“现在就有空。”
把保姆叫来给孩子们洗漱,许许走去了书房。
书房。
许许直接开口:“离婚你考虑得怎么样?”
江少顷皱眉:“我什么时候考虑离婚了?”
她忽而一笑,回眸:“那你什么意思?一边拴着我,一边留着陶琳?”
江少顷有些无奈:“我只是帮助她一段时间。你明知道她的身份,就不能接纳一下吗?”
许许突然迈开步子,向江少顷步步紧逼。
她从没这样强势过,江少顷不由地后退了几步。
“接纳?你所谓的接纳就是,她今天借住,明天借礼服,后天借床垫?那大后天借什么?借你?”
这话让江少顷的神情逐渐沉下来。
“换做是你,你能接纳吗?”许许盯着他:“我不知道是你变了,还是我从没见过你爱一个人的样子。”
我曾以为你对我,就是你对待感情的模样。
原来不是。
半晌,江少顷语气平静:“我没想过离婚,也不会离婚。更没想过跟陶琳怎么样。等这段时......”
佣人突然敲门:“先生,陶小姐走了。”
江少顷回头,似有些急:“走了?去哪儿了?”
“说是搬出去。”
闻言,江少顷话都没来得及说,丢下许许,第一时间离开家门。
原地的许许早已没了情绪。
两天的日夜过去,她已经接受了江少顷不爱她的事实。
虽然痛苦,但并不难。
毕竟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感情纠葛值得深究。
既然不爱,那就分开。
她只是心痛,为什么过了六年她才知道......
这时,书房门口突然探进来两个小脑袋。
江若与江淮异口同声道:“妈妈,吃饭饭啦!”
看着他们,许许的心像是在被两只手撕扯一样。
她强撑起笑容:“好。”
内心产生的寒冷,让许许的笑容有些僵硬苦涩,可是面对一双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她不忍心殃及无辜。
-
别墅区外。
江少顷驱车追来,很快拦下眼眶泛红的陶琳,她忍着泪水,看着男人从车上下来。
那是她年少时的恋爱对象,以及长大后的未婚夫,再到她一双儿女的亲生父亲。
可他现在的枕边人不是自己,是其他女人。
“怎么突然要走?”江少顷走到她面前。
陶琳低下头,声音哑哑的,没什么起伏,唯剩安宁:“我不想你因为我跟许许吵架,惹得孩子们更加抗拒我。你别担心,我会找份工作好好生活,只要有机会你让我看看孩子就好。”
“少顷,我的确爱你,更爱我的孩子,但我不想成为孩子们眼中的第三者。”
风儿吹过,凉凉的,卷的道路两旁的树沙沙的响。
雨水毫无预兆的出现,敲打在干燥的地面。
江少顷看了她半晌,“没吵架,许许只是单独跟我说点事情。”
陶琳眉心轻微的皱起。
他们的交谈她都听到了。
他们都谈出离婚了,还不算吵架吗?
可现在江少顷却在维护许许,这一点让陶琳的心脏提起些许。
陶琳勾唇苦笑,“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你能去哪儿?”
陶琳望着不远处空荡荡路边,雨水渐渐打湿她的衣服,“我会找份工作,毕竟我还有个外婆呢。我也要努力赚钱啊,等以后把她老人家接到诸城,或许还能看见她的重孙重孙女呢。”
陶琳的外婆一直待在其他城市,这件事江少顷以前就知道。
她形单影只的站在那,一想到陶琳过去的骄傲自信,再看如今,江少顷的心里越发不舒服。
他走上前,拉住陶琳的手臂,“工作方面,我给你在公司里安排个职位。至于住处,明天我就让人给你和你外婆置办好,你们在诸城好好住着。”
这话让陶琳抬起头来,眼底的泪水恍恍惚惚的。
那不是感激与开心,而是有几分不可置信。
原来江少顷真的可以为了许许,决定把她放到外面去。
情绪百转千回,陶琳忽然说道:“这样的话,要是许许知道了,岂不是又该......”
