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天骄

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志远婉婷的现代都市小说《仕途天骄》，由网络作家“飘零狼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网文大咖“飘零狼魂”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仕途天骄》，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小说推荐，秦志远婉婷是文里涉及到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驻点干部秦志远，因为救了省城神秘人，而被市里树立为典型，准备大加褒扬。但副县长利用手中职权，让自己小舅子偷天换日，冒名顶替，窃取了秦志远的荣誉。因为怕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的副县长，联合各路人马，对他进行了明里暗里的围追堵截、欺凌压榨。就在秦志远受尽了腌臜气，准备孤注一掷进行反抗时，他竟然成了市委一号大秘…...

《仕途天骄》精彩片段

闲聊了一番，才知道宋伟年龄其实不大，也就36岁，其他两位跟他差不多，都是35、6岁的年龄。

这三人关系一直很好，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上了同一所大学，还在同一年进入体制。

这些年来，大家彼此扶持，虽然走的磕磕碰碰，但各自发展都不算太坏。

哪怕是刘俊，虽然不得志，但在市纪委，也是个比较不错的单位。

宋伟很清楚，交浅不能言深，所以，只字不提自己的想法，只是闲聊。

聊的也跟工作没关系，都是些小道消息、花边新闻之类。

尽管这样，秦志远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无论是纪委还是组织部，其实都算是信息集散地。

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路，这些人聊起一些路边社新闻，简直是信手拈来，秦志远算是长了大见识。

吴建冷不丁说了句：“有些年轻人太嚣张了，不但瞎胡闹，还掺和黑社会性质的团伙，简直是无法无天，不过，谁让人家有个好老子呢？”

“哦？

还有这种事？”

秦志远很感兴趣，立刻注意到了。

“哦，我也只是听说，对了，你们听说没有，这一次，利好算是贴在铁板上，据说被沈书记搞得灰头土脸的。”

可能谁暗地里提醒了刘建，所以他赶紧改变了话题。

这个李豪，就是李长远的儿子，人称李衙内。

在顾城市可谓是臭名远扬。

酗酒、斗殴、玩弄女性，飞扬跋扈，人见人厌。

秦志远听说过这事儿，只是没想到沈杰竟然亲自下场了。

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李豪仗着有个市委常委的老子，确实坏事做绝。

大家酒过三巡，秦志远有些涨肚，想要出去解手，宋伟赶紧跟上陪着。

她们路过一个包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包厢门正好半开。

“哼，就秦志远那小王八，说不定是卖屁股才得到了那好机会。”

秦志远一开始没理会。

“当时他在局里，见到我李连，就跟见到了亲爹一样，我吐他一脸唾沫，他都不敢擦一下的。”

“小人得志，知道吗？

就是小人得志。”

“李主任，别说了，别说了。”

“是呀，李主任，你喝多了吧，来，喝口茶漱漱口。”

秦志远停下脚步，真想问问那个李连，他秦志远是怎么小人得志了。

李连，周长河的铁杆狗腿子，民政局办公室主任，人送外号李莲英。

当然，背后也有叫他李大太监的。

“对了，李主任，你不是说要找几个漂亮妞过来陪酒吗？

怎么还不来？”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来，秦志远觉得那声音很耳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你，你别急，我打个电话。”

宋伟其实也听到了李连在那里大放厥词。

他脸上阴晴不定，有些犹豫。

后来，似乎下定决心，低声问道：“秦秘书，这个李连，是不是民政局办公室主任？

他在那里胡说八道，你出面不合适，要不我去帮你出口气？”

宋伟是干部一处的处长，管着市属干部的考察、考核。

级别不高，其实权力挺大。

所以，只要知道宋伟的，没有敢不给他面子的。

秦志远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倒要听听，历练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周一中午，李连还给他打电话，说周长河安排了一套职工住房。

秦志远推辞说太忙，改天再说。

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前恭后倨，表面上嘻嘻哈哈，背地里骂骂咧咧。

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自己屁本事没有，除了一张嘴，没有别的玩意儿。

就在这时候，他竟然看到档案室小宋向这边走来。

看得出来，小宋应该是经过了一番打扮，原本就眉清目秀的她，更漂亮了三分。

“啊，秦…”小宋有些走神，到了近处，才看到站在门口处的秦志远。

秦志远赶紧摆摆手，把小宋拉到一边，低声问到底什么情况。

小宋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说李连让她过来陪几个朋友喝酒，还威胁她说不来后果自负。

“那个，李连还说今晚要通宵加班…”小宋不傻，李连到底什么意思她十分清楚。

如果她是个随便的女人，早就从了周长河，也根本轮不到李连。

但她丈夫刚刚调进民政局下属单位，李连用她丈夫的前程相威胁，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哪怕眼泪再多，再不甘心，也只能出席这个宴会。

不过，她绝对不会像李连说的那样“通宵加班”，打死她也不会那样。

“以后在遇到这种事情，你找我。”

“不过，现在也不迟，我有办法让李连吃不了兜着走，宋姐…”秦志远点点头，在小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这可以吗？”

“宋姐，绝对没问题，你就等着李连倒霉吧。”

“对了，宋姐，还有个事儿，你帮我看看，屋里到底都有谁跟李莲一起吃饭。”

小宋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小宋名叫宋红梅，是个历史系大专生，托人进的民政局，在社会服务处工作。

周长河十分好色，早就盯上了宋红梅。

那时候，宋红梅跟丈夫分居两地，据说一年也聚不到一个月。

知道这个情况后，周长河顿时觉得有机可乘。

可碍着安排小宋上班的那位领导在位，他又不敢下手。

据说，去年那位领导退居二线，彻底成了历史，他终于盯上了宋红梅。

宋红梅人品不错，做事认真，为人热情、大方。

在局里，没有任何乱七八糟传闻的她风评很好，很是受到同事们的尊重与喜爱。

面对周长河或明或暗的示意，她却只能选择隐忍和回避。

但这恰恰助长了周长河的邪念。

为了迫使宋红梅就范，他把人家从福利待遇好、油水足的社会福利处调到了档案室，算是打入了冷宫。

宋红梅并没因此向周长河低头，反而更加坚定的拒绝。

秦志远在局里也是不得志，因此，除了工作上的关系之外，其实他俩私下里也相处的不错。

秦志远经常会以借阅档案的名义，去档案室跟宋红梅聊天。

一来二去，他们都把彼此当成了好朋友。

当然，也只是单纯地朋友罢了。

宋红梅天然的更加相信秦志远，点了点头。

秦志远处理完这事儿，拉着宋伟去了卫生间。

放完水出来，李连那边的包厢门已经关闭。

他也没在意，返回了包厢。

这几分钟的时间，他从宋伟那里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

就是火车站、汽车站门口有一批人，专门针对外地人和漂亮女人实施抢劫、诈骗甚至拐卖。

这群人一直逍遥法外，没人管，也管不了。

市里有传闻，那是宋天德的马仔。

宋天德是宋强的独生儿子，在顾城市成立了天德集团，主要经营演艺以及娱乐方面的企业。

说实话，这人风评实在不好。

宋伟还告诉秦志远，是他提醒吴建不要提这个人，这个事儿。

“刚才是我在桌下踢了吴建一脚。”

“哦？

为什么？”

“刘俊的老婆就被吴天德手下头号马仔糟蹋了，至今找不到证据，无法将那个王八蛋绳之以法。”

秦志远大吃一惊，他还以为刘俊跟吴天德有什么交情，没想到是有仇。

以刘俊的能量，虽然在纪委内部并非位高权重那种，但想收拾个把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无论是公安口还是其他执法部门，相信都不会不给他面子。

不用想，肯定是因为有某人罩着，那个所谓头号马仔才能一直逍遥法外。

“秦秘书，我请您不要在刘俊面前提这个事儿，放在心里或者忘掉。”

“刘俊没跟他老婆离婚，但最近几年他们夫妻的感情确实很差。”

秦志远深有同感，除了一声叹息，也说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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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包厢，刘俊和吴建赶紧站起来迎接。

