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深处,那点淡金色的火种稳定地旋转着,光芒凝实。九叶蕴灵草磅礴的灵机被彻底炼化吸收,血煞丹的余毒在火种和参浆的双重作用下,已被压制、消磨了大半。残存的毒性如同被囚禁的困兽,蛰伏在经脉的角落,暂时掀不起风浪。此刻流淌在四肢百骸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源于自身根基的、稳固扎实的力量暖流。
伤势依旧沉重,远未痊愈。但生机已稳,火种不灭。这具破败的躯壳,终于在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被强行拽了回来。
墙角,陈桂芬依旧蜷缩在羽绒被里。长时间的恐惧和崩溃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枯瘦的身体不再剧烈颤抖,只剩下微不可查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轻颤。浑浊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崭新的电视柜,瞳孔里没有任何焦点,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偶尔,喉咙里会发出一两声极其微弱的、如同梦呓般的抽泣。
她不再看陈实,仿佛门口那个沉默锻打身体的血人,只是房间里一件冰冷而恐怖的摆设。母子之间,隔着一片无形的、冻结的冰原。
“咚!”
陈实最后一次将沉重的哑铃砸回哑铃架,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金属撞击的余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他缓缓直起腰,胸膛剧烈起伏,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冲刷着脸上干涸的血痂,留下一道道浑浊的痕迹。他转过身。
目光平静地扫过满地狼藉——碎裂的瓷器、扭曲的锡纸药包、散落的白色粉末、那堆染血的破烂衣物……最后,落在墙角那个蜷缩成一团、仿佛灵魂已被抽离的母亲身上。
那双空洞、灰败的眼睛,如同两枚冰冷的钉子,钉在他心头。属于“陈实”的那部分残魂,传来一阵尖锐的酸楚,但瞬间被千年妖魂冰冷的意志碾碎。
麻烦。
无谓的牵绊。
他收回目光,不再停留。拖着依旧沉重却明显稳了许多的步伐,走向卫生间。推开崭新的磨砂玻璃门,打开顶灯。刺眼的白光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照亮了光洁的瓷砖墙壁和崭新的卫浴设施。
镜子里,映出一张如同恶鬼的脸。血污、泥浆、汗水混合在一起,覆盖了大半面容,只露出那双深不见底、沉淀着漠然的暗金色眼眸。左臂的扭曲和胸前的血痂在灯光下更加触目惊心。
陈实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淌。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头伸到水流之下!
“嘶——”
冰冷的刺激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但更多的是冲刷污秽的酣畅淋漓!水流冲散了凝结的血块,带走了泥污,露出下面青紫未消的伤痕和苍白的皮肤。他拿起崭新的毛巾,浸透冷水,用力擦拭着脸颊、脖颈、手臂、胸膛……
伤口被冰冷的毛巾触碰,带来阵阵刺痛。断臂处传来的闷痛更是清晰。但他动作稳定,眼神冰冷,仿佛擦拭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一件需要清理的器物。
冰冷的水流带走污秽,也带走了最后一丝属于“凡人陈实”的温度。
当最后一块干涸的血痂被强行搓掉,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时,陈实停下了动作。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冰冷的眼,遍布新旧伤痕的上身,扭曲的左臂。一股非人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冷冽气息,取代了之前的虚弱和血腥。
他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体滑落,滴在光洁的瓷砖上。
走出卫生间,湿冷的空气让他微微皱眉。他没有理会依旧蜷缩在墙角、如同石雕般的母亲,径直走向客厅角落那个半旧的登山包。
包上沾满了卧牛山深处的泥泞和暗红色的血渍。他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那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刘金贵送来的卧牛山资料。
文件袋入手沉重。陈实走到崭新的布艺沙发前坐下,沙发柔软的皮革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无视了沙发另一头母亲那如同实质的、冰冷的恐惧气息,撕开封口。
厚厚一叠资料滑落在玻璃茶几上。
最上面是几张大幅彩印的地质图。线条复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专业符号。卧牛山北麓的地形、岩层走向、褶皱断裂带、溶洞暗河分布……清晰可见。陈实的目光锐利如刀,飞速扫过,妖帝的记忆碎片自动解析着这些凡俗的图示,与他脑海中《地脉寻龙经》那幅寻龙图卷相互印证。
鬼见愁峡谷的位置被重点圈出。峡谷深处,三个醒目的红色叉号呈“品”字形分布——磁场强异常点!与经卷中感应到的灵枢节点位置……高度重合!
他翻过地质图。下面是几张航拍的植被覆盖图和红外热成像图。鬼见愁峡谷核心区域,在红外图上呈现出大片冰冷的深蓝色,与周围山林形成鲜明对比,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寒气的伤口。而在峡谷东南方向靠近悬崖的某处,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深蓝色吞没的淡黄色光点,被用红笔小心地圈了出来——正是他夺取灵药的那片凹陷空地!
再往下,是几张打印的A4纸。标题是《卧牛山北麓民俗传说及异常事件考据(非官方)》。
陈实拿起这几张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打印的文字。大部分是些陈词滥调的山精野怪传说,夹杂着一些驴友失踪、护林员遭遇“鬼打墙”的离奇描述。但其中一段话,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