又该二字,用的好。
说的好像许许就是个爱吃醋,不大度的女人。
江少顷当即否定,“不会,她性格好。”
陶琳微微攥紧手指。
江少顷:“回去吧。”
-
雨水下的最猛烈的时候,许许正在带着两个孩子吃早餐。
脚步声传来,许许没有回头。
光听脚步声她都知道江少顷不是自己回来的。
陶琳这时走到许许身旁,放低了姿态:“许许,孩子们后天就过生日了,等陪他们过完生日,我一定不会再出现在你跟少顷面前的。”
顿了顿,她余光瞥了眼后面跟来的江少顷,继续道:“我想恳求你,不要因为我的存在跟少顷争吵,他公司刚上市,已经够分身乏术了。你要是生气,就跟我说,我一定配合你。”
这话什么意思?
反倒是江少顷听到陶琳的这番话,心里突然觉得她们两人对比起来,许许最近几天的确有些太小家子气。
他不愿意用出身去评判一个人如何,但有些时候,生长环境的确能够造就一个人眼界的高低。
陶琳与许许的格局,如今高下立判。
许许终于抬起头来,“不愧江少顷夸赞陶小姐您语言学得好,三言两语就能把最近所有的事都推到我头上。”
江少顷忽然开口:“许许。”
这语气,像是警告。
许许的心犹如再次被插了一刀,撕裂般却又无声的剧痛。
她微微瞥头,余光锁住江少顷:“在孩子面前,请你记住你是一位父亲。别让我瞧不起你。”
这话像是戳到了江少顷的尊严,“我作为父亲怎么了?”
江若忽然发言:“爸爸,你为什么总是维护别的人,不帮着妈妈啊?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学着您,在学校里帮着欺负弟弟的坏同学啊?”
女儿的一句反问,让江少顷突然哑然。
陶琳咬了咬唇,弯下腰对一双儿女笑说:“宝贝们,妈妈陪你们吃饭好不好?”
江淮小脸顿时皱起来,“不麻烦您了,有妈妈陪着我们就好了。”
陶琳神色有些受伤。
她隐忍心酸的样子尽数落在江少顷的眼中。
罢了,陶琳只能强颜欢笑,“我先上去换衣服了,你们先吃吧。”
等陶琳离开,江少顷眉眼泛寒,“许许,同样的,也请你在孩子们面前做出点榜样来。”
许许突然起身,语气平静,可声音隐约见抖:“江少顷,你为什么一边把我当做继母,一边又要拿生母的责任来要求我?”
“继母?”江若激动起来:“谁是继母呀妈妈?”
许许依旧盯着江少顷,她没有声嘶力竭,仿佛只是不解:“是这些年我对你和孩子们,哪一点做的不够吗?”
江少顷沉默着。
他当然没觉得许许哪里做的不够好。
可她那样容不下陶琳,那就不是一个大度的女人。
许许:“我只问一句,我有没有哪里对不起你?”
江少顷眯起眼眸,半晌,沉静回答:“没有。”
许许后退一步,笑的那一下有些凄凉,“好。没有就好。”
说完她掠过他径直往外走。
江少顷皱眉,“去哪儿?”
“有我自己的事。”
“孩子还在家。”
许许脚步一顿,她拼命压下想要回头的念头,“你跟陶琳陪一天吧。”
几秒钟后,许许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餐桌旁的姐弟俩怔怔的。
江若先回神,“爸爸!妈妈都走了,你快去追呀!”
江少顷只觉得无尽疲惫,坐下来,“不要紧,她在诸城没什么认识的人,也没地方可以去,散完心迟早会回来的。”
他的态度,无比分明。
江若焦急:“可是妈妈没带伞呀!”
说着,江若跳下椅子就跑了出去,保姆赶紧跟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江若红着眼睛被保姆抱回来,身上都湿透了。
江少顷赶紧哄着女儿,但江若就要许许,她一哭,江淮也跟着默默掉眼泪。
两个六岁的孩子一起闹腾起来,着实让人头大。
哭着哭着,江若就发烧了。
江少顷立刻派车送女儿去医院,江淮则被留下由保姆照看。
医院里。
陶琳帮忙跑前跑后,显得对女儿十分上心的样子。
而江少顷一边守着发烧不退的江若,一边不停给许许打电话,可是许许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的状态。
到了深夜江若才退烧,江少顷带着她回了家。
这一整天下来,江少顷只觉得比创业初期还要疲惫。
江淮看出爸爸脸上的困倦,“爸爸,你是累了吗?”