秦志远赶紧摆手，说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这么客气。

太客气，反倒没有了做朋友的味道。

宋伟他们几个也不是纯粹的势利人，对秦志远的广安又好了三分。

吃饱喝足，宋伟嚷着要去唱歌散散酒，被秦志远拒绝了。

一是他不喜欢唱歌，二是他不愿意刚开始交往，就做这样的事。

宋伟非要送他回家，秦志远推脱不掉，只能同意。

路上，宋伟说起程少华对秦志远十分关注的事儿。

还说起了那个假的先进典型。

秦志远猛地想起来，在李连包厢里，有一个是蔡生，还有一个，是何斌。

至于是不是还有别人，他就不知道了。

蔡生何斌能够跟李连搅合在一起，这背后没有周长河穿针引线，或者干脆就是周长河安排，绝无可能。

回到家，秦志远简单洗漱一下，站在窗口向外望去。

眼前的万家灯火并不能引起他的丝毫兴趣。

此时他心中所想的，是周长河、徐高原、蔡生、宋大成、葛平和何斌。

隐约间，他有一种猜测，那就是自己在营子乡遭到的不公，或许都是周长河在后面捣鬼。

何斌能够跟李连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弄不好，这就是周长和付出的代价。

秦志远心中有个想法越来越清晰，那就是一定要想办法打造自己的人脉圈子。

而且，要尽快。

他回到茶几那里，拿出一张纸，在纸上罗列了一些部门。

组织部、纪委、反贪局、公安局、检察院、法院。

这些都是强力部门，或者对官员及公务员有着极大威慑力的部门。

这些部门中，一定要有他的关系网。

然后，他又在远处，写上了苏丽颖、程少华、乔峰的名字。

这三个人中，苏丽颖的名字下，画了几条横线。

这位风姿绰约的大姐姐，是目前来说，跟他关系最好的一位市委常委。

随后，他又写下了宋伟、吴建、刘俊、杜长龙、苏雅、李月琴、宋红梅以及王军的名字。

这些人中，杜长龙、孙雅和王军的名字下，同样画了几条横线。

这几人，跟他关系相对密切。

至于宋伟等人，还需要观察。

李月琴…他脑海中出现李月琴那满是伤痕的躯体，怒火再次抑制不住的升腾。

“从今晚开始吧。”

秦志远喃喃自语道。

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只顾风雨兼程。

…包厢里，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几个大男人向高彩烈，几个女人强颜欢笑。

宋红梅坐在蔡生身边，模样楚楚可怜。

还好，蔡生还算有些领导的素质，并没在酒桌上胡来。

不过，其他几个女同志可以就遭了殃，不时地，会被李连及何斌骚扰。

按照秦志远说的，宋红梅已经给周长河发了信息。

她是这么说的：李连让我出来陪酒，还让我通宵加班，秦志远让我问你，这是你的意思吗？

没有称呼，也没说她是谁，但宋红梅并不担心什么。

秦志远现在是市委书记秘书，炙手可热的官场新贵，仕途天骄。

周长河但凡有点脑子，就会知道该怎么选择。

当然，如果他不怕得罪秦志远，就另当别论。

秦志远早就告诉宋红梅，一旦周长河没采取什么措施，遇到什么事。

就立刻给他打电话，他会在最短时间内过来。

此外，秦志远还嘱咐她，喝酒喝茶的时候，一定一定要注意，防备那些人使坏。

自行坐在这里，宋红梅就没动筷子，更没举杯。

就连蔡生都看出来，她有多么的不情不愿。

李连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但无论他说什么，宋红梅就是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为了不影响气氛，李连干脆不去看宋红梅，只是变本加厉的的骚扰其他几个民政局女职工。

这个混蛋有时候竟然直接上手，又搂又抱的。

宋红梅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愤怒、害怕，她悄悄给秦志远发了信息，说李连不是人，对同事动手动脚。

秦志远问周长河有没有给李连打电话，宋红梅说没有。

很快，秦志远回了信息立刻让宋红梅离开。

她借口上厕所，要离开包房。

李连晃了晃电话，说：“宋红梅，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告诉王建国，说你违反工作纪律，竟然参与异性陪酒。”

“所以，你回不回来，自己看着办。”

“你真无耻！”

宋红梅没想到，李连好歹是个干部，竟会恶心到如此地步。

蔡生都有些看不下去，准备打圆场。

他刚要说话，李连的电话响了。

“周局，您好，我是小李。”

哪怕周长河看不到，李连也赶紧站了起来。

只见他弯着腰，撅着屁股，表现出十足奴才相。

他举着电话去了一遍，几分钟后，沉着脸回来，狠狠瞪了宋红梅一眼，道：“滚吧。”

宋红梅松了口气，正要走，听到李连又说道：“宋红梅，如果有别人问起今天的事情，你可仔细想想，该怎么说。”

“我听说王建国是个醋坛子，你说，要是有什么事儿传到他耳朵里，会怎样？”

“另外，他去了养老院，是谁给他办去的，你也得好好想想。”

宋红梅用力睁大眼睛，强忍着没流下眼泪。

出了包厢，她就跑去了卫生间。

好好哭了一通，洗了把脸，这才出了酒店。

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了秦志远。

“秦志，呃，秦秘书？”

“像以前那样，叫我志远就行。

宋姐，来，跟我走。”

宋红梅跟着秦志远迅速离开了酒店，去了不远处一个茶楼。

秦志远要了个包间，一进门，就向宋红梅道歉，说今晚让她受委屈了。

“没事的，他们看出来我很不乐意，所以根本没，没…”秦志远这才松了口气。

亲手给宋红梅泡了杯茶，感觉自己今晚还是太冒险了。

还好没出什么事情，万一宋红梅被占了便宜，他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

宋红梅稳定了下情绪，反过来安慰秦志远不要多想，接着把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在饭桌上，蔡生和何斌并没谈什么正事，李连只是说慢慢来，不能急。

然后就是周长河的电话。

秦志远点了点头，问道：“李连没有再说什么别的？”

宋红梅犹豫了一下，告诉秦志远，李连对他的威胁。

“好，我知道了，宋姐，这事情交给我。”

“你在局里，帮我留一点，最好能够找到他们贪腐的蛛丝马迹，我会让他们后悔欺负咱们。”

“贪腐？

哼，这还用找吗？”

“志远，你也知道，我曾经在社会福利处工作一段时间，周长河伙同李连、谢友天这帮人，从儿童福利院，敬老院，流浪人口收容所等谈了不知道多少钱。”

秦志远眼睛一亮，道：“这是好机会，周长河慢慢来，但是，我们可以从其他人那里下手。”

“宋姐，我还是那句话，过去那些欺负我们的，一定要讨还这笔债。”

宋红梅伸手抓住秦志远的大手，激动地问道：“你，你说真的。”

秦志远点点头。

“以前我们没有能力，但现在，有我，宋姐，我们不能再忍气吞声。”

宋红梅缩回手，激动地掉下眼泪。

俩人又聊了几分钟，就准备离开。

宋红梅站起来的时候，衣服挂在椅子扶手上，身子一歪，哎哟叫了一声。

正在她身侧的秦志远不知道什么情况，赶紧伸手把宋红梅护在了怀里。

一瞬间，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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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书记，玉良书记告诉我，我们官员，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子，也会交朋友。”

“但是，无论如何，要在心里划出一条红线。”

秦志远没碰那个信封。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玉良书记刚来，他需要的是真心真意跟他一起干事业的战友、伙伴。”

本来，闫坤脸上还有点挂不住。

但秦志远这话一说，他的眼睛亮了。

秦志远等于告诉他，不需要搞什么小动作，只要肯干事情，只要坚定的跟书记站在一起，那一切皆可期。

最重要的，是“刚来”两个字，可谓画龙点睛。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道篱笆三个桩。

方书记现在最需要的是盟友。

在这种实力单薄的时候站过去，才最能体现出价值。

或许，可以用“物超所值”来形容。

“秦秘书，话不多说，受教了，来，我敬你一杯。”

“诶，闫书记，你客气了，也该轮到我了。”

秦志远赶紧举起酒杯，道：“来，我敬你。”

他没有用您这个敬称，这不是没有礼貌，而是一种亲近的暗示。

“老弟，咱别敬来敬去了，一起走一个。”

“叮。”

两个酒杯碰到一起，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喝完这杯酒，闫坤道：“老弟，如果你不嫌弃，叫我一声老哥，怎么样？”

“哈哈，闫哥，那我可就高攀了？”

“看你说的，咱们兄弟哪有什么高攀低攀。”

“老弟，志远，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闫坤能不能当起你一声老哥，时间会证明。”

“闫哥，最近书记很重视云霄广场的事情，这第一把火，需要烧的旺一些。”