江少顷摇摇头:“还好。”
本以为儿子是在关心自己,只听儿子又说:“可是妈妈这样照顾我们六年呢,您才这样一次。”
这话让江少顷当场愣住。
“你确定今天住我这里,不回去了?”乔与梦觉得很是惊奇。
往日里把那对孩子视作眼珠的许许,居然也会这样撒手。
两人围着一张小桌,乔与梦准备了许多夜宵,可许许几乎没吃,只与乔与梦默默碰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居然也依赖上了借酒浇愁。
明知道不好,却忍不住。
一清醒,她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江少顷那张让她感到陌生的脸。
“我想离婚了。”许许低声道。
乔与梦惊愕:“真的假的?想好了?没开玩笑?你别两天半又后悔了。”
许许摇摇头,轻笑一声:“嫁给他我不后悔。决定离婚,我一样不会后悔。”
乔与梦赶紧与她碰杯,“你啊,浪费了你最好的年华,好在智商在,脱离这样的婚姻,以后好好工作,发光发热多好啊。”
都说劝和不劝分。
可作为许许的朋友,乔与梦的确替她感到不值得。
如果真的恩爱还好,可惜事实不是。
“你该是名门望族的大小姐,独苗苗啊,多吃香,非常跑到诸城来,你也真是。”
许家自打许许太爷爷那一辈,全都是男孩儿。
唯独到了许许这里,是个姑娘。
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宠着护着,好在长辈们都是拎得清的,没把许许养成娇滴滴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许许甘愿当后妈那天,许家人至今不原谅她。
许许趴下来,脸颊贴着胳膊:“你说我是不是很让我爸妈丢人啊?我好不争气,我没让他们为我感到骄傲呢......”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将手机开机,许许借着酒劲儿,深夜给她的亲哥哥许晋打去了电话。
她不敢给爸妈打电话,怕他们更加生气。
电话很快接通。
明明还没听到哥哥的声音,但许许的眼泪已经忍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外面的雷声震耳欲聋,一阵一阵的。
她捂着嘴,拼命压制哽咽与难忍的喘息。
可电话那边的人还是听到了。
许许哽咽着开口:“大哥,我不开心......我想哭......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许许的哭声响起,虽然克制,却也听的人揪心。
乔与梦赶紧过去抱住她,“好了好了,睡一觉,不哭了。”
许许十分的醉,扔下手机被乔与梦扶去卧室。
而电话这边还在通着。
长京。
独家会所。
卫烨城无声的挂断了通话,放下手机。
许晋刚从洗手间出来,“怎么了?”
“没事。”
卫烨城点了支烟,意有所指:“明天我去诸城一趟。你有什么事需要我捎带吗?”
诸城这个地方,从前与许家没有半分瓜葛。
自打许许嫁过去,才有了一丝牵绊。
许晋拧着眉头,沉默很久:“你替我送点东西给那丫头吧。”
-
翌日。
许许睡到中午才起来,这一觉她睡得十分舒爽。
以往根本睡不到七点就要起来照看两个孩子,为孩子准备好送上车去学校。
如今她身轻如燕。
可手机里却多了二十几通江少顷的来电。
许许没着急打回去,江少顷自然也没有再打。
直至黄昏,许许才回到江家。
她回来是准备提前收拾下东西,等孩子们过完生日,就跟他们坦白要与江少顷分开的事情。
孩子们长大了,有知情权。
何况她养大的孩子,不做任何告别就突然离开,太不负责任。
“妈妈!”
她刚进门,客厅贴着退热贴的江若光着脚丫就扑了过来。
许许眉心皱起,“怎么了这是?”
江若抱着她就不松手,“妈妈......你去哪里了呀,你不要我跟弟弟了吗?”
许许心疼不已,抱着她哄着。
“你还知道回来?”