话不用多说，闫坤自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又该做些什么。

…夜风吹拂，秦志远心头的燥热逐渐平息。

说心里话，看到那个厚墩墩的信封，他真的有些不淡定。

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每个月三千多的工资，也不算少了。

但是，谁会嫌自己钱多呢？

那个信封，应该至少有两万块，相当于他半年的工资。

如果拿了，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但他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他对闫坤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

经济方面，必须干干净净。

这是他给自己划的一条红线。

只有经济上干净了，他才能坦然做人，专心做事，不必蝇营狗苟，更不必提心吊胆。

想明白了这一点，秦志远长呼了一口气。

今晚的信封，更像是一次洗礼，让他的内心得到了锤炼，让他的政治觉悟，有了一次升华。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王军。

在这座城市里，他其实还有其他一些同学，不过并没什么联系。

只有王军，称得上是他的死党、亲密好友。

“志远，你猜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谁呀？”

秦志远不经意的问道。

“沈丽。”

“沈？

看到就看到，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无聊不无聊？”

“沈丽报警，说有人殴打她，正好我值班，出警把她带回了所里。”

“好家伙，鼻青脸肿的，也不知道是谁把她打成这样。”

“说来也怪了，她竟然改口了，说自己是不小心跌倒摔的。”

秦志远哼了一声，沈丽早已经被埋进了记忆的垃圾堆。

甭说她被殴打，就是被打断腿，他都不带有一点情绪波动的。

“志远，沈丽其实是认出我了，估计不好意思，所以才说自己摔得。”

“按照条例，她可以被处以五天以下拘留和五百元以下罚款。”

秦志远愣了一下，迟疑着道：“拘留就没有必要了吧？”

“小军，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算了，我都不在乎了。”

挂断电话，本来不错的心情又变得烦躁。

想了想，干脆出了小区，看看附近有没有烤串啥的。

烤串配啤酒，绝配。

没想到，他在这里竟然见到了熟人。

看到那家伙，一股怒火压抑不住的燃烧起来。

是那个秃顶胖子。

秦志远心中一阵抽搐，没错，就是那个王八蛋，化成灰他也认得。

在他跟沈丽的新房中，正是这个胖子，嚣张的向他咆哮，说要感谢他，把沈丽照顾的很好，调教的很懂事…秦志远找个背对着死胖子的座位，点了几十根串两瓶啤酒，然后摆弄起手机。

但实际上，他在注意听着那死胖子说的话。

“艹，真他么的倒霉，唉，老张，我真没想到那个臭表子竟然那么刁蛮。”

“朱局，算了，这事情还是尽量早早解决吧。”

死胖子就是老张嘴里的朱局，也不知道是哪个局的领导。

但秦志远并不在乎。

跟沈丽毕竟夫妻一场，至少在床上，沈丽是真的尽心尽力伺候他。

他从没想着要报复什么，是死是活由她去吧。

但这个死胖子，绝不放过。

秦志远早就下定决心，有机会一定要找出这家伙，然后让他知道什么叫追悔莫及。

这时候，烤串啤酒送了上来，他边吃边支愣耳朵听着那边的对话。

“那个秦志远当上了大秘，你说，万一有一天…老张，所以，我想跟那个表子分开呀。”

“可是，她就是不分，还说要跟我结婚，你说我怎么办？”

“朱局，这个事儿，还真是要小心一点。”

“对了，你今晚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老张，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对那事儿不是特别喜欢，我今天就去找沈丽去了。”

“啪。”

秦志远捏断了筷子。

“本来，还挺好的，她把我伺候的很舒服，嘿嘿…”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似乎还碰了一杯。

按照这个所谓的朱局说的，沈丽很配合的完成了一个情人的义务。

然后，在休息的时候，又老话重提，问他什么时候能跟自己结婚。

这个朱局压根儿就没想这回事儿，就找理由推脱。

实在推脱不了，就顾左右而言他。

沈丽不干了，说今天必须要给她一个说法。

甚至，沈丽一着急，还把这个恶心胖子给踹到了床下。

胖子恼羞成怒，就把沈丽打了一顿。

打完了，他就赶紧离开，因为心情烦躁，就找这个老张喝酒解闷儿。

秦志远忍了又忍，没有踹这个死胖子两脚。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市里各行局的正职，还真没有姓朱的。

“朱局，得了，别想这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乐，想那么多干什么？”

“所谓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及时行乐吧。”

“老张，你也知道，我朱刚奋不贪吃的，不讲穿的，就是好这一口。”

“我没有女人，是真不行。”

“朱局，你堂堂文化局副局长，还愁没有女人？”

“要不，一会儿我请你潇洒潇洒去？”

朱刚奋哈哈一笑，举起杯子狠狠喝了一口。

秦志远记住了这个名字，文化局长朱刚奋。

可怜沈丽，只是这个老头子的玩物罢了，还想着结婚，呵呵。

朱刚奋！

秦志远狠狠喝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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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市长，您好。”

“嗯，小秦呀，你帮我通报一声，我有事要跟玉良同志聊聊。”

一大早，秦志远就看到了万振侯。

这是第一次跟市长说话，心里竟然还有点小激动。

万振侯号称顾城土霸王，也有人称之为顾城候。

由此可见，他在顾城有着多么强大的掌控力。

万振侯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神，鹰钩鼻，大嘴巴，顾盼之间一派枭雄之相。

他不敢耽搁，赶紧向方玉良通报。

“胡闹，我早就说过，市长过来，不需要通报。”

方玉良狠狠瞪了他一眼，迅速站起身，去迎接万振侯。

“振侯市长，快请进。”

“我已经批评过志远了，以后市长再过来，不需要什么通报，我的办公室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哦？

那我可就经常过来打扰玉良书记了。”

“哈哈，没问题，没问题。”

秦志远插不上话，给万振侯泡了杯茶，就赶紧离开。

在万振侯离开之前，肯定是不能再放人进去了，这个他还是懂得。

办公室内，万振侯跟方玉良寒暄了几句。

然后，两人开始聊起了市里的情况。

方玉良表面上陪着万振侯说这个说那个，但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

万振侯之所以能够控制顾城，据说手下有左右护法，八大金刚和十三太保。

当然，这是好事者的杜撰，但也能从这看出，万振侯有着什么样的强势地位。

方玉良之所以把人事调整方案放在一边，就是怕出师不利，第一把火被大水浇灭。

那样的话，他这个书记的威望将一落千丈。

所以，他宁可从夜市这种小事着手，希望牵一发而动全身，打开一个局面。

没想到的是，吕四海这位八大金刚之一，在方玉良打瞌睡的时候，送来了枕头。

一个正处级干部，竟然敢在背后跟其他领导咒骂、侮辱现任市委书记。

这种胆大妄为的行为，直接戳破了底线，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在官场中，讲究的是斗而不破。

大家互相竞争，甚至各施手段，挖坑也好，倾轧也罢，但都遵循一个规则。

那就是不会当面撕破脸。

哪怕背后捅刀子，当面也得笑意盈盈，体现领导班子之间的团结、和谐。

可惜的是，吕四海打破了这种规则，而且是那种直接把方玉良得罪到死的程度。

但，吕四海可是万振侯的狗腿子。

如果万振侯这么轻易地放弃吕四海，那其他人怎么办？

为了这个没脑的废物，万振侯这两天压根儿没睡好。

如果可能，他真想把吕四海直接掐死，还省点心。

但一个吕四海不算什么，万系其他人，刻都在看着呢。

救吕四海，必然要付出巨大代价。

但是，可以笼络人心，稳定队伍。

不救吕四海，同样也要付出巨大代价。

那就是整个万系可能的离心离德，皮里阳秋。

他可是知道自己手下这些人，真的都是人精。

像吕四海这样的傻子，还真是绝无仅有。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方玉良能够放过吕四海，那么，在云霄广场夜市改造项目上，他会全力支持。

另外，在进行人事调整的时候，他也愿意将大部分职位的决定权，交给方玉良。

当然，作为上位者，不可能一下子就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掀出来。

他甚至在等方玉良首先提起吕四海的事情。

两个人聊来聊去，就是不进入主题。

方玉良已经打定了防守反击的主意，所以算是稳坐钓鱼台。

他要看看万振侯到底是不是那个目的，如果是那个目的，又会开出什么条件。

万振侯这边，就有些心浮气躁了。

他看出来了，只要自己不主动切入正题，方玉良能陪他瞎聊一天。

心中暗骂方玉良是老狐狸的同时，也不得不改变策略。

“玉良书记，我听说，昨天你去城厢区视察去了？”

“嗯，是，城厢区委那边，实在不像话。”

“振侯市长，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方玉良只字不提吕四海，只说城厢区委工作人员从上到下，是如何的自由散漫，是如何的无组织无纪律性，又是如何的人浮于事。

他说了将近十分钟，历数了城厢区委十来条问题。

“振侯市长，作为党委的当家人，我羞愧啊，没想到，作为城厢区一级机关，竟然混乱到这种程度。”

“这一点，我要向政府这边学习。”

“在振侯市长的管理下，政府这边无论精神状态，工作热情，办事效率，都要比党委这边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哦，对了，我正想跟你商议，我准备组织一个党纪政纪整肃领导小组。

对全市各级党政机关行局站所办等，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整顿。”

“振侯市长，这个组长非你莫属呀。”

老狐狸！

方玉良的说话艺术让万振侯对他刮目相看。

原本，方玉良留给他的印象，就是个跟了好老板的大秘。

以前，因为工作关系，他们接触过几次，甚至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

但万振侯从来没把方玉良当个人物，虽不至于不屑一顾，至少不认为是自己的对手。

但方玉良这一番侃侃而谈，其实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党委的事儿是我的事儿，党委出现问题，是我这个党委书记的责任，自然跟你这个政府市长无关。

第二，你在我的领导下，得罪人的活儿，还得你干，所以，你去整肃他们的工作态度吧，我笑看风云就好。

好嘛，合着还是二都是你的，坏人都是我的？

“玉良书记，党委管总，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得您挂帅，您做组长，也能体现党委对这项工作的重视，也能让下面的人更加认真，更诚恳的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您说是不是？”

“振侯市长，要不这样吧，我们俩采取双组长模式，政府那边呢，就辛苦你挑头，党委这边呢，我义不容辞。

咱们再成立一个办公室，具体工作由这个临时办公室的人负责，你说呢？”

万振侯尴尬的笑了笑，说：“确实需要对下面的工作作风问题进行检查和整顿了。”

“对了，说到这个问题，我听说吕四海上班迟到了？”

“这个同志干工作还是有一套的，他…四海同志直爽、率真，我觉得去政协做提案办主任不错，正好能够跟那些对接部门扯皮、吵架，你说怎么样？”

万振侯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方玉良。

市政协提案办主任，负责政协的各种提案。

虽然也是正处级，但是，跟区委书记这个岗位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玉良同志，吕四海是个老同志，在任上三四年了，做出了不少成绩，就因为一点点小问题…”他盯着方玉良的眼睛，道：“这样处理，会寒了干部们的心呀。”

“嗯，这样的话，那我跟太方书记碰一碰，他那里可是攒了一堆吕四海同志的实名举报信。”

“就像你说的，我确实不了解同志们的真实情况，太方书记正好可以帮我把把关，是不能寒了干部们的心呀，我可不能胡乱做决定，我接受你的批评，哈哈。”

“你！”

万振侯气的眼前一黑。

威胁，吃果果的威胁。

方玉良的意思很简单，要么去纪委喝茶，要么去政协喝茶，这是二选一的题目，你选吧。

万振侯也品出了滋味，这是铁了心要收拾吕四海了。

他么的，这个混蛋！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骂吕四海还是方玉良。

他嘴上自然不会真的这样说，打了个哈哈，说：“时间过得真快，我就不打扰玉良书记工作了。”

方玉良笑着把万振侯送到电梯口，看起来，正副班长的关系和谐到极点。

但实际上，又有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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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方玉良入主顾城市委后，也就是来那天，召开了一次常委会，此后两周，竟然连例会都没开。

这次常委会，并没有特意通知大家会议主题。

突然之间要召开常委会，让常委们心中都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方玉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连秦志远都觉得猜不透。

周二下午两点，正式召开常委会议。

一点五十九的时候，方玉良就在秦志远陪同下，进了会议室。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所有常委。

顾城市委常委十一人，没有常委副市长。

政府那边就万振侯和常务副宋强，看起来都是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样子。

最年轻的肯定是苏丽颖，还不到四十。

最老的，应该是政法委书记沈杰，53岁，但年富力强，精神矍铄，头发乌黑，怎么看也不像五十来岁的人。

剩下的几位常委，都是45-50这个年龄段。

此刻，这些领导们正襟危坐，低着头，似乎全神贯注，又似乎心不在焉。

沈玉亮坐在主位上，睥睨四方，颇有豪气干云之态。

经过两个多星期的稳坐钓鱼台，他这个书记的威势已经初步建立。

不说省委亲自给他配的大管家，省委秘书长乔峰。

程少华早已经悄悄投入他的麾下。

而年轻的苏丽颖宣传部长，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站队方玉良的意愿。

这样一来，方玉良手握四张票，再加上书记得天独厚的掌控权，常委会上，他已经可以做点事情了。

“同志们，时间到了，我们正式开始会议。”

“在进入正式议题之前，我先表个态，作为班长，希望大家能够与我相向而行，共同奋斗。”

“我想，都是为了顾城好，都是为了顾城人民好，谁也不是为了一己私心。”

“凡事，我们共同商议，共同决策，要把民主精神发挥到极致。”

“好了，话不多说，进入今天的正题。”

“上周，程部长告诉我，说人事问题已经压了好一段时间，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干部流转，考核以及各部门的相关工作。”

“今天召开这个会议，就是想跟大家一起，把最近需要调整的人事工作梳理一下。”

“下面，请程少华同志把相关情况向常委会汇报一下。”

“程少华同志，你可以开始了。”

程少华闻言，点点头，拿出一份文件，道：“各位常委同志，下面，我把近期亟需解决的认识问题向大家做一汇报。”

实际上，方玉良没有立刻动人事的打算。

但是，书记掌控人事权，这是市委书记的职责。

这个举措，只是他发出的，让其他常委乃至其他干部知道自己这个书记，已经准备开展工作的信号。

说白了，就是告诉大家从此以后，顾城市委书记，是我方玉良。

上任市委书记离开顾城，已经超过四个月。

这四个月，需要离退休的，退居二线的，轮岗换岗的，表现不佳需要调整的等等，不下三四十个岗位。

秦志远竖耳倾听，其中就包括苍南县的书记和县长，以及民政局的周长河。

另外，有两位副市长也到杠，应该退居二线了。

当然，这不是顾城市能够决定的事情，但至少，向上汇报一下人选，还是可以的。

半个多小时后，程少华终于把这份文件念完了。

然后，他说：“经过与克昌同志等纪委领导的沟通，拟任职人选如下。”

“等一下，程部长，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跟哪位领导商量了？”

统战部部长李长远就是个混不吝，脑门上“万振侯”三个字如同五百万的灯泡一样，十分耀眼。

他就是万振侯豢养的一条狼狗，一直做猎犬和搅屎棍，竟然甘之如饴，一副我乐意，我光荣的模样。

但是，因为有万振侯做他靠山，这家伙竟然一直屹立不倒，也是咄咄怪事。

方玉良皱起了眉头。

不过，作为班长，他不能亲自下场，李长远这种猎犬，还没资格让他亲自对付。

乔峰敲了敲桌子，道：“李长远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个问题？”

“人事，向来是组织部的分内工作，克昌同志还没说话，你就急不可耐的蹦出来，这不好吧？”

“乔秘书长，话不能这样说，玉良书记刚才可是说了，要尽可能的民主。”

“既然民主，那就要履行民主程序，那么我请问，这份名单，谁同意了？”

“有没有经过各位领导审阅、圈改？”

“有没有经过常委会讨论？”

“有没有得到大家的共同认可？”

“如果都没有，这就属于专制了吧？

这跟我们党的民主原则相背离了呀。”

乔峰的脸色铁青，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出手。

李长远这家伙紧咬着“民主”两个字做文章，恰恰又是方玉良刚才说的，这让他很难找到漏洞进行反击。

秦志远在旁边干着急，却知道自己压根儿没有说话的资格。

他能坐在这里，是因为肩负做会议记录的责任，但说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时候，他注意到苏丽颖的目光向他看来。

他灵机一动，挑了挑眉头。

苏丽颖一愣，赶紧低下头去。

秦志远的意思，是让苏丽颖帮方玉良说句话。

但是，他忽视了一个问题，就是苏丽颖这时候说话，到底方不方便。

“我党不是只讲民主，还讲民主集中制。”