一宿几乎没怎么合眼的江少顷,此时看起来疲惫满身,眼底都是红血丝。
许许没了往日的温和,压根没回应,抱着江若准备回房里。
江少顷语气很重:“孩子发烧不退,给你打电话你关机。”
许许停下脚步,“然后呢?你们是孩子的亲生父母,你们照顾不好孩子,就又准备指责我这个继母了,是吗?”
江少顷提了口气,解释起继母这件事来,“上次是我一时情急失言。可是你到底亲自带他们长大的,你走了若若去找你,淋了雨。你明知道她体弱!”
许许已经不想再吵,“江少顷,如果咱俩见面就是争吵,那还是不要见了。我一会儿收拾衣服搬出去。”
她只觉得江少顷面目全非的太快,同样也心碎的彻底。
陶琳出现,心急如焚的样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不要再当着我孩子的面吵了,行吗?”
她表现得无比心疼孩子们的样子。
似乎作为生母指责继母,是很理直气壮的事情。
而陶琳这句话让江少顷原本刚要散开的火气,再次席卷而来。
他眼底的温度一寸寸减少,看着许许:“你真的越来越没有母亲的样子。”
说罢,江少顷转身走了。
苦涩的无力感在心口无尽蔓延,许许低下头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江若。
她外甜内苦,扬起微笑,“妈妈喂你吃药,好不好?”
江若喜笑颜开:“好!”
女儿的小脸儿一直透着粉红,可唇瓣却又是白色的,看起来十分虚弱。
儿童卧室。
“昨天干嘛去找妈妈?妈妈是大人了,又不会走丢。”许许给江若梳着头发。
江若抿了抿唇,小声说:“那个阿姨出去都有人找,妈妈出去也得有人找呀。妈妈,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跟弟弟的。你不要怕呀。”
江淮也重重点头,“是的,妈妈。”
许许本以为昨天哭干了的眼泪,此时却又突然溢出眼眶。
其实这六年,她也不是什么都没攒下。
她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即便不是亲生。
她应该为自己感到自豪,而不是自我怀疑,自我唾弃。
“若若,淮淮。妈妈想跟你们说件事。”
江若有些小小的警惕,“什么呀?”
“你们也上小学了,所以妈妈决定出去工作。到时候可能就不会时时刻刻陪着你们了,你们不可以哭,要学着适应,好不好?”
江若与江淮双双沉默下来。
许许决定用上班这件事,慢慢淡化孩子们对她的依赖,这样等以后告诉他们她要跟江少顷分开时,孩子们也不至于那么的难以接受。
可她有些忽略了六岁的孩子,并不好忽悠。
江若眨巴着眼睛,“妈妈,你是要跟爸爸分开吗?”
许许一怔,“不是,妈妈只是......”
“妈妈,是不是我跟弟弟让你太累了呀?”江若紧忙说:“我们可以不用你接送的,我们可以自己吃饭读书写作业,你不要......”
许许猛的抱住两个孩子,眼泪汹涌滂沱。
她忍着颤抖的音色,“不是的不是的,你们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妈妈哪里会觉得累呢。妈妈是真的要去工作,你们总不希望妈妈一辈子待在家里吧?”
江淮问:“妈妈,那你晚上会回家的吧?”
许许闭了闭眼睛,泪水滑落,“回。”
“那就好!”
许许想,如果她可以立刻狠得下心......
如果她可以当机立断割舍掉对两个孩子的这份情......
但即便艰难,她也得这么做。
江少顷说的对。
她只是个继母。
陶琳回来了,她就要让位的。
-
午后。
许许情绪不好,午睡了两个小时。
等醒来时,她就发现两个孩子都不在家。
“孩子们呢?”
保姆犹豫半天,走过来:“太太,您......您午睡的时候,先生带着他们出去了。”
出去了很正常。
估计是陪着陶琳吧。
许许内心逐渐平静。
可保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小姐走的时候还有些发烧呢。”
还没退烧,江少顷能带他们去哪?
“他们是去医院吗?”