“少华同志做了前期工作，这是他分内的事情，跟其他无关。”

“他把相关计划拿出来，提供给常委会讨论，这就是民主的体现，何错之有？”

“我奉劝某些人还是不要乱张口乱咬人，贻笑大方不说，还容易造成误伤。”

谁都没想到，说话的竟是政法委书记沈杰。

有传言，说沈杰跟万振侯私交很好。

也有人说沈杰跟万振侯是儿女亲家。

以前，沈杰在常委会上，也确实经常站在万振侯这边。

但今天，谁都不知道沈杰这是为什么主动出击，针对李长远。

秦志远猛地想起上周听到的一个传言。

说市里某位领导的公子，因为车祸，被交警部门待会调查，结果在交警队里扇了交警队长得嘴巴。

这个交警队长，据说是顾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姜放的亲信。

而姜放则是政法委书记沈杰在公安系统的唯一爱将。

那位领导就是李长远。

领导们可以不在乎一时利益的得失，但是对于自己的面子，那可是看得比天大。

因为面子这东西，其实跟威望是挂钩的。

手下的兄弟为什么跟你站在一起？

是因为跟你站在一起，他能够得到一些什么，或许是政治上的抱负，或者是利益上的分配，再或者，则是威望上的提升。

秦志远有面子，面子都是方玉良的。

他要是被谁无缘无故欺负，方玉良不炸毛才怪。

他特意看了一眼方玉良，发现自己的老板也是一脸懵。

秦志远立刻赶到，自己似乎犯了错误。

秘书，不只是领导的身边人，还应该是领导的眼睛和耳朵。

要利用便利条件，发现、找到领导那个位置看不到听不到的事情。

这是个教训，领导和秘书是一个整体，可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看了看其他常委的神态，秦志远发现，大多都十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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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玉良对顾城市委常委班子的情况大体掌握。

十一位常委，基本分成三个阵营。

比如说，他现在掌握了四票，算是一个阵营。

万振侯，常务副宋强，统战部李长远，还有市委副书记贾克昌，他们这个阵营同样也是四票。

然后，政法委书记沈杰、纪委书记吴太方、开发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曾纪伦三个，算是中立派，互不隶属。

这里面，最奇怪的是曾纪伦。

按理说，同是市政府出身，应该跟万振侯关系不错才对。

但奇怪的是，他们两个就像是两条平行线。

方玉良内心虽然诧异，但表情上也只是一瞬间。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稳坐钓鱼台。

现在，还远远不是他该开口说话的时候。

李长远被沈杰噎的只翻白眼，但人家找准了自己话里的漏洞，想要翻盘确实不大可能。

于是，他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沈杰一眼，不再说话了。

程少华见大家不再说话，就看向了方玉良。

“程少华同志，你继续说。”

程少华把十几个重点岗位单独拿出来，做了相对详细的候选人介绍。

表面上来看，他似乎一碗水端平，但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来自领导的意志，就很难说了。

同样是候选人，放在第一位和放在最后一位，绝对不一样。

同样是介绍，一个用一千字做介绍，一个用十个字总结，也绝对不同。

这都是学问。

谁都知道，这次开会，不可能确定人选，所以，大家都不着急反驳。

方玉良说：“我初来乍到，对相关同志的情况不甚了解，这样吧，程少华同志，给我，也给各位常委同志留点时间，酝酿一下，等下次常委会，我们再作决定。”

他扭头看向万振侯。

“振侯同志，你觉得呢？”

万振侯点点头，说：“玉良同志，这次岗位调整过多，确实需要谨慎，我赞成您的意见。”

方玉良又询问了贾克昌的意见，贾克昌自然也不会反对，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接下来，万振侯那边提出了一些继续书记点头的事情。

其实，这几件事情他们两个私下沟通就可以，可他偏偏在常委会上拿出来讨论。

看起来，似乎符合程序，但实际上等于告诉大家，他们两个壁垒分明，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会议结束。

秦志远赶紧过去帮方玉良拿上笔记本和水杯，陪着他回了办公室。

“老板，我要向您承认错误。”

秦志远给方玉良的水杯续了水，犹豫了一下，决定坦白。

“哦？

犯什么错误了？”

方玉良看向秦志远，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是这样的，上周，我就听说了一件事情，但当时没有多想，就没向您汇报。”

秦志远把他掌握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又把里面的人际关系梳理出来。

然后说道：“据说，以前的常委会，沈书记基本不怎么说话，对于一些需要举手的议程，他也会有选择的投出一票，一般都是弃权。”

“今天，他在会上怼李长远，或许跟我听说的事情有一定关系。”

秦志远说的够多了，其实，最后面的这句话，他就不该说。

但方玉良并没表示不满。

“好，我知道了，志远，以后听到什么消息，及时跟我沟通。”

“是，老板。”

秦志远见方玉良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的意思，就问关于会议纪要，有什么特别要求。

“按照正常要求来写就行，写完了先给我过目。”

秦志远表示明白后，就赶紧返回办公室写会议纪要。

这是他第一次写这种东西，为了保险起见，还特意请教了赵主任。

刚写了个开头，他的手机就传来短信声。

他本不想看，但因为是工作手机，怕有什么特殊事情，就拿起来看了下。

“把你的私人手机号发给我。”

以秦志远的级别，还远远不到公开私人手机号的地位。

苏丽颖不知道也很正常，但找他要号码，似乎就有些让人奇怪了。

但秦志远还是鬼使神差的把号码发给了她。

做完会议纪要，已经临近下班，方玉良看了后比较满意，一个标点都没改，就让他赶紧发出去。

这让秦志远非常高兴，赶紧拿着会议纪要去找乔峰。

乔峰看了，给秦志远指出了几个用词不是很合适的地方。

“玉良书记不给你指出来，是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做。”

“说实话，志远，我了解你过去的情况，第一次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我们需要的是精益求精，你明白吗？”

秦志远很认同这句话，拿过来一看，确实更加准确，也更顺畅一些。

尤其是机关行文，错字这种低级问题就不说了，遣词造句不追求华丽，但力求准确。

乔峰给秦志远一本《公文行文规范》，让他经常看一看，会有好处。

“谢谢秘书长，我这方面有很大欠缺，请您以后多指点，多给我把关。”

“志远，这个可以。

不过做的不好，你可别怨我批评你。”

“秘书长，那是您对我的爱护，我懂得。”

“也请秘书长放心，我会抓紧时间学习。”

乔峰点点头，打发他赶紧去修改。

秦志远按照乔峰指出的问题进行修改，再次请方玉良郭怒，然后按程序流转。

等他忙乎完，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送方玉良下班的路上，他就感到私人手机在震动，但在领导面前，也没敢拿出来看。

跟老板道别后，跟王顺打了声招呼，他准备步行回宿舍。

这时候，他才拿出手机，确实有一个未接电话，很陌生的本市号码。

“喂，哪位给我打电话？”

“请问，是秦秘书吗？

我是组织部宋伟，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

宋伟？

秦志远脑海里瞬间闪现出一个身材敦实，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中年人形象。

这位宋处曾经专门去营子乡找他谈话，那是他印象很深刻的一次谈话。

“哦，宋处，您好。

怎么会不记得您，印象很深刻。”

电话那边，宋伟笑了，他没想到，秦志远竟然这么给面子。

他其实也是尝试一下，因为眼瞅着要进行岗位调整，他也想动一动。

不过，作为程少华的心腹，他自己提出来其实不是很好。

为了搏一个花团锦簇，他尝试着给秦志远打电话，希望对方能够念着那点香火情。

果然，秦志远没有让他失望，很给面子。

于是提前顺势提出来大家一起坐坐。

秦志远略一犹豫，想起方玉良嘱咐自己的话，假意推辞了一下，就答应了。

宋伟乐得快要蹦起来，立刻开始约人陪秦志远吃饭。

大约六点半，秦志远出现在约定地点，只见宋伟和两个首位年轻点的男子，已经在酒店门口等他。

“秦秘书，一路辛苦，来，上楼休息一下。”

宋伟身边的两人也向秦志远问好，他同样还以微笑。

进了包厢，坐定之后，宋伟给秦志远正式介绍。

那个寸头，是市检察院政治处处长吴建。

那个有些瘦的，是市纪委政策法规研究室主任，叫刘俊。

不用问，至少这个刘俊，不是什么得志的人。

不过，所谓人以群分，秦志远觉得宋伟不错，想来吴建和刘俊的为人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大家认识后，非得让秦志远做主位，被他推辞了。