保姆道:“我猜着不是,因为当时保镖们还拿了一些礼品。”
这明摆着是去见什么人。
不过一想到江少顷到底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不至于害孩子。
她忧心归忧心,并没有打去电话询问。
不过电话这会儿却响了起来。
不是江少顷。
是个长京的号码。
许许心脏咯噔一下,“你好。”
电话那边沉静了几秒钟。
很快,传来一道又低又稳的男人音色:“是我,卫烨城。”
许许惊讶,“烨城哥?是我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她就小时候跟着哥哥与卫烨城见过,私下里并没有过接触。
所以卫烨城打来电话,她下意识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卫烨城道:“我来诸城办事,你哥让我给你带点东西。”
哥哥给她带东西?
六年来第一次!
许许激动:“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你家门口。”
-
五分钟后。
许许小跑着来到别墅区门口。
一辆打着双闪,挂着长京车牌号的车,停靠在路边。
这样的豪车,在诸城比较少见,除了江少顷那两辆。
许许赶紧过去。
车窗摇下。
看到后座的男人,许许微微一怔。
她有些年没见卫烨城了,以前就知道他是比哥哥还帅还惹眼的人,没想到临近而立之年,越发沉稳内敛了。
许许回过神,微笑:“烨城哥好。”
卫烨城深棕色的眸子扫过许许的脸。
眼睛没肿,音色正常。
说明昨天不至于太难受。
卫烨城的司机下车,将后边一整辆车的东西都拿了下来,“许小姐,您没带佣人出来吗?”
东西很多,许许自己根本不可能拿的进去。
那些都是长京本地的吃食,其中一大部分都是许许最爱吃的。
可来到诸城后,她只吃过一次,还是带着孩子们去长京游乐园的时候。
许许心里翻滚的热,“我可以的。”
她对卫烨城道谢:“谢谢你,烨城哥。”
卫烨城只说:“先上车。”
许许不明所以,只当他还有话要格外转达,乖乖上了车。
车窗摇上,封闭性很强。
司机也没有上车。
一包纸巾突然丢到许许腿上,她一愣。
半晌,见她没动作,卫烨城侧眸:“昨晚不是说你想哭?”
“哭吧,不笑话你。”
许许:“......”
她喝酒不断片。
昨晚她给哥哥打去电话的事她记得。
今早起来她便有些后悔,可打都打了。
所以......
“接电话的人,是你?”
“你哥也在。”卫烨城撒了谎,“所以让我给你带点东西。”
得知哥哥关心着自己,许许强忍眼泪。
卫烨城看着她,只觉得这丫头变了。
以前她眼里的韧劲与自信,格外晃眼。
“我最近都在诸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随时打电话。”
许许垂眸,“谢谢烨城哥。”
下了车,许许与卫烨城道别,于是独自拿着那些东西往回走。
她单薄的身躯,拎着那么多东西居然那样轻松。
司机上了车,感叹:“许小姐力气真大。”
殊不知,许许从六年前,就是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过来的。
那些东西也不过几十斤,不算多费力。
何况那是哥哥送的,她舍不得别人碰。
卫烨城望着她的背影。
这些他都不能告诉许晋。
那个爱妹如命的人,一旦真冲动起来指不定会怎么样,到时候做出的事估计不是这丫头能承受的。
“走吧,去何氏。”
上次过来虽然没投资江氏,但卫烨城挑中了何氏。
江少顷的死对头。
-
回到家,许许将东西整理好放在储物间里,于是发视频给乔与梦。
乔与梦也为她高兴,“所以你家人还是担心你的,你也别想太多,哪有真的不认孩子的父母呢。”
“我知道。”许许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容,“对了,我准备投简历了。”
知道她决定走出去,慢慢脱离江少顷,脱离那个谈不上完整的家。
“有目标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引荐?”
“不用,我答应了孩子们晚上要回家,所以只能在诸城的企业里面找。我查了查,何氏就不错,规模不算小,有发展前景。”
乔与梦眨眨眼,“我要是没记错,你好像有次说过,何氏跟江少顷可是死对头。”
当年江家倒台,何家可没有少落井下石。
许许面色如常:“你没记错。”
乔与梦张了张嘴。
震惊之余,还有为好友感到开心!
许许这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江少顷了!
“从前我什么都在为他考虑,照顾孩子多年,半句委屈都没说过。可最后,也就那样。”许许此时很是平静。
乔与梦说:“可如果何家认出了你,你觉得能录用你吗?”
许许着手整理简历,“对方要是不傻,就不会拒绝我。”
“好好好,那我静候佳音啊!”
许许做事向来果断干脆,简历没有添加丝毫多余的修饰,过往经历写的清清楚楚,便直接发到了何氏招聘的邮箱。
合上电脑,她看向窗外。
今年诸城的夏季,似乎犹外爱下雨。
等回归到她的专业,后天再陪孩子们过完最后一个相聚的生日......
她也就能放宽心的跟江少顷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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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是,简历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他就接到了何氏HR的电话,让她今天有空的话来公司面试。
许许当然没有拒绝。
她去衣帽间拿出唯一一套女士西装,纯白色,再搭配上久违的细跟高跟鞋,头发随着弯曲的弧度披散开,略施粉黛。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许许自己都觉得陌生。
照顾幼小的孩子时,母亲一般是不会选择穿高跟鞋与紧身打底衫的,那太拘束。
走出衣帽间,拿起包包与纸质的简历,许许往外走。
家中佣人看见她的模样,还以为家里又多出来个陌生女人,一个个都惊呆的样子。
直到许许离开家,佣人们才发出声音:“那是太太吧?”
“是。”
“真好看啊,比那位陶小姐好看太多了。”
-
驱车来到何氏公司楼下,停好车,许许脱下平底鞋,重新穿上高跟鞋。
她适应了几步,才觉得走路没那么难受。
何氏人事部的主管应该是打过招呼,她一报上名字,就有人引着她去了一间会客室。
她本以为里面没人,结果就看见抽着烟看着产品书的卫烨城。
四目相对,卫烨城挑眉,顺势弹了弹烟灰。
上午刚见过,可这会儿再见,许许犹如变了个人似的。
与年少时的她不同,更宁静爽利,眼里的凌气十足。
许许意外:“您......”
何氏的老板就在旁边,所以她没直喊呼烨城哥。
“许小姐?”何嘉义起身,“您稍等一下,这边......”
“不用等。”卫烨城合上产品书,“你们先聊。”
何嘉义目光微转,不等他说什么,就听身旁的男人提了一句:“这是我妹妹,让她先谈吧。”
妹妹?!
长京贵子卫烨城的妹妹!
何嘉义内心在呐喊,但面上不显,“原来是这样,怪我了,没先出去迎接,许小姐您快请坐!”
许许依言落座。
何嘉义想了想,犹豫再三才问:“许小姐,您确定要来何氏工作吗?恕我直言,江总的企业规模也不小,您要是想工作的话......”
江何两家不对付多少年了,自打江少顷打了翻身仗,越发不给何嘉义活路。
所以当卫烨城打算与他合作的时候,何嘉义硬生生少要了不少的红利百分点。
他只要压过江少顷!
所以今天江少顷的妻子突然要来他公司,他哪可能信得过?
本想当面拒绝,顺带着刺激一下江少顷。
结果卫烨城那一句‘我妹妹’,让何嘉义彻底懵了。
许许:“我是我,我的工作是我的工作,不冲突。任何公司的机密我都会签保密合同。我的履历您应该看过了,如果觉得不相信,可以去调查一下当初的项目是否是我全程参与并进行选择投资的。”
她应聘的是项目顾问,其实干的就是风投人一部分的活儿,对她来说很容易。
挑选最合适的项目进行合作,并为公司第一时间规避一系列的商业风险。
卫烨城这时不咸不淡道:“她十七岁的时候就在一个项目上赚了八个亿,纯利润高达百分之六十二。”
那一笔,是替许父赚的。
那时圈子里都传开了,说许家大小姐是投资鬼才!
何嘉义惊愕!
他心脏狂跳,猛然想起简历上提起过的字眼,便问:“许小姐之前是在长京工作过?”
“我是长京人。”
许许缓声道:“长京,许家。”
何嘉义觉得心脏已经不跳了。
长京许家......
哪个生意人会没听说过?