后来，大家干脆打乱座次，随便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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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方圆市，在代表最高权力中枢的那个巨大院落里，七楼。

宽敞的办公室里，一个方面大耳、目光犀利的老者，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不远处的秘书。

“小方，你跟了将近二十年，从乡党政办干事，如今已经成了正厅级干部。”

“老做我的秘书，没有大出息，你准备一下，去顾城做市委书记吧。”

小方，方玉良，福源省省长司马长川的秘书，省政府秘书长，省政府办公厅主任，实打实的正厅级干部。

二十余年来，他跟着司马长川，从一个办事员，成为了现在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一直以来，他都在司马长川的翼护之下成长。

但是，如果继续这样，那么，方玉良再也没有机会进步。

或许，辗转几年后，成为某个偏僻省厅的一把手，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现在，司马长川能够一下子把他运作成一方诸侯，方玉良是激动的、感动的。

“小方，顾城情况复杂，市长万振侯在当地势力盘根错节，如果不是没有人接这块烫手山芋，这个机会，也根本轮不到你。”

“去了，就好好干。”

“你毕竟是书记，代表了组织的态度和意志，只要牢牢掌握人事权和组织的核心地位，相信没有人能够撼动你的位置，你好自为之。”

“是，老板，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错了，不是不给我丢脸，是不能给党抹黑，给组织丢脸。”

方玉良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他又跟司马长川聊了大约五分钟，这才离开办公室。

门外，省纪委书记田伦正在等候。

“呀，田书记，对不起，我刚跟省长汇报一点工作，耽误您时间了。

快请进。”

“玉良同志，没关系，我也是突然过来，没提前通知你，不怪你。”

方玉良点头致谢，赶紧回身敲门，告诉司马长川，纪委田书记来访。

司马长川赶紧站起来，主动迎接。

给两位大佬送上茶水，方玉良悄悄关上门，回到了他的秘书室。

像他这种，身兼三职的确实少见。

秘书长、办公厅主任、省长秘书。

哪一个身份拿出来，都足够让许多人仰望。

但很快，他就会从一个优秀幕僚，变成真正主政一方的大员。

他的脑海里飞快闪过万振侯的资料。

万振侯，今年刚刚五十岁，顾城市市政府市长。

他是顾城土生土长的干部。

在顾城市，万振侯的门生故旧遍地都是。

据说，他牢牢掌控着各部门大权，甚至先后挤走了两任市委书记。

万振候被人称为“顾城侯”，妥妥的顾城土霸王。

以至于，在这种情况下，原本被无数人觊觎的市委书记宝座，竟被许多人避之唯恐不及。

方玉良大体知道，顾城市委书记的任命已经拖延了三个多月，已经到了拖无可拖的程度。

再拖下去，恐怕会对组织工作和党的威望造成极大损害。

在这种情况下，尽快任命党委书记，就成了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

或许，老板正是利用了这个机会，才能让他顺利打破高级秘书的魔咒。

作为秘书，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

一般来说，秘书出身的人，很少有机会直接主政一方。

老板将秘书外放，担任下属局行一把，已经是天大恩情了。

能够担任镇长、县长这样的政府首脑，则属于破格任用。

但现在，他竟然能够以省长秘书身份，直接空降到顾城市做市委书记。

这到底算什么，方玉良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激动过后，他也感受到了如山的压力。

这一去，他身上司马派系的标签会更加耀眼。

做好了，不见得会给他加分多少。

做不好，甚至灰溜溜离开，司马长川的脸也会被他丢光。

甚至，还会影响司马长川的通天之路。

方玉良打定主意，一定要在顾城市委书记任上，做出成绩，而且，一定是优异成绩。

周末，没人来向司马长川汇报工作，方玉良轻松了许多。

这也给了他谋划未来、思考如何破局的时间。

利用省政府办公厅的便利条件，他立刻调阅关于顾城市的各类资料。

他要去顾城，这个事情还在酝酿之中。

但以司马长川的性格，如果不是板上钉钉，绝不会跟他提起。

所以，他现在必须未雨绸缪，抓紧一切时间，了解、掌握顾城的情况。

突然，方玉良发现了一份报告。

《苍南县关于树立新时代新典型的报告》看着这份报告，方玉良想起了十多天前，在营子乡遇到的那场泥石流。

脑海中，也自然出现了那个不顾生命危险，勇敢奉献的好干部秦志远。

但这份报告，却是典型的偷梁换柱、移花接木。

他简单翻了翻报告，何斌那木讷、虚伪的脸庞让他冷笑连连。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顾城市在万振侯的经营下，可以说滴水不漏。

但是，总不可能连县乡都能控制的如铁桶一般吧？

这个合同工何斌，能够冒名顶替，抢了秦志远的功劳，想来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事情，做做文章呢？

想到就做，趁着现在比较空闲，他立刻抄起了电话。

“程部长，我是方玉良。”

程少华，顾城市市委组织部部长。

他是上任古城市委书记的心腹。

市委书记黯然离职之后，程少华也从大红人慢慢被万振侯边缘化。

他这段时间也在积极寻找门路，想要重新站队，但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方玉良，省政府一号大秘，省长眼前的红人，更是最信赖的人。

他不知道方玉良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

但仍然激动地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略显激动的说：“方秘书长，顾城市委组织部程少华向您报到。”

按理说，他不该这样说话，两个人并没什么交集，更没什么上下级隶属关系。

虽然他跟方玉良有过几面之缘，但并不曾有任何深交，最多算是认识。

他这样说，也不是什么口误，更不是因为激动胡说八道，而是一种试探。

一句话而已，其实能够解读出很多东西。

这一点，程少华明白，方玉良也很明白。

他神情一动，心中忽然多了一番计较。

“程部长，苍南县关于树立新时代新典型的事情，推进的怎么样了？”

他这话，也是一种试探。

想要站队，没问题，需要的是投名状，绝不是一两句话，表个态，就能站队的。

说完，他沉默下来，准备听听程少华怎么说。

电话那边，程少华的大脑也飞快地转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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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程少华曾接到省政府办公厅一位副主任的电话，说起了树立新典型的事情。

报告上去后，那位服务于某位副省长的副主任反馈，这个报告有很大水分，诚惶诚恐的他就把这事情按了下来。

为了找出真相，他特意安排亲信，干部监督科科长宋伟，去调查这个事情。

经过几天的明察暗访，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起典型的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取不正当利益的违纪违规事件。

根据调查，这里面不但有营子乡党委书记蔡生的黑手，背后甚至还有县里某些干部的身影。

但程少华知道，如果只是处理那个何斌和蔡生，这就成了夹生饭。

以蔡生小小乡党委书记的能量，怎么敢有欺骗组织的心思？

这后面，如果没有人撑腰，没有人筹划一切，程少华绝不相信。

但如果把可能指使做这事儿的人也一并处理掉，证据有所欠缺不说，弄不好连蔡生都处理不了。

所以，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按兵不动。

只有掌握更多证据，并有了说话底气之后，才能真正办好这个事情。

说白了，就是程少华现在没了靠山，做事谨慎了许多。

程少华有些头疼，那个事情，明明是那位副主任嘱咐办的，方玉良怎么又冒出来了？

这方玉良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继续树立何斌这个典型，还是想怎样？

以方玉良的地位，说的话比某些副省长更管用。

他要是真想把这个事情落实，其实随便让哪个副主任或者办公厅的中层说一声就可以。

这种堪称卖官鬻爵的情况堪称重大问题，弄不好可是要摘乌纱帽的。

以方玉良的见识和手腕，绝不会轻易参与这种事情。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也在关注着这个事情。

“撕！”

程少华猛地警醒。

那位副主任虽然是服务副省长的，但是，同样也算是方玉良的手下。

那么，这事儿是不是根本就是方玉良安排的？

想了这么多，其实只是一瞬间。

“方秘书长，本来，这事情还在调查阶段，我原本打算搜集到更多信息后，再向您汇报的。”

称呼，同样是一门大学问。

虽然省长秘书是一块绝对的招牌，但方玉良的正厅级别，可是因为担任省政府办公厅秘书长才解决的。

程少华称呼方玉良为秘书长，进退有据，谦卑之中也带有一丝矜持，可谓十分中正。

当然，现在他脑子里可不是称呼问题，而是方玉良的询问。

方玉良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程少华这是向自己递出了橄榄枝。

“程部长，这个事情，长川同志也十分关注，不瞒你说，长川同志和我都是当事人。”