哪路权贵又没想攀附过?
-
半小时后。
卫烨城先一步往外走。
刚到会客室门口,许许跟上来,“烨城哥,我请您吃顿饭吧?”
不论是因为他帮忙送东西,还是刚刚为她开那么一句金口。
何嘉义当场跟她签了合同,并主动说为她保密身份,最重要的是工资,高出市场价五倍。
她不知道何嘉义是看在许家的名头上,还是卫烨城的面子上。
总之她落了好处,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卫烨城忽而一笑,他笑起来的样子突然让人觉得没那么难以接近。
他像是调侃:“你有空吃饭?”
许许微微抿唇,“有空,不着急回去。”
孩子们都不在家,她回去做什么。
卫烨城收回目光,“走吧。”
-
诸城市中心的某家餐厅。
许许:“这里比不得长京的排场,您将就下,有机会再请你。”
卫烨城声音缓缓:“什么时候有机会?”
许许知道,卫烨城问的是她什么时候能回长京。
自幼接触,她知道卫烨城绝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大概他是在替哥哥问吧。
“也快。”
卫烨城点头:“那哥哥先记下了。”
许许灿烂一笑,“好!”
在她眼里,卫烨城就像是许晋,她不需要隐藏喜怒哀乐。
尤其卫烨城本就比许晋其他朋友爱说笑,为人没那么死板,只是年纪大一些,才多了许多上位者的严肃内敛。
落座后。
卫烨城也没跟她客气,主动点菜。
等菜的阶段,卫烨城问她:“介意烟味吗?”
许许摇摇头,“你抽吧。”
江少顷也抽,她都习惯了。
不过卫烨城没有现在就点燃香烟,只打量她,“瘦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许许胸口一酸。
那股酸涩令她险些没撑住。
许许轻笑:“还好,毕竟也二十八岁了,代谢慢慢变差了。”
卫烨城抬眼:“你在说我老?”
许许一怔。
她恍惚一瞬,突然想起卫烨城也就大她一岁。
“没有没有,我是身体的原因,你看着比我年轻。”许许赶忙找补。
卫烨城只是笑笑。
很快菜上送上来,两人安安静静吃饭,偶尔聊几句许晋的近况,许许很爱听。
一顿饭吃完,许许说买单,可卫烨城不知什么时候就买过了。
走出店外,司机一直等在那,因为下了雨。
伞递过来,卫烨城很自然的撑在许许头上。
他的目光是让人琢磨不清的深彻,“以后工作了,有合适的时间回长京转转。”
“我回去也是自己,没人接。”她眼神带着几分落寞与担忧。
卫烨城:“我接。”
许许一怔,失笑说:“那还是算了吧,你可是比我哥都忙。”
卫烨城没说什么,撑着伞先把她送上她的车。
车门关上之前,卫烨城才不紧不慢道:“小许许回家,再忙都要接的。”
他侧身:“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男人转身走向他的车。
许许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卫烨城这个人从小到大的一举一动,都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也难怪哥哥最喜欢跟他一起玩。
而卫烨城刚刚的话,让许许突然开始怀念起长京的生活。
她是该,回去看看了。
-
某私立医院。
检验科。
“江总?”
何嘉义从公司出来后,便亲自过来取祖父的体检报告,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江少顷。
见是他,江少顷面色如常,语气却不算温和,“何总。”
陶琳说:“少顷,我先去看我外婆。我怕孩子闹腾。”
江少顷点点头。
他今天让人把陶琳的外婆接到了诸城,顺带做个全面体检。
结果刚到医院,陶外婆就急着想见孩子们,他便只能带着一双儿女过来。
何嘉义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转了转,忽而轻笑:“江总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居然还堂而皇之的跟前女友出行啊。”
江少顷目光冷漠,“何总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事了?”
何嘉义也没生气。
他准备离开,却想到什么似的又退回来,“江总,你知道你的妻子是谁吗?”
江少顷眯眼,“我当然知道。何总还是管好自己吧。”
他以为何嘉义是在拿陶琳讽刺自己,所以故意提醒他的妻子是许许。
何嘉义轻笑:“你确定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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