所谓投桃报李，不外如是。

方玉良其实很了解程少华这个人。

别看大家接触的少，但他的官声、为人，方玉良早有耳闻。

甚至因为程少华坚持选贤举能，跟万振侯经常顶牛，在私下里很受好评。

所以，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程少华只感觉脑瓜子嗡的一下。

省长的日常行程是绝对保密的，他无从查验。

但那个树立典型的起因，就是因为营子乡某干部救了省城客人。

这位干部于狂风暴雨之中，抢在泥石流落下之前，拦住了省城客人的座驾。

可因此，那位干部也被泥石流卷入其中，要不是一根小小的路桩，或许就当场牺牲了。

尽管这样，据程少华了解，那位干部也昏迷了好几天。

没想到的是，这所谓的省城客人，竟是省长司马长川。

“啊？

这，方秘书长，我们顾城市委市政府没有做好接待和保护工作，是我们的失职，请组织批评、惩罚。”

“请问，长川同志没有什么大碍吧？”

表忠心，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对四面楚歌、举步维艰的程少华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方玉良没有接话，而是继续问道：“程部长，你刚才说，搜集证据？

这是什么意思？”

程少华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快，捂住话筒，深呼吸了几下，这才说道：“抱歉，方秘书长，这事情比较复杂，我捋了下思路，现在就跟您详细汇报。”

“事情是这样的…”几分钟后，他言简意赅的把掌握的所有情况说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程部长，我们绝对不能让居心叵测的家伙冒功邀赏，更不能让真正的好干部被迫忍气吞声。”

“方秘书长，请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一直在搜集证据，作为组织部长，我绝对不能容忍这种冒名顶替、涉嫌卖官鬻爵的情况出现。”

“好，程部长，我以个人名义向您表示感谢，毕竟，当时我也在车上。”

“方秘书长，我想去向您当面汇报一下工作，您看…”程少华的脑门儿渗出了汗水。

他在赌，赌方玉良会给自己这个面子。

他这样说，其实已经有了站队的意思。

至于方玉良是不是会接过他的橄榄枝，说实话，他真的没有半点把握。

方玉良沉吟了一下，这么高调的接触顾城市委的领导，是不是有些过了？

但他转念一想，心底无私天地宽，大可不必遮遮掩掩。

越是搞小动作，越显得抠抠索索不大气。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请教程部长，额，你稍等…”方玉良查了一下司马长川的行程，周一晚上并没安排。

“程部长，你周一晚上方便吗？”

“有，有，方秘书长，我提前给您信息。”

“嗯，好，对了，程部长，不知道你对秦志远这个人了不了解？”

程少华的脑子里迅速转了一圈儿，觉得方玉良这么问，一定有什么理由。

按理说，一个被贬到乡下的小科员，根本没机会进入方玉良的法眼。

但是，如果联想到秦志远曾经救过他们，这事儿就有很好地解释了。

“秦志远似乎原本是民政局的科员，现在他在苍南县营子乡支农…”方玉良一边听着，一边做着记录。

末了，他甚至还找程少华要了秦志远的手机号码。

程少华能够做组织部长，自然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挂断电话后，立刻找来宋伟，让他想尽办法，以最短的时间，搜集秦志远的情况。

宋伟的效率很不错，周一一上班，秦志远的一切相关情况，就摆在了程少华的桌上。

秦志远，现年23岁，福原大学经济管理、政治学双学士。

22岁国考第一名进入顾城市民政局，科员级。

同年，经人介绍，认识了市图书馆图书管理员沈丽，两人很快结婚。

今年三月，秦志远因为打了民政局长周长河，被贬到苍南县营子乡任支农干部，为期三年。

“对了，部长，还有个小道消息。”

宋伟小心的看着程少华的脸色。

“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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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我听苏大姐说，她们给你爱人打电话，想要通报你的情况，可是你爱人竟然拒接电话了。”

“她们连续打了三天，后来，干脆把乡里几个电话给拉黑了。”

病房里，孙雅好奇的问道。

“你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说到这儿，孙雅才意识到，人家秦志远是有老婆的。

想起上午自己的大胆行为，她的脸再次红了。

甚至，她都不敢再看秦志远，而是羞涩的低下了头。

秦志远并没注意到孙雅的异样。

此时的他，因为孙雅不经意的一句话，解开了他心中小心掩饰的伤疤。

一瞬间，就变得血淋淋的，痛彻心扉。

孤儿的他，一年多前迎娶了在图书馆工作的美女办事员沈丽。

从结婚那天起，秦志远就把沈丽当成了自己的心肝宝贝。

他就跟伺候奶奶一样，在家里任劳任怨，不辞辛劳。

短短的时间，他就生生地把沈丽养成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奶奶。

沈丽脾气不好，很有性格，但对秦志远还算不错。

有脾气不假，可在人前，给足了秦志远面子。

但凡认识他的人，都夸他娶了个好老婆。

没错，在秦志远看来，沈丽能够嫁给他，简直是老秦家烧了高香。

他对沈丽的爱，可说深入骨髓。

新婚之夜，纵情过后，他发现沈丽并非完璧。

确实心中小有遗憾，但秦志远并没放在心上，谁又没有过往呢？

对于他来说，沈丽就是自己的全部。

这个小家就是他最幸福、最安全的港湾。

民政局不是一个平和、安宁的好地方。

相反，不但有一个一手遮天、好色如命的局长，还有一帮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的狗腿子。

秦志远抱着努力学习，不惹是非，团结同事，尊重领导的想法，工作很是尽职尽责。

但尽管这样，仍受到他们科长的百般打压和折磨。

每次，他在单位受到委屈，沈丽都会用那温暖的身子，给他最最直接的抚慰。

都说这世界最好的女人，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压得了床。

沈丽虽然下不厨房，但人前落落大方、端庄可爱的她，在卧室，却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沈丽会解锁一切束缚和阻碍，使出浑身解数，用尽一切办法，来让他获得极致的享受。

每次跟沈丽亲热，他都觉得自己为沈丽献出了一切。

因此，这也让秦志远慢慢对这种夫妻间的美妙私密之事，有了上瘾的趋势。

但毫无疑问，他爱沈丽，并不仅仅是爱她的皮囊，而是爱她的一切，全心全意爱的那种。

曾几何时，他以为能够和美丽可爱的老婆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最好是个女儿，这样，就能像她母亲那样美丽。

每当闲暇时刻，他就憧憬着纳美好的未来。

不知道多少年后，他们徜徉在林间小路上。

漫天黄叶，被风儿吹落了枝头，满头银发的他们，携着手，互相搀扶着，彼此温暖着…但这一切，都在他来营子乡之前的某个夜晚变了。

他竟然发现…虽说事无不可对人言，但秦志远真的不想提起这个事情。

来营子乡几个月了，白天，忙忙碌碌的工作让他无暇他想。

但每到夜晚，那痛苦都会一点点吞噬着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

“呵呵，雅姐，没什么好说的。”

“对了，乡里怎么会派你过来照顾我？”

秦志远强行改变了话题。

孙雅抬起头了，一瞬间，她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

她从秦志远的眸子里，看到了让她心碎，不，让她很有同感的情绪。

绝望、失落、痛苦、死寂…就像曾经的她。

“志远，你…”孙雅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秦志远的大手，那手，竟冰块一般的凉。

秦志远一愣，但很快就涌上一丝感动。

从他到营子乡报道那天开始，孙雅就释放了足够的善意。

可以说，正是孙雅那温暖、平和的目光，给了他某种巨大的鼓励和支撑。

“笃笃笃。”

突然，有人敲门。

孙雅飞快地抽回手，赶紧站起来走到一边。

门开后，屋里屋外的两个人都惊讶了。

“胡主任？”

“孙雅？”

孙雅率先醒过神来，赶紧请人进来。

“小秦，这位是县府办胡海民主任。”

来的确实是胡海民，他受徐高原的指派，来“探望”秦志远。

秦志远赶紧挣扎着，想要做起来。

见秦志远要动，胡海民随手把果篮递给孙雅，快走几步按住了他。

“志远同志，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就不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

“你住院之后，县乡两级政府的领导都对你的情况十分关心。”

“尤其是徐县长，更是亲自作出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恢复你的健康。”

“这不，知道你醒了，领导就立刻派我来对你表示慰问。”

秦志远看了一眼孙艳，发现孙艳也是一脸迷茫。

县政府只有一位徐县长，就是徐高原。

但是，秦志远对这位徐县长却没有什么好印象。

乡党委书记蔡生，分管民政工作的副乡长葛平，这两位，可是徐县长的铁杆儿。

在这几个月中，他们可没少给秦志远穿小鞋。

明里暗里的，不知道给他挖了多少坑、绊了他多少跤。

要不是他受伤害太深，根本是心灰意冷，早就奋起反抗了。

按理说，自己根本不值得县里乡里下这么大本钱。

政府办副主任亲自慰问，这可是殊荣呀。

不过，在秦志远看来，这应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谢谢领导的关心，谢谢胡主任的探望，我一定争取尽快康复，早日回到岗位上。”

秦志远不咸不淡的回应着，嘴里全是套话、官话。

总之，没有什么实话。

胡海民笑了笑，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放进了床头小柜抽屉里。

“志远同志，听医生说还有最多两三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不知道出院后，有什么打算呀？”

看似闲聊，但胡海民死死盯着秦志远的眼睛。

秦志远皱了下眉头。

这话问的有意思，似乎包含着大量的讯息。

“额，胡主任，我会好好工作，争取尽快完成贫困户台账，另外…”胡海民百无聊赖的听秦志远“表决心”，哼哼哈哈的应着，显然并没真的在意。

“志远同志，你还年轻，前途远大，机会多多。”

“希望你出院以后，能够踏踏实实工作，不要好高骛远，更不要挟功自傲。”

秦志远感觉，胡海民这是准备不再绕弯子了。

他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现在，全县上下正在大力推进向先进同志学习的活动，你一定要顺应形势，要多学习，在自身内功上下功夫，争取更大进步。”

“你未来的路还很长，徐县长包括蔡书记都很看好你，希望你能够听组织话，跟组织走，在岗位上做出更多成绩。”

秦志远赶忙答应。

他猜不透胡海民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但能确定，这冠冕堂皇的话里，可谓威逼利诱，面面俱到。

就差指着秦志远鼻子说：“你小子最好老实点，否则，县长和党委书记能玩儿死你。”

胡海民离开后，秦志远看着孙雅，问：“雅姐，最近乡里什么传言没有？”

“或者说最近乡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没有？”

孙雅想了想，说：“还别说，真有，一个是据说咱们乡的一二把手要调整，还有个消息是…”她迟疑了一下，因为，这个消息对秦志远莱说，或许不是什么好事儿。

秦志远有种预感，孙雅接下来要说的，很重要，而且一定跟他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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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海民离开病房后，心里总有些嘀咕。

刚才，孙雅送他离开时，竟然说秦志远是民政局派下来的支农干部。

一般来说，支农干部在地方上工作一两年，其实相当于镀金。

绝大多数支农干部，都不会超过两年。

他们回到原单位后，一定会受到重用。

也不知道徐县长知不知道这情况，万一下错了菜碟儿，那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单位，他第一时间去拜访了徐高原。

徐高原听了后，也没多说什么，安慰了胡海民几句，就把他打发了出去。

随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大哥，您忙着呢吗？”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大哥，我的好大哥，是我错了，改天请你喝酒。”

“是这么个事儿，前几天我们不是报了个见义勇为的干部典型吗？

怎么市里没动静了？”

“主要是我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做做文章。”

几分钟后，徐高原放下电话，脸上重新变得轻松。

他觉得不大保险，又拨通了民政局长周长河的电话。

秦志远不知道，他之所以被蔡生和葛平等领导重点照顾，全都是因为徐高原。

而徐高原这样做，则完全是看在赵长河的面子上。

这家伙眼珠一转，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后，把电话打在了免提上。

“周局，你好，我是徐高原。”

徐高原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秦志远已经醒了，我向您汇报一声。”

“老弟，他爱死不死，关我屁事？”

“就这点事儿？

哼，我倒是巴望着他永远…老弟，我希望你好好关照关照秦志远同志，你明白吗？”

“是是是，周局，请放心，我明白的。”

“唔，这么好的苗子，我觉得你们当地政府应该好好培养，培上个几年，或许也有机会独当一面，是不是？”

“哈哈，只要周局您舍得，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因为录着音，所以徐高原的每句话，都滴水不漏。

周长河还不知道自己被徐高原挖了坑，随意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徐高原志得意满的收起了录音笔。

这可是好东西，是为他保驾护航的神器。

秦志远是市民政局的没错，不过，现在他等于是被发配边疆。

按照周长河的意思，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回市里了。

这样一个没依没靠，浮萍一样的小人物，他徐高原随随便便就能捏死。

所以，一切安全，没问题。

徐高原官场沉浮近二十年，很是明白“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给便宜小舅子何斌打了个电话。

如此这般好好嘱咐了一通，他才稍微放下点心。

仔细想了想，又给葛平打了个电话，拐着弯儿的“指点”了几句。

这下子，他彻底放松下来了。

该做的都做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

如今，秦志远就是有孙猴子的能耐，也翻不出他这个如来佛的五指山。

…病房里，秦志远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原来是这样。”

孙雅的另外一个消息，是乡里给县里推荐了一个典型，好像是什么舍己为人、不怕牺牲什么的。

秦志远跟孙雅闲聊的时候，已经知道，乡里并不知道他是为了救人才受伤住院。

只以为是因为遇到泥石流，导致受伤，其他一概不知。

秦志远当然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住院。

结合孙雅的消息，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殊荣”，他很快就明白，自己这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秦志远并不准备要怎样。

他目前这种情况，有没有这个荣誉其实无关紧要。

只要蔡生、徐高原甚至周长河在位一天，就没有他的好果子吃，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反过来，如果他能够“夹着尾巴做人”，或许日子还会好过点。

心如死灰的秦志远，早已经没有了任何上进的想法。

什么荣誉都是浮云，他也不在乎了，得过且过吧。

他没表露出任何异样，只是跟孙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儿。

他的身体其实没有大问题。

之所以昏迷好几天，一是因为窒息时间长，导致大脑供血不足；二是也有轻微脑震荡。

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他觉得自己身上很不得劲儿。

趁着上厕所的机会，他坚持着爬了起来。

解完手，他没回到病床上，反而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孙雅看在眼里，哭笑不得。

“志远，你这刚醒过来，还是卧床休息吧。”

说实话，她真怕秦志远练着练着，嘎嘣一下再那啥…“雅姐，我呀从小就练武，身体素质好着呢。”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秦志远回了句，继续专心锻炼。

他从小就没了母亲，父亲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

那些年，家里穷，也没什么娱乐。

每天放学后，干完农活、写完作业，父亲就教他武术和技击术。

跟父亲相依为命的他，从小就很懂事，跟父亲的也十分亲近。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陪着父亲慢慢变老。

没想到大二那年，一场车祸，夺去了父亲的生命。

还是学生的秦志远手里没有钱，为了给父亲办丧事，只能去找亲戚们借。

但没有一个亲戚借给他钱，甚至把他当成贼来防，门都不让他进。

要不是村里的叔叔大爷们和他的同学们帮衬，父亲连骨灰盒都混不上。

从那以后，原本开朗的秦志远变得沉默了许多。

没有伞的孩子，一定要加速奔跑。

成了孤儿的秦志远，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学习之中。

他心中有个志向，就是一定要出人头地，给九泉之下的父母争口气。

也让那些狗仗人势的亲戚看看，他秦志远能行！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何况成了孤儿的秦志远。

他明显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也更能体会人情冷暖的滋味。

一方面，这让他善于思考问题、观察别人。

另一方面，或多或少的，也让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但无论怎么变化，正直，善良，坚强，正义，乐于助人，都是他不变的底色。

参加工作后，秦志远表现的很是成熟，根本不像二十来岁的小年轻。

原本，他会有更好地发展。

但招惹了市民政局的某位领导，再加上沈丽的那事儿，他最终像逃避一般，来了苍南营子乡。

孙雅是民政办主任，是个温和、友善的好领导，也是个很不错的搭档。

一直以来，他们相处的很不错。

秦志远也没有辜负孙雅的期望，在工作上做出了很不错的成绩。

这次秦志远受伤住院，孙雅是唯一一个主动报名过来照顾他的女同志。

可以说，孙雅几乎成了秦志远心中的一道光。

他一边锻炼，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却没发现，孙雅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更不知道，孙雅其实对他很有好感。

看着汗流浃背的秦志远，孙雅感觉自己也变得火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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